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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踏入黑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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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天造化塔冉冉離開‘破落戶’,朝著十幾顆被禁錮的太陽后方飛去。

  后方,‘破落戶’地心深處,四道詭異的法力波動沖天而起。

  四名幸運的幫派大佬,掏空了口袋,和刑天鯉交易了足夠多的太初之炁,已經在半步大羅境滯留了多年的他們,借助這一股太初之炁的幫助,赫然沖破了瓶頸。

  于是,地下四個靈氣穴眼,自然而然歸屬他們所有。

  ‘破落戶’的新秩序,形成了。

  頗有收獲的刑天鯉,駕馭著體積縮小的通天造化塔,緩緩離開。除了他和旒旌三女,還多了黑鬣和鐘女——就是那個得了半圣法典,周身邪詭的詛咒之力,身材是一個絕品美女,腦袋卻是一口大銅鐘的奇異生靈。

  臨出發前。

  黑鬣扛著一根不知道從哪里淘換來的狼牙棒,氣喘吁吁的跑到了刑天鯉面前,‘咣’的一下跪在地上,沖著他不斷的磕頭:“老爺,老黑愿意為奴為仆,任憑驅遣。”

  不管刑天鯉說什么,這豬頭就翻來覆去的只說這一句話。

  于是,刑天鯉收下了他。

  區區一天仙,還沒到天仙絕巔的小角色,倒是蠻有眼力勁的,生存能力也蠻強的,以天仙修為,在‘破落戶’廝混了這么多年還沒死,也算有造化罷?

  留著打雜也好,起碼可以做一個——巡山大將?

  刑天鯉笑得很燦爛,他直接在通天鼎里,‘斡旋造化’神通,制造了一件云錦制成,光華耀目的僧衣,一頂僧帽,一雙僧鞋,讓他穿戴整齊了,順便給了他一個法號——剛鬣。

  黑剛鬣,這名字可好?

  而那鐘女么,倒是沒有黑鬣這般憊懶,她在刑天鯉宣告,自己就要出發的時候,還在遠處游弋、踟躕,直到通天造化塔都冉冉啟動了,她才收斂了全身的詛咒之力,驟然身形一閃,就到了刑天鯉面前。

  刑天鯉問她為何要隨行。

  鐘女只是搖頭不語,等到旒爧、旒瑆、旒旌三女代替了刑天鯉,嘰嘰喳喳的圍在她身邊追問個不休,實在是被煩得很了,她才開口道:“跟著真君,有造化……吾的前路,就在真君身上了。”

  刑天鯉詫異的看著鐘女,再問了兩句后,也就同意,將她帶在了身邊。

  鐘女,遍體詛咒之力,充滿了厄運和不祥。但是天道平衡,乃是至理,她的詛咒之力達到了極致,她卻于冥冥中,有了一絲趨吉避禍,卜算前運的天賦大神通。

  這神通,時而靈,時而不靈。

  但是一旦靈驗的時候,哪怕是修為境界比她高出七八九十個大境界的存在,她都能有所感應——哪怕是那些收斂了全部因果,斬斷了一切宿命,自成一方大道,在時光中肆意遨游的恐怖存在,她一旦靈光一閃,都有有所感應。

  這等天賦神通,嘖!

  鐘女很老實:“俺娘對俺說,我族這天賦大神通,會招惹滅族之災,果然,被滅族了……所以,逃出生天的我,不敢有絲毫展露……但是你們問得緊了,我剛才突然觸動了靈光,知曉和你們真言,于我有益無害,所以我就說了。”

  刑天鯉挑起了眉頭,真是一個實誠的妹子。

  嗯,因為趨吉避禍,靈光一閃,甚至連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圣人行跡都能卜算幾分的天賦大神通而滅族?咳,實話實說,擁有這等天賦,滅族幾乎是注定的事情啊。

  懷璧其罪,這種事情,不稀罕。

  一旁的黑鬣賤兮兮的湊了上來:“妹子,我也聽到了,不打緊?”

