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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9章 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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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錚將桌上的飯菜吃了一大半,這才不好意思地放下箸,摸著圓滾滾的肚子,好像整個人都被歡喜填滿,身上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謝玉琰笑著道:“晚一會兒再喝甜湯。”

  王錚點頭道:“阿嫂,你可真好。”他終于知曉,阿兄為何不著急回京了,天天守著阿嫂在這里,哪里會想家?

  要是他也不愿意回去,就賴在這里。

  對,他不回去,等到阿兄阿嫂都回汴京,他再跟著一同走。

  等到大家都吃飽了,王錚起身道:“伯母還讓我帶了許多東西。”見面太過高興,他都連這個忘記了。

  一只箱子被抬入屋中,王錚上前親手將箱蓋打開,里面有一只小箱籠,里面放著幾套做好的衣裙,箱籠旁放著好幾個小罐子,都是些蜜餞、果脯,還有窨好的花茶。

  王錚從其中找出一只瓷瓶:“這是伯母去趙太丞家買來的平胃散,伯母說泉州濕氣重,若是不舒坦,可以服用。”

  謝玉琰點點頭:“勞煩夫人惦記。”

  “阿嫂莫要說客套話,”王錚道,“伯母很是喜歡阿嫂,我去家中時,只要提及阿嫂的事,伯母都聽得可仔細了,還會笑著詢問阿嫂的喜好,可惜我知曉的不多……”

  伯母很好,就是伯父……看到他去家中就沉著臉,好似隨時都要動他似的,不過他一點都不擔憂,因為從來都是只要伯母答應的事,伯父絕對不會有二話。

  王晏望著謝玉琰和王錚說話,心里軟的一塌糊涂,阿琰就像是一縷從窗口透入的陽光,落在他的肩膀上,從而讓他察覺,原來門外是個光亮的世界。

  有和沒有這樣一個人,對他來說,天壤之別。

  自從有了阿琰,他整個人都會被一種歡快、雀躍的心情包裹,無論做什么都會覺得歡喜。

  “阿兄。”

  王錚的聲音傳來,王晏半晌才回過神。

  “阿兄,”王錚道,“我就留在泉州,等你和阿嫂回京我再跟著一起走,行不行?”如果阿兄不答應,他就去求阿嫂,這個他熟悉,王家都是這樣。

  “好。”

  沒料到,他很快聽到了阿兄的應承。

  王錚幾乎要跳起來,在汴京時,日日都要讀書,不能有半點松懈,大伯和父親還可能隨時將他拎過去考較,每次他都會被罰的很慘,他有時候會想,若非大哥遲遲沒有成親,王家需要他來傳宗接代,他可能早就被丟掉了。

  王錚得到了回應,徹底踏實下來,又向謝玉琰詢問一路上的經歷。這樣聽下來愈發覺得阿嫂厲害。

  “那船很大?比江上的還要大?”

  “你們去海上,海上是什么樣子?能不能看到海那邊?”

  “三佛齊到底是什么樣子?”

  王錚忽然好想去一趟海上。

  “如果我能早幾日到就好了,”王錚道,“說不定就能跟著阿嫂的大船出海去。”

  謝玉琰道:“以后有的是機會。”到時候,別后悔就行。

  海上風浪大,王錚的心情很快就會從雀躍變成了痛苦。

  王錚不知曉這些,只顧著歡喜,又跑出去與桑典幾個說話。

  謝玉琰看向王晏:“你不準備告訴他,我們什么時候離開福建?”

  王晏笑道:“先讓他歡喜幾日。”

  謝玉琰頷首。

  林夫人應該也猜到他們很快就會啟程,讓王錚帶來的東西,幾乎都是路上用的,只不過王錚沒能看出來罷了。

  只有王錚一個人,傻傻的以為自己要在外玩耍許久。

  王晏道:“三佛齊那邊都布置好了?”

