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秦川終于沒有再推脫,十分爽快的便答應了下來。
“好說好說!仙長稍待,我這就安排人去辦理此事,定然讓仙長與故友盡快團聚!”閻君表現得十分爽快,立刻下達了一連串命令。
這閻王殿的辦事效率,在需要它高的時候果然高得驚人。才過了不到半個時辰,就又有鬼吏前來稟報,帶來了好消息。
“啟稟陛下,隨風仙長,您那幾位朋友大都已經帶到,正在偏殿等候。還請仙長移步‘迎魂殿’,屬下為您引路。”
蕭杰心中一陣激動狂喜,終于成了!他強壓激動,對閻君拱手道:“多謝陛下鼎力相助!”
“仙長客氣了,快快前去與故友相見吧。”閻君笑容和煦。
蕭杰不再多言,跟著那名鬼吏快步離開了喧鬧的主殿。
等到蕭杰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殿門外,閻君秦川臉上的笑容緩緩收斂,抬起手輕輕一揮。
頓時,殿內的仙樂妙舞戛然而止。那些原本還在飲酒作樂、高聲談笑的鬼將判官、文臣謀士們,也全部停止了動作,放下酒杯,目光齊刷刷地看向寶座之上的冥界之主,臉上嬉笑之色盡去,只剩下肅穆與凝重。
“各位愛卿,”閻君的聲音恢復了帝王的威嚴與冷靜,“方才那位隨風仙長所獻三策,眾位卿家以為如何?”
一位身穿漆黑鎧甲、面容猙獰的鬼將率先甕聲甕氣地開口:“陛下,末將以為,‘驅虎吞狼’之策或可一試!反正我們早就開始從冥河中撈取那些相對強壯的游魂以充軍備,如今不過是把范圍擴大到整個輪回海罷了!
那些游魂野鬼雖然戰力平平,靈智不高,但好歹也能當個合格的炮灰,用于消耗叛軍的箭矢和法力,若是兩軍陣前被殺死了,魂飛魄散,也算是替輪回減輕了一些壓力。若是走狗屎運,能拼掉幾個叛軍精銳,那更是意外之喜!”
“正是此理!”另一位文官模樣的鬼判接口道,“此計妙就妙在,幾乎無需付出什么實際成本,便能憑空得一支大軍!”
又有一位手持判官筆的鬼臣謹慎地問道:“陛下,那‘望梅止渴’,搖號抽獎之策,是否也要一并實行呢?或許能更好地安撫輪回海……”
閻君秦川卻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不必了。既然有‘驅虎吞狼’之策可供選擇,又何必浪費寶貴的投胎名額去‘望梅止渴’?若那些游魂野鬼真有投胎轉世的決心,盡管上陣拼命,用軍功來換!若是連拼死一搏、建功立業的勇氣都沒有,那自然也沒有逃出輪回海、追隨偽帝造反的膽量和價值!廢物,就該待在廢物該待的地方!”
“陛下圣明!”眾臣齊聲附和。
這時,一位看起來老謀深算的鬼相緩緩開口,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慮:“陛下,那位仙長說要去孤云州請救兵……此事,是否太過渺茫?孤云州群仙避世已久,豈會輕易為我冥府之事出手?此事……豈可輕信?”
閻君秦川聞言,卻呵呵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一絲掌控一切的自信:“呵呵,愛卿多慮了。仙人之輩,不束三界,不在五行,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便是‘因果’纏身,天道反噬。他既然當著本王的面,親口許下諾言,接下了任務,便已與我冥府結下因果。為了不承受那任務失敗的因果反噬,他必定會盡心而為!至于能找來多少幫手……那便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
他站起身,目光掃過殿內群臣,聲音陡然變得激昂起來:“眾位愛卿,且立刻行動起來!依照仙長之策,立刻前往輪回海,招募‘功勛軍’!告訴他們,想要來世,就用叛軍的頭顱來換!整軍備武,籌集糧草軍械!決戰之時即將到來!”
“那偽帝自以為勢大,猖狂不可一世。我之前故意示敵以弱,接連放棄十三座鬼城,驕其心志,懈其防備。如今,正是我們盡起精銳,雷霆反撲之時!待到孤云州仙援一至,功勛軍齊聚之時,必可一舉蕩平群丑,光復冥土!”
殿內眾鬼臣頓時激動起來,紛紛起身,躬身行禮,齊聲高呼:
“陛下圣明!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臣等謹遵陛下諭令!必竭盡全力,掃平叛逆!”
“冥府正統,萬世永昌!陛下神威浩蕩,必能滌蕩妖氛,重定輪回乾坤!”
