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一旁的達芙妮見林恩面色不對，原本因為林恩傷勢恢復而剛放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沒事。”林恩努力平復著心中翻騰的情緒，再次檢查著自身。
‘如果是圣彌環污染，那我現在不應該還能站在這里，或許是我杞人憂天。’
林恩沒有深想下去，但還是覺得心頭仿佛被壓上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
“真的沒事嗎？”達芙妮又關切問。
“嗯。”林恩深呼吸一口氣，冷靜道，“先處理現場痕跡，離開這里再說。”
他們戰斗的過程并不長，但動靜不小。這里雖然是混亂的下城區，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早點離開為妙。
而且，從灰袍男巫所言可以知曉，他的確還有著同伙。
“麻煩……”
林恩眉頭深深蹙緊，腦海中的念頭一個接一個起伏。
他和達芙妮一起麻利將所有痕跡收拾干凈，最后將灰袍男巫的尸體焚燒干凈。
本來按照正常流程，為了節省時間，他應該會選擇直接將尸體帶走，換個隱蔽的地方處理。
但林恩一想到這很有可能是魔感染者，心中就膈應，片刻都不愿耽擱，只想盡快處理。
幾分鐘后，兩人低調地踏上返程。
達芙妮懂事的沒有多言，只是跟在林恩身邊。
這兩日發生的一切，讓達芙妮有些恍惚。一名一階中級巫師就這樣死在自己面前……還有林恩，她本以為自己已經比較了解林恩，可無論是那出神入化的巫陣技術，還是最后展現出的堪比一階高級巫師的戰斗力，都讓她感到吃驚。
達芙妮沒有覺得林恩變得陌生，但的確會覺得自己離他似乎更遠了一些。
無論是實力，還是別的什么。
遙想當初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林恩的實力還遠不如她……
“那名巫師背后一定有同伙。”這個時候，林恩忽然開口說道。
“…我明白。”達芙妮回過神，點了點頭。
“如果他們發現了是我們殺了灰袍巫師，那一定會派來更強的敵人，如果沒有發現，那大概率也會繼續對付你。”林恩慢慢說道，努力理清腦中混雜的思緒。
“所以，我們該怎么辦？”達芙妮詢問。
“只能等。”林恩微微嘆了口氣，“我們依然不知道到底是誰盯上你，又為什么會盯上你。”
灰袍男巫最后搏命的黑光葬送了自己的生命，也斷絕了他們逼問的可能性。
“我們現在知曉的情報依舊太少，只能等待。”林恩又強調，“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我們做得很干凈，他們應該不會發現是我們殺了那名巫師。”
這意味著他們還沒有暴露，相當于將這件事推回了最開始的情況，不算好，但也不算壞。
“可是我還是想不明白，為什么會盯上我？”達芙妮面容憂愁，這個問題這兩天一直盤桓在腦中，始終無法明白。
林恩聽著她的疑問，卻忽然回憶起一個細節：“你還記得灰袍巫師在發現我之后說了一句‘看來我注定會超額完成任務’嗎？”
“好像是這樣說過。”達芙妮點頭，也是靈光一閃，恍然道，“灰袍巫師當時將你也納入了任務目標中！”
“沒錯。”林恩皺眉，推測道，“如此說來，灰袍男巫的目標就是你本身。或者說，只要是巫師就行？”
能在見到林恩的時候，就將他納入目標，也就意味著達芙妮和林恩都符合灰袍巫師的目標。
而林恩與達芙妮之間的相似之處不能說沒有，但也是少之又少。
所以，林恩才會推斷灰袍男巫的目標是巫師。
“只要是巫師就行……”達芙妮更加困惑了，“他們到底想干什么？”
