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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六十九章 榮華富貴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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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守仁回到自己一方臨時搭建的營地時,發現留守的后軍已經趕來匯合,他騎在高頭大馬上,看了看熙熙攘攘的營地,目光有些呆滯……他總感覺此行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卻又覺得自己仍舊被蒙在鼓里。

  他一直未能從巨大的震撼中掙脫出來。

  心中滿是失落。

  明明自己跟著自小便崇拜有加的當世名將王越打仗,還得到其器重,領兵作戰,取得赫赫戰功,年紀輕輕已可算“功成名就”,回去后定可揚名立萬。

  但如今親眼目睹了一場慘烈的戰場廝殺,他預感到隨著新火器的應用,今后整個戰場格局,以及從今往后大明跟外藩交戰時都將呈現單方面碾壓的態勢,而他和他的偶像,那個世稱王威寧的一代名將,很快就會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跟日新月異的大明軍隊逐步脫節。

  “王兄弟,情況怎么樣?對面到底是誰的人馬?”

  朱暉見到王守仁回來,急忙迎上前問道。

  王守仁躍身下馬,神色還算平和,回道:“乃張延齡。”

  “張延齡?張家小國舅?”

  朱暉咋舌不已,聳聳肩道,“果然還是他,見到本人了嗎?”

  王守仁道:“這只是他麾下諸多人馬中的一路。眼前帶兵的乃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覃云,雖然他未透露各路人馬的總數,但以我估計,怎么都不會超過四千之數,很可能……遠在這之下。”

  朱暉道:“這么強悍的人馬,三四百人就能獨當一面,還用征召那么多官兵干嘛?這個覃云我知道,乃司禮監掌印中官覃昌覃公公的侄子,系世襲百戶出身,這兩年靠跟外戚張家的關系,飛速躍升,已成為朝中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說到這里,朱暉猶自帶著幾分自豪。

  我別的或許不如你王守仁,但要論對朝中上下事務以及人情世故的了解,我比你強太多了。

  我總算有一方面比你小子強了。

  “那他有說,接下來將會怎么打嗎?”

  朱暉一臉振奮地說,“咱必須得親身參與其中,不能只當看客。”

  王守仁環顧四周,但見之前還在推諉和懈怠戰事的軍中將士,此時就像是一群餓狼般,正用虎視眈眈的眼神看著他。

  什么回大同,什么老婆孩子熱炕頭,千萬般理由,到此時似乎都不復存在。

  王守仁道:“他沒說,但看樣子,接下來很可能還要繼續跟韃子兜圈子,再伺機跟別的隊伍會合。”

  “那我們得跟上他們啊。”

  朱暉篤定地道,“這樣咱就能跟在他們屁股后面混到更多的軍功,且有他們相助,消滅韃子似乎一點兒都不難,咱只需要等著發財便可。”

  覃云統領的兵馬,打掃戰場并不徹底,簡單割耳朵和搜身了事,疏忽了很多戰場死角,之前朱暉統領兵馬,繳獲了落網之魚的三四百雙耳朵,此外還有許多金銀方面的收獲,那些上手的官兵一個個都樂得合不攏嘴。

  王守仁此時卻成為那個想要逃避之人,皺眉不已,道:“但眼下并不知曉友軍的具體情況,且他們也不肯將實情透露……如此風格迥異的兩路人馬,怎么都合不到一塊兒去,何必自尋煩惱呢?”

  朱暉不滿地道:“沒道理啊,有人相助,他們還不樂意?虧我們辛辛苦苦從延綏、河套之地趕來,要不是我們在西邊牽制了大批韃子,他們能在這邊打得如此舒服?”

  王守仁心想今天的戰場你又不是沒看到,單純迭加兵力有何作用?面對槍林彈雨,還不是乖乖倒下的命運?不過他也沒揭破,只是道:“這些話,你找覃云說去。”

  “不用了。”

  朱暉此時顯示出自己厚臉皮的一面,恬不知恥地道:“嘿,咱要打仗,還用得著請示他?我們并不隸屬于大同鎮,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算他們不想帶我們,我們跟在他們后面,遇到韃子,咱兩邊互成掎角之勢,韃子多半要掂量一下自身的實力,說不一定就乖乖退避三舍了。”

  王守仁聞言皺眉。

  心想,你這什么狗屁理論?

