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酋長的感慨并非空穴來風，坎貝爾確實和地獄的惡魔聯手了，只是坎貝爾人自己并沒有意識到而已。
站在他們身后的不是別人，正是雷鳴郡的魔王。
而此刻，這位尊敬的魔王大人正站在安第斯莊園后院的草坪上，和他親愛的盟友談笑風生，并面帶笑容地看著這位大公殿下擺弄著他從“海外”帶來的新玩具。
只見在一張長桌的旁邊，愛德華正將一支火槍拿在手上，像比劃望遠鏡一樣端詳著。
他的臉上帶著濃厚的興趣，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就像在考量著盟友的實力一樣。
幾名忠誠的坎貝爾衛兵則遠遠地站在一旁，臉上帶著敬畏而好奇的視線看著這邊。
對于傳說中的科林公國的制式武器，身為軍人的他們和愛德華大公一樣心中充滿了好奇。
那流線型的步槍看起來比坎貝爾公國現役裝備的燧發槍更短，體態也更加輕盈，深色的木托打磨得光滑溫潤，冰冷的鋼鐵部件則散發著精密而危險的光澤，如同一件藝術品。
外形倒是不錯，比軍械庫里那些笨重的燧發槍看起來優雅多了。只可惜這玩意兒的槍管太短，一旦進入拼刺刀的環節恐怕要吃大虧。
與擅長肉搏的魔王軍作戰，短兵相接是常有的事情，而坎貝爾人最擅長的也是這個。早在第一紀元中期，他們便以“雇傭方陣矛兵”而名震舊大陸，直到后來艾薩克王朝時期，他們才變成了林特·艾薩克麾下最精銳的火槍手，并解鎖了“火藥傳承”。
就在幾名士兵在心中默默地給出評價的同時，愛德華的心里也給出了類似的評價——
盟友的武器看起來像那么回事。
不過，步槍這東西終究要看威力與射速。希望這位親王殿下帶來的，不只是一個華而不實的樣子貨。
“……很有趣的設計，沒想到科林公國的生產工藝竟然如此先進，能把武器做得像工藝品。”愛德華的臉上帶著燦爛的微笑，將手中的這桿步槍輕輕放在了桌上。
羅炎淡淡笑了笑，用閑聊的口吻說道。
“哈哈，殿下，這可不是什么工藝品，它的威力絲毫不遜色于帝國陸軍的主流武器。”
“是嗎？那可真是讓人期待。”愛德華的眼中確實多了一抹期待，那眼神似乎是在暗示他為自己演示一下。
羅炎自然看出來了他的期待，微笑著上前一步，將愛德華放下的那支步槍拿在了手中。
“請允許我為您演示，殿下。”
說著的同時，他從旁邊桌上的一個皮質彈藥盒里，取出一枚奇特的子彈。
那子彈的尾部是卷起的紙殼，里面似乎包裹著火藥，前端則是一枚尖銳的鉛彈頭。
在愛德華以及坎貝爾士兵們饒有興趣的注視下，這位魔法師先生熟練地向側后方拉動了一個位于槍膛后部的金屬撥桿，露出了一個空置的圓柱形槍膛。
接著他將那枚紙殼子彈塞了進去，然后“咔噠”一聲將撥桿推回原位，槍膛便閉鎖了。
整個動作就像呼吸一樣自然，流暢到讓眾人都不禁露出了驚訝的表情，繁瑣的裝彈步驟居然能簡化到這般程度。
比起用通條清理槍膛，小心翼翼地倒入定量的火藥，塞入彈丸，再用搠杖搗實等等一系列繁瑣步驟……這簡直就像是孩童的游戲！
“很簡單，不是嗎？”
看出了愛德華的心動，羅炎將手中的步槍遞還給他，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說道，“我想將試射的機會交給您，關于它的威力，您能夠從后坐力中充分地感受到。”
“哈哈，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愛德華正有此意，也不推辭，笑著從科林先生的手中接過了步槍。
兩名仆人迅速上前將一支標靶插在了草坪的另一端，與愛德華大約隔了一百步的距離。
等待仆人離開之后，愛德華舉起槍，瞇著眼睛瞄準了那支靶子，扣下了手中的扳機。
“砰——！”
火藥的爆響劃破了莊園的寧靜。
對于一名黃金級強者而言，這點后坐力最多只能吹動他的領口，不過還是令愛德華心中一驚。
這威力，不容小覷啊！