林恩腦中再次閃過之前的猜想。
‘如果灰袍巫師和他背后的人都是魔污染者，那他們盯上巫師的目的會是什么？
‘難道是發展同伴？可如果這樣，為什么會首先盯上達芙妮這樣的探索協會的會員？’
思慮良久，林恩依然沒有頭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現在只能隨機應變。
“這段時間，你盡量待在銀環中城核心區，或者銀環上城，深居簡出。”
“我明白了。”達芙妮認真點了點頭。
兩人沒有去達芙妮老宅，也沒有去蒂洛店鋪，而是讓林恩帶著隱藏身份的達芙妮來到了霍森斯學派銀環駐地。
這里安全等級很高，而且林恩是最高管理者之一，可以輕松掩蓋所有達芙妮到訪的痕跡。
在林恩專屬的冥想室中，兩人一同清點著在灰袍巫師身上獲得的物品。
一番檢查后，兩人找出了兩件有價值的東西。
一對不知名材質護腿，一枚不起眼的水晶扳指，和一個黃金徽章。
林恩沒有管那對護腿，而是拿起水晶扳指仔細研究。
護腿是林恩感知到的黑月遺物，暫時不用管，水晶扳指更有研究意義。
仔細查看后，林恩推測道：“這大概率是屬于灰袍巫師的黑月探索協會身份憑證。”
黑月探索協會的身份憑證可以隨心意定制外形，譬如林恩此前選擇的紐扣。
因為是身份憑證的緣故，它的隱蔽性很強，也很難破解，里面涉及到的巫陣知識至少也是二階。
也就是林恩巫陣水平高超，才能勉強看出其中奧秘。
“灰袍巫師果然是探索協會的成員。”達芙妮喃喃，又看向黃金徽章，“魯特學派的一階巫師徽章，我對這個學派沒什么太大印象。”
“我倒是恰好知曉，是一個小學派。”林恩緩聲說道，“但也了解不多。”
當年他作為金棘學徒第一次前來銀環學院的途中，就遇到過魯特學派的成員，當時還發生了一些沖突。
“沒關系，知曉他是來自哪個學派其實用處也不大。”達芙妮嘆了口氣，“魯特學派大概率也不知道他探索協會的身份。”
林恩默然，又與達芙妮仔細研究了一陣灰袍巫師的遺物。
最后除了確認灰袍巫師并不擅長巫陣，他手中的巫具另有來頭之外，沒有更多的發現。
大部分灰袍巫師的遺物在林恩的堅持下都徹底銷毀，魔石全給了達芙妮，而林恩留下了那件黑月遺物。
隨意打量了下那對護腿，林恩也沒心情研究，將其扔到一旁，送達芙妮離開后，獨自來到了書房。
單面透光的巫陣窗戶上呈現著傍晚的銀環城，艷紅的晚霞似血，不時有蟲豸般的飛梭駛過，遠處的高塔林立，像古老沉默的巨人。
林恩輕輕揮手，面前的巫陣窗變為鏡子，他拉下巫袍領口，仔細觀察著胸膛。
皮膚光潔如玉，找不到一絲受傷的痕跡。
‘那到底是不是圣彌環污染？’
‘如果不是圣彌環污染，那自然皆大歡喜，可如果是……我又是如何扛下來的？’
林恩就這樣靜靜矗立在窗邊。
外面的晚霞逐漸黯淡，深沉的夜幕籠罩著整個銀環學院。
“盧卡死了，戈迪大人。”
某間隱秘的房屋內，一個戴著圓框眼鏡的老巫師恭敬向面前的高瘦巫師稟告道。
“盧卡死了？”戈迪的聲音提高了些，他皺著眉，仔細回想后說道，
“盧卡對付是一名叫做薔薇的女巫師，我記得那名女巫師只有一階初級實力，戈迪怎么會死了？”
“我不知道，大人。戈迪死的位置是在下城區，殺他的人將現場破壞的很厲害，我什么信息也沒能探查出來。”老巫師回答。
戈迪面色微變，沉聲道：“戈迪身上的榮光呢？！”
“沒有發現。”老巫師搖頭，又猶豫著說道，“我懷疑戈迪遇上了二階巫師，他可能為了避免暴露自身，主動泯滅了體內榮光。”
戈迪靠著椅背，揉了揉眉頭：“也只有這種可能了。
“不行，我得去向布拉德利大人稟告！”
戈迪很快站起身，但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轉頭問：“還有更多的信息嗎？”
