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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步步有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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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六十五章  郝老幺死后,郝家的鬼禍才算正式開啟。

  聽到這里,趙福生總算弄明白了前因后果。

  這一場鬼禍看似鬧鬼,實則源于人禍,且中間又有其他人滿懷惡意的插手,導致事件失控。

  “我聽明白了。”

  趙福生說道:

  “郝家鬼禍來源是你們受人舉報,交出王文清,導致此女慘死,后郝晉遺以某種特殊方法將鬼‘請回’。”

  偏偏請鬼容易送鬼難。

  他這送鬼的舉動導致禍事失控,在郝家蔓延開來。

  “大人說得半點兒不錯。”郝定珠急忙道:

  “事情前因后果就是這樣的,一切源于這孽障不知天高地厚。”

  他無奈訴苦:

  “可是大人,事情由郝家而起,郝家有罪,但不瞞大人說,我們也在盡力想辦法彌補——”

  趙福生笑道:

  “這樁禍事,可不是你們郝家區區提燈人就能辦到的。”

  郝家已經形成了鬼域。

  且從許馭所說看來,同山縣正在當年覆滅——紙人張將眾人引入這片鬼域,定有其緣故。

  趙福生有九成把握能確定:同山縣的滅亡應該是與郝家之禍是有關的。

  正所謂星星之火也能燎原。

  同山縣的問題很多,本身就處于崩潰邊沿,郝家禍事則是這一個點燃了整個事件的火種。

  她看向曹固:

  “你們沒意識到這一樁問題之嚴重嗎?”

  曹固目光閃了兩下,但他臉上卻露出茫然之色:

  “大人,這件事情——”他語氣略微遲疑了兩下,卻仍老實的說出內心的想法:

  “大人,雖說確實是出現了鬼禍,可實際沒有什么大麻煩,如今死的也只是奴仆,不是什么大禍。”

  郝定珠也跟著點頭。

  不過在點頭的同時,他也跟著取出一張疊得整齊的帕子,壓了壓額頭汗珠。

  趙福生忍不住就笑了,看向郝定珠:

  “郝老爺,你沒聽出這話中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郝定珠老實的道:

  “大人,小老兒覺得曹大人說得對呢。”

  趙福生長嘆了口氣,將到嘴邊的喝斥又咽回腹中。

  她略一沉吟,換了個語氣詢問:

  “郝老爺,我且問你,從年初鬼禍發生到現在,郝家共計死亡多少人了?”

  她語氣不疾不徐,可話語之中卻有一股讓人心悸的力量,郝定珠更緊張了,急忙道:

  “不敢當大人‘老爺’的稱呼——”

  趙福生沉了臉色:

  “鬼禍要緊,還在意這些虛名做什么?”

  郝定珠慌亂道:

  “是是是。”

  他說完,又怕趙福生發怒,接著道:

  “禍事是一月起頭,此后死人的時間不固定,有時短則一晚要死兩三個,長則三五天才死一回人,至今已經過去半年時間,共計死了76人左右。”

  曹固早前與他通過氣,昨夜又派人知會了他,因此他早做了準備,此時回答得十分流暢:

  “這些死去的人中,有61人是下等賤奴,8人是中戶雇傭,其余6人是上戶管事,還有一人則是郝氏宗族,不過不算正脈所出。”

  趙福生笑道:

  “所以你覺得這樁鬼案無關緊要?”

  郝定珠道:

  “自是不敢說無關緊要,但如今死的只是奴仆——”

  他的想法也與曹固一樣。

  除了鬼禍嚇人,奴仆的命也不值錢,死了一個還能再添兩個。

  再加上郝家雖說不是同山縣最大的門閥之家,可奴仆卻多。

  家里共計六百余口,實際真正的郝家人只占一百數不到,其余全是家仆。

  半年時間死六七十個,郝定珠覺得問題不大。

  趙福生聞言點頭:

  “我也算明白你們的想法了。”

  她這話語氣平靜,聽著不像發怒,郝定珠松了口氣,正欲笑著開口時,卻聽趙福生道:

  “郝老爺,我問你個事。”

  郝定珠急忙收起笑意,恭聲道:

  “大人請說。”

  趙福生道:

  “假設鬼禍失控,開始大肆屠殺,由原本的一晚殺兩三人,到后來一晚殺二三十人——”

  她的話令郝家人勃然變色。

  曹固的身體也開始微微顫抖。

  趙福生又道:

