話音未落,他腳下地面轟然炸裂!
并非借助天地之力,而是純粹憑借肉身爆發出的恐怖力量!整個人化作一道撕裂空氣的殘影,直撲高見!速度快到極致,拳頭之上,凝聚著壓縮到極點的磅礴真元,沒有任何花哨的光芒,只有最純粹的力量!
這一拳,摒棄了所有術法和技巧,回歸了力量最本質的形態。
正如元律所言,高見此刻處于一種奇特的“自我隔絕”狀態,雖然避免了被同化,但也失去了與外界天地能量的交互與借力,如同身處孤島。
面對這純粹以力壓人、毫無取巧余地的一拳,只能憑借自身實實在在的修為去硬接!
七境對十二境?
這幾乎是螳臂當車!
狂暴的拳風已然撲面,吹得高見發絲狂舞,衣衫緊緊貼在身上。
他瞳孔緊縮,全身肌肉瞬間繃緊,體內氣血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心燈照影經》催發到極致,試圖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中尋找生機!
面對元律那摒棄花巧、回歸力量本源的狂暴一拳,高見深知硬接無異于自取滅亡。就在拳風及體的剎那,他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不退反進!
他并非迎向拳頭,而是身形如同沒有重量的柳絮,借著對方拳風壓來的恐怖氣流,足尖在崩裂的地面上輕輕一點,整個人竟以一種違背常理的輕盈姿態,順勢向上飄飛而起!
“想走?!”元律冷哼一聲,變拳為爪,五指箕張,真元噴吐,化作五道凝練無比的赤色爪風,如同巨鷹探爪,撕裂長空,朝著高見抓去!速度快得肉眼難辨!
然而,高見的心燈早已將對方肩胛微動、真氣流轉的每一個細微征兆映照得清清楚楚。在那爪風即將臨身之際,他于半空中猛地一個擰身,險之又險地擦著那足以抓碎金鐵的赤色光芒邊緣掠過!同時,他手中銹刀并未出鞘,而是連帶著刀鞘,如同毒蛇出洞,精準無比地點向元律手腕的神門穴!
這一下變招,妙到毫巔!并非硬拼,而是攻其必救,打亂其發力節奏!
元律面無表情,對于高見能躲開這一拳毫不意外,手腕一抖,磅礴真元自然勃發,震開刀鞘點刺。
但就這電光石火間的細微凝滯,高見已借力再次拔高,如同鷂子翻身,直沖云霄!
兩人一追一避,瞬間已至云端之上。腳下是翻涌的云海,頭頂是湛湛青天。
高見身處漫天拳影之中,身形如同鬼魅。
他雙目微闔,僅憑神意感知。在心燈的極致映照下,那每一道拳勁的強弱分布、能量流轉、乃至最細微的力量波紋,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在他“眼前”。
他仿佛在刀尖上跳舞。時而如游魚般于拳勁縫隙間穿梭,時而又如飛鳥般借助拳風產生的氣流間不容發地變向,動作幅度極小,效率卻極高,往往只是微微側身、仰頭、或是足尖在另一道拳勁的側面輕輕一觸,便能以毫厘之差避開致命的攻擊。
一時間,天空之中出現了奇異的一幕:
一方拳出如雷,攪動風云,力量駭人;另一方卻如閑庭信步,在狂暴的能量風暴中穿梭自如,片葉不沾身。
元律眼神古井無波,拳勢再變。不再是漫天花雨,而是化繁為簡,雙拳如同交替轟出的攻城巨錘,每一擊都蘊含著震蕩神魂的威能。
拳速看似慢了下來,但帶給高見的壓力卻驟增,那純粹的力量開始影響神魂的觀測,讓高見閃避的“縫隙”變得越來越窄。
元律的拳腳,融入了幽明地一脈獨有的神通威能。他雖無武道神意那般偏執的信念,但其開啟的神關,賦予了他駕馭‘神通’的能力 就在那逼仄的拳勢將高見壓迫至絕境,當胸一拳襲來的瞬間,元律眼中幽光一閃,神通已然發動——
神通·蕩魂!
此非幻術,亦非單純的精神沖擊,而是基于幽明地對“身心一體”本質的深刻理解,所衍生出的詭異法門。
它不直接攻擊血肉,而是先本于神,以一種無形的高頻震蕩波紋,瞬間作用于受招者的神魂和肉身!