  鐘女轉過頭,深深的看了黑鬣一眼:“俺的天賦告訴俺,你若是敢對外流露我的消息,我有真君護著,定然無恙,你卻會被打成肉醬喂狗。”

  黑鬣歪了歪腦袋,干笑了起來。

  通天造化塔,于是就多了兩名乘客,在茫茫虛空中,通天造化塔不斷加速。

  他們繞過了那十幾顆簇在一起報團取暖的太陽,前方虛空中,距離之前的‘破落戶’極其遙遠,甚至大羅金仙都要飛行數月才能抵達的地方,又見到了好幾處‘破落戶’這類的存在。

  各種稀奇古怪的族群,各色亂七八糟的修士,因為各種原因,流落到了黑淵邊緣,流落到了這一片區域,他們因為生物天然扎堆的天性聚集在一起,利用各種天然地勢,建起了亂糟糟的居住地。

  刑天鯉也見到了很多奇景。

  比如說,他居然看到,有一個魚頭人身的奇異族群,大概有十幾萬的數量,他們圈起了數百顆直徑從百多里到數百里的隕星,將星體內部掏空了,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了巨量的清水注入其中,灑下了各種水草種子,在里面蓄養大量的魚類。

  嘖,虛空中的養魚人。

  問題是,他們自己都魚頭魚腦的,他們居然在虛空中開設了市集,販賣鮮魚和咸魚,而且他們的生意,出乎意外的很不錯。

  再往前行,刑天鯉他們居然遇到了一座虛空中的青樓。

  更刺激的是,這青樓中的姑娘們,盡是鬼物……她們起碼來自三十個不同的母世界,而且全都是被幽冥之道主宰的大世界。

  或者世界被摧毀,或者世界被侵占,或者自己故國覆滅,或者家族被敵人摧毀……這些鬼姑娘因為各種原因,從各種渠道流落在這里,卻又不敢踏入傳說中兇險無比的黑淵。

  一名天才的鬼母或者威逼,或者利誘,招攬了這些鬼姑娘,在這里建了一座生意異常爆火的青樓——她們的生意定然好得出奇,因為樓里的姑娘們,居然修為最弱的,都是天仙絕巔之境,樓內,更隱藏著七道大羅境的氣息!

  可怕,可怕。

  刑天鯉和黑鬣嘖嘖驚奇,開青樓,能供養出七名大羅,她們這是有多賺啊。

  黑鬣更是贊嘆道:“當年咱爺爺還活著的時候,族里倒是有一位阿叔酒后吹牛,說他來過這座樓子……哎,哎,端的銷魂啊……只是,不僅僅被掏空了腰包,還被掏空了腰子……那個阿叔,進樓前,是太乙中期,出樓的時候,滑落到了太乙初期……”

  “可憐啊,被咱爺爺生生打斷了兩條腿,直接切了他耳朵涼拌吃了。”

  旒旌猛地叫了起來:“哪?你爺爺切了你那阿叔的耳朵,涼拌吃了?”

  旒爧、旒瑆、旒旌,同時暫停了喝酒,目光幽微的,在黑鬣忽閃忽閃的耳朵上深深的看了一眼。黑鬣莫名的渾身一陣陰寒,下意識的朝著刑天鯉身后轉了過去,再不敢開口呱噪。

  沿途的這些‘破落戶’,刑天鯉也暫停了通天造化塔,登上去和他們交易一番。

  那些稀奇古怪的材料,極大的豐富了刑天鯉的底蘊,有‘斡旋造化’神通打底,這些材料,只要有芝麻綠豆大小的一塊樣品,未來他就有無窮無盡的材料揮霍。

  有些材料的屬性極其優異,甚至超出了夜叉星上最頂級的靈礦。

  這些材料用在通天造化塔制造的戰斗傀儡身上,足以將他們的戰斗力,在原本的基礎上提成三成左右——這個提升幅度,就太嚇人了。

  而刑天鯉交易來的道韻、功法、秘術等等,更是讓刑天鯉、旒爧三女受益匪淺。

  《原始巫經》的篇幅,已經增厚了足足一倍有余。

  而通天鼎上,絲絲縷縷的圣光,也變得雄厚了許多,似乎刑天鯉在這里收集各方世界的‘智慧結晶’,和這一部《通天劍典》,也產生了極其微妙的反應,讓這部《通天劍典》都在自動的蛻變、進化。

  這是一部‘活’的劍典,刑天鯉向內投入更多的養料,祂會慢慢的,變化得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可怕。

  在交易的過程中,當然也有人欺行霸市,想要巧取豪奪。

  這就,哈哈,不好意思了。

  刑天鯉也不是心慈手軟的圣母娘娘,盤古血脈一振,戰神殺意一出,殺一個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于是,無論是原材料還是‘智慧結晶’的積累,就越發的豐厚了。