  “假設數天時間內,郝家的最下等奴仆被殺光了,那么最下等的便應該是你們所說的普通奴仆。”

  此時郝定珠眼珠一轉,已經隱約猜到趙福生接下來未了之意了,他面色微微一變,再聽她接著說道:

  “而之后普通奴仆也被殺光,剩余的就是管事工頭。”

  這會兒的管事工頭成為了最底層的人,替代了原本他們口中所說的‘低等下奴’的存在。

  待到管事工頭也被厲鬼殺完,遲早有一天會輪到郝氏本族,接著禍及同山縣府。

  “當然,我說這些話的前提,是鬼突開靈智,明白殺人要按照地位尊卑來分級的法則。”趙福生冷笑了一聲,諷刺道:

  “否則一通亂殺,郝家族枝未必能留到最后。”

  郝定珠臉色變了。

  現下他也明白了問題的嚴重性,只能求助似的看向曹固。

  “若是事件一大,兩位江大人總會、總會處理的——”

  趙福生笑著道:

  “你是老糊涂了。”她反問:

  “事情怎么才算大?死了低等奴仆,你們覺得小事,那么在兩位江大人心中,什么才算大事呢?是整個郝家全部死絕,鬼禍向外擴散?”

  她的話令得郝定珠等人站不住了,當即一群人嘩啦啦跪下:

  “大人救命、大人救命啊。”

  曹固也跟著跪倒在地。

  “事情本身就因同山縣鎮魔司而起。”

  一縣之中,將權勢集中于一個人之手,而此人無人轄制,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隱患。

  同山縣鬼燈之案源于梁隅;而覆滅危機又源于江文、江武。

  兄弟二人的出身表明了他們的態度,下頭的人利用上層的態度相互攻詰,致使王文清出事。

  她在同山縣無依無靠,死后無人替她說話、申冤,隨即厲鬼復蘇。

  鬼禍發生后,因死的大多是身份低下的奴仆,竟沒有受到重視。

  趙福生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

  “郝晉遺,事已至此,你報案應該也不是為了替王文清申冤吧?”趙福生直言不諱的問。

  郝晉遺聽聞這話,不知為何慘白的臉色頃刻間脹得通紅。

  趙福生見他這張原本俊秀的面容,心生反感:

  “照理說你得了別人幫助,驅走了鬼物,本該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她說道:

  “人性自私,你既然后面又生事端,敢于向帝京上告,應該是當日你求助的人給你的方法不好使了,所以你必是遇到了邪異,厲鬼纏身,才敢把事情鬧大,對不對?”

  郝晉遺面現羞愧,囁囁不敢出聲,郝老七痛快道:

  “大人說得半點不錯,這小子自私自利,全然不顧家里人死活。”

  郝老八面露鄙夷:

  “二哥當日在生時,何等豪爽,一心為公,哪知老子英雄,兒子竟如此膿包。”

  任由長輩們怒罵,郝晉遺只哭道:

  “叔叔們救命,大人救我。”

  趙福生冷冷看他這模樣,平靜的道:

  “你要我救你,也得說清楚你家究竟發生了什么。”

  郝晉遺哭道:

  “半點都不敢有瞞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事情又要從王文清出葬開始提起。

  當日怪事發生后,提燈人將邪引走,最后喪事成功發出,提燈人也沒死,大家以為事情了結了。

  但就在當夜發生了一樁怪事。

  趙福生問:

  “什么怪事?”

  郝晉遺道:

  “文清回來了。”他說完,又‘呸’了兩聲,似是提到這個名字都覺得晦氣,說道:

  “鬼回來了。”

  他的話令得趙福生怔了一怔,郝定珠解釋:

  “大人,鬼去找他了。”

  說這話時,郝定珠雙手揣在袖口里,似笑非笑,眼里閃過痛快之色。

  郝晉遺此時卻顧不得去細思叔父話中之意,聽聞這話,便跟著點頭:

  “大人,事發之后,鬼回來找我了。”

  他說道:

  “鬼回來了兩輪。”他比了個‘二’的手勢:

  “先頭回來了一回,接著那種感覺又突然消失,不久后,夜半三更又回來了。”

  回來的時間,恰好是郝家仆從郝老幺死了被提燈人‘引邪’而走之后。

  趙福生皺起了眉頭:

  “你的意思是,王文清躲在你屋中?”

