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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后人鬼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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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三章  “孟婆的湯為什么沒讓我遺忘過去?!”

  紙人張已經瘋了。

  懸掛在樹上的鬼倀群齊齊的喊著:“為什么竟然想起這件事?”

  他本以為‘人生最后’的關頭,令自己刻骨銘心的,應該是臧氏舊祠內發生的妻女死亡事件——畢竟這件事改變了許多人一生的命運。

  可神奇的,他竟然想起自己年少時,母親之死。

  紙人張法則神通非凡。

  他不像趙福生,擁有朱光嶺這樣的‘亡者拾足,七日回魂’的法則,可竟僅憑自身力量,竟有要有從孟婆湯的執念中脫困的架勢。

  能超脫孟婆湯的壓制,極有可能出現兩種結果:要么堪破一切,心境平靜;要么執念加深,再無回頭路走。

  趙福生看棺內黑氣滾滾,鬼倀面目猙獰,罵罵咧咧,說天地不仁,說人性愚蠢。

  此人怨氣未消,反倒較之前更深。

  這也意味著紙人張的執念加重了,他不會醒悟,孟婆湯助他想起了曾經的前程舊事,便如新仇舊恨齊涌上心頭,他會更兇戾。

  一念及此,趙福生當即想讓蒯滿周取出棺材釘,釘死紙人張,將其封在鬼棺之內。

  蒯滿周從胸口中將棺材釘取出,握著鬼棺材釘走向鬼棺。

  棺蓋劇烈震蕩,泛起黑氣。

  小丫頭第一下試圖以鬼釘插入棺中,卻被黑氣所阻,彈了開來。

  “義真,按住棺蓋。”

  趙福生道。

  劉義真應了一聲,身體化金,接著猛地往棺蓋壓去。

  ‘砰!’他力量剛猛,壓住棺蓋的瞬間如泰山壓頂,棺內兩個厲鬼身形受壓制,瞬間矮了下去。

  棺蓋與棺材相合,僅余半分縫隙。

  二范見此情景,也上前幫忙。

  血臍帶捆住鬼棺,輔助鬼棺對二鬼進行壓制。

  棺蓋合攏,蒯滿周舉起鬼棺,正欲插進棺中之時——被人皮鬼母的鬼皮包裹的紙人張出現了異動。

  “臧雄武!”

  “臧雄武!”

  “臧雄武!”

  ‘嘻嘻嘻。’

  ‘嘿嘿嘿。’

  先前還在罵著世道不公的鬼倀群突然清醒,開始齊齊呼喊著紙人張的本名。

  “糟了。”

  眾人心中一凜。

  鬼倀群的復蘇,意味著紙人張已經蘇醒。

  厲鬼叫魂,棺內被人皮鬼母包裹的紙人張突然應了一聲。

  “噯。”

  他這一應,法則隨即形成。

  鬼棺內出現叫魂厲鬼法則,打破紙人張與鬼母之間的平衡。

  被人皮鬼倀包裹的紙人張身體表面突然浮現血紅的斑紋——這是叫魂厲鬼殺人法則。

  紙人張借鬼之力打鬼。

  轉瞬之間,那人皮鬼倀便被叫魂厲鬼吞噬殆盡。

  紙人張與人皮鬼母對坐的身影出現在鬼棺之中。

  現出原形之后的紙人張煞氣極重,鬼棺形態立即不穩。

  劉義真本來以千斤之勢將鬼棺往下頂,但紙人張無頭尸身伸手一推,竟連棺蓋帶人一起推開半尺。

  “還愣著干什么,大家一起幫忙。”

  趙福生大喝一聲。

  丁大同伸手往脖子一抹,一條裹尸布被他握在手里,忙不迭的套上棺材。

  但這些舉動對于紙人張來說并不看在眼里。

  尸體坐起身,正要跨步往外邁——趙福生召喚門神。

  她自己借用門神之力,反手往身后一背:那被她握在手中的鬼人皮立時化形,變成一張慘白的門板,背在她后背。

  門板滲出血污,烙印出‘趙福生’鬼影。

  三鬼站立,將人皮鬼母、紙人張困在門板之中。

  鬼門板內涌出血紅火焰,接著趙福生召喚十層地獄內的許婆婆現身。

  地底也跟著涌出火焰,煅燒棺中厲鬼。

  紙人張無頭的尸身受鬼火燒灼,接著鬼樹上無數鬼倀發出痛苦的咆哮聲。

  無數鬼倀的身體冒起黑煙,仿佛也在受地獄之火灼燒。

  與此同時,紙人張的尸身開始出現變化,它斷頸處不再冒出黑氣,皮膚碳化、繼而出現光澤,呈現出一種瓷器般的質地。

  它推擠棺蓋的動作變得緩慢,并最終緩慢有定格的趨勢。

  紙人張抓住棺沿的手指由黑變灰,繼而變成一種死白的、泛著光澤的陶瓷。

  趙福生不敢停手,陳多子窺見這一幕,當即一個箭步上前,手握成拳,用力往他這陶瓷手掌捶打下去。

  ‘哐鐺!’

