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時間來到了兩天后。
魅祖離開了劍宗。
另一方面，寧挽竹和明雨也準備回去看看。
對于寧挽竹來說，自己回來都兩天了，不去見見師父實在說不過去。
至于明雨，則是因為她的爺爺‘聽雨道主’，也就是聽雨樓的創立者馬上要從星空前線戰場換防歸來。
要知道她這次前往渾沌海搭建仙網連接節點，個中緣由可是沒和家里人說過的。
都是以外出散心做理由搪塞敷衍過去……
“所以你打算跟誰一起去？”
劍宗安排給淵的住處內，寧挽竹站在窗邊，看著窗口擺放的那一株靈植盆栽，看似非常隨意的一問。
明雨倒是沒說話，手里拿著手機似乎在回復消息。
兩人隨意的狀態，看起來似乎并不在意他的選擇……
但真要這么想就太天真了！
淵面無表情，整個人都有點麻了。
這兩天的‘齊樂融融’，以為沒有這一遭了呢，結果還是躲不掉……
余光瞥了一下靈。
卻發現她正拿著手機玩兒得不亦樂乎。
昨天他和明雨還有挽竹回來，正準備帶她去買一個手機，結果卻發現她已經玩兒上了。
一問才知道，是老鄉的那個師侄，也就是九漁給靈買的。
雖然是位格極高的器生靈，但終究是涉世未深，很輕松就被老鄉那師侄給拿捏住了。
不過這也沒什么不好。
淵心里一陣胡思亂想，直到明雨回復完消息看向他。
“想好了嗎？”
“……”淵略作沉吟，“我想我還是留在劍宗吧。”
未等兩人再問，他就繼續解釋，語氣十分嚴肅：
“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只能維持神魂狀態，洞真之體本質也因為太一界‘取亂煉原求真儀式’的不斷消磨虧損嚴重。”
太一界的背刺導致他身神俱損，‘神’的損傷甚至比‘身’更嚴重。
也多虧老鄉出手，斬去了他‘沉寂’的負面狀態，否則能不能醒過來還是一個問題。
所以在清醒過來后，他讓自己的‘神’脫離了‘身’。
主要原因還是他現在的‘神’根本無法掌控洞真層次的‘身’，繼續留在‘身’中，反而會讓‘神’的恢復變慢。
“接下來我要試著重歸于‘身’，看看能不能進一步恢復。”
經過這兩天的修養，他的‘神’已經恢復了許多。
這都要得益于老鄉給的天材地寶。
雖然能對洞真起效的天材地寶少之又少，但老鄉作為太玄界第一人，手里自然是有的。
據他估算，如今的‘神’和‘身’受損程度已經來到了差不多的地步。
兩兩之間不會互相拖累，身神相合反而能更進一步的加快自身恢復。
“這會不會太急了一些。”寧挽竹微微蹙眉。
說實話，讓洞真都不得不身神分離的‘道傷’，根本不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過來的。
操之過急……
會不會反受其害？
“不會。”淵微微搖頭，“畢竟還有不少事情等著我去做，我也不能辜負了劍祖前輩的期待才是。”
雖然老鄉讓他不要稱呼‘前輩’。
但跟其他人提及時，還是這么稱呼更好一些。
而且老鄉經歷了那么多，恐怕光是年齡的零頭就比他要大……
咳咳！
總之稱呼一聲‘前輩’真的再正常不過了。
聽到這里的明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勸了一句：
“有些事恐怕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處理好的……”
雖然只過去了五十多年。
但正道聯盟早已不是淵當年離開的樣子了。
其內各方勢力互相制衡，盤根錯節。
七大仙宗好歹還有真仙祖師在上頭壓著，就算想內斗也很難斗起來。
可是由諸多勢力聯合組建的正道聯盟……
除了缺乏真仙層次的存在之外，論體量甚至超過了單一的仙宗。
這樣的正道聯盟，又怎么可能真的一條心？
五十多年，如今的正道聯盟說是一灘渾水也不為過，就算淵重新回到聯盟，恐怕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改變太多。