而與此同時，遠處的標靶中央炸開了一團不大不小的碎屑。
就在愛德華吃驚于這一槍的威力的同時，站在旁邊的坎貝爾士兵們則是震驚于陛下的射術，居然一槍打到了靶心附近！
就算他們的大公殿下是超凡者，想用燧發槍打靶也絕非一件容易的事情。畢竟在他們的認知里，火槍不同于弓箭，子彈的飛行軌跡是非常隨緣的，必須依靠密集的槍陣才能形成足夠的火力。
愛德華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這步槍的威力非但不遜色于他軍中最好的燧發槍，準度也有些夸張了點。
他將這當成了一次偶然，決定再試一次，于是學著科林殿下的動作拉開金屬撥桿，打開了閉鎖的槍膛。
而也就在這時，他再一次愣住了。
只見那空蕩蕩的槍膛里依稀可見螺旋的紋路，卻唯獨沒有看見殘留的火藥殘渣！
不用清理槍膛——
可以直接裝填下一發！
漸漸意識到什么的愛德華不再猶豫，幾乎是本能地從桌上拿起第二枚紙殼子彈。
他的動作笨拙，卻異常迅速，很快將子彈塞入槍膛，拉動金屬撥桿，再次舉槍瞄準！
“砰——！”
又是一槍！
橙黃色的火焰驟然噴射，在空中劃出一道筆直的軌跡，精準地命中了百步開外的標靶！
愛德華大公的動作越來越快，越來越流暢，而表情也愈發的吃驚，就像見到了不可思議的奇跡。
砰！砰！砰！
清脆的槍聲如同急促的鼓點，在后院中接連響起。
短短半分鐘的時間，這位善于騎馬和沖鋒的大公，已然變成了坎貝爾軍中最精銳的火槍手。
他最快的一次記錄，居然在短短十秒的時間里打出五發子彈，并且每一發都精準的命中了標靶！
沒有炸膛！
也沒有走火失誤！
旁邊的士兵們已經看呆了，他們還是頭一回見到如此夸張的武器，以至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打空了彈藥匣中的子彈，愛德華的手終于停了下來，放下了那支槍管已經發燙的步槍。
看著遠處被打得千瘡百孔的標靶，他的臉上雖然依舊是沉穩的表情，心中卻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十秒五發……
這是何等恐怖的射速！
即使是坎貝爾公國最精銳的線列步兵團，一分鐘打出四次齊射已經是足以授勛的成績！
他簡直不敢想象，如果坎貝爾的軍隊全都換成這樣的武器，在戰場上將會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面對一分鐘三十發的火力，恐怕就連黃金級強者都得退避三舍……至少得從正面戰場轉入側翼戰場。
火槍與火炮的出現其實已經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超凡者的發揮，只是帶來的改變還不明顯而已。
如果這玩意兒普及開來……
恐怕連三叉戟騎士團都得退出歷史的舞臺了。
雖然三叉戟騎士團是坎貝爾公國的驕傲，但愛德華的心中卻沒有一點兒驚慌，反而充滿了驚喜。
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翻騰的情緒，轉身看向了科林殿下，翠綠色的眸子燃燒著炙熱的火苗。
“科林殿下，我親愛的朋友，這可真是……令人不可思議的武器，帝國的軍事技術已經先進到這等可怕的地步了嗎？可為什么我從來沒有見過？”
羅炎早猜到他會這么問了，輕輕搖了搖頭，微笑著說道。
“很遺憾，帝國并沒有列裝這款武器。即使是科林公國，也是剛剛從古塔夫聯合王國那里拿到的……我們也才列裝不久。”
其實這款步槍的技術含量遠遠不止愛德華看懂的那些，還有許多這位大公看不懂的地方。
比如膛線設計，比如無煙火藥等等。
不過站在這里的是科林親王，又不是科林教授，自然沒有必要讓愛德華殿下以及周圍的士兵們知其然且知其所以然。
不等愛德華大公開口，他繼續說道。
