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惡心的鬧鐘又開始發出死媽的尖叫了。
床上的巨人緊皺眉頭,側著翻身,一把將齒輪發條狀的鬧鐘摁滅。隨后再次裹了裹身上熱烘烘的被子。
外面寒風呼嘯,拍打著窗戶,發出“咔楞楞”的可怕聲音。
此時躺在被子里面,別提多舒服了。真的是一下都不想動啊。然而正當布鄀即將又進入沉眠夢鄉時……那該死的“滴滴滴”的聲音再次尖銳的響徹了起來。
布鄀長吐口氣,在昏暗的房間內睜開眼睛,愣愣出神。
哪怕精神已經醒了,身體也不想出被窩。
但該死的鬧鐘一直響個沒完。布鄀打了個大大的哈欠,雙眼里頓時涌出淚水。隨即她伸手將鬧鐘從床頭柜上拿到手里,將鬧鐘的開關徹底關掉。看了眼時間——4:58分。
“起床!”
她大聲的高喝道。似乎是在給自己鼓勁加油,也仿佛是在給自己下達命令。伸手一探,便在黑暗的房間內精準無誤的找到了魔法燈具的開關。咔噠一聲,房間內頓時亮堂起來。
穿好衣服,布鄀來到盥洗室,開始學著人族的樣子洗臉刷牙。偶爾時間充裕,還會刮一刮臉上茂密的毛發。是的,她并非人族,而是獸人。是一頭野豬人。更是戰敗的俘虜。后來還是托爾出面,保下了她,讓她有了一份體面的生活。
如今挺好的,她在閃金鎮有了一座自己的房子,也有了一份自己的工作。
早已熟悉并習慣了人族的生活。
看了看廚房里的牛奶與堅果燕麥片,布鄀搖了搖頭。這玩意她還是吃不慣。而且身為野豬人,一天要干的體力活極重,這些也不頂餓。
來到門口,布鄀套上一個寬大的呢子風衣,出了門,朝著樓下走去。對布鄀而言,雷文領地內最偉大的發明從來不是什么天使之淚,也不是什么天使之蜜……而是天使之羽。有了這些衣服,她們獸人也可以維持一個相當體面且穿脫簡單的衣服。
就拿她本人而言,原本臃腫壯碩的身材,被風衣一裹,腰帶一勒,看起來也凹凸有致。十分美觀。得體。只不過豬首類似的腦袋,對于人族而言,還是有些過于驚悚。尤其是嘴上的兩顆彎月獠牙。愈顯猙獰!
聽說雄鷹城內來了不少煉金術士,開了醫美圣堂。有不少女狼人甚至狠心切斷了自己的尾巴。布鄀也打算攢點錢,將自己的兩顆獠牙去掉。
只是她心中多少還是有些猶豫。去掉獠牙,那她還算獸人嗎??
追求美麗漂亮和美好生活的權利人人都有。
布鄀不是沒想過攢錢贖身,回到獸人帝國去。可她現在已經越來越不愿意回去了。一想到回去獸人帝國,過那種茹毛飲血的部落生活。吃穿都很不方便,而且骯臟、腥臭。布鄀的心中就不停的打退堂鼓。
來到樓下,冷風入肺。刺激的布鄀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快步朝著街面走去。一雙靴子踩在薄薄的雪面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穿過2個街區,又向西一拐,布鄀很快便找到了一家蒼蠅館。
“砰砰砰”
布鄀敲起了門。“老許”“快開門!”
“來咧!”“來咧!”
門里很快傳來動靜,一個長著金發碧眼,卻執拗要給自己取個怪名“老許”的中年人打開門板,露出和善的笑容,“剛才去搬東西去了,這才慢了一會兒。”
布鄀在這個小蒼蠅館里吃12年了,兩人早已成為默契的好友。她縮著脖子,跺了跺靴子上的雪泥,這才步入其間,關上門道:“老規矩”“一大碗豬下水鹵煮”“3個鍋盔”。說著,布鄀拿出一枚銀幣,放在柜臺上。“剩下的我晚上再來吃。”“記得給我留門。”
“得咧!”
