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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在吾下面沉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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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景明等人算是最晚一批來到弱水界域的人,幾乎是跟天蓬秘境同時出現。

  因而他們沒有第一時間來跟巽忘天幾人碰面,自然也沒有給青風繳納“門票”。

  此刻過來,也是因為聽到劍癡那些“滅自己威風長他人志氣”的話,想著與陳逸這位太周山劍修中的后起之秀。

  趙木子點點頭,溫聲問道:“你們師父此番沒有前來?”

  雷景明眼角掃過面露尷尬的劍癡許平天,畢恭畢敬的回道:“家師日前剛剛閉關,不便前來。”

  “但晚輩臨行前,家師叮囑過晚輩,讓晚輩代為跟您問好。”

  他話音微一停頓,接著說道:“同時也感謝您對平天師弟的照拂。”

  許平天:“……”

  這事情一定是雷師兄瞎編的。

  他臨行前明明去拜見過師父,當時也沒聽說感謝啊問好啊之類的話。

  顯然,三師兄是在埋汰人。

  趙木子聞言面上露出微笑,“封沉道友閉關,乃是好事,想來他這些時日應有所得。”

  “若能更進一步,便是太周山劍修之幸。”

  “前輩說得是,家師嗯……日前觀看過陳逸道長的殺伐劍道,或許有些感悟。”

  見雷景明提及自己,陳逸不免笑了笑。

  不過這話他聽聽就好,他不認為自己的劍道能讓那位劍道天老祖看中。

  即便是觸類旁通,或者融合百家,劍修也會有所挑選,并非所有道則都適合自己。

  閑聊幾句。

  雷景明在得知“門票”之事,雖有意外,但是出手很痛快。

  一行十人,便是十枚神通三境大妖王的血核。

  不過他剛剛遞給青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拍了一下額頭,看向劍癡笑著問:

  “師弟,為兄要不要替你也繳一枚血核?”

  “哦,應該不用,畢竟你現在是巽忘天之人,與我們劍道天……大抵是有區別的。”

  聽到他的調侃,劍癡再也忍不住了。

  撲過去直接跳到雷景明背上,咬牙切齒的說:“三師兄,你故意的是吧?”

  “我許平天生是劍道天的人,死是劍道天的鬼,這話木子道長也是認的啊。”

  雷景明晃了晃身子,便也由著他,笑著打趣道:

  “我可不敢認,怕你以后拉上巽忘天幾位道長找我麻煩。”

  “啊……你還說?”

  “哎?師弟,師弟,為兄開玩笑的,你怎么還動嘴了?你們幾個還看熱鬧?趕緊把你們許師叔、師叔祖拉開啊。”

  其他幾位都是劍道天的年輕一輩弟子,年齡雖是跟許平天相差不多,但是輩分比他都低。

  有的甚至低了兩個輩分。

  這時候看到兩位劍道天的長輩打鬧,他們自然只能在旁看著。

  陳逸也在旁看著,自然能看出雷景明和劍癡的關系很好。

  同時,他也能看出雷景明的劍道神通境界不低。

  應是達到了神通六境巔峰,即將邁入神通七境。

  雖是比他弱得多,但是以雷景明的年齡來看,其天資應是跟他師父李輕舟相差無幾。

  沒過多久。

  雷景明由劍癡引著來到陳逸身前,神色一正說道:

  “劍修雷景明見過陳兄。”

  陳逸微愣,心中難免覺得他太過正式,想了想他也跟著以天元大陸劍修之禮回了一禮。

  “劍修陳逸見過雷兄。”

  雷景明似是神色一松,笑著說:“先前幾次看到陳兄出手,雷某人甚是仰慕。”

  “每每都想著能與陳兄一見,今日總算了卻雷某心愿了。”

  沒等陳逸開口,一旁的許平天卻是翻了個白眼,拆臺道:“三師兄,你正常一點兒好吧?”