“按照我與古塔夫聯合王國的約定，我不該把這種先進的武器流通到舊大陸，制造腥風血雨。不過您是我的盟友，而艾琳殿下的狀況又實在令我擔心，等回去以后我會親自去見他們的女王陛下，說明這件事情。”
愛德華的眼睛睜大了幾分，臉上露出了一絲驚喜。
他聽出了這句話中透露的信息——
他的盟友打算用這款武器武裝他的軍隊，而這也正是此刻最讓他抓心撓肝卻不知如何開口的事情。
不過他并沒有將驚喜表現在臉上，反而露出了一抹沉重，雙手扶住了科林殿下的胳膊。
“殿下，感謝您為我們做的一切……我和艾琳殿下都會記住您對我們的恩情。”
科林的臉上露出了一抹不好意思的笑容，輕輕咳嗽了一聲說道。
“如果能幫上您與艾琳殿下的忙，是我的榮幸。”
戀愛腦真可怕……
站在旁邊的坎貝爾士兵既感動于親王殿下對艾琳公主的柔情，又汗顏于這位親王竟然如此輕易地將這款武器贈予了自己的盟友。
攤上這么一位親王，科林公國的子民也是挺倒霉的，萬一古塔夫聯合王國不買賬咋整？
不過想到那似乎是一位女王，幾個士兵沉默片刻之后，又擔心起他們的艾琳殿下來。
雷鳴城經濟發達，文化產業并不遜色于圣城。圣城的子民喜歡畫畫，他們喜歡寫，更喜歡。
這故事總覺得在哪里看過？
愛德華倒是沒往那方面想，他的腦子里可不是漿糊，很明白國與國之間只有利益。
科林殿下如此幫他，他并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大不了在特區的問題上向古塔夫聯合王國多讓兩步，給那些蜥蜴人一點兒甜頭嘗嘗，用利益收買一下那位女王不就好了？
他肯定不會讓科林難做！
就在愛德華殿下正在興頭上的時候，羅炎向站在一旁的龐克使了個眼神，后者立刻心領神會上前，湊到愛德華殿下的身旁恭敬說道。
“大公殿下！鄙人雖然出身低微，但也有報國之心。恰巧鄙人此前在城中的工坊學過幾年手藝，對機械略知一二。以鄙人的愚見，這款火槍的結構雖然精巧，但以雷鳴城的工業能力仿造卻并非難事。只要有詳細的圖紙，我有信心為您將它生產出來！”
這位龐克先生正是羅炎最早進入雷鳴城時，花一枚金幣的巨資雇來的馬夫。由于其本人展現的野心以及學習能力，他便將其收入了麾下，替他打理雷鳴城的那些產業。
譬如科林集團的上市，以及皇后街的“證券交易所”，都是這位龐克先生在背后運作的。
對于愛德華而言，這位龐克先生的提議可謂是踏準了時機，正好契合了他此刻迫切地想要將這門技術掌握在自己手上的心情。
再加上這位龐克先生又是科林殿下身邊的人，無論對科林殿下還是自己而言，都屬于信得過的“自己人”。
愛德華的臉上果然露出了笑容，贊賞地看著這位懂事的商人，用贊賞的聲音說道。
“你的報國之心令人欽佩，我覺得你的提議很好！當然，這件事情還得看科林殿下的意見，畢竟那是他的東西。”
“我怎么會有意見呢？”科林先生的臉上帶著笑容，語氣溫和地說道，“如果龐克先生愿意為我們的大公殿下效勞，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了。”
本來這件事情就是他吩咐的。
“哈哈，殿下都這么說了，我要是再不給點表示，豈不是顯得坎貝爾家族太小氣了！”
愛德華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當即看向低垂眉目等待的龐克，清了清嗓子，用莊重的聲音宣布道。
“從今天開始，我將這件新式裝備的鑄造工作交于你。你需要的一切支持——無論是土地還是工匠，亦或者啟動資金，坎貝爾公國都將毫無保留地提供給你。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證，你的工廠生產出來多少支步槍，我們就要多少！雷鳴城的民兵團，將首先完成新式武器的列裝！”
說著，他轉頭看向一直默默站在旁邊的揚·安第斯，這位安第斯家族的家主也在旁邊作陪著。
