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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瞧瞧你的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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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神身上的骸骨立即顫動起來,像是被一位初學的太一劍俠所召喚的飛劍,要回歸到徐真的身上去。

  趙奇似乎慌了、畏懼了,立即把身子舒展起來,像是想要跳回到天上。可他來處的那一條縫隙已經被關上、抹平了,他的身子這么一舒展,龍軀中的骸骨顫動得更加厲害,俄頃便有細小的骨頭掉落下來、脫離身體,真的往徐真那邊飛過去了。

  徐真所化成的獬豸把身子一抖,那些細小骨骼便沒入他的身體之中,叫他的身形又漲大了一圈。這骸骨似乎叫他更強了,四腿著地、頭顱向前探出作虎踞龍盤狀,口中厲喝:“再來!再來!”

  話音一落,血神身上蒼白的骸骨顫抖得更加厲害,隨后便像是一片暴雨一般,嗡嗡作響地往他身上投來,又是不過數息的功夫,他的身子已漲大到幾乎跟血神一般大,這時候看著也不像是獬豸了——脖子、軀干、尾巴,全都變成長了,四腳離地,足下開始凝聚出淡淡的霧氣……仿佛即將化龍,要騰云駕霧了!

  骨殖被強行抽離,血神像是吃痛了——趙奇大叫:“李無相!你還不來幫忙!”

  他叫了這么一聲,又把身子一張,右眼眶中司命真君的雙眼微微掀了掀,射出一點紅芒。這紅芒立即化作密密麻麻的經絡,看著極像是血神經,又將一身的骸骨籠住。

  他一下子竄上天空,在赤紅的天幕下左突右竄,像是要找到來時的出口。

  徐真大笑起來:“你在那邊叫血神,來了這里,就只能叫法材!這里是萬化方,自成天地!我就是這天地之主——我已經把你這真靈給困在這里了,你還想要跑到哪里去!?”

  話音一落,他四足之下騰起一陣云霧、頭尾一擺也直沖上天,大嘴一張就逮著血神撕咬起來。

  萬化方這片天地之中就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山峰,可此時這兩個怪物就在山峰之上的天空中纏斗成一團,竟然襯得那座山峰只像是一座小土丘。

  穹頂之上隆隆作響,隨后就開始下雨了。只是那雨是紅色的,是兩者受傷之后從傷口里灑落下來的——發黑的血是血神的,極粘稠,一落在地上就滲入土中,隨后生出奇形怪狀的血肉。艷紅的血是徐真的,一落在那些血肉上,立即將其腐蝕得嗤嗤作響,頃刻之間就化成齏粉。

  李無相仰頭看了一陣,將薛寶瓶和斷了一條手臂的李歸塵一扯,趕緊退得遠些。隨后長長吐出一口氣:“哈哈,你們瞧瞧,一個法獸獬豸,一個血神的降世真靈,兩個都不得了,可是在這萬化方里,就像是兩條畜生,要撕來咬去,你們說是不是很有趣?”

  李歸塵此時還是僵著不能動的,那被徐真扯斷了的胳膊也沒長出來,就只能轉轉眼珠。

  李無相看了他一眼,伸手拍拍他的臉:“你別急,等他們兩個打得差不多了我再出手,到那時候再放了你。你也別氣,老哥,我之前假扮成徐真也是迫不得已——他那時候入了迷了,我可什么都不敢對你們多說。叫他吞了你一條胳膊,也是為了借給他一點司命真君的權柄,要不然怎么坐山觀虎斗?”

  又轉臉來看薛寶瓶:“你也別急。我要是現在把你放開了,一會兒我去跟他們兩個動手的時候,你一擔心我,也提劍上了怎么辦?我那時候未必能把你照看好。就先委屈委屈吧,我也是心疼你的。”

  他看起來跟李無相一模一樣,說話的時候還在指尖轉著小小的飛劍。一開始是叫劍在指縫中游走,等說完了這兩段話,小劍已經微微顫抖著騰空而起,像是被劍宗真氣掌控駕馭了。

  可是,就只是看起來!

