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集中在了聯邦調查局外面的空地上,羅蘭局長自己帶來的人端著槍站在四周阻止人們離開,同時也在監視著這里的人。
羅蘭局長帶著那名守衛,讓他一個人一個人的看過去,看看那個投毒的人在不在這些人中。
看上去好像鮑勃死了,找到這個投毒的人已經沒有了意義,但是在推卸責任這件事上,還是可以做到的。
并且這里面其實還有一個問題,因為投毒的人是穿著聯邦調查局制服的人,一旦這個消息擴散開的同時,還沒有抓住這個人,他就會變得更加被動。
有些人是不知道真相,只知道別人說什么,他們就說什么。
但有些人是知道真相的,偏偏他們會假裝不知道,別人說什么,他們也說什么。
聯邦調查局局長連自己的隊伍都管理不好,甚至在聯邦調查局內出現了“叛徒”,就算他能解決自己和鮑勃之間其實沒有溝通什么關鍵信息這件事。
一個局長,執法部門的局長,卻連自己內部都管理不好,出現了這樣驚人的漏洞,人們又怎么能夠相信他能管理好越來越重要的聯邦調查局?
他的臉色鐵青,他很清楚這件事和藍斯,和克利夫蘭參議員那些人脫不開干系,只有找到這個投毒的人,想盡一切辦法從他的嘴巴里挖出來自己想要的信息,這件事才能圓滿的解決。
他不善的目光看向了每個人,似乎這些人都有可能是投毒的始作俑者,都有可能是隱藏在聯邦調查局內的叛徒。
現在他不確定這個人是他從其他地方帶來的,還是本地的,抑或是……有人在假扮。
如果這個案子是一個很普通的案子,那么有人假扮,顯然就是最好的說辭和調查結果,可這個案子不普通,必須要搞清楚才行。
很多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調查局內還有很多的工作要做,但羅蘭這個大局長說了,他們只能照做。
人們有些不耐煩的站在陽光下,九月初的陽光依舊有著巨大的威力,一些人都已經開始擦拭汗水了。
那名守衛也知道自己惹了大麻煩,他看得很仔細,眼神受傷且銳利,像是要刺穿每一個和他對視的人。
他腳步很慢,看的也很認真,腦海中那個其實有點模糊的相貌在他不斷觀察每個人面部特征的過程中,也在不斷的模糊,變化,甚至他此時此刻已經不能完全記起那張臉到底長什么樣子了!
這是一個很糟糕的事情,可他又不敢說,此時此刻就算是那個人真的站在他的面前,他可能都要遲疑,猶豫,懷疑是不是這個人。
他滿臉是汗的在羅蘭局長猶如實質的目光下,檢查了每一個探員,用了兩個多小時,他最后低著頭說道,“這里沒有他。”
“你確定?”
守衛嘆了一口氣,“他可能投完毒就已經離開了,從他進去到你來,一共有七八分鐘的時間。”
這個時間足以讓那個家伙從容的走下樓,然后慢悠悠的離開聯邦調查局了。
“法克!”,羅蘭局長又罵了一聲,他斜睨了那些站在陽光下的探員,“都回去工作!”
得到了解散的命令所有探員都嘩的一下朝著辦公樓中走去,只留下羅蘭局長掐著腰,站在陽光下,盯著守衛看。
他指了指守衛的鼻子,“回去收拾東西,然后把你他媽的證件和武器交到辦公室去,你被解雇了!”
守衛愣了一下,臉上立刻就浮現出了一抹驚嚇的表情,他此時已經忘記了對羅蘭的恐懼,追上去說道,“你不能這么做!”
“我不能?”,羅蘭局長推開了靠近他的守衛,“你他媽在和我說這種話,我就懷疑你和那個投毒的人是一伙的!”
本來還想要解釋什么的守衛動作一頓,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羅蘭局長,最終選擇了沉默,他接受了這個條件。
他很清楚聯邦調查局內部的審訊工作,絕對不像是他們對外宣稱的那樣溫和。
羅蘭局長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他不在乎什么刑訊不刑訊的,只要能拿到他感興趣的消息,他們甚至曾經把一個倒霉蛋的手指頭用園藝的大剪刀剪了下來。
如果羅蘭局長認為他是那些人的同伙,為了炮制證據,他一定會死得很慘!
他退了一步,臉上充滿了絕望和不甘,但卻沒有任何辦法。
羅蘭局長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里,找來了自己一名信得過的心腹,“盯著那個守衛,我要知道他從離開這里之后,去了什么地方,見過什么人。”
“還有,多帶幾個人,讓人盯著他接觸過的那些人,調查一下他最近的收入情況,銀行存款,有沒有大手大腳的花錢什么的。”
他的心腹看著他表情很嚴肅,“你懷疑他和那些人是一伙的?”