“我知道。”淵笑道，“但這是大勢所趨，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
雖然老鄉目前只是給他簡單提了一下。
但這已經足夠他看清之后的路了。
這可是一個超凡世界，太玄真仙甚至超脫了時間，他們的共同意志又有誰阻擋的了呢？
就像之前他的那一絲神魂出現在正道聯盟，只是借用了老鄉的一絲仙力表露出真仙層面的力量，就徹底穩住了局勢。
如今知曉了太玄真仙們的目標，其中的操縱空間可太大了。
對他來說，穩住正道聯盟的局勢真不算難。
反正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借一下老鄉的面子……
“……”明雨頓了頓，“你有決定就好。”
淵能從微末之身走到如今這一步，一生中創造了太多太多的奇跡。
如今他既然這么說了，明雨也相信他能做到。
只是……
“說白了，你就是怕自己做出選擇后，我們之中沒被選擇的那個人生氣。”明雨道。
東扯西扯那么多，原因不就是這個嗎？
“其實你直接說就是，我們也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就埋怨你。”寧挽竹也道。
淵微微搖頭：
“真不是，劍祖前輩說過，等我恢復回到正道聯盟，處理好聯盟內的各項事務后，他就會將飛升臺中樞送過去。”
我如果信了，那才是真的傻！
以前又不是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
而且自己也沒說謊，老鄉他就是這么說的呀！
“新的時代即將到來，正道聯盟也不能落后太多。”
淵站起身，走到窗邊朝外看去。
“而且你們不是接下了仙網連接節點的搭建工作嗎，總不能找到我了，你們就撂挑子不干了吧？”
“當然不會。”明雨果斷道。
“既然接下了這個任務，我們就會把它完成。”寧挽竹也認真道。
“所以啊。”淵回身看向兩人。
“我快點恢復，也能早些幫上你們。”
“我可不想好不容易回到太玄界，結果還要和你們分隔兩地。”
兩人陷入沉默。
雖然知道淵的一些話就是哄她們的，但兩人還是有些開心。
一旁的靈懵懵懂懂，茫然的抬頭看了一眼后，就又繼續低下頭玩手機了。
正午。
劍宗外門。
丹鼎閣前的‘自由交易區’。
兩道身影穿行于人流中，很快便在一個攤位前停了下來。
淵伸手從面前的攤位上拿起一塊破破爛爛的木塊。
木塊上滿是蟲蛀的痕跡，晃一晃甚至還能從中倒出一些木屑和干癟的蟲卵。
無論怎么看，都是一塊再平常不過的爛木頭。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淵成功以三千靈幣的價格將其買了下來。
‘撿漏’，作為每個穿越者都要體驗的項目之一。
淵個人就相當喜歡這種‘以小博大’的事情。
可惜他的眼力非常一般。
所以在修為還不算高的時候，不僅沒撿過漏，相反還被騙過幾次。
當然現在卻不會了。
作為洞徹本真的洞真，能瞞過他的少之又少。
這木頭本身的品階并不低，但因為蟲蝕，靈蘊流失嚴重，已經沒什么價值了。
但這并不代表淵就虧了。
能夠蛀蝕這種品階的靈木，蛀蟲本身也不會簡單。
所以附著在蛀蝕痕跡上的‘蟲毒’才是這塊木頭最珍貴的地方。
看這靈木的大小，將之整塊熔煉的話，差不多能提取出一小滴‘蟲毒’。
但就是這么一小滴，配合特殊的手法，其毒性甚至可以毒殺通玄！
可以說是相當珍貴了。
放眼整個太玄界，也只有當年‘太’隕落的清墟能誕生這種等級的詭異毒蟲。
“當年我就好奇清墟為什么會有那么多匪夷所思的東西。”淵掂了掂手中的木塊，“如今也算是得到答案了。”
普通人都能一腳踩死的毒蟲，其毒液竟然能毒殺洞徹本真，屹立于修行者頂點的洞真！
簡直離譜！
