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樣,回來的時候還順利嗎?”魅祖趕忙問道。
太玄界中央大陸法理嚴密,悟‘道極’者道滿自溢,會引動諸般異象。
“放心吧師父,一切順利。”紀引雪道。
其他悟道極者遭遇的事情她自然也遇上了,所以她在清墟停留了一段時間,借助那里的特殊環境將道滿自溢引動的異象影響降到了最低。
“弟子不肖,還勞煩師父親自來一趟。”
“不必如此,你師父她其實挺樂意來劍宗的。”別雪凝淡淡道。
紀引雪并未反駁:“這倒也是。”
魅祖:“……”
到底誰才是你師父!
“好了,想問什么就問吧。”她認真道,“必要的話,我和劍尊就回避一下。”
“不用。”紀引雪微微搖頭,而后看向徐邢。
似是在猶豫自己該怎么說,斟酌了十多秒后,她才緩緩開口。
“晚輩本次前往太一界,本欲踐行心中所想,殺盡蠅營狗茍之輩,邪獰乖戾之徒。”
“去之前我便想著,太一界不同于太玄界,極端的‘唯心儀式體系’導致太一界的主旋律注定是‘混亂’,我可以放手施為。”
“只要剔除了混亂,再抑制‘惡’的出現,太一界就一定會變成我理想中的模樣。”
聽她這么說,徐邢心中微動。
的確,太一界和太玄界不同。
經歷過大變革之后,太玄界如今的社會格局已經穩定了下來,最起碼不會出現有人餓死的情況。
而且,就連修行的門坎也變得極低。
或許這其中還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但如今這個時代,的確是古往今來最好的時代了。
紀引雪若是想要在太玄界踐行心中的想法,不僅其他人會反對,甚至就連徐邢也不會允許。
凡變革必有動蕩。
對于真仙、高階修行者來說不值一提的‘動蕩’,對絕大多數人來說卻是難以承受的。
就現階段來說,太玄界如今的狀態已經是最好的了。
但太一界,由于極端的‘唯心儀式體系’,混亂成為了那方世界唯一的主旋律。
人命如路邊草芥。
就算最后她沒達到預期的目標,至少也能終結太一界的混亂。
“然后呢。”徐邢問道。
據他所知,太一界絕大多數的混亂側超凡者都死在了紀引雪手里。
“我……的確踐行了我的想法,但結果卻并不像我想的那樣。”
她抵達太一界后,直接以雷霆手段清除了絕大部分的惡。
但沒過多久,新的‘惡’便出現了,有些人甚至揣度她的想法,借‘善’之名作惡。
“你發現太一界并沒有變成你預想中的模樣。”徐邢道。
“所以你就改造了被你抽取出來的‘天意’,以飛升臺評定功行惡業的標準作為樣本,將它刻入了‘天意’之中。”
“然后還抹除了‘天意’的自我認知,并以‘煉界之法’將改造后的‘天意’重新煉入太一界,從根源層面改變了太一界的規則。”
“不。”紀引雪微微搖頭。
“那是后來了。”
“我最先想的,還是杜絕新的‘惡’出現。”
杜絕新的‘惡’出現?
徐邢頓了頓,紀引雪對‘惡’的評定,范圍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聽她繼續道:
“我最開始是準備通過‘煉界之法’結合自身所領之道,以世界為爐,混沌為火,太一界眾生萬靈為材,直接煉去他們‘本我惡性’。”
平靜的聲音在劍祖大殿內傳開。
和徐邢一樣,紀引雪百藝皆精,其丹道造詣甚至超越了濟世谷九成九的頂尖煉丹師。
她是有能力做到這一點的。
“煉去‘本我惡性’,眾生自是不爭、不搶,嗔念不起、惡欲不生。”
話中的涵義,讓徐邢三人都沉默了。
尤其是徐邢。
紀引雪的這個想法,和他當年一閃而逝的念頭何其相似,他曾經也想過一劍截斷太玄界眾生惡念。
“本來我已做好了所有準備,但在最后時刻,空極圣主卻制止了我。”
“也是因為她的一番話,我才終于醒悟過來,沒有釀成大錯。”
她那時已經有點兒魔怔了。
固執的認為‘惡性’不存,世界上自然只剩下善。
可不爭不搶、無嗔無欲,連自由意志都被完全摧毀的‘活著’,又和死了有什么分別。
她不應該忘記的……
不該忘記自己之所以做這一切!
