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鳳巨妖何其強大,乃是人間絕頂,攜身懷諸多“仙寶”,又有辰輝界無數妖魔之力灌輸,大乘修士攜帶仙寶都難以與其抗衡。
可如今,在這道人面前,連逃跑都無力做到,瞬息之間身死道消,連同著那滿天仙火都被道人所操控,如同披風飛旋。
這一幕,太過駭人。
人間還有這樣的人物?!
“逃!”
強烈的震驚浮上心頭,前所未有的恐懼自骨髓之中升起,無數妖魔心中瞬息之間浮現這個念頭。
“不能逃,逃者即死,事到如今,唯有聯合,奮力一搏!”
無數妖云深處,有浩大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恐怖的氣息,對著諸多妖魔喝道。
“我愿登仙,迎戰此人!”
無盡的雷霆升起,妖云深處有血腥之氣浮現,又一道半仙氣息浮現。
妖國之中又有存在燃燒壽元,準備拼命。
可顧遠見狀,神情平靜,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我已人間無敵,燃燒壽元又如何?”
他雖未凝聚仙基,但肉身已經是實打實的仙軀。
何為仙軀?
八階肉身!
這是仙胎所培育的恐怖肉身!
人間一切法,連靠近他都無法做到,他仙軀之“力場”,已然覆蓋了天穹四極。
這是可以直接硬接仙寶的非凡之軀。
也正是在成就這等仙軀之后,顧遠這才明白,所謂手持仙寶,可斬仙人之語,不過是一種臆想。
仙寶雖強,可面對真正的仙軀,也不過尋常。
唯有仙人催使仙寶,才有斬仙之力。
大乘修士再如何強橫,也難以發揮仙寶真正的威力。
因為大乘之念和仙人之念,根本不在一個維度……
在顧遠的視野之中,那妖云之中極速噴涌的“妖炁”,緩慢到了極點,似有人嘴巴開闔,一字一句的說話。
漫天靈氣、妖炁,都如慢動作一般,緩緩的流動。
所謂的仙寶極速,在他看來,也不過是一個尋常速度罷了。
光電之念,在他眼中,都是平常。
像是一個慢動作的人,拈弓搭箭,箭速雖快,可拈弓的動作,卻慢到了極點,慢到他可以將此地的一切生靈盡數屠戮。
仙之一字,乃是真超脫。
顧遠修行以來,突破多次境界,可唯有成就仙軀之后才有如此超凡之感。
仙人之下,盡皆螻蟻。
哪怕沒有仙基,也可輕易鎮壓。
“轟隆隆!!”
妖云深處,無數雷霆噴涌,落在一只巨大的雷犀之身,他體內骨骼震動,竭力催動一切精氣、壽元,想要成就半仙之境,渡過此劫。
可在顧遠眼中,一切都太慢了。
像是一個動作笨拙,牙牙學語的犀牛,在奮力的哞叫。
弱小,遲緩。
顧遠一步踏出,跨越虛空,來到了這七階巔峰的雷犀頭頂。
“不!”
顧遠沒有任何動作,但在那七階雷犀老祖的感知之中,似乎有一座太古神山,驟然落下,將他一切的力量死死的壓制。
虛空之中的靈氣,再也難以調動分毫。
“砰!”
不等他再度發出絕望的喊叫,它在人間堅不可摧的頭顱就猛然炸開,化為一團血霧散去。
而那血霧似乎害怕玷污了道人的腳,連飛浮而起都不敢。
“不!”
頃刻之間,又一尊妖國之主燃燒壽元想入半仙之境,但依舊被殺。
遠處的妖魔大軍見狀,頓時心中大駭,升起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咻!”
“轟!!”
“啼!”
這一次,再無人說什么“抵抗”“聯手”二字,虛空破碎,無數遁光在妖云之中浮現,想要打碎虛空,逃離此地。
那道人已經不是人間之人!
仙人蒞臨也不過如此!
此戰還有什么意義?
難不成還真的能屠仙不成?!
