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蜃樓’之上，查干巴雅爾一番嘶吼后，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
查干巴雅爾也知道自己這番行為顯得太跳脫，太引人注目，不符合他‘廣積糧，緩稱王’的戰略。
但要是沒了忘川，他還稱個屁的王啊？
雖然不依靠這份道則，這一世有氣運在身，有以前的經驗積累，他還是有很大把握能重登巔頂。
但如果沒有忘川，哪怕登頂，他也最多比以往的冥河老祖強出一籌。
想要真正站在當世之巔，幾乎不可能。
靠自己修一份輪回道則，在登頂之時融入忘川，瞬間完成道則補全，完成祁連觀世沒能完成的壯舉。
這就是查干巴雅爾這一世的謀劃！
但現在，出師未捷 所以查干巴雅爾是真的急了！
只希望大藍朝趕緊出手去救李飛，順帶阻止那幾尊九品異獸搶奪道則。
這樣他還有一線機會重新建立和忘川的聯系。
“靖安國公安然無恙，諸位稍安勿躁。”
一個低沉的聲音在甲板上響起。
從聲音聽，判斷不出是誰。
但既然隱藏在暗處的大藍朝強者都開口了，查干巴雅爾也沒法再說什么。
他如今的身份地位，根本沒資格影響高層的決策。
查干巴雅爾心喪若死，一臉焦急地看向沒有畫面的水鏡。
看上去竟是比李田雨更加擔心李飛，情感真摯，絲毫不像是假裝的。
“一個十幾歲的草原少年真的有這樣的演技嗎？”
“還是說，他竟真的如此擔心靖安國公？”
“這個少年，不簡單啊”
一時間，查干巴雅爾倒成了全場的焦點。
極淵之下，突然破腹而出的李飛也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即便狂傲如罟閻，也被李飛剛才那幾乎將驕淵斬成兩截的一劍所驚。
“他連道則都沒有，怎么會有這么強的力量？”
“這是人類還是異獸？”
幾尊九品異獸心中都有這樣的疑惑。
堪比異獸的生命力，身體力量和自愈力，明明沒有道則卻擁有巔頂戰力，此時的李飛確實可以當作是一尊九品異獸！
而且因為他的體型更小，移動更靈活，防御力也更強，戰力其實比許多九品異獸更強！
“是因為我的混元劍體等同于天罡地煞大圓滿的天階法器，只要擁有道則就能晉升為法寶，所以才會本能地被忘川道則吸引嗎？”
李飛看向上方那團幽光，暗自思索：
“還是因為我已經練成了武圣之體，但卻還沒有凝練出道則，所以被道則吸引了？”
他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畢竟忘川道則屬于冥河老祖，而冥河老祖修的是術道。
除此之外，或許還因為他擁有堪比九品異獸的強大生命力！
李飛有一種直覺，只要自己能拿到這份忘川道則，就有極大的把握能直接晉升巔頂！
“只是為什么忘川道則會在這里？無主的道則.祁連觀世已經死了？如果祁連觀世已經死了，忘川為什么沒有崩解？”
李飛一時間難以想清楚這其中的因果關系。
事實上，除非親身經歷，否則哪怕是‘魔槍’田幽朋這個參與者也未必能想明白其中的關聯。
轟隆——
李飛身后，黑焰焚天，翼擊裂空！
幾乎被斬成兩截的驕淵未等自身完全復原，就已經暴怒地對李飛展開反擊。
李飛轉身，左臂作劍，一式橫掃。
劍光瞬間剖開黑焰，如分怒海。
人間眾生百態，地獄惡鬼重重、修羅戰將猙獰.六道輪回在劍光中一一閃現。
嗤啦——！
蘊含著輪回劍意的不知天高悍然撕裂驕淵的領域，勢如破竹般斬入其堅韌無匹的翎羽、粉碎其如神金澆筑的骨骼、撕裂其蘊含磅礴生機的血肉！
右側那遮天蔽日的垂天之翼，硬生生被斬出一個觸目驚心的巨大缺口，黑焰裹挾著燃燒的翎羽與碎骨狂飆！
這一劍帶來的劇痛與輪回之力的侵蝕，終于讓暴怒的驕淵從瘋狂中清醒過來。
它冰冷的暗金豎瞳死死鎖定李飛。
它意識到眼前這個人類雖然沒有道則，也遠不如五百多年前斬殺驕冥的那人強大。
但對方已經具備威脅到它的戰力！
“不能在這兒和他耗下去。”
驕淵催動領域，虛焱化作滅世洪流，撞向一側的空間屏障。
它要破開這座空間牢籠！
未等黑焰撞上屏障，一道光芒閃過，一襲金袍的李飛擋在黑焰之前，暗金色的山峰乍現，擋下了全部的沖擊。
“人類！”
驕淵的心音在怒吼，“你當真要與我不死不休？！”
李飛不言，只以一式劍招‘作答’——