“安第斯先生，”愛德華吩咐道，“你的家族在雷鳴城的人脈，我是知道的，這件事情你也多幫他出出主意。我相信你的報國之心也不遜色于他，為了我們的公國，務必讓這家工廠以最快的速度運轉起來！”
揚·安第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立刻恢復了平靜，恭敬地向他的陛下頷首。
“是，陛下。”
說完，他轉向龐克，露出了和善笑容。
“龐克先生請放心，安第斯集團雖然在軍火行業涉獵不多，但我們會盡全力幫助。”
說著的同時，他腦海中的念頭轉得飛快，仔細分析著大公陛下那句話背后的深意。
坎貝爾公國的軍工產業一直是個復雜且敏感的領域，主要掌握在那些擁有自己領地和鐵匠行會的傳統貴族手中。
畢竟，常備部隊大多由領主私兵構成，武器盔甲自然也由各自領地上的鐵匠打造。
如果愛德華大公有意借此機會，將這個利潤豐厚的產業從那些守舊的領主手中奪過來一部分，甚至建立一支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新式軍隊，那對于他們安第斯家族而言無疑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他們早就對這個被傳統勢力把持的行業垂涎三尺了！
龐克臉上帶著適度的激動與歡喜，連忙向愛德華大公以及安第斯先生表示感謝，同時又向科林殿下投去了感激的眼神。
羅炎面帶笑容地點了點頭。
他很欣慰地看到，自己不在的這段時間里，這位昔日的馬夫先生似乎又成長了不少。
雖然他的眼界仍然沒法與愛德華身旁的揚·安第斯相比，但那份察言觀色的能力已經不弱于后者了。
這是從底層爬到高位之人的優勢。
他們能吃苦，有市儈的狡猾，而且善于觀察。
雖然傳統的貴族經常瞧不起這類崛起于微末的能人，但羅炎卻從來沒有瞧不起他們。
相反，他的身邊聚集了很多這樣的人。
就在這時候，羅炎忽然想到了什么，將帶著一絲好奇的視線投向了野心勃勃的愛德華。
“殿下，您的魄力令我印象深刻。不過，恕我冒昧打聽，既然您如此看好這件武器，為何不優先列裝公國最精銳的正規軍團，而是先裝備給雷鳴城的民兵團？我沒記錯的話，他們都是征召兵吧？”
這個提問看似隨意，卻像一支精準的飛鏢，插在了坎貝爾公國內部權力結構最敏感的核心地帶。
羅炎當然知道答案，他只是想親耳聽聽愛德華這位“棋手”，會如何看待自己棋盤上的裂痕。
聽到這句話的一瞬，愛德華臉上的興奮之色果然褪去了些許，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
有些話能和同為王族的科林說，但并不適合說給外人，哪怕是家仆。
他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身旁的龐克，后者極有眼色，立刻躬身行禮道。
“殿下，鄙人先去清點一下帶來的工具和樣品……親王殿下，請允許鄙人失陪。”
說罷，他便識趣地退出了草坪。
揚·安第斯當然也是心領神會，根本無需陛下暗示，便微笑著說道：“我陪龐克先生一起去，正好也和他商議一下建廠的細節。”
說完，他便跟在了龐克身后。
看著兩人和周圍的衛兵一同退下，愛德華這才清了清嗓子，用隨意的口吻吐露了心聲。
“不瞞您說，科林殿下，最近公國的內部……其實不太安穩。”
羅炎微微皺了下眉頭。
“是……國王又做了些什么嗎？”
“和萊恩國王有點關系，但也沒那么大的關系，主要還是坎貝爾家族內部的事情。”
他嘆了口氣，臉上帶著一絲疲憊，帶著科林走到了草坪上，用閑聊的口吻繼續說道。
“您應該知道，艾琳除了我這個哥哥之外，還有另一位兄長，也就是我的弟弟杰洛克。”
“我聽說過那位先生，你們的關系……出了狀況？”
愛德華輕輕搖頭。
“和我們的關系沒有任何關系，我們的分歧主要在于治國的理念上。他一直將我的父親視作榜樣，恪守著騎士的傳統，就像艾琳一樣。不過他又與艾琳不同，艾琳是懂變通的，他卻渴望一切照舊。”