老許年約40左右,聞言應了一聲,走進后廚舀飯去了。很快,就抱著一個相當于小盆似的“碗”走了出來。里面黑糊糊的,啥也看不清。但聞著卻一股子肉香味。十分美味。
布鄀聽老許說過,這都是豬肉廠不要的內臟、腸子做出來的。所以十分便宜,這么一大碗,才10幾枚銅幣。又管飽又頂餓。所以布鄀這些年,早上在這里吃一頓,晚上回來吃一頓,中午一般就不吃飯了。一開始她還有些別扭,總感覺有一種吃“同類”的罪惡感。可當嘗過一次后,她就再也不提這一茬了。
將3個比臉還大的鍋盔一點點撕碎扔進面前的小盆里。布鄀看著柜臺上正噼里啪啦打著算珠子算賬的老許,嘿嘿壞笑道:“老許”“把那辣椒醬和老陳醋拿出來嘛。”“沒味”
“留著過年送給子爵大人的。”“你吃太多了。”老許有些靦腆的笑道。
布鄀臉色一垮,“怪不得伱40多了,找不下媳婦。”
老許老臉一紅,“晚上”“晚上我烤幾個馕送伱,行不?”
她跟老許很熟悉了,自然知道老許是個老實人。三鞭子打不出一個響屁的那種。聽說以前還得過“精神病”。天天念叨著什么“穿越了”“我是主角”……之類的瘋言瘋語。后來年紀越來越大,父母姐妹得了一場怪病,很快便相繼病死之后。老實了,這才自力更生,開了這間蒼蠅館。人也變得木訥寡言了。說起來,也是個可憐人。
聽說連這間蒼蠅館,還是找村子里的唐三借錢開的。
“老許”“伱要老婆不要?”
將鍋盔全部沁入碗內,布鄀攪拌了下,呼嚕的喝了一口,暖了暖胃后,接著調戲道。說實話,老許這種“老實”的性格,她倒是挺喜歡的。
老許聞言,內心咯噔一聲。他就算再傻,也明白布鄀話里的意思。只能悶著頭不說話。
布鄀笑了笑,“你別看我丑。”“我屁股大,能生兒子。”“我雖然只有2個柰子,但柰子也大,奶水也足的。能給你養好多兒子。”“而且我還是超凡,比伱有的是力氣,不用伱嬌滴滴的伺候。”
算盤的聲音驟然一頓。老許愈發沉默。但布鄀看得出來,老許已經心動了。只不過還是有些猶豫。
老許長嘆一聲,“我有個老祖宗,名叫許仙,他也是跟獸人在一起了,可后來的結果并不好。”“我看還是算了吧。”
“我知道伱猶豫什么。”布鄀冷哼一聲,“你不就嫌我丑嗎?”“我打算攢錢,去雄鷹城將自己的兩顆獠牙去了。”
“那得不少錢吧?”“伱錢夠嗎?”老許抬起頭問道。
“不夠伱給不?”
布鄀笑瞇瞇的問道。她覺得逗老許可有意思了。
“嗐”“朋友之間,借錢也應該。”憋了半天,老許給自己找了個臺階。
“嘁”“沒出息!”
布鄀吃完了飯,打了個飽嗝,留下碗筷,“走了,上班去了。”
快步穿過幾個街區,布鄀經過一座斗獸場。聽說這里面有一頭哥布林,名字叫奇奇嘎克。前些年偷偷跑了,還留下一行大字——獸人永不為奴。結果回到獸人帝國連一年都沒待下,就暴瘦60多斤。自己又偷溜回來了。將那行字也改成了——獸人也可為奴。
每次聽到這個故事,布鄀就忍不住搖頭嘆氣。心中對留下來的念頭便愈發堅定了幾分。
很快,布鄀來到一座高墻大院的建筑面前,上面有塊牌子,寫著戰俘營。周圍有不少雄鷹軍在巡邏,看守相當嚴密。
布鄀亮明身份,步入其中,拿出自己的棍子,敲打著鐵柵欄,“起床!”“都起床了!”
