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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森羅鬼城,閻王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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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首木舟緩緩停靠在由巨大黝黑石條砌筑而成的碼頭上,船身與石岸碰撞,發出沉悶的響聲,在這死寂的環境里格外清晰。蕭杰跟在鬼吏劉通身后走下船,那些剛從冥河中撈起的、懵懂渾噩的游魂自有碼頭上等候的鬼卒兵士上前接收、押解。

  剛踏上碼頭堅實的石板地面,一員身著玄色重甲、腰佩冥鐵長刀、身材異常高大魁梧的鬼將便攔住了去路。他目光掃過劉通身后那寥寥數十個新魂,眉頭緊鎖,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耐:“劉巡吏,今日出巡良久,怎么就帶回這么點游魂?前線兵員吃緊,你這效率……嗯?此人又是——”他的目光猛地落在劉通身旁氣度迥異的蕭杰身上,滿是審視與狐疑。

  劉通急忙上前一步,湊到那鬼將耳邊,壓低聲音急促地嘀咕了幾句,語氣中充滿了敬畏與急切。那鬼將臉上的不耐瞬間消失,被極大的驚愕取代,看向蕭杰的目光立刻變得不同,充滿了難以置信與深深的敬畏,甚至下意識地挺直了腰板。

  “末……末將不知是上仙法駕親臨!方才多有冒犯,還望上仙恕罪!在下……”他顯得有些語無倫次,似乎不知該如何表達敬意。

  蕭杰擺了擺手,語氣平淡卻自帶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無妨,不知者不怪。前面帶路便是。”

  “是是是!上仙請隨末將來!”那鬼將如蒙大赦,立刻轉身,親自在前引路,再也顧不上理會那些游魂和滿頭大汗的劉通了。

  蕭杰跟在鬼將身后,緩步前行,目光卻銳利地掃視著四周。此處想必就是所謂的“忘川臺”了。它并非尋常碼頭,而是依附著冥河、依托陡峭崖壁修建起來的一座巨大軍事堡壘般的平臺,地勢險要,易守難攻。

  整個忘川臺戒備森嚴到了極點!高聳的冥鐵城墻閃爍著幽冷的光澤,墻頭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猙獰的守城弩炮,炮口幽深,對準冥河與遠方昏暗的荒野。城墻垛口后面,影影綽綽盡是披堅持銳的鬼兵,它們盔甲統一,手持制式長戟或鬼頭刀,隊列整齊,無聲地巡視著,眼中魂火森然,透著一股百戰精銳的肅殺之氣。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冰冷的、鐵與魂交織的緊張氛圍,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種大戰將至般的壓抑。往來巡邏的小隊交錯而過,步伐鏗鏘,帶隊的鬼將氣息彪悍,目光如電,掃視著任何可疑的動靜。

  看這如臨大敵的架勢,此地無疑是拱衛都城的關鍵軍事重地。考慮到過了忘川臺便是閻君統治的核心——森羅鬼城,連如此靠近都城的咽喉要沖都緊張成這樣,可見這位閻君如今的局勢,恐怕不是“不太妙”,而是相當岌岌可危了。

  在那名鬼將的引領下,蕭杰穿過數道厚重的、布滿了禁制符文的城門關卡。每過一關,守衛的鬼兵鬼將都會向引路的鬼將行禮,并投來好奇與敬畏的目光審視蕭杰。

  走出忘川臺堡壘后,眼前是一條寬闊的、由黑色石板鋪就的“黃泉路”,筆直地通向遠方那座籠罩在朦朧鬼氣中的巨大城市輪廓。

  道路兩旁,不再是荒蕪的原野,而是出現了許多殘破的建筑廢墟、斷裂的城墻、以及巨大而猙獰的攻城器械殘骸!焦黑的土地、散落的破碎兵刃、以及尚未完全消散的濃郁煞氣,無不清晰地表明,這里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一場慘烈的攻防戰,甚至戰火一度燒到了都城腳下!