周圍原本無形的空間屏障之上，驟然綻放出一朵朵青翠欲滴、卻又散發著凜冽刺骨殺意的蓮花。
這些蓮花并非實體，而是由最精純、最鋒銳的劍氣凝聚而成——
青蓮劍華，造化境的絕世劍招！
但這一次，李飛施展此招，非為破壁，而是筑城。
無數劍氣青蓮迅速融入空間屏障之中，凜冽殺意與磅礴生機奇妙共存，竟開始“撬動”虛空深處更加浩瀚的力量，反哺、加固這座由兩尊九品異獸聯手構筑的空間牢籠！
如此一來，無論是李飛還是驕淵，一時半會都沒法將其打破。
這意味著只要有一方不想出去，另一方就只能不死不休！
驕淵的龍首轉了過來，一雙暗金色的眸子帶著森然的殺意，死死地盯著李飛。
李飛平靜與之對視：
“我剛才就說了，我要你的命！”
牢籠之外的情況，他已經看清楚了。
四尊九品異獸相互牽制，暫時誰也沒法破局。
而他和驕淵恰好被困在空間牢籠之中，這無疑是絕佳的單殺機會！
其余四尊九品異獸為了爭奪忘川道則，肯定不會來插手李飛和驕淵之間的戰斗。
忘川道則固然也很吸引李飛，但他沒有忘記這次的主要任務。
斬殺九品異獸，徹底促成荒神之盟，為大藍朝征服北蠻，同時也踏上自身證道的第一步。
這才是李飛的所求。
現在無疑是最好的機會！
“吼——！！！”
驕淵的龍首高昂，驟然發出撕裂靈魂的尖嘯。
它雖然不像骨黎那樣擅長心神攻擊，但不代表它不會心神攻擊。
事實上它同樣有心神類的神通，且能通過灌注自身磅礴的生命力來增強這門神通！
李飛的意識之中驟然升起一片火海，這火海不僅對他的心神造成傷害，且能持續損耗他的心神之力。
一輪明月高懸，出現在火海之上。
清冷的月光如冰霜，所照之處，火焰頓時熄滅！
李飛能將永定神通融入造化境招式中，以術道來增強武道。
但卻暫時沒法用武道來大幅度增強術道。
法武平衡，相互轉換是林天一擅長的道，卻不是李飛擅長的。
換成是林天一，恐怕能用龍象來十倍增幅永定！
但李飛的法武合一和林天一不同。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手段——
煉物神通煉化血魂，化作神通之力，用以強化永定！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手段和驕淵的一模一樣。
意識中的火海頃刻間就被熄滅。
驕淵發動心神攻擊后，緊接著就發動了下一次攻擊——
暗金色的豎瞳猛然爆射出兩道凝練到極致的毀滅光束，光束并非直線，而是如同擁有生命的黑色閃電，扭曲蜿蜒，所過之處，空間被灼燒出久久無法彌合的黑痕，速度快到超越了心神捕捉的極限，瞬間命中李飛！
神通——焚星之瞳！
這是念到則至的神通，哪怕李飛有無距也沒法躲開。
黑色閃電和混元劍體散發的金芒發生碰撞，湮滅之力與劍芒激烈交鋒，發出刺耳的侵蝕聲。
但劍體的防御并沒有被破開。
驕淵龐大的身軀猛地向前一撞，剛剛愈合的右翼不再是扇動，而是如同一柄開天的巨大黑刃，帶著撕裂空間的尖嘯朝著李飛當頭斬落！
翼刃邊緣，空間被整齊地切開！
九品異獸的強大不僅僅體現在神通和領域，還有一半體現在它們強大的身軀。
這樣的身軀爆發出的純粹肉身之力，比李飛施展血怒再以龍象神通增幅十倍后的力量更強！
面對斬落的翼刃，李飛不退反進，整個人與劍光融為一體，化作一道逆流而上的璀璨金芒，一拳轟出。
轟——咔嚓！！！
閃耀著金芒的拳頭與翼刃悍然對撞，兩股沛然巨力撞在一起。
刺目的光芒瞬間吞噬了牢籠內的一切，恐怖的沖擊波將空間屏障都擠壓得向內凹陷！
僵持僅僅一瞬！
那新生的、覆蓋著黑曜石般鱗甲的翼刃再次發出了不堪重負的悲鳴——
鱗甲崩碎，堅韌的翼骨從內部寸寸斷裂，翼膜被狂暴的劍意瞬間撕扯成漫天燃燒的黑色碎片！
驕淵龐大的身軀被這股沛然巨力震得向后踉蹌，整個右翼前端幾乎被徹底絞碎，燃燒的碎片如同黑色的流星雨，在狹小的牢籠內飛濺。
論純粹的肉體力量，驕淵還要在李飛之上。
但它沒有飛劍之體，它的力量雖然磅礴，卻不夠集中。
且李飛以劍祭換來的劍氣，劍意和劍勢實在太強！
所以在一點之上的對拼卻是它吃了虧，處于下風。
“嗷——！！”
驕淵發出痛苦與暴怒的嘶吼，那雙暗金豎瞳中的瘋狂更甚。
被絞碎的翼端傷口處，黑焰非但沒有熄滅，反而如同被澆灌了滾油般轟然爆燃。
這一次，再生的速度變得更快！