虛空掀起亂流,無數大乘修士、妖魔竭力打破虛空,想要逃離此地。
這一切,迅捷無比,畢竟大乘修士意念一閃就可遁逃百萬里。
可在顧遠眼中,一切都太慢了。
虛空如慢放,一點點的破開,那些在常人眼中恍若仙神一般的遁光,盡皆緩慢。
“師兄,且借天理碑一用……”
顧遠轉頭,看向玉京上尊,對其神念傳音。
玉京正在震驚眼前發生的一切,驟然之間聽聞顧遠的神念,立刻驚醒,轉頭看去。
就在他轉頭的瞬間,眼前一切,剎那之間就慢了下來。
原本在他看來也迅捷無比的妖魔遁光,此刻也皆是遲緩,那些猙獰強悍的大妖,撕碎虛空的場景像是孩童撕扯硬布一般無力。
“這是……”
玉京上尊陡然一驚,眼中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不過是仙人之念罷了……”
顧遠輕笑一聲。
他仙念如海,將玉京上尊的意念融入己身,讓其也有了“高緯度”的視野。
“仙人之念?!”
玉京上尊心中一震,浮現了不可思議的神情。
臨川道脈,這么快就有一尊新的仙人出世了?
雖然心中震怖無比,可他卻強壓下了情緒,將天理碑交給了顧遠。
“多謝師兄!”
顧遠道謝一聲,而后在玉京上尊震驚的眼神之中,天理碑大放光明,剎那之間就噴涌出無量光華,將數十萬里的天地,盡數籠罩。
此地之內,一切生靈,盡皆在此碑的照耀之下。
“天鳳玉環,罪千數……”
“羲蛇明善,罪百數……”
一個個名字,瞬息之間就浮現在天理碑上,有字跡漆黑如墨者,有字跡灰白者,甚至還有純白者。
不一而足。
但只是一瞬間,所有生靈的名字就盡皆落于天碑之上。
無一例外。
“這就是仙寶真正的威能嘛……”
玉京上尊見狀,頓時苦笑。
仙寶未變,天理碑還是天理碑,但此刻在不同的人手中所展現的威能,卻截然不同。
孩童持弓,和天下神射之輩持弓,豈是一般?
“轟!!”
華光籠罩蒼穹,在玉京上尊復雜的目光之中,無數大妖、大乘,盡皆被削去一身法力,化為凡俗之輩,失去遁光,跌倒在地,撞的頭破血流,甚至直接化為本體,連化形都難以做到。
這一切,在玉京上尊眼中發生的極慢。
但在現實之中,在諸多妖魔眼中,不過瞬息。
在他們遁光剛剛使出之時,就有恐怖的霞光罩住天地,而后一身法力盡皆被削去,無數妖魔化為本體,從天穹之上跌落,失去了所有的反抗之力。
“轟!”
但依舊有一些大妖,只是被削去了微弱的法力,或是法力無礙,直接打破虛空,瞬息之間離開了此地。
這些盡皆在顧遠視線之中,他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所有遁光逃遁者臉上的表情。
只不過他也未曾攔截,只是放任這些能離開者離去。
此番前來辰輝,是要行征伐之舉,而非屠滅之行。
不可能讓這辰輝生靈盡數死絕的。
如今的形勢,已經夠了。
大半妖魔,盡數被削去法力,成為砧板魚肉。
辰輝界的局勢,在這瞬息之間就改變了。
這就是仙人之力。
“左右不過是些殘局,就交給師兄吧……”
顧遠袖袍一揮,天理碑就不舍的飛出,落在了玉京上尊手中。
與此同時,仙人之念亦從玉京上尊體內抽出,玉京上尊看著陡然變快的世界,心中也是一陣悵然若失,但聽著顧遠之言,他連忙收攏心神,問道:“上御何去?”
“人間之事,皆已成定局,我要去尋自己的機緣了……”
顧遠淡淡一笑。
地窟之中的那場收獲,太過深厚,深厚到人間一切都索然無味。
所謂征伐、滅妖,對顧遠來說,都不過爾爾。
仙人之下皆螻蟻。
往日里迫切想求的“機緣”,此刻在他看來都是尋常。
能讓他動心之物,無有多少。
也就是在此刻,他才明白,為何仙人甚少入凡間。
一切都索然無味,有何追求?