此時才不過6點左右。
她的工作就是管理曾經被俘虜的獸人。包括野豬人、虎人……以前還有許多哥布林、鷹人、狼人……不過人家的首領有本事,又把人撈回去了。目前就野豬人與虎人這兩種獸人了。人也不少咧,大概在2千左右。
早餐很簡單,燕麥片加雞蛋。為了能讓俘虜更有力氣的干活,雄鷹領監牢的伙食并不差。
“都聽好了!”“按照潘恩大人下達的任務。”“我們每天必須要開挖十多公里的運河。”“大家要鼓足了勁兒!”“除了我們開挖的金沙河外。”“同時動工的,還有流晶河與蒙恩河。”“如果進度落后了,就不會有貢獻點了。”
“288點貢獻就可以兌換自由之身!”
布鄀大聲的喝道。這些話她幾乎每天都要喊一遍。既是給俘虜們打氣,也是給自己打氣。她現在雖然是俘虜的指揮官,可自己并非自由之身。若想自由,也得積攢足夠的貢獻點才行。
所以,光有金幣是贖不了身的!
一頭虎人借著擦肩而過的機會,狠狠撞在了布鄀身上,將布鄀撞了個趔趄,差點摔倒。虎人腳下帶著封魔鋼鐐銬,冷笑道:“等我自由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殺了伱這個叛徒!”“然后再活吃幾百頭人族泄憤!”
布鄀站起身子,惱恨的瞪著他,“桑繆”“伱要怪就怪銀鬃去!找我茬算什么本事?難不成是我讓你被俘虜了?!”“反正銀鬃、斷牙、斯利弗……都死在雷文手中了。”“你若執意找死,我也攔不住。”
“哼”
提及此事,桑繆冷哼一聲,眸中閃爍著殺意,朝著餐桌走去。
布鄀拍了拍自己風衣上的臟污,朝著自己的餐位走去。雖然她已經在老許那吃飽了,但也不耽誤再吃一頓。反正監牢內的食物白給的,不吃白不吃。
呼啦——
然而布鄀才剛坐下,食堂的門便被粗暴推開了。呼呼啦啦涌進來一大批雄鷹軍。一眾俘虜見狀,全都神色驚恐的站起身子。
布鄀戰戰兢兢的上前,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來,“大人,發生什么事了?”“我們雖然是俘虜,但每天也有任務做的。”“并不是吃白飯。”她最害怕的一件事,就是要處決這些同族俘虜了。
畢竟一直有人抱怨獸人吃的多。聽說雄鷹堡的管家——菲奧娜騎士大人就很不滿意。
看這幫雄鷹軍的鎧甲樣式,很明顯并不是附近巡邏的雄鷹軍。應該是來自雄鷹城的。這也是布鄀心中一沉的緣故。
“你他媽誰啊?”百人長開口喝道:“怎么沒帶鐐銬?!”
布鄀急忙解釋道:“稟大人。”“我叫布鄀,是俘虜的指揮官。”“托爾·戴森保薦的我,可以不用帶鐐銬的。”說著,她急忙從風衣口袋中取出5枚金幣,隱晦的塞給面前的百人長。
百人長接過金幣,伸手掂了掂,臉上的神色頓時一變,和善的笑了起來,“哦”“原來是托爾大人保薦的。”“你聽我說,快帶這些骯臟的畜生去澡堂子洗澡去。”“一會兒雷文子爵要親自過來視察。”“如果到時候讓雷文大人聞到一絲臭味,我雖然沒話說,但我的刀可不答應啊!”
“啊?!”“雷文大人要來?!”
布鄀聞言一驚。怪不得這些人陣仗如此之大呢!急忙點頭道:“是是是”“我這就去安排。”
說著,布鄀連忙吆喝這群獸人俘虜,朝著澡堂子而去。
又急忙跑出監牢,購買天使之擁香皂去了。一路上她都在琢磨,雷文大人好端端為什么要來監牢。可她并沒有想出一個結果來。
2個小時后,布鄀已經帶著所有獸人,洗干凈了身子,換干凈了囚服,一個個筆直站在監牢的大院中,等著迎接雷文。
不多時,布鄀便看到從天上飛來兩頭龐大的魔獸!鷹頭、馬身、獅爪、虎尾、肋生兩翼……竟然是2頭成年巨象般大的獅鷲!帶著極強的壓迫感。
“果然是雷文!”
