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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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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命城,內城南區。

  這座宅邸,是鎮魔司總指揮使的住處。

  這位總指揮使,少年得志,眼高于頂,直至中年,方才娶妻,而年過花甲,才得一子一女。

  在四十年前,他尚是兒女雙全。

  那一年,其子造景功成,恰逢北境寒災,雪妖肆虐,受命前往北境增援。

  途中遭天人設伏,引發妖邪之亂。

  危急關頭,總指揮使之子,攜親兵斷后,命十三萬大軍后撤,最終得以保全兵力。

  然而其子連同親兵營,全數戰死。

  其夫人聞聽噩耗,整日以淚洗面,心生死志,藥石無醫,撒手人寰。

  隨著女兒出嫁,這宅邸基本已是空置。

  平日里,這位總指揮使,也只坐鎮于鎮魔司總堂,少有歸家。

  而在早在二十多年前,便辭退了所有家丁及丫鬟,僅在宅院之中,布下陣法守護。

  今日林焰攜周百戶,便在此借住。

  李存低聲道:“外邊有人求見。”

  林焰平靜道:“什么人”

  李存說道:“人數不少,多數是聽聞圣師威名,前來拜會的,其中有不少人,想要求取新法。”

  “等我入了圣盟大殿,取得萬世神鏡,自會使新法廣傳于世。”

  林焰這般說來,出聲說道:“若是來攀交情的,不見!”

  李存停頓了下,道:“汪家老祖呢”

  圣師此番跟隨赤炎商行入城,對于鎮魔司而言,早已知曉。

  赤炎商行的背后,便是圣盟長老之一,汪家老祖。

  各方大約已經知曉此事。

  汪家老祖的身份,想必也水漲船高。

  但汪家老祖,心知肚明,他與圣師并無交情。

  一旦真相外傳,汪家如今所受到的各方禮遇,也就煙消云散。

  所以此來拜會圣師,便是想要攀附交情,讓各方勢力對他的禮遇,就此坐實!

  “不見。”

  林焰遲疑了下,取出一張白紙,折疊成一塊,說道:“交給汪家老祖。”

  李存聞言,躬身應是,接過白紙,往外走去。

  宅邸之外,已有各方勢力來人,備好禮物。

  又有許多人影,他們并非代表身后勢力,而是純粹敬畏圣師,想要來此拜見。

  也有許多人,想要在此,求得新法傳承。

  “有人出來了!是鎮魔司的千戶!”

  “李千戶!”

  各方勢力之人,紛紛上前。

  李存微微搖頭,說道:“圣師一路奔波,不遠萬里而來,途中斬妖除魔,誅殺人族敗類,以正我圣盟法紀,時至今日,不免疲累,該歇息了,諸位且先散去,另日再來拜會......”

  他聲音落下,眾人面上皆有失落神情。

  其中以汪家老祖,眉宇間黯淡之色最重。

  但下一刻,便聽得李存開口說道:“汪長老,圣師知您前來,托我一事,您且上前......”

  “我”

  汪長老怔了一下,不由得受寵若驚,連忙上前。

  在他身后,是汪家的年輕天驕,心中不由得暗道:“昨日在家宴時,老祖還說過,圣師年齡太淺,盛名雖大,本事未必多高,戰績多有吹捧之嫌。”

  “還說什么,他老人家百年修為,造景巔峰,位列圣盟長老,來日便是圣師到了天命城,半路遇,他老人家也是長輩的架子,圣師那也得尊老愛幼,敬他一禮。”

  “結果今日圣師來了,跟我赤炎商行有些關系,他老人家才不過只是得圣師高看一眼,便高興得好似加封太上長老似的”

  這汪家的年輕人,暗自念道:“近來天命城各方,看似人人都對圣師戰績有所質疑,當真見了圣師,一個比一個殷勤......毫無傲骨,好生可笑!”

  想法才落,就聽得老祖呼喊道:“不長眼的貨色,我汪家得獲圣師賜寶,怎么還不快來跪謝”

  這汪家天驕,伸手就撥開身側的人群,快步上前,雙膝跪地,立時叩首,大聲道:“汪家謝圣師賜福!”