  順便,通天御靈幡中,還多了幾億合格的大夜叉,實在是美哉。

  再往前。

  虛空中,一顆不知道從哪里飄來的流蕩小星體,引發了兩個‘破落戶’的戰爭。雙方有七名大羅,近千太乙,帶著數量驚人的金仙和天仙在大打出手。

  各種法術如暴雨一樣傾瀉,各色奇異的法器蕩起道道光輝,震得虛空都在不斷扭曲、撕裂。

  那座直徑大概三百里的小流星,有一角被一道法術崩碎了,露出下面一塊塊閃耀著華麗光焰,噴吐著絲絲縷縷純凈后天靈氣的靈晶。

  刑天鯉迅速將這座小流星蘊藏的資源,和自己轉化的太初之炁對比了一下。呃,總量也不是太大,品階和質量,更是不如自己反本溯源,熔煉出的太初之炁,他實在是沒有興趣。

  但是通天造化塔的氣息太強橫,造型也太邪詭。

  兩座‘破落戶’聚居地,分別派出了一尊大羅,數十太乙,氣勢洶洶的朝著這邊沖了過來。刑天鯉正想對他們說,自己對他們爭搶的那一顆靈晶小流星完全沒有半點兒興趣,但是人家不聽啊,漫天法術就打了下來。

  那顆小流星旁邊,雙方都有做主的大羅嘶聲叫罵:“動作快些,殺光了這群倒霉蛋,血肉帶回來做餡餅,仙魂搜魂后,拿來祭煉魂器,那座奇形怪狀的塔不錯,趕緊搶下!”

  殺人,吃肉,搜魂,煉器,奪寶……

  嘖,一條龍服務端的是無比熟稔。

  刑天鯉對殺人放火,也不陌生啊……大袖一揮,通天御靈幡中,七十二尊大夜叉鬼尊呼嘯而出,巫族戰陣涌出無量煞氣,震得虛空震蕩。

  于是,兩座‘破落戶’盡滅,刑天鯉的收獲,又多了一大筆。

  嗯,刑天鯉且不提,旒爧三女也就不說了,就說黑鬣和鐘女罷,他們只是打打下手,幫著在戰場上撿破爛,刑天鯉論功行賞,也給他們配齊了一套太乙級的物件。

  從頭到腳,兩人零零碎碎的,穿戴了上百件太乙級的寶貝。

  嘖,豪橫。

  鐘女依舊是不言不語,沉默如故。而黑鬣么,連續好幾天都笑得合不攏嘴,每天見了刑天鯉,就直接跪地磕頭叫‘有情有義、恩德浩蕩的大老爺’,見了旒旌三女,更是諂詞如潮,什么‘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之類的話都嚷嚷了出來。

  刑天鯉可不管這些。

  他不吃虧啊。

  反而,心里有點美滋滋的……主要,旒爧三女年輕,貌美,三個都長在他的審美點上,黑鬣要瞎嚷嚷,他管不了,他何必管!

  旒爧三女則是惱怒,奮起粉拳,打得黑鬣抱頭鼠竄。

  三十六顆寶珠組成的《小六壬秘魔殺陣》,第一次就用在了黑鬣身上,直打得他鼻青臉腫,差點凍成了白條豬……

  如此,一路前行。

  前方突然空曠了。

  所謂的空曠,就是極致的干凈,極致的真空……有一道無形的界壁,隔開了后方的正常虛空,和前方的這一片無垠的黑暗。

  通天造化塔若有所感,在這分界線上停了下來。

  刑天鯉皺著眉,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朝著前方探了過去——后方的虛空,有日月星辰的光芒,有無數星辰涌動,有大量的流星、隕石、星際塵埃亂滾,有后天靈氣,有駁雜的,好似數萬個世界被熬成了一鍋稀粥的混亂道韻在洶涌。

  但是僅僅是一線之隔,前方什么都沒有。

  倒是有一點點微光,其光線的強度,大概是后方虛空的萬分之一,沒有足夠修為的人,在這里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沒有了。

  沒有天。

  沒有地。

  沒有氣。

  沒有靈。

  干干凈凈的,就連一粒最細小的星際塵埃都沒有。

  黑淵玉簡從刑天鯉袖子里飛出,一縷極細的黑光從玉簡上噴出,長有數十里,好似指南針一樣,指向了前方無盡幽謐中的某一處。

  “嚇,你蹦出來了,這是回老家了吧?”