“‘太’作為‘律’與‘序’的源頭，死后化成的險地自然是秩序顛倒，規則紊亂。”
“真仙啊……”
淵的眼中閃過一絲憧憬，嘆道。
“我原以為洞真已經夠難的了，但與‘真仙’這一層次相比……”
“唉”
徐邢：“……”
一千多年就成就了洞真，你還要啥？！
你還想要啥？！
多少和你一樣年齡的人，現在都還在返虛卡著呢。
就見淵一陣感慨后，收起了木塊。
“對了，既然‘太’是律與序的源頭，那混沌海之所以混亂無序，是不是和‘太’的死有關？”
知曉蒼族四祖相關的事情后，他這段時間想了很多。
蒼族四祖都是某種先天源頭的顯化，祂們的狀態甚至能影響整個混沌海。
如果作為‘律’、‘序’源頭的太未曾隕落，混沌海會不會變得井然有序，不再混亂？
“這些事對你來說為時尚早。”徐邢并未回答他的問題。
“還是不要深入了解最好。”
‘太’雖然已經徹底隕落了，但其影響卻依舊存在。
就比如太玄界的四部星域、清墟，以及太一界。
太一天意明明已經誕生了‘自我’的概念，卻完全沒想著脫離太一界天道的限制。
要知道太一天意作為一方通玄能級，并且即將蛻變的大世界天意，其體量并不遜色于一般的洞真。
可就算是祂，都悄無聲息的受到了影響。
“對現在的你來說，了解這些還是太危險了。”
得道者之下，還是盡量不要接觸最好。
“……”淵沉默了一會兒，忽地吐槽道，“說實話，太玄界所謂的‘真仙’也太超標了一些。”
摘星拿月就已經很牛逼了，結果隨便一個化神都能做到。
甚至在一些能級較弱，規則沒這么嚴苛的世界中，甚至連‘元嬰’都能摘星拿月。
“以前剛到太玄界的時候，我還在想所謂的仙人會不會像傳說中的一樣，有朝游北海暮蒼梧，摘星拿月的大神通……”
淵揉了揉眉心。
他一直以為這已經很了不起了，結果出新手村遇到的第一個人就能辦到。
直到今天，他也忘不了那個月夜。
那一夜的他有些受挫，喝醉后感慨自己要是有‘摘星拿月’的無上神通就好了，說不定就能改變這一切。
結果這句話卻被挽竹聽到。
一句‘那有何難’，當場就給他表演了一番。
“相較之下，我反倒覺得其他世界里那些所謂‘返虛天仙’比較符合預期。”
“那你洞真豈不是得稱一聲仙帝了？”徐邢調侃道，“淵仙帝？”
“……”淵一頓，“還是算了吧。”
已經接受了的太玄界對‘仙’的定義。
再去自稱‘仙帝’什么的，他只會尷尬得腳趾扣地。
簡直比所謂的‘圣皇’還要中二！
“說起來，你們當初為什么要把洞真之上命名為‘仙’？”頓了頓，又謹慎的補充了一句，“這個我可以知道吧？”
徐邢卻沉默了一會兒。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一個執念而已。”
執念？
淵有些不解，但他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繼續問下去的打算。
本來他以為徐邢也不會再繼續說下去。
但是……
“我剛到太玄界的時候，處境并不是那么好。”
“那時的太玄界還不被稱為太玄界，而是‘太玄天’。”
“太玄天之下，萬族爭霸，只有蒼族這么一個族群高高在上。”
“我那時還以為自己穿越到了某個玄幻世界，當或許是受到過去觀念的影響，幻想著人族就算不是霸主，怎么也該有幾個‘仙人’之類吧？”
結果卻并不是，人族只是太玄天萬族中，非常不起眼的一個小族群。
不是霸主，更沒有什么所謂‘仙人’。
他在太玄界遇到的第二個人，他的師父，一個‘凝一’境，僅僅相當于金丹的修行者，就是當時人族的最強者之一了。
這樣的修為在當時的太玄天，幾乎可以說遍地都是！
“可惜什么都沒有。”
在師父死后，這也成了他的執念。
“……”淵沉默了一會兒，“我突然有些好奇你們這些真仙過去的事情。”
“沒什么特別的。”
所謂的無上都起自微末，一切的偉大皆出于平凡。
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