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硅集團和比亞迪的兩位掌門人碰面,再加上一位極其關心新能源發展的領導,這樣的看展之旅自然更加吸引媒體的注意。
雖然萬領導之前就示意記者不用跟著,但還是有長焦鏡頭的拍攝,而隨著三人的談笑,更有進一步過來試圖采訪的媒體。
相較于對車展上新能源車型的針砭,俞興面對鏡頭就只是微笑,幾乎沒有回答問題。
萬領導看到眼里,沒有立即詢問,而是又關心了“九州”上市前的一些細節以及俞興對目前國內新能源行業的看法。
“我們的用料和標準都對得起價位,和競品的對比也沒問題。”俞興原本心里確實有一定的忐忑,但真來到車展看到幾十又上百萬的混動車型,心態就不同了,“當然,這不意味著我們上來就能賣好,可能也需要過程。”
萬領導笑著調侃道:“俞總,你把自家產品說那么好,這時候怎么又要露怯了?”
“不是露怯,而是客觀情況。”俞興直言道,“車是大件,消費者得考慮很多因素,姑且拋開品牌價值不談,我們薄弱的線下網絡就是一個他們會考慮的問題,如果只在省會有網點,一個省里其它城市的人買車用車,碰見問題都要開幾百公里或者拖車過去,那肯定很難轉化成購車用戶。”
“我們要做重點市場和重點城市,也存在這樣的考慮,市場都是一步步拓展的。”
王川福聽到俞總這樣的講述,點頭稱贊道:“俞總很冷靜啊,我很喜歡俞總從事實出發的風格。”
他又笑道:“我們今天展臺上的‘唐’是有座椅通風的。”
“市場就是客觀的嘛。”俞興故作驚訝,“原來裝上座椅通風不費事啊,這樣的話,那我等下就得下單買一臺回去開了。”
兩人一個對視,都笑了起來。
萬領導見狀,追問情況,繼而才知道“唐”還真有根據俞總建議而進行的更改,不由得驚訝于他話里的“含金量”。
王川福今天很捧場:“俞總說話向來是有含金量的,聽說那些互聯網公司為了不讓俞總說話,還給碳硅集團投錢,這真是國內獨一份,讓人自愧不如。”
他提的是企鵝和阿里對碳硅集團投資的事,現在回頭看,這個事簡直好笑又古怪,但它偏偏在當時發生了。
王川福第一次知道的時候都懷疑企鵝和阿里那樣的大公司簡直像草臺班子,后來又覺得里面存在什么利益勾兌。
俞興禮尚往來:“我那點算什么含金量,王總能讓巴菲特買公司股票,這才是真正的含金量,我真打算手里有閑置資金就買一些呢。”
兩人相互捧了一會,話題回到整個新能源行業之上。
俞興依舊是從事實出發,提出兩個行業方面的現狀。
一是國內充電樁協議沒有統一的標準,這就會導致車企快充口和第三方充電樁的不兼容。
二是隨著行業的進步和發展,電池能量密度的標準也需要提高。
王川福很贊成第一點,還立即表態愿意與碳硅集團在這方面有所合作,至于俞總所說的第二點,他就覺得有些魯莽而保持沉默了。
兩人都是車企董事長,領導又是多年來關心新能源的領導,能量密度的標準聽起來有些委婉和隱晦,但他們都知道內里某些意思。
目前的國內補貼是以續航里程為核心標準,門檻是純電的50公里續航,所以,很多車企的車型都是擦著拿補貼的門檻來裝載電池,目標并不是要如何做好一輛車,僅僅是為了吃到補貼。
低續航、低成本的車型只要涌入市場,車企就能賺錢,至于怎么涌入,甚至是否真的到了真實車主手里,這就存在操作空間了。
一旦政策沒有強制要求,不少車企實際是完全沒有升級動力的,哪怕磷酸鐵鋰和三元鋰電池的能量密度在這兩年已經進步很大。
只是,這種話在領導面前提出來,簡直像是在斷人財路,甚至顯得很有吃飯砸鍋的嫌疑。
王川福緘默,心里難免嘆息,俞總畢竟還是年輕,類似的聲音需要斟酌才是,這要是傳出去就是極其得罪人的。
然而,他忽然瞧見俞總炯炯有神的眼睛,又有些懷疑對方或許是已經斟酌過了。
萬領導聽完俞興關于能量密度的表述,同樣安靜了一會,隨即才簡單說道:“這種事會綜合考慮的。”
他頓了頓,又叮囑道:“俞總,你就不用多聊這個了,免得有風波。”
非典型領導碰見非典型董事長,話也變得直白。
俞興點了點頭,說也行,不說也行。
萬領導還有車展上的流程安排,最后給了俞興一個建議:“俞總,你們之前要集中精力搞研發,這我明白,現在車快上市了,你該和媒體聊聊新能源,那就多聊聊,這也不光是碳硅集團,同樣是新能源的事情嘛,你不要只偏愛你的互聯網。”
俞興哭笑不得:“我對互聯網還偏愛啊?”