  “之前在劍道天中,也沒見你什么仰慕之類,到這兒了反而能說這些話。還陳兄陳兄……那是我逸哥兒。”

  雷景明頓時面露尷尬,嘴角微微抽動的跟陳逸告饒一聲,接著一把摟住劍癡脖子。

  “來來來小師弟,跟師兄到那兒說說話。”

  “還有你們幾個都跟過來,咱們好好跟許師弟聊一聊。”

  “哎?哎?三師兄,三師兄,我錯了錯了……”

  眼見雷景明話都說不下去,直接把劍癡拉到他們劍道天先前所在,陳逸不免一樂。

  他多少能猜到些雷景明的來意——應是跟先前幾人所說的“坎變門留字”有關。

  只是經過劍癡打岔,雷景明想說的話便都說不下去了。

  打打鬧鬧,說說笑笑一番。

  坎變門徹底從虛無中顯露出來。

  整個宮殿般的坎變門,橫亙在天際,約莫有三萬丈之長,萬丈之高。

  這時候,其上那些原本靜止的河流開始落下,加上周遭的河流,使得那座坎變門如同在沐浴天河之水般,氣勢恢弘,威嚴。

  接著天空響徹“轟隆”一聲,整個弱水界域都被霞光籠罩,仙樂隨之環繞。

  隱約中,一道空洞的聲音從坎變門中傳出:

  “云濤卷處啟仙涯,玉闕金門鎮水槎。”

  “九齒玉耙分浪立,萬鱗玄甲逆光斜。”

  “八萬貔貅聽號令,九重霄漢動雷車。”

  “當年若未蟠桃宴,何致銀潢散作霞?”

  聲至最后,便是一聲長長的嘆息,仿佛是在緬懷昔日景象。

  “這是……在說昔年天蓬洞府主人的威勢?”

  “天蓬秘境內還有生靈?”

  “當然不是,歷次秘境開啟都會有這聲音傳出,但從沒有人真正見到過。似乎就是一段神意殘留,或者這座坎變門之靈所說。”

  “也不知上古時期究竟發生了什么事,竟然連這般威勢驚人的天蓬洞府主人都隕落。”

  “至今都沒人能說得清楚。”

  “好了,不廢話了,秘境開啟,我們動身吧。”

  不知是誰開了頭,便見弱水界域內的修士蜂擁飛起來,一個接著一個進入那片霞光籠罩的坎變門。

  趙木子道長自是當仁不讓,說了聲走,便帶著眾人閃身落在坎變門外。

  陳逸掃視一圈,見不少人在這里停留,指著門外的外墻評頭論足。

  他順著目光看過去。

  便看到了先前眾人口中那些所謂的“前輩高人的警世之言”。

  那些語句寫的橫七豎八,大大小小,并不整齊,零零散散的分散在那扇高有千丈的大門左右。

  隱隱約約,他能感受到其上殘留的神通神意,大都在神通六境之上。

  并且他還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

  不知是以往哪位前輩開得頭,同修同道的修士大都聚集在一塊。

  比如劍修神意就在大門左側最遠處。

  而體修在左側近處,儒道、佛門大能者的前輩都是在大門的右側。

  且一位寫的比一位高,明顯能感覺到最上面那道神通神意的威能更強。

  比如劍修一側。

  最上面寫著“獨坐云巔萬古寂,掌中三尺即天意”的霸氣之言,一旁還有名字:“劍修陳良”。

  其后則是“一劍出,鬼神驚”,“劍修淳于風敬上”。

  后面零零散散跟著數百位劍修留言,像是要爭個高下一般。

  這時,趙木子掃視一圈,回過頭笑著說:“距離這處秘境關閉還有近月時日,你們不妨在此處停留片刻,看一看熱鬧。”

  趙天河附和道:“若是有意,也可上去試一試。”

  “不過先前他們所說有一點要注意,想要在門上留些話語,除了玄精本身的硬度需要考慮,門上以往的前輩們留下的神通神意也會有些考校。”

  “修為、技法境界不足之人,想站在他們上面,會很難。”

  陳逸心下恍然,頓時明白方才看到的那些劍修言語的高低次序。

  原來還有這等規矩。

  便在這時,先前那位出言邀請“臨仙”印無極比斗的岳麓界域的儒生云澤,來到儒道圣人所留片語之地。

  注意到他的動作。

  周遭還在四處觀看前輩大能者“風采”的修士目光都看了過去。

  “云圣人準備出手了!”

  “諸位且先看著,哈哈……這天蓬秘境唯有這時候最是驚心動魄。”

  “老夫來過兩回,先前那次的光景還歷歷在目。”

  “老魔頭?你他娘的要不是神意化身來此,老子跟你姓!”

  “方成子,爺爺不收你這不肖子孫!”