  越靠近森羅鬼城,那種戰爭創傷的痕跡就越發明顯,雖然尸體已被清理,但那股慘烈與絕望的氣息卻依舊縈繞不散。

  “上仙,到了,前方便是森羅鬼城。還請在此稍候片刻,容小的派人進去通稟一聲。”引路的鬼將在一扇巨大無比、仿佛連接著天與地的黑鐵巨門前停步,轉身恭敬地對蕭杰說道。這巨門之上雕刻著無數猙獰的鬼怪圖案以及玄奧的符文,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沉重威壓。

  蕭杰正要點頭答應,卻聽那扇沉重無比的巨門內部,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機括轉動聲——“呱啦啦啦……”

  緊接著,在沉悶的轟鳴聲中,那兩扇仿佛亙古未曾開啟過的巨門,竟緩緩地向內打開了一條縫隙,并逐漸擴大!門內,兩排身穿整齊官袍、手持笏板的鬼吏早已垂首恭立左右。

  與此同時,一個洪亮、威嚴卻又帶著幾分急切與熱情的聲音,如同滾雷般從幽深的城門洞內,從那座森羅鬼城的最深處傳了出來,并且帶著奇異的回音,層層迭迭,回蕩在天地之間:

  “恭請上仙駕臨森羅鬼城……請上仙駕臨……上仙駕臨……駕臨……”

  這聲音仿佛蘊含著某種法則之力,穿透靈魂。聲音未落,又有銅鑼、皮鼓、號角、乃至一種用不知名獸骨制成的、音色凄厲卻又宏大的冥界嗩吶紛紛響起,連吹帶打,奏起一陣激昂、歡快卻又不可避免地帶著幾分陰森詭譎的迎賓樂聲。這音樂本意是極盡堂皇隆重之事,但在這幽冥地府、森羅鬼城之中響起,終究是顯得格外“陰間”。

  雖說如此,這閻君擺出的迎接陣仗和表現出來的誠意,蕭杰卻是實實在在地感受到了。

  “這牌面……有點大啊。”蕭杰心中暗自嘀咕。

  就見從那洞開的、幽深城門洞中,一個身影在一群氣息強大的文臣武將簇擁下,龍行虎步而出。為首者,身穿繡著九條猙獰黑龍的玄色帝袍,頭戴十二旒玄冕,旒珠晃動,隱約遮住面容,更添神秘威嚴;腰懸一柄劍鞘古樸、卻散發出斬斷因果、裁決生死氣息的斷孽龍驤神劍。其人身形高大魁梧,面容雖因旒珠遮擋看不太清,但那股久居上位、執掌一界生死輪回的磅礴帝威與王者氣場,卻是撲面而來,令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畏,幾乎要俯首稱臣。

  秦川(閻王帝君):98級界王。生命值:198000。

  看到那閻君頭上懸浮著的、僅有他能看到的半透明標識,蕭杰心中頓時劇震!

  98級!?而且還是界王模板!?

  他還是頭一次見到等級如此恐怖的存在!要知道,孤云州眾仙中修為最高的神機子,也不過才81級而已!而且對方的模板是“界王”——這玩意,難道意味著他是一位真正執掌、代表一個完整世界的王者?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含金量可比什么陣營領袖、世外高人要牛逼太多了!這幾乎就是冥界本身意志的化身或代言人啊!

  就算蕭杰如今已成仙體,自詡超凡脫俗,此刻心中也難免生出了幾分面對真正“大人物”的緊張感,那是一種生命層次和權能位階上的巨大壓迫感。

  哪成想,還沒等他調整好心態,組織好語言開口見禮,那閻王帝君秦川卻已然熱情地張開雙臂,原本威嚴無比的臉上露出極為熱情的笑容,快步迎了上來。

  “哎呀呀!罪過罪過!竟是上界仙尊蒞臨我這荒僻陰司,秦川有失遠迎,萬望仙尊海涵,海涵啊!”閻君聲音洪亮,帶著真摯的喜悅,卻又巧妙地保持著一位帝君應有的氣度,既不顯得卑躬屈膝,又將姿態放得足夠低,話語中充滿了對“上界”的尊重與對蕭杰到來的極大重視。

  “快!仙尊快請入城!得知仙尊駕臨,秦川欣喜不已,早已備下薄酒,定要與仙尊把盞言歡,一盡地主之誼!”

  蕭杰一時愕然,這……這……自己面子有這么大么?還是說“仙人”這個身份在冥界這么牛逼,牛逼到連一界之主、98級的界王都要如此降尊紆貴、近乎溜須拍馬的程度了?