之所以要殺盡世間蠅營狗茍之輩、邪獰乖戾之徒!
為的是讓更多人,讓他們能更好的活著。
“后面的事情劍祖前輩應該知曉,我改造了天意,又花了幾年時間改變太一界的‘唯心儀式體系’。”
她這一趟前往太一界,所做的事情也就這么一些。
至于怎么安排‘新生’的太一界……
真正面對那混亂的局面,反倒讓她有些無從下手,多虧有空極圣主。
而她也是在這個過程中,觀察太一界的變化,自然而然的悟得了‘道極’。
從始至終,她都未曾刻意追尋過。
“此次一行,我總算是明白劍祖前輩當年的選擇了。”紀引雪笑道。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很少笑,所以就連魅祖見到這一幕都不禁在心里嘀咕了幾句。
“但和您一樣,我好像也不太擅長這方面的事情。”
徐邢:“……”
最終,紀引雪也沒有問什么。
她之所以來劍宗,之所以選擇在返回太玄界后的第一時間來找徐邢,似乎就只是為了說完那些話,了卻一樁心事罷了。
就和徐邢預期的那樣。
太一界一行之后,很多問題紀引雪心中早已有了答案,甚至都不需要再問他來確定。
可惜徐邢為了回答她的問題,還苦思冥想了一個晚上……
到最后她一個問題也沒問。
就在當天傍晚,她便和魅祖一起離開了。
徐邢問她打算什么時候開始閉關,她卻說想要再看看太玄界。
閉關的時間,就暫定本屆仙宗大比之后。
夜晚。
劍宗內門。
隨著房門打開,張云露從自己的洞府內走了出來。
她先是看了看看了看手機屏幕。
九點五十七。
馬上十點了,她剛剛收到師父的消息,讓她去半山腰竹林那里把師姐放下來。
放下來?
師姐今天又怎么得罪師父了?
抬頭看了一眼天空。
繁星閃動,點綴在如幕布的夜空之上,一輪彎月高懸,清冷孤寂。
“呼”
輕輕呼出一口氣,腦海中不由浮現出‘月’的相關資料。
各部星域的居住型行星中,‘月’通常是由煉星師締造,圍繞行星運行的一顆衛星,其效用是配合星域陣法牽引中央大陸之月所散發的月華,供一些優秀的煉氣修行者采煉,鑄就天成道基所用。
但中央大陸的‘月’,其本身就是一顆位格與‘日’相等,不存于現世,就連高階修行者的都很難接觸到的奇異星體。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看成是世界運行規則的具象化也不為過。
據說在更遙遠的時代,它甚至不會像現在這樣,有‘陰晴圓缺’數種不同的狀態,而是一直以圓月的狀態高懸。
收回視線,就見她周身劍光升騰。
很快就將她整個人完全裹住,化作一抹劍虹朝著劍尊大殿所在山峰而去。
化神劍修的御劍之速自然是沒得說。
沒用幾分鐘張云露就來到山下,又沿著山階向上跑了幾分鐘后,她終于來到了半山腰的竹林前。
風吹竹葉發出悉悉簌簌的聲響。
月影婆娑,照在通往竹林深處的青石小道上,晚風中帶著刺人骨髓的涼意。
因為這里的規則被別雪凝調整過,張云露也看不見里面的情況。
她往山頂看了一眼,又收回視線想了一會兒,這才沿著蜿蜒的青石小道,朝著竹林深處走去。
然而還沒走出多遠,一種奇怪的動靜就從竹林深處傳來。
腳下一頓,仔細聽了一會兒后,她眼中閃過一抹古怪。
取出手機,繼續往里走。
十多秒后,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就見一片寬敞的空地,一座精致的竹制小屋靜靜矗立。
竹屋旁是一片小池塘,池水清澈無比,倒映著彎月之影,其中有幾尾靈魚在慢悠悠的游動。
兩根青翠的竹枝交錯著刺入地面,在月光下泛著淡淡熒光,顯得極為不凡。
這些都和以前一樣,沒啥太大的變化。
但……
目光移向水池旁,最終停在一座由竹子搭起來的架子上。
池九漁的手腳都被捆在一起,用一根繩子掛在竹架上,整個人十分隨意的晃晃蕩蕩。
腦袋向后仰著,雙眼緊閉,睡得正香。
剛剛張云露聽到的就是她的呼嚕聲。
不愧是師姐,被這么吊起來還能睡得著。
沒有絲毫猶豫,張云露直接舉起手機,點開錄像功能。
連著拍了一百多張照片,十多段視頻后,她才滿意的收起手機。
“師……”
正準備喊醒師姐將她放下來。
“這邊這邊!”
