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等整個蔓生都會都亂起來，全世界各路主播也紛紛加入進來，為這場“虛擬造夢機爭奪戰”煽風點火、不斷造勢的時候，事情的性質就發生了變化。
蔓生都會運營部門經理陸家和，筑夢游戲玩家服務部門經理柯竹，先后向許夢提交報告。
報告的內容差不多一個意思：
這件事影響范圍太大，玩家們的渴望太強烈了。
真的讓這么多人失望的話，我們的工作會很難做。
所以——
能不能考慮一下，別讓玩家們失望，讓這臺被百萬人爭奪的造夢機，真的有被爭奪的價值？
許夢忙著分析數據，沒空跟他們細聊。
但看完他們的報告，還是有點繃不住。
合著這幫玩家，打的這個主意啊？
“這種一眼就能看破的計謀，也指望我會上當？”許夢無語地搖頭。
“真的沒問題嗎？”
小夢一邊看著面前嘩啦啦流過的代碼，時不時伸出手截取一段，一邊輔助著許夢的工作，一邊還有空跟許夢聊這些代碼之外的事情。
——甚至她看代碼和截取、修改代碼的畫面，也是臨時做出來給許夢看的，實際上她調試程序的過程比這還快！
“區區百萬，不過是造夢機用戶的百分之一，所有用戶的千分之一……”許夢搖搖頭，“還不至于為此動搖。”
說完就繼續埋頭分析數據。
他工作起來的效率，當然不能跟小夢相比。
小夢只需要1秒鐘，就能看完幾十個G的數據資料，但許夢哪怕有小夢的輔助，也要花費十幾倍的時間來做這件事。
但這件事又必須親力親為，不可能完全依靠小夢。
再往下，筑夢安全部門技術最好的安全員們，又要幾十個人，才能頂得上許夢一個人的分析效率。
許夢已經做好準備，把接下來數天、乃至數周的時間都消耗在這件事上。
但很快，他就再一次收到陸家和跟柯竹提交的報告。
小夢沒浪費他的時間，直接給他來一句省流——
“參與虛擬造夢機爭奪戰的玩家，已經突破1000萬人。”
許夢：？？？
他停下手上的事情，不太能理解這些瘋狂的玩家。
“你是說，1000萬人，搶奪一臺沒有用的虛擬硬件？”
小夢點點頭，又搖搖頭：“他們還不知道沒用。”
“什么意思？”
“非常、非常、非常多玩家，都在搶來搶去，從有人注意到這臺造夢機開始，它就在不斷易手，誰也沒時間去啟動它，還不知道這臺設備能不能用。”
小夢說到這里，再次分出精力，給許夢拉出來三個全息窗口，展示這場爭奪戰的“精彩瞬間”——
筑夢公司的硬件展示廳里，三名玩家怕誤傷造夢機，同時驅散龍魂、扔掉熱武器。
手持刀劍，在滿是玻璃的展廳里激情對砍！
刀光劍影，在一個個玻璃展示柜上折射，畫面華麗異常。
筑夢大樓外，在槍林彈雨中廝殺的玩家們突然聽到清脆的玻璃碎裂聲。
抬頭一看，一個人懷里抱著盒子撞破玻璃，跳出大樓。
一輛懸浮車在龍息中漂移過彎，司機一腳踢開副駕駛的車門，精準接住跳樓的玩家。
接著油門踩滿，掉頭就跑！
在車子前行的路上，所有龍魂立刻停止吐息，生怕給造夢機燒壞。
在大部隊沖開治安局警車的封鎖、追向懸浮車時，筑夢公司的背面，一個背著背包的玩家輕手輕腳地從二樓跳出。
被這個方向正在趕過來的玩家當場目擊，不得不奪路而逃。
然后……第三個抱著造夢機包裝盒的玩家，出現在筑夢公司樓頂。
肩膀一抖，展開一雙龍翼。
縱身一躍從樓頂跳下，向著另一個方向滑翔離開。
古羅馬風格的開放式大浴場里，穿著內衣的玩家正一邊泡澡一邊聊天。
一輛闖入禁飛區的懸浮車突然爆炸。
殘血的女玩家“啊啊啊”慘叫著從天而降，“噗通”一聲掉進浴池里。
從水里爬起來的時候，已經被一群只穿短褲的玩家包圍。
他們的目光，都鎖定在她胸前的包裹上。
這妹子怡然不懼。
環視一圈，確定全是手無寸鐵的泡澡黨后，冷冷一笑拔出雙刀，直接開無雙！
公眾浴池里頓時血浪翻飛！
但她沒爽幾秒，就看到隔壁浴池里泡澡的猛姐們爬上高墻，翻到這邊加入戰斗。