  薛寶瓶知道他不是李無相——她看他時,只覺得像是有兩個影子迭在一起,一個是徐真的模樣,另外一個就是李無相的模樣,她得很吃力地看,才能看清楚他到底是誰。

  這該是因為李歸塵。他用他自己的血肉為自己重塑了身軀,曾說自己不會再入迷了,可他沒法兒把他自己弄死再救活,這就是醫人者不能自醫。

  她也許應該也假裝入迷,覺得眼前這個就是李無相。可她也知道即便這樣,也不過是得一時的茍延殘喘罷了……等天上以為自己是徐真的李無相跟血神真斗得兩敗俱傷、這個假李無相真出手了,自己和李歸塵都要死的。

  然而她實在想不出自己該怎么辦了……血神那樣的神通本領,都以為李無相就是徐真了,她現在修為全失還能做什么?

  在來大盤山的時候,她一直跟李無相待在這萬化方里,知道這是一件極難得的寶物,知道這里真的算是自成天地的……曾經的都天司命在這里都因為香火愿力而變成了司命真君,徐真又是法獸獬豸,神通就是弄假成真,得了這寶物之后可謂如虎添翼,在這片與世隔絕的小小天地里,他就真成了說一不二的主宰了。

  她也想明白為什么他要騙李無相把血神請過來了……血神的真靈來到這萬化方里,就像是當初都天司命的真靈來了這里。萬化方一旦閉合,血神的真靈也就同赤紅天中的本尊隔絕開了,同外面沒一點兒聯系了。李無相和血神現在真的是在做“困獸之斗”……他們倆都被徐真關在萬化方這籠子里了,他們還都入迷了,跑不掉、離不開!

  等他們兩個兩敗俱傷,徐真就會把他們倆全都煉化了!

  到了這種時候,無論幫血神還是李無相之中的哪一個出了迷都好!都比現在的必死之局要好!

  那……那……

  薛寶瓶眨著眼睛,試著張嘴說話。或許是她這肉身與眾不同的緣故,嘴唇顫了又顫,竟然真吐出三個字來:“你……不……是……”

  李無相一下子愣了,轉臉看她:“咦?你能說話?”

  “你不是李無相……你是徐真……”

  李無相笑了笑:“別怕。過一會兒你就出迷了,那時候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薛寶瓶的腦袋顫了顫,覺得不光自己的嘴唇能動了,就連脖子也能動了。她艱難地搖了下頭:“你……不是……你是徐真,你……早就知道李無相……要……做什么……你將計就計,你就把他變成……了……你……你……”

  李無相聽了她這話,微微一愣:“寶瓶,你說什么鬼話?我就是我啊,我就是李無相,你別亂講,我不聽,我不聽!”

  薛寶瓶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在床上躺了很久的已經癱瘓的人,現在在一點點地恢復力氣。她說得越多,話就越流利了:“你真的不是……你就是徐真,在大盤山上,你……叫……李無相覺得他是你的弟弟,徐辰……之后你看出來他是在假裝入迷……你就將計就計……裝作不知道……因為你也中了他的神通……可是你覺得他的神通能叫你的神通……變得……更強,所以你就……一直……一直……”

  李無相瞪大眼睛,往后退了一步,抬手捂住耳朵,臉上的神情已經稱得上是驚恐了:“我不聽我不聽!我就是李無相!我就是李無相!”

  “所以……你就一直叫他覺得你在他的掌控中,從他的手里騙來萬化方……借用他的神通把這里弄成了妄心幻境,在這里……叫自己成了渭水真君……你覺得是真的,其實也真是真的,你——”

  李無相忽然把手放了下來,哈哈大笑:“像不像?”

  “……什么?”

  “我說我學他像不像?像不像他之前剛見到你倆的時候的那樣子?說他自己神通大成,就要一統天下了?哈哈哈哈!”徐真在她面前蹲了下來,也伸手重重拍拍她的臉,“你在干嘛?你真覺得我也入迷了,真把我自己當成李無相了?”

  “哦,我明白了,你是覺得,我想起來自己是徐真了,李無相就會想起他不是徐真了?你怎么會有這種念頭?你是不是傻了?”