  真以為我們這是兩路萬數以上的大軍呢?

  明明是人困馬乏的兩路孤軍,雖然對面的友軍看起來挺強悍的,但他們的火彈數量夠嗎?光靠三四百人,能帶出來多少作戰物資?

  經過連續消耗,我們這邊攏共不到兩千人。

  打個七八千人,在彈藥充足的情況下,的確可以做到穩勝,但要是對面出動萬數以上的兵馬呢?

  王守仁道:“身處草原腹地,周邊都是敵人,就算戰力再強,分兵作戰仍舊是大忌。且如今我們與他們戰法迥異,實在沒必要非得跟他們一起走。這顯得我們……太過累贅,從戰略意義上來說,并不合適。”

  “王兄弟,聽你這話里的意思,你是要打退堂鼓啰?”

  朱暉很驚訝。

  之前是我們喊著你“要回家”。

  怎么現在反倒成了你王守仁不想打了?

  這轉變……

  多少讓人接受不了啊。

  王守仁道:“審時度勢,也是戰場制定戰略的重要一環。如今他們要北上去與其他人馬會合,我們……完全可以留守在此。”

  “不!”

  朱暉斬釘截鐵地道:“如此絕不可行。”

  “怎么不行?”

  王守仁皺眉問道。

  心說,這不正好稱了你們的心意?

  朱暉道:“在你過去洽談這段時間,咱麾下弟兄過來一起商討過,一致認為,這時候絕對不能放棄。且咱孤軍回師,一路上反倒不安全,還不如……”

  看到有軍功在前,甚至真的有踏平草原的可能,誰想袖手,當局外人?

  什么叫辛苦?

  不好意思,我們只認可唾手可得的軍功!

  不能帶弟兄們吃香喝辣的領導,都是不合格的,是要被唾棄的!

  至于我們以前說過什么,做過什么,不好意思,我們記性不好,就當放屁了。

  王守仁此時顯得很冷靜,道:“既然你們有意要繼續跟韃子周旋,那我們就跟在后邊遠處,默默觀察。

  “切記不要先與韃子起沖突,以免真有戰事時,無法做到互相策應……而且你們不覺得,要是我們跟得太緊,不僅無法幫上忙,反倒會讓韃子提高警惕,遠遠避開,重演之前陰山北的一幕?”

  話說得挺婉轉。

  說白了,就是我王守仁覺得麾下這路人馬沒通天的本事,要幫友軍恐怕只能幫倒忙,所以不想上陣丟人現眼。

  不料朱暉聞言卻滿臉欣喜,高興地道:“王兄弟所言正合兄弟們的心意……友軍在遠處打,需要的時候我們再上,正好我們也觀察一下,總結經驗得失。

  “如果有機會……遇到他們的中軍,我拼著不要臉,請張小國舅拿個幾十條精銳火器給咱裝備起來,實力必定就比友軍弱多少……畢竟咱也是久經戰陣嘛。”

  王守仁皺眉道:“啊……那張國舅怎么可能會將那么強的火器拱手相讓?”

  “很簡單,他們也是人,會有戰斗乃至傷病減員啊。”

  朱暉顯得理所當然,“且這種鬼天氣,后勤基本斷絕,不得多帶點兒火器防身嗎?沒看他們每個士兵都帶了兩桿槍?有我們這些從死人堆里爬出來,且能征善戰的人馬,跟小國舅討個幾百桿回來不容易,討個幾十支總該沒問題吧?”

  王守仁心想,你丫臉皮還真厚,做的夢聽起來竟有理有據?

  朱暉道:“那就請王兄弟做個決斷,弟兄們都說你神乎其神,遠在千里外,都能準確找到這里來……

  “此番也算是讓咱趕上了,如果這趟真把草原平定了,回去后……那都不是吃香喝辣的問題,真就是……光宗耀祖,一輩子榮華富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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