老巫師仔細想了想，取出一枚水晶：“里面是盧卡調查出的薔薇的所有信息。”
“嗯。”戈迪接過水晶，稍微過了一眼，忽然瞧到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林恩·肯特，達芙妮最密切的好友。”
戈迪對這名巫師并不陌生，如果不是這名巫師出現，他現在恐怕已經乘坐著從琪拉那里搞來的飛梭離開了銀環城。
不過，戈迪如今并不生氣，反而有些感激林恩。
如果不是林恩阻攔，他也不會遇到布拉德利大人，更不會接觸到那神圣的榮光！
‘說起來布拉德利閣下，好像與林恩還是熟人。’
戈迪收好水晶，很快見到了布拉德利。
他將盧卡的事情一五一十復述給了布拉德利。
后者頷首，依然看不出喜怒，只是輕飄飄說道：“我知道了。”
戈迪又將水晶遞向布拉德利。
和他一樣，布拉德利也注意到了那個熟悉的面孔，林恩·肯特。
“大人，接下來我還是按照計劃換一個人對付薔薇嗎？”戈迪詢問道。
布拉德利半瞇著眼，摩挲著手中水晶，良久后，緩聲說道：
“放棄薔薇這個目標，換下一個。”
“是，大人。”戈迪點頭，沒有任何疑問。
“還有，你們的手段可以更柔和一些，用黑月協會身份威脅是一方面，許諾一些利益同樣也是一方面。
“只有心甘情愿的巫師，才能更好沐浴榮光。”
“我明白了，大人。”
戈迪恭敬俯身，慢慢告退。
夜已深。
霍森斯學派銀環駐地。
林恩專屬冥想室中卻依然是燈火通明。
他站在石桌前，目光專注，亮著微光的掌心中是裂解開的執法令。
經過一番調整，林恩已經恢復了平靜的心緒。
畢竟無論心中猜想是否正確，無論那是否與圣彌環污染有關，他能做的也只有等待。
嗡——
掌中特殊的白光更亮了些，映照出執法令當中無數比頭發更纖細的紋路和結構，令人頭暈目眩。
林恩努力著研究了一會，終究是嘆了口氣，疲憊的收回目光。
執法令的結構他這些天研究下來，基本已經爛熟于心，但唯獨那片暗沉的結構還是摸不著半點頭緒。
林恩有些挫敗的坐到一旁，視線移動間，卻忽然瞧見了擺在不遠處的那對護腿。
林恩眉頭一挑，看了眼桌面上的黑月執法令，又看了眼護腿。
‘執法令是黑月遺物，護腿同樣也是黑月遺物，兩者之間說不定有著類似的構造！
‘也就是說，我或許可以先嘗試研究等級更低的護腿！’
林恩連忙起身，來到護腿旁。
這突然的靈光讓他頓覺豁然開朗。
既然黑月執法令研究起來的難度如此大，他或許可以先從別的黑月遺物著手，積累一定經驗，再回頭來研究黑月執法令！
‘前提是別的黑月遺物研究的難度的確更低，否則也沒有區別。’
林恩深吸一口氣，拿起護腿，開始研究。
這對護腿的名字叫無跡2代，效果相當于一個恒定的一階移動巫術，能夠減輕使用者重量，賦予使用者高速飛行的能力。
以林恩目前的巫陣水平，僅僅只是琢磨了大半個小時，就基本弄懂了其中主要的巫具結構。
至少這些巫具結構看來，無跡二代的精細程度遠比不上黑月執法令，給了林恩許多信心。
林恩深吸一口氣，懷著期待的心情開始著手拆解。
‘首先是整合的外殼，再然后是保密結構……’林恩有條不紊的拆解著，他的速度很慢，這是為了避免損壞這件珍貴的黑月遺物。
畢竟之前林恩為了籌集購買世界賜福的魔石，已經將身上除開執法令之外的黑月遺物賣了個干凈。
終于，在經歷兩個小時細心拆解后，林恩終于將護腿徹底拆開。
精細如蜂巢的結構全都暴露出來，林恩的目光飛快掠過大部分模塊，最終停留在護腿最核心的位置。
在那里，有著一處和執法令相同的暗沉區域，只不過要小得多。
但這對于林恩而言卻是好事，他頓時喜逐顏開，心中喃喃。
‘這條路，果然可行！
‘徹底弄清執法令，指日可待！’
請：m.badaoge.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