高見只覺得一股無形無質、卻直透靈魂深處的詭異震顫,如同萬千細針,同時刺入他體內!這股震蕩直接針對他所藏的血、脈、營、氣、精、神!
五臟六腑仿佛被無形之手狠狠攥住、搖晃,氣血運行瞬間紊亂,精氣如同沸水般翻騰,而那最為關鍵的、支撐著他“心燈照影”的神意,更是首當其沖!
至其淫泆,離臓則精失!
一種強烈的剝離感襲來,仿佛魂魄都要被震得脫離軀殼!志意恍亂,智慮去身!眼前景象開始模糊重影,耳中嗡鳴不止,那一直澄澈明凈、映照萬物的心燈,光芒劇烈搖曳,仿佛風中殘燭,照出的景象也變得支離破碎、扭曲不定!
蕩魂挕魄,心驚腦裂!
元律的目的很明確,高見那超乎常理的神意觀察力,是其能以弱抗強的最大依仗。只要以“蕩魂”神通壓制、擾亂其神意,使其“心燈”蒙塵,洞察之力大打折扣,那么在這絕對的力量差距面前,高見便如同被刺瞎雙眼、震聾雙耳的凡人,再也無法憑借技巧周旋,只能被純粹的力量碾碎!
元律的拳速并未加快,但那蘊含著力與神通的雙重壓迫,卻讓高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
神意的紊亂,讓他對拳勁軌跡的判斷出現了致命的延遲和誤差,原本能間不容發閃避的縫隙,此刻在他“眼中”變得模糊不清,甚至出現了不存在的“幻隙”!
眼看那凝聚著十二境力量與“蕩魂”神通的一拳,即將結結實實地印在高見胸前,他似乎已無處可逃,神意的優勢被徹底剝奪!
然而,就在這心神幾近失守、五感混亂的剎那,高見卻依然冷靜。
他沒有試圖去強行穩定那搖曳的心燈,而是徹底放棄了以“觀察”來應對的方式!
他將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識,盡數收歸于自身那歷經錘煉的肉身本能以及對生死危機的直覺之中!
與此同時,他緊握銹刀的手,維持著心湖的澄澈。
“嗡——!”
銹刀再次發出輕鳴,那決絕的鋒芒并未擴張,反而向內收斂,緊緊纏繞在刀身之上。
下一刻,元律的拳頭到了!
高見沒有格擋,也沒有閃避——在神意被嚴重干擾的情況下,任何復雜的動作都可能出錯。
他只是憑借那千錘百煉的武道本能和生死直覺,將銹刀那凝聚著隔絕之力的刀身,橫亙在了自己胸前!
“咚!!!”
一聲沉悶如擂巨鼓的巨響在高空炸開!
拳鋒狠狠砸在銹刀的刀身之上!
磅礴的力量如同洪流般傾瀉而來,高見整個人如同斷線的風箏般向后激射而出,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持刀的右臂發出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顯然受了不輕的創傷。
然而,元律的眉頭卻微微皺起。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那一拳中蘊含的“蕩魂”神通之力,在觸及那銹刀刀身的瞬間,竟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層詭異的鋒芒力場極大地削弱、隔絕了!
并未能如預期般徹底摧毀高見的神智防御。
而高見雖被力量擊飛重傷,但在那電光火石間,憑借銹刀,他扛住了“蕩魂”的影響!
倒飛出去的過程中,他混亂的神意正在以驚人的速度重新凝聚。
他穩住在云層中翻滾的身形。
神通……果然麻煩。
元律看著迅速穩住態勢的高見,眼中第一次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凝重。
但他也沒指望就這么打死高見,所以只是繼續出拳。
高見眉頭微蹙,心燈光芒急閃。他不再一味閃避,在那如同囚籠般壓縮而來的拳勢中,他并指如刀,偶爾會精準地點在元律拳勁力量流轉的某個非重心節點上。
“噗!”