此時此刻,蕭杰已經在那位鬼吏的引領下,來到了偏殿——“迎魂殿”之中。
殿內布置得相對素雅安靜,與主殿的奢華喧鬧形成對比。蕭杰心中頗為忐忑不安,來回踱步。終于要成功了嗎?他不由得想起當初那些同伴們死亡時的一幕幕慘烈畫面。時光荏苒,那些記憶猶如泛黃的陳舊書頁,卻又因為即將重逢而變得無比清晰,仿佛就發生在昨日。
此時一名手持卷宗、文人打扮的鬼判官走了進來,對著蕭杰恭敬行禮。
“啟稟仙長,您名單上的朋友,其魂魄下落大都已經查明,正在帶來的路上。不過其中境遇各有不同,屬下奉命先與仙長分說清楚,以免仙長待會兒見了疑惑。”
蕭杰按下心中的激動,深吸一口氣,問道:“哦?都有哪些不同?請講。”
“仙長所提供的人名中,大部分都是半月前新逝之人,在冥河中浸泡時日尚短,靈智記憶保存相對完好,都已順利找到,正在引渡而來,很快便能與仙長相見。”
“其中又有兩位頗為特殊。一位名為‘夜落’,此女生前似乎與幽冥有緣,身負特殊職責或命格,死后并未落入冥河,而是魂魄直接受到了黃泉法則的接引,去了‘黃泉鎮守司’任職,如今乃是一名黃泉令使。”
“又有一人,名喚‘我欲成仙’。此人生前修為不凡,已凝練陽神,死后竟仍有精純香火愿力纏繞護體,因而被閻君大人賞識,特授冥府神將之職,目前在軍中效命。此二人已被緊急調派回來,如今就在殿外等候。”
鬼判官翻了一下卷宗,繼續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名為‘迪達拉’的魂魄,其魂體被一種極其厲害的‘離火’灼傷,受損頗為嚴重,靈智渾噩。不過既然是仙長的朋友,閻君大人已特批,命我等取來珍貴的‘安魂涎’為其滋養魂體,想必假以時日,應無大礙,可恢復神智。”
他的語氣稍微頓了頓,聲音放低了一些:“還有一部分仙長的朋友,死去日久,在冥河之中長年累月浸泡沖刷,其魂魄記憶……多少有些殘缺不全。尤其是‘我欲封天’、‘聽雨’、‘韓洛’三人,情況最為嚴重,記憶流失大半,幾乎只剩下一些本能和碎片化的印象……仙長屆時見了,還請……明鑒,有所心理準備。”
蕭杰聽到這里,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一股強烈的酸楚與欣慰交織的情緒涌上心頭。欣慰的是歷經磨難,終于即將與故友重逢,完成了最初的承諾;酸楚的卻是得知有人記憶受損,即便復活,恐怕也難以找回昔日那份完整的情誼與共同的回憶。看來即便成了仙人,擁有了移山倒海之能,也終究難以讓一切都盡善盡美,總會有無法彌補的遺憾存在。
好在成為仙人之后,他的心志早已變得更加堅韌豁達,很快便調整好了心態,將那一絲黯然深藏心底,淡然地點了點頭。
“有勞判官大人費心安排了。既然如此,便先將夜落和我欲成仙兩位請進來吧。我想先見見他們。”
“仙長稍候,屬下這就請二位進來!”
鬼判官轉身走向殿門。很快,殿門再次打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進來。
走在前面的一人,身著一襲式樣古樸的墨色繡金幽冥官袍,腰懸長劍。
她面容清冷如月,膚色白皙近乎透明,一雙眸子深邃宛若寒潭,透著幾分疏離與凜然不可侵犯的氣質。
雖為鬼吏,卻依然保留著生前那份冷艷絕倫的美麗,只是眉宇間多了幾分屬于幽冥的威嚴與神秘。
緊隨其后的另一人,則完全是另一番氣象。他身穿一套沉重無比的冥鐵鑄魂甲,甲葉厚重,閃爍著幽冷的光澤,關節處雕刻著猙獰的鬼首。
頭戴一頂覆蓋式‘鎮魂兜鍪’,頭盔將面容完全遮擋,只在眼部位置露出兩道幽綠色的縫隙,其中跳動著冰冷的冥火。其體型魁梧異常,幾乎要頂到殿門,每踏出一步,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顫,散發著如山如岳般的沉重壓迫感。
看到那兩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蕭杰心中一陣感慨萬千,沒錯,正是夜落和我欲成仙。
故人重逢,雖陰陽兩隔,雖身份變換,雖外形大變,但蕭杰卻依然瞬間確認了他們的身份。
心中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聲復雜而感慨的呼喚:
“夜落……成仙……別來無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