布鄀抬頭望去。第一頭獅鷲上坐著的是托爾與鬣狗。一向囂張不可一世的托爾,恐怕也唯有在雷文面前,才會表現的如此乖巧。
后面一頭獅鷲上,同樣坐著兩個人。其中一人,黑眸短發、五官不怒自威。里面穿著一個毛線衫,外面套著一個棕色的無袖棉夾克。他的旁邊,還坐著一個女孩。個頭矮小,雙馬尾,膚色烏黑油亮。滿臉可怖的鎏金痕紋。
獅鷲落地,卷起一陣狂風。
布鄀與百人長急忙上前,迎接從獅鷲身上跳下的托爾與鬣狗。
托爾又帶著布鄀來到雷文身邊。
“伱就是這里的指揮官?”雷文淡淡問道。
“是,雷文大人。”布鄀點頭道。
“我需要一雙遒勁有力的雙腿。”“伱去找一個帶來。”雷文邪魅一笑。
“嗯?”“啊???”
布鄀一時間沒太明白。
托爾湊到近前,附耳悄語了幾句。
布鄀臉色一驚,神色有些踟躕。一如老許之前那般沉悶下來。
“怎么?”“有困難?”雷文半瞇著雙眸,冷聲問道。
“沒”“沒有!”“雷文大人。”
布鄀急忙勉強笑道。
隨后帶著托爾朝著監牢走去,來到監牢大院內,布鄀伸手一指:“就這個!”
托爾腦袋一點,示意道:“抓住他!”
桑謬見狀,立刻朝著遠處跑去,口中發瘋的喊道:“布鄀!我操你媽!”“伱這個獸人的叛徒!”“吾族的敗類!”“我什么也沒說過!你們別信她胡言亂語!那都是我嚇唬她的!”“放過我!”“我還要開挖運河!”“我還要攢貢獻點!”“我還要贖回自由!”
不過他的掙扎注定是徒勞的,很快便被雄鷹軍抓住,捆住了手腳,堵住了嘴巴,放在了第一頭獅鷲上。
隨后兩頭獅鷲先后升空,朝著閃金鎮最繁華的中心飛去。
望著離去的獅鷲,布鄀回身喊道:“你們自行去運河那邊吧!”說完,她綁好風衣,朝著獅鷲離去的方向狂奔而去。
騎乘著獅鷲獸,雷文很快便來到了菲力的莊園。
菲力早早便帶著一家人站在寒風中等待雷文了。
“拜見雷文大人!”“祝教父大人萬歲、幸福、安康!”
一看到獅鷲落地,菲力便高聲呼喝,帶著家人紛紛跪在了地上。
其實菲力用不著下跪,但他刻意安排了這么一幕,顯然是為了表達對雷文的尊敬。
“好好”“都起來吧。”
雷文落下獅鷲,笑著說道:“天寒地凍的,伱瞎折騰什么。”雷文掃視了一圈,倒未見曾經那兩個女兒,想來應該是早已嫁人了吧。
“大人難得親臨作客。”“我豈能不心生激動?”
菲力則誠懇的說道。
雷文微微頷首,隨后將目光移至坐著輪椅的拜多身上,“進屋吧。”
“是這樣的。”“西科瑞特說,我手上有一樣東西,可以幫助拜多恢復傷殘的雙腿。”“我便想著試一試。”“不過此事畢竟沒有前車之鑒,還是多少有些風險的。”
很快,雷文便說明了來意。隨后朝著西科瑞特問道:“伱確定沒問題?”
西科瑞特翻了個白眼,“你放心吧。”“在星界那些受傷的人都是這樣治療的。”
按照西科瑞特的說法,需要雷文動用腐魂精華與斗魔元炁,此2樣結合便可以幫助拜多重新移植一雙新腿。
“真的嘛大人?!”
拜多頓時激動起來。雙腿傷殘之后,雖然他每天強顏歡笑,不想讓身邊人操心。可內心無時無刻不痛苦。
萬沒想到,此事竟還能迎來一絲曙光!
“混賬!”“怎么跟大人說話的?”“大人何時說過戲言?用得著伱來質疑?!”菲力立刻訓斥道。隨后才轉過身來,再次雙膝跪地,恭敬無比的道:“請大人盡管一試。”他一生納妾無數,卻生了許多女兒。唯有2個兒子。圖羅與拜多。如今圖羅戰死,拜多又成了殘疾。內心無比煎熬。抬起頭時,已老眼泛著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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