指尖與拳鋒側面的真元接觸,發出輕微的悶響。高見整個人如遭電擊,借力向后飄飛,臉色微微一白,顯然受了些震蕩。但元律那必中的一拳,也因此出現了一絲幾乎無法察覺的凝滯和偏轉。
他無法正面抗衡力量,卻能以無與倫比的洞察力,在最關鍵的時刻,以最小的代價,進行最有效的“干擾”與“偏轉”。
元律依舊平靜,仿佛高見所做的一切都在預料之中。
他不再急于求成,拳法變得愈發沉穩厚重,如同緩緩推進的天地壁壘,以絕對的力量,一步步壓縮著高見的活動空間。
任憑高見神意如何超絕,技巧如何精妙,在這純粹力量構筑的牢籠中,閃轉騰挪的空間正被不斷剝奪。
高見的氣息也開始變得有些急促,頻繁催動神意至極限,以及硬抗力量余波帶來的震蕩,對他也是巨大的消耗。他的眼神卻依舊沉靜,如同深潭,在不斷縮小的“生存空間”內,尋找著那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破局之機。
天空中的戰斗,安靜而致命。
沒有怒吼,沒有驚呼,只有力量撕裂空氣的轟鳴,以及兩道在云巔之上冷靜追逐、博弈的身影。
一方以力壓人,步步為營;一方以巧周旋,如履薄冰。
不過——
就在高見與元律于云端之上,進行著那場寂靜卻兇險萬分的對決時,下方的太學,早已被那無法完全掩蓋的能量波動與高空異象所驚動。
許多太學弟子、講師紛紛走出屋舍,仰頭望向那云層翻涌、偶爾被逸散氣勁撕裂的天空。
他們能看到兩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以極快的速度交錯、碰撞,能感受到那即使經過距離削弱,依舊令人心悸膽寒的磅礴威壓。
人群中,蒼海——這位在太學修行多年,資歷深厚,更曾數次將高見視為潛在對手、意欲打壓其鋒芒的老生——此刻正張著嘴,瞳孔放大,臉上寫滿了極致的愕然與難以置信。
他死死地盯著天空中那道較為瘦削、卻能在恐怖攻勢下不斷周旋的身影,幾乎要將自己的眼眶瞪裂!
那……那是……高見!?
這個認知如同萬鈞雷霆,狠狠劈在他的腦海之中,將他所有的常識與驕傲都炸得粉碎!
怎么可能?!
蒼海的腦海中不受控制地回閃著關于高見的記憶碎片。
那個初入太學不久,就在門口公然堵路,放言“五境無敵”的狂徒;那個行事看似低調,卻總能在不經意間引起波瀾的新人;那個被他暗自列入“需要找機會敲打一番,以免不知天高地厚”名單的挑戰者……
他一直以為,高見不過是仗著幾分天賦和運氣,有些不知收斂的后進學子。
他蒼海在太學苦修多年,底蘊深厚,穩壓高見一頭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甚至曾在腦海中預演過無數次,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以絕對的實力和前輩的姿態,好好“教育”一下這個不知所謂的學弟。
然而此刻,天空中的景象,將他所有的預想、所有的優越感,都碾成了齏粉!
他在……和一個地仙爭斗?!
雖然看不清那位的具體容貌,但那引動天地、掌控風云的威勢,那純粹力量帶來的窒息感,無一不在昭示著其遠超尋常修士的位格——那是地仙!
是站在神朝修行體系頂端的存在!
而高見,那個他以為需要自己“打壓”的學弟,此刻正與這樣的存在,在云端之上,進行著一場看似平分秋色、兇險異常的搏殺!那份冷靜,那份在絕對力量差距下依舊能尋隙周旋的恐怖洞察力與技巧,是他蒼海連想象都無法觸及的領域!
那……我算什么?
一股寒意從脊椎骨竄起,然后變成熱的發燙的羞惱,瞬間席卷全身。
冷熱交替之下,蒼海感覺自己的手腳都有些發麻。他一直以來賴以自豪的修為、資歷、在太學中經營的地位……在高見此刻展現出的實力面前,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他曾經將高見視為需要俯視的挑戰者,卻猛然發現,對方早已站在了他連仰望都感到困難的高度。自己那些暗中的計較、那些前輩的架子,此刻回想起來,簡直如同井底之蛙的囈語,充滿了令人面紅耳赤的滑稽感。
原來,他連作為對方對手的資格……都不曾擁有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