  不過他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這閻王帝君絕對不是在拍他蕭杰個人的馬屁,對方如此熱情,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敬畏和期待的,是他背后所代表的“孤云州仙界”的力量吧?是希望能通過他,獲得來自仙界的援助。

  心中明鏡似的,蕭杰嘴上卻不敢有絲毫拿架子,連忙拱手還禮:“閻君帝君實在太客氣了。在下一介山野散人,偶得仙緣,哪里當得起帝君如此隆重的禮遇,實在惶恐。”

  那閻王帝君秦川聞言哈哈大笑,帝冕上的旒珠隨之晃動,威嚴霸氣的臉上堆滿了看似豪爽親切的微笑:“當得起!絕對當得起!仙尊過謙了!我這森羅鬼城,終年陰霾晦暗,死氣沉沉,乃亡者歸宿之地,能有上界仙尊這般生氣勃勃、仙光瑞靄的真仙降臨,可是千百年來都未有過的稀罕事,足以令我這陰司蓬蓽生輝!仙尊快里面請!酒宴早已備好,能有機會款待仙尊一二,秦川著實是開心的很啊!哈哈!”

  蕭杰跟著那閻君,在一眾冥府文武重臣的簇擁下,朝著森羅鬼城深處走去。他此時已然猜到,必定是忘川臺那邊有人用極快的方式搶先一步將消息傳了回來。對方越是熱情,越是鄭重其事,蕭杰心中卻越是忐忑不安。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這般超規格的隆重接待,背后所圖必然不小!

  他雖然飛升成仙,但不過是一介散仙,對方堂堂界王,其實力境界絕非自己可比,這么禮賢下士,必然有求于己。

  他原本在船上已經想好了各種推脫求助的言辭,此刻面對這位熱情似火、位高權重的98級界王,卻有點拿不準該如何開口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入巨大的麻煩之中。

  閻君親自作陪,引著蕭杰穿過森羅鬼城寬闊卻陰森的主街道,兩旁盡是風格詭異、鬼氣森森的建筑,無數鬼民在遠處敬畏地張望。最終,他們來到城市中心一座最為宏偉、通體由漆黑冥玉筑成的巨大宮殿前。殿門上方,懸掛著一面巨大的匾額,上書三個龍飛鳳舞、蘊含無上威嚴的太古神文——輪回殿!

  步入大殿,眼前豁然開朗。只見殿內空間極為廣闊,仿佛自成天地。此刻大殿之中,早已排開了盛大的宴席,數十張黑玉案幾分列兩旁,許多身穿冥界官袍的文臣鬼判、披掛猙獰甲胄的鬼將陰帥,已然落座等待。

  這些冥府重臣,個個氣息深沉,目光如電,蕭杰粗略一掃,發現他們等級普遍都在五六十級左右,個別的甚至有七十多級的實力,放到九州凡間,任何一個都堪稱一方霸主、大BOSS級的存在!

  看到閻君親自陪著一位周身仙光氤氳的生人步入殿內,所有文武鬼臣齊刷刷地站起身來,躬身行禮,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蕭杰身上,充滿了好奇、審視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期待。

  “諸位愛卿,且看!這位便是從上界降臨的仙尊——隱月隨風道友!”閻君秦川聲音洪亮地向他的臣子們介紹道,語氣中帶著一絲自豪。

  下面頓時響起一陣低沉的、混雜著驚訝與議論的嗡嗡聲,雖然很快平息,但足以顯示蕭杰的出現給這些冥府官僚帶來了多大的震動。

  蕭杰被閻君親自引到最靠近主位的一張奢華案幾后坐下。他看了一眼案頭,雖是幽冥鬼界,宴席卻布置得極為豐盛,玉盤之中盛放著仿佛仍在跳動的、經過特殊處理的“幽冥靈犀肉片”,晶瑩剔透;黑陶碗里是冒著絲絲寒氣的“九幽寒蓮羹”,點綴著散發幽光的蓮子;血玉杯中斟滿了粘稠如蜜、卻散發著醉人異香的“千年魂涎釀”;還有各種奇異的、散發著不同屬性陰氣的靈果、糕點,許多都是蕭杰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冥界特產。雖然畫風陰間,但無一不蘊含著精純的陰性靈氣,對鬼物而言是無上滋補,對仙人來說,也別有一番風味與功效。

  蕭杰看著眼前這群等級高得嚇人的冥府大佬,竟然擺出這么大陣仗就為了陪自己一個人吃飯,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球,這下怕是真要被人架上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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