驕淵散發出更強的氣息！
“人類，你選錯了對手！”
驕淵的心音響徹空間牢籠。
它還有一門本命神通名為命變，每一次身軀嚴重受創后，激發神通就能使自愈速度變得越來越快，且身體力量也會隨之變強！
在源血耗空之前，驕淵不僅殺不死，且會越戰越強！
這才是它讓其余幾尊九品異獸忌憚的主要原因。
李飛不語，只是繼續發起進攻。
“那就死吧——”
驕淵徹底放棄說服李飛改變想法，下定決心要撕碎這個人類！
它張開雙翼，周身沸騰的黑焰領域驟然擴散、坍縮、質變。
不再是火焰形態，而是化作了一片粘稠、沉重、仿佛能吞噬一切光與熱的黑色潮汐。
由剛轉柔，由陽轉陰。
這潮汐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牢籠，如同活物般翻滾、擠壓！
李飛頓時感覺如同墜入了無光的深海，四面八方傳來恐怖的壓迫力。
虛焱·淵獄黑潮！
驕淵施展出自己最強的殺招，在這絕對黑暗的潮汐中，它的身軀仿佛徹底融入了黑暗，無處不在——
龍首，利爪、雙翼、鳳尾.身體的每一個部分都化作強大的武器，從黑潮中瞬間探出，對李飛發動攻擊。
快！詭！狠！
李飛的應對則很簡單，不閃不避，一次次出拳撕裂驕淵的身軀！
雙方展開一場殘酷而血腥的‘籠中斗’，李飛一時間處于上風，但沒法直接殺死驕淵。
比起殺死一名巔頂強者，殺死這樣一尊九品異獸無疑難度更大。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劍祭帶來的強大爆發力在逐漸減退。
李飛的‘極限劍態’只能保證通過不斷損耗血魂的方式來維持7000多顆血魂‘點燃’后的劍祭之力。
超出這個范疇，劍祭之力就無法長時間維持。
而反觀驕淵，隨著一次次身軀破損又修復，它的力量在不斷上漲。
此消彼長之下，雙方的差距迅速被抹平。
十分鐘。
此前消耗4000多顆血魂施展的血怒之力消失，李飛的力量再次下降一截。
轟隆——
第一次，他被驕淵的利爪擊退，重重撞在空間屏障之上，將其撞得向內凹陷！
不等驕淵繼續攻來，李飛已經施展無距消失在原處。
他的眼神依然冷靜，開始轉攻為守。
但驕淵并不追殺他，而是朝空間屏障發動攻擊。
羽翼橫掃，如刀割紙，虛空被斬出一道裂痕。
李飛只能再次主動擋了上去，力挽天傾再現！
空間牢籠中，暗金色的劍峰一次次閃現在各處，一次次被打得碎石紛飛，火星四濺。
但無論驕淵的攻勢如何兇猛，神通，領域，肉身之力被催動到極致，卻就是打不破，壓不跨那道劍峰。
明明雙方攻守之勢已經逆轉，驕淵卻打得更加憤怒，也更加心驚。
它發現比起進攻，李飛更擅長的或許是防守！
“你到底是人類還是九品異獸？”
驕淵終于忍不住問道。
之所以這樣問，除了因為李飛同樣擁有強大的體魄，還因為它能感知到李飛體內的生命力時而下降，時而恢復。
這簡直完美符合九品異獸的特性！
“我們無冤無仇，為何一定要盯著我？”
“外面的道則你不想要嗎？”
驕淵的話變得越來越多。
場面上它雖然占據了主動，但它的源血已經耗掉太多！
之前李飛壓著它打的那一輪，并不是白費，而是逼著它不得不加速源血的消耗。
現在久攻不下，驕淵的信心終于開始動搖。
“萬一自己真的耗不過眼前這個人類呢？”
空間牢籠之外。
四尊九品異獸經過這段時間的僵持后，終于有了新的變化——
實力最弱的骨黎一邊被虛池蚶攻擊，一邊又要出手牽制罟閻和昇陸，已經逐漸開始感到吃力。
當這場四方較力達到某個臨界點后，罟閻和昇陸幾乎同時抽出一部分力量。
空中，已經匯聚了上千道陰魂的幽暗光團迅速朝下方墜落。
忘川道則被兩尊九品異獸成功牽引了過來！
“它們就要得手了，你當真不想要這份道則？！”
空間牢籠內，看到這一幕的驕淵當即怒吼道。
李飛轉身看了一眼。
罟閻和昇陸，一個收回虛空中的雙臂，一個收回刺入虛池蚶體內的尾刺。
它們以各自的領域共同包裹住忘川道則，轉身就跑！
李飛也同時轉身。
能得到忘川道則固然很好。
但哪怕他真的有機會吞下這份道則，一步登天，他也不會要。
因為，那不是他的‘道’！
別人求之不得的珍寶，他反倒有些看不上。
不需要猶豫，也沒有抉擇。
李飛揮拳，繼續攻向驕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