羅蘭局長沒有說話,只是沉默,懷疑不懷疑,是不是,其實已經不那么重要了,他心里的一些想法,并沒有對別人說。
他的心腹見羅蘭局長沒有回答,只是當作他現在情緒很低落,不愿意回答,隨后就領了這個任務離開。
等人都離開后,羅蘭局長走到了窗戶邊上,看著窗戶外不怎么熱鬧的舊城市,點了一支煙。
“是你嗎?”
“藍斯。”
此時此刻他心中唯一能夠找到的,可能做出這件事的人,就只有和他同在舊城市的藍斯了。
現在他的職業生涯已經到了關鍵的時刻,如果這一步走錯了,或者后續沒有堅持住,那么他的夢想很大概率就到這里便結束了。
他不會接受這個結果,他還有美好的未來和夢想等著他去實現,他不能倒下。
他深吸了一口氣,玻璃窗中若隱若現的倒影中,有他的身影,在他背后,似乎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
發生在聯邦調查局內的事情已經傳了出來,在羅蘭局長讓人們都去空地上的時候,人們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
藍斯也第一時間把消息匯報給了克利夫蘭參議員。
“現在鮑勃已經死了,羅蘭已經說不清楚他是否從鮑勃那邊得到了任何的消息,死無對證的情況下,羅蘭說什么,都不會被人信任。”
“參議員先生,或許你可以嘗試著再施加一些壓力給他。”
藍斯的意思是讓克利夫蘭參議員在新金市那邊把這條消息傳播開,政壇上的這種消息傳播的速度很快,而且不需要他自己傳播,只需要湯姆這些幕僚去做就行了。
這也是體現出他們價值的時候,平時他們在政壇上有非常豐富的人脈關系,這個時候他只需要約幾個朋友出來,喝點酒,以閑聊的形式聊起這件事——
“聽說了嗎?”
“鮑勃死了!”
“什么?”
“你不知道鮑勃是誰?”
“那我就必須和你說說了!”
一些簡單的穿插,就能把消息擴散開,而且接收到這些消息的人,很快也會把這些消息傳遞給他們認為比較重要的人那邊。
在擴散消息的時候湯姆肯定會選擇兩類人,一種是和這件事息息相關的人,比如說他們的上司,老板,都和佩雷斯家族有著若有若無聯系的那種。
也就是金州本地的一些自由黨陣營的資本家,政客。
第二種,就是那些以兜售消息為主的政壇掮客,他們會把這個消息迅速變現,當然它其實并不怎么值錢,但卻能夠換來一個有限的人情。
就像是打電話給他們知道的和這件事有關系的人,給他們“提個醒”就能換來一個人情,這還是很值得的。
克利夫蘭參議員笑著答應了下來,“你的動作很快,我記得我們昨天才談過。”
藍斯笑了兩聲,“拖的時間太長,羅蘭這個人可能會醒悟過來,并且產生一些我們不可控制的變化,所以干脆今天我就這么做了。”
克利夫蘭參議員很滿意藍斯的速度,“那么羅蘭你打算怎么解決他?”
藍斯考慮了一下,“這需要看波特還有支持他的那些參議員們,是否能放棄他。”
“如果他們不愿意放棄他,強行對他動手的代價太高了,只有他被拋棄了,才能沒有什么影響的干掉他。”
“畢竟他現在除了惡心人之外,還不能夠對我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克利夫蘭參議員思考了一下,也認同了藍斯的觀點。
如果他對整個利益集團有巨大的危害,那么哪怕他是總統,也逃不掉那一瞬間。
但他現在對這邊的危害程度還很小,并且他自己一身都是麻煩,沒有必要為了這樣一個小角色,讓他們和自由黨那些人的矛盾再次升級。
“那就先這樣,有進一步的消息聯系我。”
結束了電話之后克利夫蘭參議員就把幾個幕僚都找了過來,湯姆也在其中。
他把藍斯和他說的那些話和他們說了一遍,最后強調了一下,要盡快宣傳出去,讓更多人知道,鮑勃死了。
“鮑勃死了?”,波特先生坐進車里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愣了一下,他看著自己的幕僚有點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
“我上午的時候才和羅蘭通過電話,他還答應我把人送到這邊來,人怎么死了?”