  “不不不。”

  郝晉遺一聽這話,嚇瘋了,雙手拼命的擺動:

  “怎么會在我屋里呢?事發之后,我四處尋找,沒找到她影蹤。”

  他語無倫次:

  “我的意思是,小人的意思是,每當郝家有人死了,提燈人將邪引走后,總有鬼來進我的門。”

  郝晉遺初時不敢開門,可不知怎么的,一晃神的功夫,鬼總會進他屋里。

  怪的是,他覺得屋中有鬼,但無論他怎么尋找,卻又沒看到鬼的影子。

  “但、但小人總有種感覺,那鬼還在。”

  如影隨形的,他仍有種當日王文清歸來后,站在他身后,盯著他看的感覺。

  “可真的沒看到鬼,小人每個角落都找遍了。”

  郝晉遺害怕道:

  “只是每回、每回都有人夜半歸來,問話也不說,不久、不久就覺得屋里涼嗖嗖的——”

  他感覺家里有鬼。

  為此郝晉遺駭得不敢合眼,又天天哀求郝定珠幫忙。

  可王文清事件后,他早被郝家人憎惡,家里無人愿意伸出援手。

  “走投無路之下,我便又只好哀求制、制燈司里,那位前輩相助——”

  這話聽得趙福生一愣一愣的:

  “你是真不信邪,此人幫你,越幫你情況越糟,你還敢找他求助。”

  郝晉遺恐懼道:

  “我也沒有辦法。”

  趙福生問:

  “既是如此,對方是如何幫你的?”

  郝晉遺說:

  “他倒也沒嫌我煩,聽我說完后,問我是不是見不鬼十分害怕?”

  他此時提及這話,一臉懊惱,意識到對方給他下了個套子。

  “因我只感覺有鬼,可實際沒看到鬼,所以當時他這樣問我時,我確實點頭。”

  只感覺有鬼,看不到鬼,心中便疑生暗鬼,幾天以來,他被折磨得坐立不安,如同驚弓之鳥。

  此時對方又問:

  “那若是看到對方實形了,有聲兒發出,又會不會怕呢?”

  郝晉遺當時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聽聞這話,只當他意思是要幫自己的忙。

  “我尋思這位前輩幾次對我有求必應——”

  先不管他做的事是不是在幫倒忙,可他確實很好說話,郝晉遺有求于他,他答應很爽快,每次真出力出物,甚至比他的族叔郝定珠還要對他更包容一些。

  “我當時稀里糊涂的就點頭了。”郝晉遺心想,這疑心生暗鬼,可怕之處在于一切未知,所有陰暗源于自己想像。

  若是能親眼目睹、親耳聽到哪里有影、有響動,興許一切會好很多。

  “哪知這話一說完,就更嚇人了。”

  郝晉遺痛哭流涕:

  “自此我可算是活見鬼了。”

  原本家里出事之后,他只是感覺到有鬼進他屋。

  但求了這人幫忙之后,每次家里死人不久,他便聽到有敲門聲。

  初時他不以為意,聽到敲門,驚聲大問是誰,直到外頭傳來一道熟悉的女子聲音:

  “郝公子,是我呀。”

  郝晉遺顫聲道:“是文清回來了,是鬼回來了!”

  這事兒就越來越麻煩了。

  趙福生聽到這里,不由啼笑皆非:

  “你這意思,就是指鬼顯形了。”

  “對。”郝晉遺點頭。

  趙福生扭頭沖龐知縣嘆息:

  “誰不說他是再世神醫呢?有病要命,命沒了,病自然不藥而愈了。”

  龐知縣:“……”

  郝晉遺不明就里,還在渾身顫抖:

  “自此之后,時時有鬼找我,三不五時的敲門,開不得燈,見不得光,看不得影子。”

  鬼會躲在陰暗交接處。

  他懼怕夜晚,更懼怕聽到家中出現怪事——尤其是這怪事郝定珠沒有能力收拾,這也意味著郝晉遺的痛苦無法解脫。

  “事已至此,那你又該如何是好?”趙福生面露譏諷,調侃:“你莫非又去找他幫忙不成?”

  郝晉遺露出心虛、忐忑混雜著憤怒的神情,還有一絲被趙福生揭穿之后的尷尬之色。

  一見他這模樣,趙福生驚嘆一聲:

  “你還真找他了?”

  無知者無畏。

  這郝晉遺也算病急亂投醫,虧沒吃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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