人間之物,九成九他都看不上了。
這些妖魔大乘的命格,也沒有幾個能被他看得上的。
輪回體、盜天機的命格用在這些妖魔身上,也是浪費。
但人間并非一無是處。
還是有一些極為稀少之物,可以為他所用,助他凝聚仙基。
除此之外,道脈之中,應當還有秘辛,可讓仙路更為平坦。
甚至這天星殿,也還有可取之處。
畢竟此殿可以祈見天宮,兌換仙材。
他還有兩枚仙印,尚且缺最后的仙石,方可修煉而成。
但此事不急,他還有一件要事要做。
在玉京上尊遺憾不舍的目光之中,顧遠微微頷首,而后身形直接消失,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辰輝界,玉壽山。
這是辰輝界一座毫無名氣的靈山,幾乎無人知曉。
此山坐落于一片蠻荒之中,高不過千丈,沒有雄偉絕景,亦無奇秀藏峰,整座山唯突一個“靜”字。
山本無名,荒草叢生的山崖小路之上,有一方細小的“石碑”,刻寫了“玉壽”二字,顯出了此山的來歷。
山中寂靜,鳥獸都無,唯有一座逼仄的道觀坐落其上。
這是無人會來的蠻荒野觀,觀匾之上有三個潦草的大字:散仙觀!
但今日,虛空微閃,一個腦后生有光輪的俊朗道人,憑空出現,落在了此觀之前。
道觀寂靜,沒有一絲聲響,也無任何人影。
似乎這就是一座空觀,早已廢棄。
可顧遠卻知曉,這是辰輝界了不得的“藏仙之觀”。
“貴客臨門,也不現身嗎?”
顧遠看著空蕩蕩的道觀,輕笑一聲。
“貴客臨門,自當現身,只是道友當真是貴客?不是惡客?”
蒼老的聲音響起,虛空似乎折迭又打開,而后一個頭戴草帽,形似老農的老者,緩緩出現,渾濁的雙眼看著顧遠,帶著意味莫名之色。
“辰輝之中,當真臥虎藏龍……”
看著眼前似凡人一般的老者,顧遠忍不住感慨出聲。
這是一尊已經轉化仙力,將一身法力化為仙靈之力,擁有半個仙基的“散仙”。
他沒有渡劫,但已經可以行使部分仙人的手段。
這是超越大乘的存在。
顧遠此前也難以感知這等人物,可成就仙人之軀后,在天星殿外的戰場之中,他感知到了陌生的仙念,立刻生出感應,隨后直接前來。
“不過是不敢渡劫的老朽罷了,比不得道友仙姿英發……”
老者渾濁的眼睛看著顧遠,露出了一絲羨艷之色。
他怎么也沒想到,不過是閉關清修了一段時日,人間就出現了這等人物。
和他取巧避劫之法不同,這是真正的仙軀,是可以一念渡劫的絕頂存在。
他之所以不敢第一時間現身,也是存了一絲畏懼之心。
尋常大乘巔峰,就算手握仙寶,他也絲毫不懼,可面對這等人物,他必須嚴陣以待。
“道友想來也是清修之人,不理俗事,今日怎得會尋探戰場?”
顧遠雙手負后,笑著問道,可眼神之中卻帶著絲絲壓迫。
“道友莫要誤會。”
“我豈會于道脈為敵?”
“不過是閑來無事,好奇辰輝局勢,多看了幾眼罷了。”
老者神情一肅,鄭重的解釋道。
修行越深,越是能感受天宮之強,以他的境界,早已無需尋常資源,所以早就不參與辰輝局勢,今日一探,確實是好奇。
但沒想到,卻探出了一條“仙龍”。
顧遠眼神微瞇,沒有多言,但在老者看不見的視野中,卻有細微的小字在其頭頂漂浮。
“雷霄身,散仙體。”
這是老者的命數。
元嬰果擢升為圣嬰果之后,顧遠查看生靈之命,已經可以說是隨心所欲,且這一次,妖魔之命數,亦可探之。
如今二者見面不過瞬息,顧遠就知曉了眼前之人自己也不曾知曉的“命”。
雷霄身,這是逢雷得進的命格,但弊端卻是散仙體,此生若無絕巔之力,此生僅得散仙,難以飛升。
散仙之命……顧遠看過之后心中暗自搖頭,不再關注。
而他心中也明白,眼前之人不曾說謊,他確實只是好奇辰輝的局勢。
人間之事,已經難以動搖他的清修。
因為無濟于事。
不過顧遠今日前來,除了探明此人敵友之外,還有一個目的。
“道友心向玄黃,我也心生歡喜。”
“只不過我有一問,不知當問不當問?”
顧遠抬首,笑著說道。
老者神色一凝,但只能說道:“道友但問無妨。”
“我觀道友也不似玄門大宗出身,緣何能成就散仙,還凝結了半個仙基?”
“這凝仙基之法,不知從何而來?”
窺探凝結仙基之法,乃是大忌。
可顧遠依舊問了。
因為人間的規矩,他已經不太想遵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