“一切照舊是……”
“回到過去的狀態，商人作為領主的錢袋，農民作為領主的農具。當然，他們肯定會換一種說法，比如……給失去土地的農夫們提供安穩和庇護，即便他們從來沒讓自己的農夫吃飽過。”
愛德華咧嘴笑了笑，似乎是在嘲笑自己弟弟的幼稚，又像是在感慨那命運的難以捉摸。
就在他團結暮色行省的貴族架空國王的時候，國王也來他的地盤上做了同樣的事情。
往他的后院悄悄點了一支火。
這個昏君！
除了裝睡的本領之外，使壞的本事也不弱。
羅炎沉默了一會兒，向他投去了同情的表情。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是啊，”愛德華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或許我應該對我的弟弟管教更嚴一些，但現在說這個也太晚了，而且……一直以來他都不大喜歡我，受到父親的影響更多一點。”
“自從我繼位以后，他便去了北溪谷伯爵領，你應該見過那位德里克伯爵，就在這座莊園的拍賣會上。”
“我有點印象，那位先生似乎是個孔武有力的騎士。”羅炎仔細回憶了一下，倒是想起了那位伯爵。
“他的本領可不只是武藝，他的城府也是極深。”愛德華這臉色有些陰沉，語速緩慢的繼續說道，“我的弟弟待在他的領地上，未嘗沒有受到他的挑唆。而現在艾琳去了北邊，他更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是為了提防綠林軍殘黨混入公國境內，甚至還想把三叉戟騎士團調過去……然而你我都清楚，那群烏合之眾早就完蛋了。”
言盡于此，愛德華不再多言。
他相信以科林殿下的聰慧，即便不用自己事無巨細的說完每一個細節，也能品出其中復雜的滋味來。
羅炎當然能理解。
他思索了片刻，輕嘆一聲，最終還是站在朋友的立場上，溫言勸道。
“你們終究是一家人，還是要以和為貴啊。”
繼承之爭素來是腥風血雨的。
尤其是坎貝爾公國還站在關鍵的歷史節點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樂得見到那正在發生的變革。
愛德華敷衍地笑了笑，眼中似乎升起了幾分暖意，但也似乎沒有。
“我希望如此，也但愿那小子能清醒一點，不要干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蠢事兒。”
他并不是一個冷血的人。
但如果有人想分裂他的公國，阻礙他正在推行的改革，即便是親弟弟，他也絕不會手軟。
羅炎不再多言，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
他已經從愛德華的臉上看到了他想看到的決心。
王國與裁判庭，公國與“新約”勢力……正在暗中博弈的雙方，已經分成了涇渭分明的兩個陣營。
現在就看誰先開第一槍了。
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希望這一天能來的晚一些，至少勇敢的坎貝爾人可以少流一些血。
這里的情況與迦娜大陸是截然不同的，迦娜大陸的蜥蜴人一無所有，長痛不如短痛，但坎貝爾人什么都有了，未必能承受那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只是羅炎同樣也清楚。
就如同虛境中變幻莫測的未來一樣，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能恰好如那冥冥之中的“天意”所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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