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們進入這個世界后嘗試過,但太一界已經被封鎖了,就算借助挽音師姐贈予的洞真之力也無法脫離。”
這是淵聽到的。
真仙面前,哪怕是已經能夠洞徹本真的洞真,其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也都可為虛妄。
不過一般真仙并不會吃飽了撐的這么做。
但很顯然,惑并不是一般的真仙。
于是乎,三人就這樣在惑的影響下,你說你的,我聽我的。
最終,淵以為她們是真身前來,而且由于太一界的封鎖出不去。
寧挽竹和明雨則是以為淵已經明白自己兩人只是‘疑念化身’,就算完全隕滅也損傷不了本尊。
詭異的是,明明三人得到的信息中其實存在很多不合理之處,但他們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意識到。
最終,三人決定分頭行動。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爭取時間,讓淵通過的‘假身’,和被鎮封的本尊建立起聯系。
作為‘外來者’的寧挽竹和明雨在太一界太過顯眼,與淵一起行動反倒會暴露他的位置。
“挽音師姐給你們的底牌還能動用三次,對吧?”淵忽然道。
“嗯。”
寧挽竹取出自己那枚僅剩一道豎痕的純白玉牌。
明雨也取出自己那枚玉牌遞過去。
就見瑩潤玉牌上的刻痕還留有兩道,代表著其中蘊藏的洞真之力還可以使用兩次。
“你拿著吧,在你手里的效果比我們更好。”
“不用。”
淵微微搖頭,而后取過寧挽竹手中那枚。
明雨神情一僵。
淵看了她一眼,解釋道:
“別多想,我只是想借用其中的那縷洞真法力,幫你們屏蔽一下太一界天意的鎖定。”
說話間,指尖順著那瑩潤玉牌上刻錄的豎痕輕輕一抹。
依舊是如之前一般的奇異鳴響,卻要細微很多。
隨著淵將玉牌上的最后一道豎痕抹平,一線純凈、沉重,仿佛整個‘虛極天’都承受不住的白色光流從中蜿蜒而出,環繞在淵的雙指間。
很快,那一線白色光流便躍動著來到指尖,匯聚成了一顆小小光團。
與那凝固一方界域的灼灼明光相比,現在的這一縷洞真之力顯得毫不起眼。
屈指輕輕一彈。
小小光團頓時化作兩縷細小流光,沒入寧挽竹和明雨的眉心,化作兩枚純白色的玄妙符文。
“這符文能干擾太一界天意,讓祂一月內不能鎖定你們的位置。”淵笑道,“這樣我也能更放心一些”
“這里的我們只是‘疑念化身’,其實不用這么麻煩的,你自己留著用……”寧挽竹忍不住道。
然而淵卻像是沒聽到一樣。
或者說,寧挽竹的話落在他耳中的變成了其他意思:
“我的一部份已經被太一界煉化,只要我不主動暴露,天意很難找到我。”
“而且,要是祂真的能鎖定我的位置,有沒有這兩縷洞真法力,區別也不大。”
可惜了。
按照挽竹和明雨的說法,仙網送她們跨越混沌海是一件很耗費能源的行為,而且每多帶一件高位格物品,能源的消耗都會大幅度提高。
否則的話,兩人一個是靈音坊真仙親傳,一個是曾經聽雨樓的樓主,身上的各種底牌數不勝數。
光是憑身上的底牌都能掃平了太一界!
半個多小時后。
淵離開了,而明雨和寧挽竹則是留在了虛極天。
期待已久的重逢,卻沒來得及道一聲‘思念’,就不得不再度分開。
而策劃了這一切的幕后黑手,卻在淵離開后不久出現在了虛極天某個不起眼的角落。
“搞得我像個大反派一樣。”
惑遙望著淵離開的方向,嘖嘖出聲。
明明自己是為了淵好,是為了讓他認清‘天真的堅持’會帶來的后果……
反派?
應該是人生導師才對!