“我在新聞上看到你的名字都是另外一個碳硅的事情。”萬領導笑道,“這還不算偏愛嗎?”
俞興搖頭:“媒體都愛互聯網,他們就愛發那個。”
萬領導指了指俞興胸前的工牌:“呶,俞總,你自己都是掛著‘最新熱點’的牌子進來的。”
俞興:“呃……”
他今天參加車展的媒體日確實是拿了這樣的工牌。
萬領導笑著最后的握了握手,對于見到俞總的交流還是很滿意的。
王川福又聊了幾句車,忽然說道:“俞總,能量密度的話容易得罪人。”
“就事論事罷了,反正也沒別人聽見。”俞興笑道,“我這個人有時候就這樣,嘴比腦子快,確實得學習學習王總的沉穩。”
王川福認真打量俞總,想著他以前做百曉生的事跡,覺得這人骨子里可能還是較真的。
但他轉念一想,碳硅集團造車可能確實需要這種較真。
兩人又聊了一會,恰逢有媒體過來采訪,也就各自分開。
俞興想著領導對于輿論的建議,這次就沒拒絕,而是往角落里走了走才接受臨時的采訪。
施銘拿著話筒,對于逮到碳硅集團的俞興很興奮。
他是羊城交通臺FM105.2《汽車玩家》欄目的記者,今天奉命來報道車展首日的狀況,但除了一些尋常的資訊,也沒什么爆點。
作為資深行業輿論人士,也作為車迷,又是羊城本地汽車俱樂部的一員,他之前就瞧見俞興和領導的身影,本來沒法湊上去,但“落單”之后就覺得是一個很好的“詰問”機會。
施銘對新能源汽車有著有限的關心,知道碳硅集團在做汽車,但不覺得能做成什么樣,尤其在知道對方要做三十多萬的車之后更覺不妥當了。
“俞總,聽說碳硅集團明年要上市的汽車把價位定在30多萬,這樣上來就做高端產品的路線是不是不太穩重?”施銘的第一個問題就展示了一些立場。
俞興這兩年和媒體打交道比較少,但也只是相較于自己之前的狀態。
他瞥了一眼面前的記者,慢條斯理的說道:“國內自主品牌過去競爭確實都是想著從下往上的競爭,先打好地基,再繼續開拓,我很明白這一點,但汽車電氣化的發展可以進行從上往下的競爭嘗試,具體到中大型SUV而言,我們對準的目標群體實際上在BBA之下只有一款漢蘭達的銷量很不錯。”
“從下往上造車,實際上面臨著很多也很卷的競爭,而在中高這一段,競爭反而相對沒那么激烈,我今天和大家一起逛了逛車展,看到諸多新能源車型,對于我們碳硅集團造出來的新能源汽車是很有信心的,絕對品質一流。”
俞興自覺回答已經比較實在了。
只是,施銘無法眼見為實,難以相信跨界而來的碳硅集團,也不覺這種競爭路線真的可行,直接問道:“俞總,你覺得碳硅集團已經在新能源汽車里造出不錯的品質,但你的車不光是和新能源競爭,要怎么和累積多年經驗的燃油車企比拼品質呢?”
俞興笑著反問:“你是說,我們的車要怎么和排放造假、串聯壟斷市場、前董事長做空自家公司的競爭對手比拼品質嗎?”
施銘沒想到俞興說變就變,怔了兩秒才強調道:“俞總,我們說的是產品,不是車企的……的某些行為,是聚焦產品。”
俞興再笑:“你是說,那些偏置碰撞成績不佳,之前不愿使用高強度鋼而現在有的已經改款使用,但仍然有的還沒改款的產品嗎?”