  “你……你留著我和李歸塵,不就是為了——”

  徐真眼睛一轉,又笑:“知道了。你是個人,覺得我的神通跟你們中陸的那些法術一樣,都得講點兒奇奇怪怪的規矩,有這樣或者那樣的忌諱?留著你和李歸塵,就像是什么祭儀——他對你們怎么樣,我就得對你們怎么樣,好叫我別想起來我是誰,或者就叫我覺得我是誰?”

  “你想岔了,小東西!”徐真嘆了口氣,“留著你倆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李無相在大盤山跟梅秋露分開的時候,你也在他身邊。往后我這個李無相去找梅秋露的時候,總也要帶著你啊。可惜啊,怎么我的神通奈何不了你呢?你覺得這是好事嗎?我告訴你,是壞事——這我就留不得你了。”

  “我……我不是……”薛寶瓶掙扎著把頭抬起來,“我說那些不是為別的,我……我想為你效力,我……”

  徐真在她身上掃了一眼:“中陸的人是有趣,什么奇奇怪怪的本領都有,可能你也有一點兒。不過你不入迷這種本領叫我不喜歡,留著你也沒什么用——”

  他把手一抬,就劈了下去。

  “我的本事跟你差不多!”薛寶瓶說,“我也能叫假的變成真的!”

  徐真的手在她的臉上停住了,掌心吹得她臉上的皮膚蕩起一圈圈的漣漪,眼白上立即充了血,混著眼淚一起流了出來。

  “假的變成真的?”

  “真的,你叫我動一動,我給你看……我這個不是神通……我這個是法術,我能教你的!”

  此時天上像是正在炸起一陣陣的雷聲,血雨大片大片地潑灑下來,但其間還混雜著別的東西——血肉和骸骨的碎片像細小的冰雹一樣濺落。

  徐真抬頭往天上看了看:“你要是說那些鬼畫符——”

  “我是畫符的,可畫出來的不是假的,是真的!跟你的不一樣……你弄出來的東西只在你的神通里像真的,可我弄出來走到哪里都是真的,我現在就能給你變個人出來,活人!你不是想要扮成李無相去梅秋露身邊嗎?你這樣不成的,梅秋露可能看得出來的,可是你學了我的本事,你就是真的李無相,誰也看不出來!”

  徐真皺起眉,想了想:“你倒是真說得我心動了。這個本事,你跟誰學的?”

  “我師父……我師父是一位陽神,他不許我說他的名字的,可是我能把他請來……他來了,你問他就好了!”

  “陽神啊……”

  “你沒什么好怕的!”薛寶瓶說話越來越流利了,“你不是騙著李無相把血神的真靈都請下來、關起來了嗎?你讓我把我師父的陽神也請過來,那時候你把他的陽神也一關,他要是教你最好了,他要是不教你……你就叫他們三個斗起來,你能煉化的東西就更多了!”

  徐真想了想,忽然笑了:“小東西,你想明白了是吧?”

  “什么?”

  “我想起來了,你跟李無相也在這里待過。所以你知道我現在是把他們兩個關起來了。幫我請你師父的陽神過來?你其實是想叫我打開這萬化方,好叫血神能再跑回赤紅天里去吧?嗯?”

  “我沒有!你叫我試一下就知道了!我就是想活命!我不請我師父來了……我先給你看看我的本事,你再自己做主,看要不要讓我請我師父還不行嗎?”

  薛寶瓶邊說邊往天上看——天空之中兩者纏斗處的血水越來越多,已經凝成了大團的紅云。看著越來越像龍的獬豸在云中來回穿梭,那血神則快要變成一張遍布紅色經絡的大網了,邊斗邊逃,仿佛還在尋找逃回赤紅天的路。

  “他們兩個都快要打散了,他們真的完了,等我把我師父的陽神請過來你也沒法兒叫他們對付我師父的陽神了!”

  徐真一皺眉,把她從地上拎起來狠狠一抖:“好啊,給你個活命的機會,叫我瞧瞧你的本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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