  汪家老祖仍然是自負老輩人物,百歲高人,并未跪倒,只是雙手見禮,對著大門,一禮及地。

  “虧得他年過百歲,還能把腰彎成這樣,我呸......”暗中有圣盟長老,不由得罵了一聲。

  “誰說不是,就算見了圣師,我等也是前輩,如今圣師不出,對著兩扇門,行此大禮,也不怕丟了我圣盟的顏面。”又有圣盟長老,咬牙切齒地道。

  “聽聞圣師得獲上蒼遺產,賜寶絕非尋常......而且,今次所贈,似是一張紙,莫非新法記載于其上”另有圣盟長老艷羨萬分,捶胸頓足,道:“怎么我家那些個商隊,就沒這個運道呢老夫怎么就攀不上圣師的交情”

  “你前日不是說,區區二十來歲的小輩,哪怕一落地就能練功,也不可能如此強大,圣師徒有虛名,怎么今日就想攀交情了”最早那位長老不由得罵道。

  “你還說圣師狂妄呢,心頭不也期待著新法”先前那捶胸頓足的長老不由得嘲諷道。

  “終歸是汪老鬼,老來福德深厚,搭上了圣師的關系。”

  “無論圣師這一次,是否能夠繼任盟主,但他的名聲,以及他將來的本事,十年之內,入太上閣不成問題,再過甲子,再下一任的盟主,非他莫屬!”

  “只要圣師不夭折,汪家便要大興了!”

  在各方人物萬般羨慕的目光之下,汪家眾人匆忙離去。

  汪家老祖催促道:“你們快些歸家,老夫先護送回去,開啟族中大陣,免得有仗勢欺人的,要奪我家傳承至寶!”

  他身化虹光,回到家中,立時開啟族中大陣。

  汪家高層,皆在堂中等待,得見老祖歸來,盡皆前來拜見。

  “老祖,可見得圣師了”

  “家主這不是白問若得見圣師,哪有這么快回來”有人嘆息道。

  汪家老祖微微無須,說道:“圣師誰也沒見。”

  眾人神色古怪。

  圣師誰也沒見,也就是說老祖也沒見著。

何至于如此驕傲自豪  “唯獨讓李千戶,喚老夫上前。”

  汪家老祖單手背負于后,說道:“圣師賜予一物,按道理說,以圣師的名聲,世人皆應跪地叩首稱謝......但老祖我終歸是長輩,就算不跪,也在情理之中。”

  他挺直了腰背,取過手中紙張,神色凝重,說道:“這就是圣師賜予的寶物!萬世之師,就算是一張白紙,那也是無上的榮耀,千年萬載,我汪家子孫,拿出此物,便能讓世人知曉,是開創新法的圣師,賜予我汪家的至寶!”

  他這樣說來,略有激動,道:“這紙明顯不是寶貝,內中定有無上秘法,我家應是天命城第一個獲得新法的!”

  他將裹住這紙張的法力散去,鄭重地翻開這紙張。

  未等眾人感知其上內容。

  他迅速合上,法力重新覆蓋。

  他微微撫須,正色道:“此法雖非當世新法,但卻是不傳之秘,爾等修為不足,不可探查!命人立即打造寶匣,老夫要珍藏此頁,流傳后世!”

  他這樣說來,沒等族中眾人反應,已是迅速回到了閉關之所。

  他臉色瞬息之間垮了下來。

  重新攤開來看,法力轉了一層又一層,元神感知一回又一回。

  這都是一張平平無奇,沒有半點神異的白紙。

可圣師為何給了一張白紙  他先是一怔,旋即低語道:“意思是,他與我汪家,本身也無交情,好比一張白紙”

  “所以他今次高看老夫一眼,是因為赤炎商行與他同行,還有半點情分,不愿落了我家的臉面”

  “但一張白紙,已經解了這微不足道的緣分。

  “圣師知我汪家,與他攀了交情,將來水漲船高。”

  “以此白紙,證明沒有情分,而敲打我汪家之人,莫要狐假虎威”

  這汪家長老的腦海之中,元神運轉,萬般思緒轉動,暗道:“看來借勢是不成了,還是一切照舊......外界必然會認為,我汪某人,盡管有著圣師的關系,依然是初心不改,低調內斂,清白剛正,高低有個好名聲!”

  指揮使的宅院當中。

  李存沒有調兵前來,他孤身守門。

  而林焰與周百戶,則在后院當中。

  “今夜算是我給圣盟,留的最后一點兒臉面。”

  林焰平靜說道:“時至此刻,我還是相信圣盟的高層,仍然是正義的。”

  周百戶沉默了下來。

  小白猿探出頭來,低聲道:“老爺是覺得,圣盟管轄上百座圣地,治理天下,不能事無巨細,對于望西侯屠城之事,還沒知曉真相”

  “但老爺我來了。”

  林焰看向周百戶,說道:“你的身份,到了現在,也已經算不上秘密......圣盟高層,只要不是酒囊飯袋,就能知曉,我為何帶一個鎮魔司的百戶,進入天命城!”