耳邊突兀的響起月翎的聲音。
循聲望去,就見一瓷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躲在竹林里,正朝她揮手。
寶石般的紅色雙眸在月色下顯得格外漂亮。
張云露:“……”
自己剛剛偷拍師姐的事情,應該沒有被她看到吧?
“唔”
熟睡的池九漁也因為剛剛那一聲,逐漸清醒了過來。
時間就這樣來到半個多月后。
距離仙宗大比正式開始還有一周。
因為上一屆的仙宗大比中,太上道宗的綜合成績最好,所以本屆仙宗大比在太上道宗舉行。
夕璃作為被選中的飛升者代表,需要提前前往太上道宗。
參悟了半個多月‘極之劍’的池九漁準備在這最后幾天里放松放松,調整一下自身狀態,所以也打算跟著過去瞅瞅。
順便看看仙宗大比的場地,觀察觀察小趙和狗兄的狀態啥的。
“你想去就去唄,為什么要跟我們一起?”
厲珂靠在椅背上,看著辦公桌前嬉皮笑臉的池九漁。
“這不是能省一筆路費嗎。”
“你還缺這點兒?”
這貨雖然不是特別富有,但這幾年符道小有成就,再加上飛升任務得到的飛升點。
路費對她來說連毛毛雨都算不上。
“積少成多嘛。”池九漁一臉真誠。
“師姐你也知道,制符這個行業現在半死不活的,咱總得省著點用。”
“我都也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一直啃老吧!”
平常收師父紅包的時候你怎么不這么說?
東扯西扯,這貨絕對有別的目的。
“趕緊說實話,不然不帶你去。”
“就是實話啊!”
“你再亂扯我抽你!”厲珂有些不耐煩了。
池九漁后退兩步:
“這可是雜事堂堂主辦公室!在這兒打人是違反條例的!”
和其他師兄師姐不同,厲珂是真會抽她的。
“呵!我就是堂主,我說今天可以打人就可以打。”
“有屁快放,要么就趕緊滾蛋!”
“……咱這不是好奇那名飛升者代表嘛,想見見她嗎?聽說她是劍宗的,這么多年了我還沒見過她人呢。”
想見夕璃?
這幾年你都不好奇,偏偏仙宗大比快開始你就好奇了?
不對!
厲珂很快便反應了過來。
“我懂了,你是聽說她也想成為劍宗宗主的事情,所以感覺到威脅了吧?”
前幾天,為了配合仙網公開的事情,就找了些人為夕璃做了個訪談。
其中就提到她想成為劍宗宗主的事情。
這死漁應該是從哪兒打聽到了,所以今天才會跑過來,吵著要跟他們一起去。
真是……
就這么點事情犯得著彎彎繞繞,真不知道她那腦子里在想什么。
“才沒有!”池九漁語氣堅定,眼神卻有些飄忽,“我只是單純好奇而已!”
她可是諸天萬界第一天驕!
劍宗未來注定的宗主!
沒有任何人能讓她感覺到威脅!
沒有!
“emm……其實我挺好奇的,宗主那徒弟不是一直都想當劍宗宗主嗎,你怎么沒覺得他有威脅。”
這貨向來都自信得很,怎么到夕璃這兒就覺得不安心了?
“我都說了我只是好奇!”
這幾年她也完成了不少的飛升任務,期間遇到的一些人連她都感覺牛逼。
只是世界本身限制了他們而已。
當然,這不僅是修行,更多還是指其他方面的才能。
夕璃。
聽說她可是從無到有創造出了一個世界的頂級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