  “就像我們猜測的一樣,蒲訶羅不會浪費這次機會,”謝玉琰道,“一切很順利,只不過我希望他能有更大的用處。”

  即便沒有蒲訶羅,三佛齊早晚也得向大梁低頭,只是需要多耗費些時間,之所以籠絡蒲訶羅,不止是為了盡快拿下三佛齊的航線,而是想要在他們動手對付東家時,蒲訶羅能幫上忙,哪怕只是傳遞一些消息給她。

  三佛齊地處南洋咽喉,海上商貿是他的命脈,他們在海上的人手,要遠高于其他國家,海上的消息他們不知曉,三佛齊的商賈一定能摸到些蛛絲馬跡。

  他們沒從李波底那里審出的消息,興許能從蒲訶羅那里獲得。

  “明日市易務會接見諫義里和占城使臣,”王晏道,“蒲訶羅會早些下決定。”

  謝玉琰嘴角微微上揚:“王天使趕來泉州,該不會就為的這樁事?”

  她眼睛中含著笑意,幾分打趣,幾分揶揄,整張臉孔都顯得格外生動,仿佛能透過那眉眼,窺探到她的內心。

  再次讓王晏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形。

  那是真真正正的她。

  但與第一次不同的地方在于,他們之間沒有猜忌和疏離,只有信任和親近。

  王晏下意識伸出手,觸碰到她的指尖,力道很輕地攏住自己的掌心。

  “這只是其一,”王晏道,“趕路來泉州,還為了給娘子送信。”

  謝玉琰看著王晏那佯裝威然的神情,不由地一笑,隨著她展顏,他那肅穆也陡然化開,似是變成了一種近乎實質的暖意,眼睛中閃過一抹細微的光澤,清晰又明亮,將她的影子映在其中。

  謝玉琰一瞬失神,半晌才想起來問:“是什么消息?”

  王晏道:“漳州監舶務孫源,彈劾泉州官員有功,且課績為最,考居上等,特拔擢他為福建路市舶提舉司提舉。”

  提舉司監管海運與海外貿易,稽查地方官員在舶務中的徇私行為,制衡福建路的官員,顯然十分適合清正廉明的孫源。

  謝玉琰道:“是誰舉薦的孫源?”

  “吏部,不過中書也另薦了他人,官家將相公們召去議了幾次,遲遲不能做決定……”說到這里,王晏頓了頓,“你猜最終是誰出于公心為孫源說了話?”

  謝玉琰猜測道:“哪位翰林學士?”

  王晏常常感嘆,這世上恐怕沒有誰比阿琰更聰明。

  謝玉琰道:“相公們爭執不下,即便有人想要推波助瀾,也不敢刻意前去說服官家,也就只有經常見到官家的人,才能在‘無意之中’與官家談論起此事。”

  “是汪翰林,”王晏道,“這位老翰林不簡單,也是他勸說官家重新將秦王召回做事。”

  汪翰林是秦王的人。

  謝玉琰道:“看來有些人已經耐不住了,我們也得快些回去,免得讓他等太久。”

  兩個人才說完話,就聽到王錚大喊著:“阿兄,阿兄,咱們是不是得走了?”

  王晏有些后悔,方才不應該答應讓王錚留下來。

  不過也確實該走了,王晏伸手輕輕撫摸謝玉琰消瘦的臉頰:“早些歇著,后面的事交給我,有了消息,我就讓人送過來。”

  謝玉琰眼看著兄弟兩個并肩離開,望著那身影,心底忽然有些發空,格外的不舍,或許是感覺到了什么,又或許與她有著相同的思量,王晏停下腳步,轉過頭來,兩個人四目相對,幾乎是同時露出了笑容。

  三日之后,三佛齊兩個伴使,天剛亮就敲響了衙署的大門,二人上交一本賬冊,告李波底、辛迦勾結福建官員私運貨物,甚至涉及三樁命案,在海上害死了數十人。

  如果罪證屬實,李波底二人就一輩子也別想回到三佛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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