施銘臉色有點漲紅:“你這,你這……”
他吸了一口氣,換了種角度:“俞總,聽說你造的車是六座車型,這樣罕見的定位,如果失敗了怎么辦?”
“這個‘如果’假設的很好。”俞興頷首,“如果失敗了,那我們就不拖欠工資,不拖欠貨款,用失敗來為新能源的后來者提供失敗的教訓,當然,如果不小心成功了,也能給后來者提供成功的經驗。”
施銘見他說話這么好聽,問道:“俞總,碳硅集團有足夠的錢嗎?”
俞興笑道:“碳硅集團到時候沒有的話,我有啊,我名下還有一家上市公司,另外還有一家發展的不錯的互聯網公司,你覺得呢?”
施銘此時已經后悔自己準備的不夠充分了。
他以前采訪也有過這樣的直率風格,但都是被采訪的人尷尬,現在碰見一個這樣似乎有些不管不顧的目標就頗為進退失據。
施銘呆了好幾秒,忽然說道:“俞總,我給你提個建議,你接受采訪的時候不要這么一點就炸,不用這么尖銳。”
俞興哈哈一笑:“我已經很溫和了,換成三年前,我現在就得立即掏出手機拍你,然后大喊著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過來,然后重復剛才的問答,這不算尖銳。”
施銘聽著俞總的聲音變得越來越響亮,又感受到附近的人已經在看過來,心里一急:“俞總,你別喊,別喊啊……”
俞興拍拍記者的肩膀,笑道:“故態復萌,好好寫啊,我記住你的名字了,到時候寫好了,我拿給領導看。”
施銘默然,看著俞總遠去的身影,覺得這個人是真的不好搞。
俞興實則壓根沒去看剛才記者的名字,他既然顯露行藏,也確實就不在意接受采訪,除了難免對在展車型的常規敷衍點評,也在被問及碳硅集團時流露強烈的信心。
六座,增程,30萬。
參展記者對于這位臨港來的俞總出現一個雷同的評價——俞總的自信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或者,換句話說,俞總和他的碳硅集團都顯得很傲慢。
俞興從分頭看展的同事口中聽到只言片語的評價,對此只是一笑了之。
一切都是看銷量,銷量能成,自有大儒辯經而已。
十一月中旬,雖然不是國內市場,但隱隱有短視頻正統氣象的抖音出現了多種標簽的內容推廣。
光劍變裝/踢腿變裝/音樂變裝……
作為微視的第一負責人,劉熾平很關心競品的動態,尤其關心抖音的動作。
他第一時間上手研究了抖音近期的推廣活動,也刷到了一些俊男靚女的短視頻,但并不覺得能發揮多大的作用。
只是,劉熾平某天傍晚在辦公室里休息時,他下意識的打開抖音,忽然對于自己的這個動作吃驚了。
等等,等等……
自己的手指剛才是怎么按到抖音的?
剛才好像沒想過要看抖音吧?
這還是出于競爭的研究嗎?
劉熾平愣了好一會,皺眉打開手機查看今天的軟件使用時間,突然驚住了。
抖音:3個小時12分鐘。
微視:1個小時23分鐘。
樂音:19分鐘。
他陷入自我懷疑,不對吧,自己是個辛勤工作的人啊,這加起來怎么玩了快5個小時的短視頻了?
工作的一天難道就要這樣度過嗎?
劉熾平的心情隨即變得更為沉重,這樣度過也不是不行,但不能主要在對手的軟件里度過啊。
他有些難以回憶是如何在抖音上花費這么多時間的,隨即又繼續刷著抖音并在心里默默統計視頻內容。
策略游戲,有點意思哈。
天文研究,是自己喜歡的。
基督文化,嗯,自己是基督徒。
空頭之王,誒,高盛出身又怎么能不關注過山峰呢。
劉熾平越刷越心驚,立即中斷動作,讓身邊的同事緊急統計軟件的使用時間,隨即發現一個驚人的狀況——幾乎都是抖音比微視的使用時間還長。
這里面固然有需要研究競品的動力,但真的就沒別的問題嗎?
劉熾平覺得這簡直就是抖音入侵了。
這天晚上,他回到家仍然在和同事們溝通并分析情況,認為這種現狀有著更深層次的因素。
許久之后,劉熾平準備入睡,剛躺下便隨開抖音。
他刷了兩個視頻才忽然反應過來,壞了啊……這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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