  陶瓷應聲而裂,化為飛灰落地。

  阻止棺蓋合攏的阻力消失了。

  陳多子與眾人合力,扛起棺蓋合并。

  棺材一合攏,眾人長舒了口氣。

  蒯滿周上前,將鬼棺材釘插入棺中,黑棺內立時失去了動靜。

  趙福生心下一松,這才腳步一轉,將二門神請神歸位。

  四周一片安靜。

  余靈珠掌心汗水涔涔,她不由問了一聲:

  “收服了嗎?”

  沒有人回答,只是眾人將目光落到了趙福生身上。

  蒯滿周釘好棺材釘了,指尖又涌出黑氣,一圈又一圈纏上棺材,頃刻將便將鬼棺纏得如同一個黑繭似的。

  小丫頭實力眾人心知肚明。

  以往她這樣做了,眾人只覺得安心,認為鬼棺內縱使厲鬼法則通天也再難逃脫。

  可此時棺內壓制的是紙人張,哪怕有鬼棺、蒯滿周力量加持,大家心中仍然沒底。

  紙人張的氣息已經消失。

  懸掛在樹上的鬼倀群不再叫魂、說話,這一切仿佛都昭示著紙人張已經伏誅。

  趙福生定了定神:

  “我不好說。”

  從現有證據看來,紙人張被制服了。

  人皮鬼母壓制他,人皮鬼母身上的鬼棺村、紙人張當年盜走的鬼棺蓋,此時合二為一——從這一點看,簡直像是紙人張當年為自己挖掘的墳墓。

  趙福生在心中復盤著這一次鎮壓紙人張的行動。

  但想到這里,她眉頭一皺。

  她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安。

  之所以如此事無巨細的回想有沒有紕漏之處,意味著她對于鎮壓紙人張一事并無把握,所以她才會在內心處安慰自己,強調此事的周全性。

  “為免夜長夢多,義真,你立即背起鬼棺,我們先離開武清郡,將鬼棺送回帝京。”

  趙福生思來想去,覺得這個燙手山芋要暫時先交給封都才行。

  她如今地獄僅開了十二層,相比起封都馭使的十七層地獄,足足少了五層。

  十七層地獄既然能鎮壓得了臧君績,那么想必多一個紙人張也不在話下。

  趙福生意識到自己思緒又不受控制,不由抿了一下嘴唇。

  劉義真看得出來她此時心神不寧,卻并沒有多問,而是應了一聲:

  “好。”

  他一把撈起鬼棺,如同當初一樣,將鬼棺扛在肩頭。

  其余人滿臉忐忑。

  余靈珠問:

  “武清郡該怎么辦?”

  武清郡的情況也是一堆爛攤子。

  趙福生意識沉入封神榜中,如今她的功德值總共有150萬之多,這些功德值可以將十三層地獄打開。

  她想了想:

  “我可以將鬼樹先暫時收入地獄之中。”

  只是十三層地獄未必能鎮壓得了鬼樹,興許還需要額外消耗功德值暫時鎮壓,等待將來她實力足夠時,再將鬼樹法則徹底煉化。

  她這話一說出口,眾人臉色一松。

  “若有鎮壓之時,那倒也行。”

  余靈珠露出笑意。

  事不宜遲,趙福生當即心念一沉:打開十三層地獄。

  封神榜提示:是否消耗100萬功德值,打開十三層地獄?

  功德值被扣除,十三層地獄開啟。

  趙福生打算速戰速決,此時一股腦將地獄的力量展開。

  黑影開始覆蓋鬼樹。

  武清郡的鬼禍涉及面極廣,鬼樹的枝芽早不限制于縣城。

  要想將鬼樹徹底鎮壓,需要趙福生地獄的陰影完全把鬼樹根芽籠罩在內。

  陰影鋪延開,初時還好,到了后來,隱隱有失控的趨勢。

  十三層地獄要想完全收服鬼樹還略顯勉強。

  就在這時,嗅覺靈敏的武少春突然聞到了若隱似無的煙火氣。

  ‘呼呼。’

  他吸了兩下鼻子。

  這兩道重重的吸氣聲在鬼域之中顯得格外響亮,就連想要一心一意控制地獄的趙福生也情不自禁的轉過了頭來。

  武少春一見眾人目光,不由道:

  “大人,我好像聞到了香火味。”

  他的話令得眾人渾身一震。

  這會兒正值多事之秋,鬼案之中但凡有些許變化,都有可能引發不可估量的后果。

  劉義真情不自禁摸了摸扛在身上的棺材,熟悉的鬼棺還在,這意味著紙人張并沒有失控。

  “還好、還好。”

  他迭聲說了兩句。

  劉義真話音一落,帝京生祠中,有人小聲的道:

  “大人們,那、那邊有人在燒紙。”

  “……”眾人聽聞這話,心猛地下沉。

  趙福生深吸了一口氣。

  該來的始終要來,躲也躲不掉。

  她之前心神不寧,但事到臨頭,反倒冷靜。

  趙福生的眼神鎮定了下來,她看向那帝京令使手指的方向,果然見到鬼樹底下,不知何時跪了一個‘人’。

  眾人表情一僵。

  只見那人影跪坐在地,身披孝服。

  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時燃了一個火堆。

  那‘人’手中抓了一把紙錢,一張張的丟了進去。

  趙福生一見此景,腦海里飛快閃過一絲線索,有什么東西呼之欲出。

  “不好。”

  她反應極快,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細枝末節的凌亂線索頃刻間拼組成一個可怕的真相。

  “怎么了——”

  余靈珠打了個寒顫,不安的問。

  “它要召喚臧君績。”

  趙福生厲聲道。

  眾人聽聞這話,面露疑惑。

  “——后人提鬼祭。”

  趙福生道。

  她一說完這話,所有人面色一變,除了余靈珠不明就里之外,進入過十七層鬼域的人都明白她話中之意。

  這是屬于乾坤筆的讖言。

  武少春語氣干澀:

  “可這當年不是在臧雄武祭祀臧君績時,已經應驗了嗎?”

  五十多年前的十七層鬼獄中,年輕的臧雄武提著從鬼域中奪來的杜美人的鬼子宮,向臧君績的鬼軀尋求庇護。

  眾人當時親眼目睹后來的紙人張提刀想殺曾經的自己。

  當時眾人以為乾坤筆的預言便在此地應驗。

  可此時趙福生話中之意,竟像是說這會兒才是鬼筆預言真正應驗之時。

  “義真,鎮住鬼棺。”

  趙福生道:

  “大小范拽住棺材。”

  三人不明就里,但聽趙福生一吩咐,卻齊聲應是。

  說話的功夫間,地面那‘人’面前的紙錢堆燃燒之后青煙緩緩升空,‘他’雙手合十,跪拜下去:

  “有請祖宗顯靈!”

  那說話的人聲音果然是紙人張。

  此人竟然真的沒有徹底被困。

  劉義真二話不說身體一轉,將扛在肩頭的鬼棺卸下,手掌壓在棺蓋之上,身體化金。

  趙福生心念一轉,召出張傳世。

  鬼船夫駕船出現,緩緩向她靠近。

  她身形一閃,出現在張傳世鬼船上,船夫向她伸手討要錢幣,趙福生并不理睬,反倒伸手往船夫腰側拽去。

  一卷散發著惡臭的人皮被它別在腰間,趙福生一將其拽下,那卷人皮隨即化為一張人皮大衣。

  “惡心鬼。”

  武少春一見此景,驚呼了一聲。

  趙福生將惡心鬼拽拿到手,往劉義真扔了過去:

  “穿上。”

  劉義真不知她此舉用意,但他對趙福生格外信任,聽聞這話隨即接過惡心鬼人皮大衣,隨手披在肩頭。

  大衣剛一披上,那鬼棺立時震蕩。

  劉義真心中一凜,正欲伸手強行將其按住時,掌心中的鬼物卻突然化為虛無。

  他撲了個空,身體失去重心,踉蹌向前跑了兩步。

  待他回頭再看時,鬼棺已經消失,原本鬼棺所在處,取而代之的是化為了一團黑氣。

  “棺材——”

  “棺材化為十七層鬼域了。”

  趙福生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眾人還沒反應過來。

  “鬼棺本身是封都十七層鬼域所化,鬼棺就是鬼域化身。”趙福生解釋:

  “五十多年前,劉化成扛棺而走,表面看是鎮壓無頭鬼,實際相當于是帶走了十七層鬼域的一道‘門’。”

  她說得又快又急,話中蘊含的信息量太大,在突然之間一股腦的說出來,眾人不明白緣由,但卻聽明白了一件事:紙人張借鬼棺的存在,在召喚著想打開十七層鬼域的‘門’。

  鬼棺由實化虛,變成黑氣。

  黑氣之后,隱約可見鬼城之影。

  鬼城中,幾許金光透出,映入守在黑氣旁的劉義真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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