最離譜的那個，雙腳踩著垂直的墻面一路跑下來，又踩著水面沖到近處，給她表演了一個空手入白刃！
她因此被繳械。
于是只穿內衣的男男女女，就此開始肉搏戰！
各種擒拿、投技、關節技、過肩摔、喝洗澡水的招數輪番上演。
當真是異彩紛呈！
許夢看得直呼精彩。
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所以……他們不僅不知道這臺造夢機不能二次入夢，甚至分不清現在蔓生都會里有多少臺造夢機，更分不清自己正在追的那臺是真的還是假的？”
“沒錯！”小夢肯定他的猜測。
——她可是一邊工作，一邊全程關注著這個熱鬧，十分確定這一點。
許夢想想也是。
要不是有這么多“假目標”，也不可能牽扯到這么多玩家投入進來。
“行吧……既然真有這么多人參與進來……”
許夢看看自己面前的數據。
他和小夢工作這些時間，也不是沒有收獲。
“給他們這場爭奪戰加點彩頭，也不是不行。”
“讓我們想想，怎么能既給玩家們驚喜，又能限制這件事的影響范圍。”
他抽出時間，和小夢忙活起這個小插曲。
這件事鬧出這么大動靜，并非完全是玩家自發。
實際上，因為許夢懶得掩飾，他的性格已經被很多玩家摸透。
他們已經猜到：只要參與爭搶的玩家足夠多，沒用的東西也會變得有用！
這才不斷煽風點火，偷偷聯絡國內外各路主播，又通過他們動員他們的粉絲，再加上各種真真假假的煙霧彈，這才成功把這件事的規模持續放大。
就連網上的懸賞，都是這幫人放出來的。
只是，他們可以煽風點火、放大事態，卻無法控制事情的細節。
到現在，真正的那臺造夢機在哪里、在誰手里，早就沒人知道了。
是還在爭奪之中，還是被人偷偷藏了起來、已經在使用，誰也不知道。
不過這點問題，許夢順手就給他們解決了。
深夜。
[萬國圖書館]四層的角落。
黑光手電終于找到一個合適又隱蔽的插座。
“大明星，大明星，快來這邊！”他低聲招呼隊友。
太初之境一臉晦氣地走過來，邊走邊說：“我踏馬說多少次了？別叫我大明星！”
他ID叫太初之境，但是朋友們嫌麻煩，都是“初境出鏡”的叫。
出鏡兩個字喊得多了，更熟悉的朋友就開始喊他“大明星”。
他屢屢抗議，但始終抗議無效。
“少廢話，太初這么牛逼的詞，真虧你能用到ID里，我反正叫不出來。”
黑光無所謂地擺擺手，“趁還沒人發現，快來試試能不能真的二次入夢，我幫你把風。”
太初之境無奈嘆息：“難不成你覺得，自己的ID很有詩意嗎，手電？”
他嘴上雖然吐槽著，動作卻不慢。
迅速在地板上坐下，小心翼翼打開造夢機、連接好線材，又給自己帶上腦波信號采集器。
跟最早期的頭盔式腦波信號采集器不同，經過幾次迭代，現在造夢機使用的腦波信號采集器已經被大大簡化，只剩下一橫一縱兩根銀白色的信號采集和傳輸條帶。
不僅輕便易攜帶，佩戴起來更舒適，整體也更加美觀。
自從推出之后，大量持有造夢機的老用戶都紛紛下單，更換掉自己使用的老式頭盔。
虛擬世界的造夢機，展示的當然是最新款設備。
連接電源，接通網絡，貼上安眠貼片。
“那我啟動了？”
“廢話真多，啟動！”黑光將他按倒在地，迅速啟動設備。
——鬼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有人找過來，哪還有時間說廢話？
太初之境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黑光也緊張地看著。
在萬國圖書館，只要自己和朋友不說話，三米之內又沒有別人，那就不會被其他噪音干擾。
整個圖書館都安靜下來，只剩下書頁翻動和筆在紙上滑動的輕柔白噪音。
有那么幾個瞬間，黑光有點恍惚，感覺自己好像也要睡著。
他忍耐一會兒后，忍不住開口問：“有效果嗎？你睡著了嗎？”
大明星沒回答他。