  周百戶沉默了下來,說道:“他們知道周某跟隨圣師,那么就會查周某的出身,從而查到望西侯的蛛絲馬跡”

  “就算查不到證據,可至少會有懷疑。”

  林焰說道:“如果他們真的心懷正義,顧全大局,明白善惡,就知道該如何處置望西侯......”

  小白猿低聲道:“如果他們不打算處置這位人間武圣呢”

  林焰神色平靜,說道:“三座城池,二百余萬人,強有造景強者,弱有尋常百姓......其中有壯年男子,也有老人、婦人、嬰孩、幼童等等,手無寸鐵,任人屠殺,他們的冤屈,不能這樣不明不白......”

  聲音才落,外邊就傳來了李存的聲音。

  “圣師,太上閣凌揚老先生到了。”

  “這位太上長老,來此何為”

  “沒說。”

  “不見。”

  “他是凌家的老祖宗。”李存低聲道。

  “凌家………………”周百戶低聲道:“圣盟第四代盟主,便是姓凌!這是天命城的千年世家,凌氏家族的分支,早已遍及圣盟的各地......”

  “名門貴族!”林焰笑了聲,說道:“望西侯背后,來人了”

  李存站在院外,沒有回應。

  沒有回應,便是默認。

  “讓他進來,我倒要看一看,他準備給什么樣的交代!”

  林焰語氣冷淡,這般說道。

  “是!”

  李存應了一聲,朝著外邊走去。

  未過片刻,便領著一人前來。

  來到后院,李存停步,側過身子,伸手一引,低聲道:“凌老,圣師就在院中。”

  “知道了。”

  老人微微擺手,示意李存退下。

  李存后退數步,旋即轉身離去。

  而老人整理了一番衣衫,才步入院中,看向院中二人。

  一個年輕人,身著金絲黑袍,腰掛長刀,正悠閑飲茶。

  他五官端正,神情冷毅,氣機沒有顯露分毫。

  而在年輕人的身側,是個蒼老之人,但氣血頗盛。

  那大約就是鎮魔司的百戶,那個出了變故的漏網之魚。

  老人掃過一眼,便往前行去,施了一禮,道:“老夫凌揚,有幸添為太上長老,臨至晚年,得見圣師,生平無憾也。”

  “過譽了。”

  林焰倒了杯茶,推到了石桌的另一端,道:“凌老先生請坐。”

  老人微微撫須,坐在林焰對面,贊賞道:“圣師年紀輕輕,正值茁壯成長,卻已有撐天之勢,未來成就,當遠勝古人,我人族......有望了!”

  “我來自于太玄神山以南,那邊有位老先生,賢才蓋世,他曾告訴我,一個人再是強大,也只能引領人族的方向,撐不起一個種族的生存!”

  林焰語氣平靜,說道:“哪怕是上古舊神,愿意庇護人族,也只能護住一座城池......再是強大的人族,也護不住整個種族!”

  他看著眼前的老人,緩緩說道:“常言道,獨木難支,一根支柱,撐不起一座大殿!而一個種族的生存,未來的輝煌,也無法單靠一人!萬眾齊心,四方皆立,人族英才輩出,后代才能立于天地之間!”

  “圣師所言極是,老夫受教了......”

  凌老先生含笑說來,仿佛聽不出圣師言外之意。

  林焰平靜道:“這本是淺顯的道理,一目了然,無奈卻有人自視過高,他們生于人族,自弱小時,受強者庇護,受先輩福澤,當自身得以成長,卻背棄了人族,將同族視作螻蟻,隨意殘殺!”

  凌老先生沉默了一下,說道:“這些天人,著實該殺!”

  林焰緩緩說道:“可有些人,未入天門,并非天人,然而無論心境還是行為舉止,皆與天人,一般無二!凌老,此類人......該殺否!”

  “這些人族敗類,屬實該殺!”

  凌老這樣說來,又道:“可古人也有一句話,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停頓了下,凌老輕聲道:“他知錯了。”

  林焰靜靜看著眼前的老人,聲音變得更加冰冷,道:“他不是知道自己錯了,他是知道自己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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