  刑天鯉逐個看了看身邊站著的人,旒爧、旒瑆、旒旌,黑鬣,鐘女……他跺了跺腳,感受了一下通天造化塔的厚重和堅固,右手緊握通天妙竹,左手握著通天御靈幡,身上紫綬道衣回到了原本的紫色道袍形態,絲絲縷縷紫氣在體表隱隱流蕩。

  “哈,走吧!”刑天鯉大笑了三聲:“一路上,拖拖拉拉的,從離開第一個‘破落戶’后,我們在路途上,居然又走了十二年……其實,是心虛了吧?”

  ‘嗆瑯’一聲震鳴。

  九座本命通天鼎上,一縷縷圣光流蕩,無鑄劍意縱橫洶涌。刑天鯉體內法力磅礴涌動,他的雙眸噴出瓦藍色的神光,精血沸騰,滿頭長發無風自動。

  “怕甚!去也!”

  通天造化塔緩緩加速,沖破了這無形的界壁,踏入了陣陣的黑淵。

  微光,極微弱的微光。

  除開刑天鯉,其他人在這里,肉眼已經完全失去了效力,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呃,其實刑天鯉,除了身邊的人和腳下的通天造化塔,他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因為,根本沒東西讓他們看。

  甚至他們回頭,都無法看到后面那一片星空傳來的光芒,好似那一層無形的界壁,將所有的光,都吞沒了,徹底的湮滅了。

  如此,順著黑淵玉簡指引的方向,用不緊不慢的速度向前行駛。

  空虛,靜謐。

  甚至時間的概念都消失了,也不知道向前行了多久,就知道,旒旌三女喝掉了兩千多壇老酒,黑鬣肚皮餓,肚皮填飽,肚皮再餓,再填飽,如此輪回了三百多次。

  前方一點微光突然浮現。

  刑天鯉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哪怕以他大羅境的仙魂,在這黑淵中行駛了如此之久,他心頭也積攢了一層雜念,讓他念頭都不得清凈了。

  這一點光線,突然將那一層雜念徹底焚毀,刑天鯉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氣,渾身都清爽了。

  旒旌三女,黑鬣、鐘女,也是齊齊喘了一大口氣,五人齊齊坐在了地上,一顆顆冷汗不斷的滲出,尤其是黑鬣,渾身汗流浹背,汗水宛如小溪一樣流淌,被厭惡的旒爧一腳踢飛了老遠。

  通天造化塔靠近了微光。

  那是一顆頭顱。

  一顆,讓刑天鯉心頭驟然一沉的頭顱——那是一顆,唇紅齒白,腦門上點了九顆戒疤,兩顆眼珠被挖走,兩條血線從眼眶里不斷流淌出來的,小和尚腦袋。

  一層黯淡的血光,包裹著這顆皮膚呈白玉色澤,肌膚半透明,露出下面琉璃態顱骨的頭顱——玉肌琉璃骨,這是佛門有極高修行的高僧表象,起碼也是金仙級的存在。

  他的頭顱,就這么孤零零的懸浮在這里,外面的那一層血光,就是剛才刑天鯉等人見到的那一點微弱的光源。

  小和尚的頭顱,肅然而神圣。

  那一層血光,森然卻又邪惡。

  刑天鯉用力的吞了口吐沫,他看向了更遠處,距離這里大概千多里,虛空中,有一團淡淡的佛光閃爍,他輕松看到,那微弱的,似乎隨時可能破裂的佛光中,包裹著一柄緩緩跳動的血色殘刀。

  那佛光裹著血刀,只剩下小半截的血刀,偶爾會放出一絲極細的血光,沖擊在外圍的佛光上,發出極輕微的‘嗤嗤’聲響,顯然正在破壞佛光禁制,想要脫困而出。

  “前輩是誰?為何來此?如何來此?何時來此?”

  刑天鯉皺著眉,看著這小和尚頭顱,下意識的低聲問道。

  小和尚突然開口:“是我九州道友?小僧惠能,此番有禮了……虛空兇險,慈悲不得……道友,謹記,萬萬不能慈悲。”

  刑天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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