“我現在沒心情開玩笑，要是沒用你就趕緊睜開眼，別裝睡覺忽悠我。”
地上躺平的隊友仍舊沒有回音。
“……你不會真睡著了吧？”
“大明星？大明星！”
黑光伸向朋友肩膀的手停下來，眼睛一點點瞪大，聲音里滿是不可思議——
“真……真行啊？？”
“這不科學吧？”
但太初之境，確實已經安然入睡。
章凌星從睡夢中醒來。
埋在雙臂間的腦袋緩緩抬起，朦朧的睡意緩緩消散。
他環顧四周，發現自己不小心在課堂上睡著了。
好在老師正在板書，并沒有注意到他。
同桌伸出纖細的食指，輕輕戳了戳他的小臂，低聲地問：“你昨晚干嘛去了？怎么這么困？”
昨晚干嘛去了？
答案很快就出現在章凌星的腦海中：昨晚他去給這位同桌買生日禮物了。
那是一只非常可愛的毛絨小熊。
他寫的信，就被這只小熊抱在懷里。
但是很遺憾，這份禮物最終沒能送出去。
他可愛的同桌中午出校門的時候，被一輛酒駕的車撞倒，送去醫院的時候，心臟已經停止了跳動。
他突然感覺渾身戰栗，一把握住她纖細白皙的手腕，焦急地說：“你中午不要離開學校好不好？！”
這話說出口后，他才反應過來：我為什么會知道這件事？
不對！我怎么回高中來了？
他愣神一下后，突然明白過來：
我現在在做夢！
我在夢里，回到了高中！回到了同桌出意外之前！
章凌星、太初之境，在短短十秒內勘破迷霧，意識到自己身處夢中，并成功連接上入睡前的記憶。
此時此刻，他在此后多年里始終念念不忘的同桌，仍舊是那么生動可愛。
甚至因為夢境的濾鏡，變得更加美好。
她耳朵尖都紅了，被他握著手腕像是捏住了七寸，整個人都僵在那里，害羞得動彈不得。
只是低著頭，用他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小聲地回答說：
“好呀……”
在章凌星彌補遺憾、體驗另一條時間線的高中時，黑光只能坐在他身邊發呆。
警戒著不存在的敵人。
這種平靜，持續了30分鐘。
30分鐘后，造夢機還沒什么反應，蔓生都會的官方賬號卻有了反應！
還在為那些假造夢機爭斗的玩家們，突然看到蔓生都會官方賬號發布出一則[尋物啟事]——
「各位蔓生都會的居民們：
大家晚上好！
今日早間時候，我市模范企業筑夢游戲公司總部大樓遭遇入侵。
好在入侵者目標明確，損失整體可控。
唯有一臺特殊的造夢機遺失，這對蔓生都會良好的營商形象造成嚴重影響！
就在半個小時前，這臺造夢機被人在萬國圖書館第四層激活。
我們真誠地期望：各位蔓生都會的良好居民們行動起來，協助我們為筑夢游戲找回失物，彌補蔓生都會的對外形象。
此后該設備每一次被激活，我們都會在半個小時后準時公布該設備激活位置，直到設備物歸原主。
——蔓生都會城市管理議會」
“造夢機被人激活了？”
“所以……這臺造夢機真的可以進一步深入夢境？”
“臥槽！筑夢你是我的神！”
評論區的玩家們瞬間就炸了。
蔓延在城市各處的戰火，也瞬間停歇。
所有人，同時沖向萬國圖書館！
這個堅不可摧、拒絕一切破壞的圖書館，再一次來到舞臺中心！
而舞臺中心的中心，黑光手電看完這條尋物啟事，再看看還在地板上睡得很香的大明星，茫然了一瞬間。
“我說的把風，是警戒一下有沒有人摸過來。”
“不是跟整座城市打對抗啊！”
他毫不猶豫地俯下身，拽著大明星的衣領瘋狂搖晃：“醒醒！快醒醒！”
沒有永眠四葉草的強力催眠，章凌星很快被黑光搖醒。
帶著剛睡醒的困意和夢境中殘留的溫柔和繾綣，他不解地問：“怎么了，這么著急，世界大戰爆發了嗎？”
他只是開個玩笑。
但黑光卻一臉蛋疼地說：“沒錯，世界大戰開始了。”
“只不過是我們兩個，對抗全世界！”
窗外，密密麻麻的玩家已經擠滿道路、堵塞交通，黑壓壓一片向他們沖過來！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