“不過臨時變更的劇本,果然免不了瑕疵。”
如果沒有‘至高存在’這么一個未知得道者虎視眈眈,還是原來那個劇本的話,三人相見這一幕應該會‘合理’許多。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他們之間交流的每一句話都要把關,很多地方都還得自己親自上手調整。
想到這里的惑不由輕嘆:
“現在的小輩啊……”
剛剛他不是抹除了很多不在劇本中的情緒嗎。
其中最多的,竟然是靈祖那弟子和正道聯盟那小輩對自己的防備。
沒錯!
她們對他的戒備程度,甚至還在本次劇本的最大‘反派’——洞明圣主之上!
人與人之間的信任呢?
當初要不是我送你們‘疑念之光’,讓你們以化身的形式來到太一界,你們能有這個機會見到淵嗎?
罷了罷了。
作為太玄界十三真仙之一,他得大度一些。
反正‘劇本’仍在他的掌控下,這接下來嘛……
“還需要一點時間醞釀,然后再多那么一點小小的‘意外’。”
畢竟他們剛剛重逢,正是高興的時候。
而且劇本若是走得太快,那也會顯得很‘生硬’,不是嗎?
心中這般想著,惑回頭看了一眼。
隨后轉身消失不見。
就這樣過去了一周的時間。
寧挽竹和明雨兩人從淵那兒學得之后,也開始將這部法門傳給一些合適的人。
甚至連空極圣主那邊也給了一份。
名字是有些唬人,但這卻是一部融合了太玄界數十種針對‘天意’的秘法殘篇,以及墟所走‘歸墟’儀式譜系特性的玄妙真法。
修行此法的人雖然會變成‘假身’,但這并不代表有害。
‘假身’這個身份只是淵為了與自身被鎮封的本體建立聯系,從而通過形成的一種‘媒介’罷了。
不僅無害,還可以增強自身福緣氣運。
天資高絕的生靈,甚至能在這個過程中窺見淵對‘道’的感悟。
空極圣域。
圣城最中央的黑色高塔內。
封存著諸多天外來客遺留物的玉璧前,空極圣主靜靜端坐,就如一名尋常修行者般。
周身并無任何異象。
眉心的金色豎痕也好,發絲末端亮著的柔和曦光也罷,都已經消失不見。
體內涌動著熾熱而圣潔的超凡力量,一種玄之又玄的變化正在她身上醞釀著。
一絲心神早已不在界內,而是順著冥冥之中的聯系,游曳在環繞著太一界運行的淵墟界中。
混沌未開,陰陽不分。
入眼一片迷蒙的淵墟界內,兩枚緩緩旋轉的純白色棱形晶體烙印其中。
密密麻麻的無形絲線從中延伸而出,以一種不同于太一界超凡體系的方式,感悟著淵墟界的本質。
在其對面,一對幽紫色的眸子高懸,令人心悸。
忽然,似有一道意志入主其中,那對幽紫色雙眸立即朝空極圣主留下的印記看來。
“空極。”
冷漠的聲音震動整個淵墟界。
至高至圣的淡漠意志橫掃而過,直接讓許多從純白色棱形晶體上延伸出來的無形絲線都繃斷開來。
洞明圣主已經不再用‘無序’與‘混亂’,掩飾自己所信奉的真正理念。
他是領太一天命之人!
為了世界能級躍升,他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你背叛了太一。”
他已經看出空極圣主現在所用的法,并不屬于太一界的超凡體系。
身為太一界圣主,竟修異世之法!
此舉在他看來與背叛無異!
“洞明,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已知曉。”
隨著這一聲,一股圣潔純粹的意志頓時就以純白色棱形晶體為核心,浩浩蕩蕩的席卷開來。
最終,與洞明圣主那至高至圣的淡漠意志分庭抗禮。
“太一界意志背棄約定,鎮封相助太一之人,又以‘取亂煉原求真儀式’禍亂太一大陸與一百零八重天,令生靈涂炭。”
“你好好看看,如今太一界的萬靈眾生,生死如草芥浮萍,歿于路邊亦無人在意。”
“這真的是對的嗎?”
兩尊太一界的最高位存在,就這樣通過淵墟界留下的印記,遙遙對峙。
“于世界的層面而言,又豈是簡單的對錯能分清的。”洞明圣主語氣中帶著嘲諷,“當年的失敗,還沒讓你認清自己那所謂‘善心’只是負累嗎?”