  隨著魔域“老魔頭”開口,眾人聽著幾位前輩拌嘴之時,目光便也看向云澤所在。

  便連那位“臨仙”印無極也不例外。

  此刻他正站在距離劍修不遠的拳修留言所在,雙手抱懷,似是等著看云澤表現。

  “云圣人,別丟了你家那位老祖的臉。”

  聽到印無極的話,云澤微微躬身,溫玉如同一位貴公子般笑道:“在下自當盡力。”

  “只是不知印兄能否在諸多拳修前輩面前爭先。”

  “哼!不需你多說,且先出手吧!”

  “好……”

  見兩人再次言語爭鋒,陳逸不免也露出幾分興趣,站在趙木子道長等人身側,等著他們出手。

  這時,劍癡許平天鼻青臉腫來到他們身邊,一邊打量著云澤和印無極,一邊問道:

  “逸哥兒,你不去嗎?”

  “我師兄他們都已經過去一試了。”

  陳逸瞥了他一眼,看到他臉上的青紫,不由得笑了起來。

  一邊笑,他一邊說道:“不著急。”

  當然,他的目光倒也看向了雷景明等人所在。

  只是跟許平天有區別的是,劍道天幾位天驕包括雷景明并沒有直接出手,目光大都在看著云澤。

  顯然都是想看看那位岳麓界域的儒道圣人的表現。

  至于某些修為不足之人這時候大都站在外面圍觀,也有對這些不感興趣的修士徑直穿過那扇大門,直奔后面的秘境所在。

  便在這等情景下。

  云澤平復心神,站在坎變門右側下方,仰頭看著諸多前輩所留之言,恭敬行禮道:

  “后學末進云澤,今日斗膽向諸位先賢請教!”

  隨著他的聲音落下,他身上的浩然氣息一縷擴散,由下至上的沿著那側金色墻面一路攀升。

  而那一句句或潦草或工整,或勉勵或示警的言語便都像是被激活般,一道接著一道冒出光芒。

  初時如熒光,到了中間便已璀璨如金,再到上方,就看到一道道金中帶白的光芒,將他們的話語映照在云霞之上。

  隱約中,還能從那些話語中看到一位位圣人身影,站在霞光之上,遙遙注視著云澤這位后來者。

  期間夾雜著一些話語:

  “……博覽群書,不如孫某一筆。”

  “先賢之才吾弗如也,后學之輩吾弗如也,只看當今,與吾平齊者,無一人!”

  到得此處,那面儒道圣人數百句子,便只剩下最上面的一句:

  “儒道萬古,自我而止。”

  可云澤浩然氣卻始終難以越過那句“無一人”,無法超過寫下這句的“孟西居士”。

  見此情況,云澤面色一肅,整個人的氣勢陡然暴漲數倍,朗聲說道:

  “吾之儒道,啟于先賢,發乎天下,承在萬民,志在千秋!”

  “岳麓界域云澤請諸位前輩讓開一道!”

  話音剛落,就聽這坎變門外驀地響起一道輕笑聲。

  接著一道身影在“無一人”三字之上浮現。

  他一身潔白儒生長衫,手中握著書卷,腰間卻掛著一個酒葫蘆,面白無須,一雙星光般的眼眸注視著下方的云澤。

  那道目光仿若跨越無數年,看到這里,隱隱有著幾分時光流逝的厚重感。

  他似是無意的開口問道:“志在千秋?又能是幾個千秋?”

  云澤知道他是在考校自己,鄭重回道:“億萬萬!”

  “億萬萬?呵,終有盡時。”

  “無有盡時!”

  聞言,那道身影笑了起來,似是聽到什么可笑言論般,笑得肆無忌憚,神情動作仿佛一位狂士。

  云澤微微皺眉,問道:“先生為何笑?”

  “笑爾不自量力!”

  “儒道至圣,可這太周山終有變時,便是至理也要因時而變,吾說你不自量力,可對?”

  “若是‘至理’,便放之萬古而恒定,放之四海皆可用,怎會變?”

  那道身影聞言笑聲停頓下來,看著下方的云澤嘆了口氣說:

  “因為有些男盜女娼的世界,他混亂啊。有些數典忘祖的混賬,他忘本啊。有些崇外媚外之人,他會混淆視聽啊。儒道儒道,當因時而變,縱使至理亦可變!”

  “所以,吾之道只在當下,不以古論,不及后世,爾可明白?”

  云澤微頓,一身浩然氣隱約浮動,似是在思索著他所說的話。

  看到這一幕,那道虛幻的身影又是一笑,“爾連自身之道都不穩固,談何超越吾之所在?”

  “在吾下面沉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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