他的幕僚也是剛剛從其他地方得到的消息,波特勝選的概率很大,在某些人眼里他就已經是聯邦總統了。
總會有人想要巴結他,而這些人不管是聽到了什么消息,得到了什么東西,只要他們認為對自己巴結波特先生有幫助,就會主動湊上來。
有人聯系了波特先生的幕僚,說了這件事,所以他才知道的。
他覺得這件事很關鍵,立刻就來匯報了。
聽著自己幕僚說的整個過程,而且是經過藍斯那邊加工過的過程,波特先生的表情就顯得很奇怪。
他剛剛才結束了一場宣傳活動,他一直沒有回去這很正常,如果他回去了,去辦公室里,那么有可能能接到羅蘭的電話。
可現在他從自己的幕僚嘴里聽到這些事情,就讓他有了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
明明他應該是第一時間知道的,現在卻從別人的口中知道,哪怕他明白這個道理,他也會感覺到一些不爽。
任何上位者都是這樣,他們希望自己在所有人心目中永遠都是第一。
“你是說……鮑勃是在聯邦調查局分局里,被一名已經潛逃的聯邦調查局探員下毒殺害的?”,雖然已經盡可能的讓自己客觀的去看待這件事,在聽到這個離譜的內容時,波特先生的表情還是沒有崩住。
他冷笑了兩聲,這個羅蘭總是吹噓聯邦調查局的重要性,以及他對聯邦調查局的控制能力,他說過,聯邦調查局將會成為他,波特先生手中最鋒利的匕首,撕開一切敵人的防御。
沒想到這還他媽沒開始,他們內部就出現了問題。
他不再談論這個問題,哪怕他的幕僚解釋了一下,這一切都只是傳聞,未必是真實發生的。
但先入為主這個概念,還是在這里悄然的發揮著重要的作用。
回到了辦公室后本來波特先生是打算休息一會的,他稍微晚一點還有其他宣傳活動,但現在他只想和羅蘭聊聊。
電話很快接通了,波特先生不等羅蘭說什么,就開口問道,“我聽說鮑勃死了,在我要求你把他送過來之后的幾分鐘時間里!”
一句話就讓羅蘭局長這邊所有的話都堵在了嗓子眼里說不出來,因為這是一個事實,無論怎么解釋,它都是一個事實。
我不管不問,鮑勃好好的活著,在接受你的審訊。
我這邊讓你把人送過來,這邊有人需要讓他說話,去對質,人立刻就死了。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分析和想法,無論羅蘭局長怎么解釋,這件事都在波特先生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他就不相信,會這么巧合,除非他身邊也出現了叛徒。
但誰他媽會背叛一個總統過去害一個還不算真正崛起的聯邦調查局局長?
這樣一個人,在他這個級別的政客眼中都是小角色,和路邊的一條狗沒有什么區別,誰會浪費這樣的資源和可能暴露,來換一個小角色?
人一旦陷入到自己的思維當中就很難走出來,即便有人打開了這個思維回路,也很難。
羅蘭局長在靜默了許久之后,說了一句“對不起”,“波特先生,這件事是我的全部責任,我可以以我的家人發誓,我也是受害者。”
“鮑勃是一個很敏感的人,他手中掌握著很多關鍵的信息,我把他關押在審訊室里還沒有開始審訊,外面就有謠言傳出來。”
“緊接著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很顯然是有人想要陷害我,波特先生。”
“這恰恰說明了一個關鍵,那就是我讓他們產生了恐懼的心理!”
“只有這樣,他們才會考慮通過這樣的方法,栽贓,謠言,暗殺等,來讓我們之間產生裂痕,讓我不受信任,最終換掉我。”
“我會調查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來證明這一點。”
波特先生聽他說了這么一大堆話之后情緒稍微有了一點緩和,他思考了一會,“試著做吧!”
他頓了頓,“你覺得是誰在陷害你?”
羅蘭局長說出了他想說的那兩個名字,“藍斯·懷特,還有克利夫蘭參議員。”
“我一直在為調查藍斯的犯罪事情做準備,他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我們之間是有矛盾的,這就讓他有了動機。”
“而參議員那邊的情況我不太了解,但是我相信,它可能和大選,和政治上的事情有關系,你一定比我更清楚了解。”
波特先生的情緒再度得到了一些緩和,一談到自己的大選問題,他就開始變得冷靜且理智。
他思考了一段時間,并沒有說什么,在一句“我知道了”后結束了電話。
羅蘭局長放下電話之后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雙手順著額頭,發際線把頭發向后捋。
他知道,對付藍斯這樣的人,會有很大的阻力和挑戰,但是他沒有想到居然來得這么快,以及這么猛烈!
藍斯和那些傳統意義上的黑幫完全不一樣了,這是一個不一樣的“綜合體”,政治,經濟,資本,黑幫,這些本來都聯系不到一起去的關鍵詞,最終糅合在了一起,成為了一個恐怖的東西。
它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黑幫,它更像是一個……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以利益為紐帶的團體!
這讓他感覺到了沉重,這是一個他前所未見的對手,哪怕之前他已經做了很多的準備,但在直面藍斯的時候,還是感覺到了吃力。
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盡可能的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出去,把整個案子對自己的影響力降到最低。
他的腦海中,那個……不久之前被他想起來,但又被他暫時按下去的念頭再次扶起來。
有時候那些大人物們并不是需要一些真憑實據,他們需要的只是一種……理由,一種借口。
只要這些借口不太離譜,能說得過去,他們就會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