“可太一界不就是因為外來之人的‘善心’,方得以幸存的嗎?”
“利益交換而已,他需要靈物。”
“一尊真神,他想要大可直接取走,又有誰攔得住呢?”空極圣主語氣平靜,“你我也不過其眼中螻蟻罷了。”
“所以他才因為他的‘善’,倒在了這里。”
對于洞明圣主來說,空極圣主當年就因為她的‘善心’輸給了自己。
而現在一尊凌駕于太一界之上的真神,也因為一念善心倒在了這里,這難道還不足以說明問題嗎?
兩人各有各的堅持,一時間無法誰都無法說服對方。
畢竟能在太一界這種極端的超凡體系中走到如今這一步,兩人的信念說是‘千災不磨,萬劫不改’也不為過。
良久。
兩股意志消散褪去。
太玄界,劍宗。
“你要去太一界?”
劍祖大殿內,火光晃動著。
徐邢坐在道場中央,看著前方腰背挺得筆直,神情鄭重的短發女子。
紀引雪。
她今天不知道為什么突然跑來劍宗,說是自己要去一趟太一界。
“是的,弟子聽聞正道聯盟建立者淵身陷囹圄,挽音是我好友,弟子恰有空閑,愿走一遭。”紀引雪一本正經道。
“挽音?”
你不會是說錯人了吧?
而且我記得挽音從以前到現在不知道被你打過多少次,現在都躲著你走,你們倆怎么就成‘好友’了?
不過以小引雪的性子嘛……
她這么說,就肯定是這么認為的。
“挽音的師妹自然也是我的師妹。”
“……”徐邢沉吟了兩秒,“還有其他理由嗎?”
他可不信小引雪會因為這種理由特地來劍宗找他,離開太玄界跨越數個界域的距離跑到太一界去。
“……”紀引雪沉默了一會兒。
她是不會說謊的。
“晚輩感覺自己悟得‘道極’的一點契機就在太一界。”
道極?
聽到這里,徐邢也鄭重了起來。
‘道極’是每一個人族叩仙關者都需要經歷,并不是修為上的提升,而是屬于一種虛無縹緲的‘狀態’。
悟就是悟,悟不得就是悟不得 唯有悟得這一點契機,才能將自己一生所修升華至極致,從而擁有叩開仙關的可能。
理論上不在太玄界也能悟得。
“既是如此,我會去找閔道友……”
涉及‘叩仙關’,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了。
“不勞煩劍祖前輩。”紀引雪取出一枚金色玉符,“晚輩已從愧前輩那兒得到了,足夠晚輩往返。”
在她動心起念,決定前往太一界尋找‘道極’契機的那一瞬,這枚玉符就憑空出現在了合歡宗上空。
“愧道友嗎……”
徐邢看著她手中的金色玉符。
只覺其內武道意志煌煌,燭照諸天寰宇。
“既然如此,你便去吧,仙網會將你送到第二界域邊緣。”
“多謝前輩。”
紀引雪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隨即毫不拖沓的轉身離去。
離開道場,剛走過一個拐角。
消息提示音響起,也是她設置的唯一一個‘特別關心’。
取出一看。
師父:“怎么樣呀,和道兄他說清楚了嗎?”
紀引雪:“說清楚了,師父。”
師父:“惑道友也在那個世界,你自己要小心哦”
師父:“他欺負你就跟師父我說,師父我幫你打他/氣勢洶洶的小黃鴨”
師父:“他打不過我的/得意”
紀引雪:“放心吧,弟子會小心的,師父。”
師父:“嗯嗯,你可是我唯一的徒弟,我還等著你給我養老呢”
紀引雪:“師父是真仙,恒常永在,要死也是我先死”
師父:“呸呸呸!亂說什么呢”
師父:“趕緊給我撤咯/嚴肅”
您撤回了一條消息。
紀引雪聽話的將消息撤回,又認真的回了幾句后,將手機收起。
恰好,她也來到了劍祖大殿外。
沒有半點停下的意思,直接就沿著山階朝山下走去。
以善為餌,此乃極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