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盡管趙關山面帶微笑,語氣隨和,但黑衣女子仍然覺得自己都麻了,哪里還敢離開,如果眼前這個少年真的是被五大道盟聯合通緝懸賞的頭號魔王趙乘風,她還能走得了么?
完了完了,小命嗚呼,死定了。
黑衣女子心中悲哀的想,同時恨恨的看了眼那兀自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中年婦女,她還在那喋喋不休的抹著眼淚,說著她哥哥,還有同村的伙伴,十幾年不歸家,父母是多么的傷心,多么的死不瞑目。
現在她只想啐一口。
去你馬勒戈壁的,故意的吧!
自己好倒霉啊,怎么就不幸鉆進大魔頭的藏身之地。
不過,話又說回來,如果那楊緹等人真的是從這里下山的話,這大魔頭好像也并不會傷害普通凡人的樣子。
一念及此,黑衣女子定了定神,不理那還在哭泣的中年婦女,返身走到趙關山的小院前,恭恭敬敬的跪下施禮道。
“晚輩有眼無珠,請前輩海涵,為了彌補錯誤,晚輩愿終生不下此山。”
“為何?”
趙關山覺得很好笑,但也沒有點明。
“晚輩是知道事情輕重的,無論如何,晚輩都無法確保自己不會泄密,與其被前輩滅口,不如留下來,好死不如賴活著嘛!”
黑衣女子一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爛命一條,愛咋咋地吧,這大魔頭可真偽善。
“你就這么確定我會殺你,你我之間又無仇怨。”
“可是——”
黑衣女子又支吾起來,還是不太敢當面揭穿。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你說的那個趙乘風,但我的確有一段時間,曾叫做趙乘風,但這真的沒關系啊,你下山之后,想拿賞金的話,隨時可以去找那五大道盟,我不介意的。”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我沒有必要殺你滅口就夠了,比如村子里的那些人,隨時可以下山,他們也知道我叫趙乘風,我可對他們滅口過?”
“我,我不太明白。”
“沒關系,且下山去吧。”趙關山再次一笑,便不再理會黑衣女子,自去菜園里除草,侍弄果蔬。
而黑衣女子猶豫片刻,這才小心翼翼的,躡手躡腳的往山下走,而楊緹的妹妹以及其他的一些村人又哭哭啼啼的想委托她在外界尋找楊緹及當初一起下山的年輕人,嚇得她趕緊避之不及,逃之夭夭。
這山真的不大,趙關山的小院在半山腰,村子在山腰及山腳中間,可以一眼看到山下那條荒涼的小路,能看到更遠處的遠山,地形地貌不是很復雜。
連村民開墾出來的田地都是那么的簡單。
黑衣女子一路沖下山,整顆心都是提溜著,生怕下一刻有不可言說的恐怖力量將她轟殺成渣,魂飛魄散。
結果,一直沖到那條山路上,也什么都沒有發生。
她忍不住回頭,小山還在,村落還在,開墾的農田還在,連村民都還在,包括那個還在菜園里除草的少年,那個大魔頭,他甚至還沖著她笑了一下。
媽呀!
黑衣少女真是被驚出一身冷汗,不敢再停留,一口氣狂奔出數百里,這才敢使用神行遁法,一直遁出萬里之外,這才終于確認了,那大魔頭真的說話挺算話的,沒有殺她滅口。
“難道他不是那個被通緝的趙乘風?”
“我要不要去領賞金?”
“啊呀,我本是為了尋找靈灰而來,現在一無所獲不說,還受此驚嚇,晦氣晦氣。”
她心中胡思亂想著,卻也沒有真的去領賞金。
倒是找了一個相熟的,信得過的,打過幾次交道的情報販子,打聽了一下五大道盟的懸賞。
關于這個神秘的懸賞,修仙界之中的一些消息靈通者自然熟悉,但大家也都不怎么指望自己能運氣好遇到趙乘風。
“你怎么會忽然問起這個懸賞?這可是天地玄黃之中最頂級的天字號懸賞,咱們呀,也就聽來當個逸聞趣事。”
“那是自然,但前段時間我進西荒尋找傳說中的靈灰礦脈,一無所獲不說,還賠了不少的身家,如今一貧如洗,就想找個能發財的大買賣。”
黑衣女子隨口編著理由,想一夜暴富又不是罪過,修仙者也不例外嘛,何況她又不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剛剛筑基的一個小小散修,還不許我白日做夢了?
“嘿嘿,這倒是,但我勸你還是拉倒吧,之前就有人干過這樣的蠢事,你應該聽說過吧,為首的一個叫楊緹的,直接找上天道盟,編的故事有鼻子有眼的,據說都驚動了那位大乘散仙蕭乘云,但那又怎樣,還不是一樣沒有了下文。”
“可是,如果但凡他編的故事全都是假的,又怎么會驚動那樣的大人物?”黑衣女子反問。
“這倒也是,不過這事兒吧,確實透著詭異,據說那位大乘散仙帶著那楊緹,在北荒那邊整整找了三年,一無所獲。”
“北荒?怎么成了北荒!”
黑衣女子眨眨眼,很震驚,西荒距離北荒,何止百萬里啊。
對面那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咦,好像你知道的比我還多一點的樣子。”
“因為我得到的情報說是在西荒,豎子,該死!”黑衣女子咒罵一聲,順勢把話給圓了過去,但心中的震驚卻難以形容。
她很確定,那座小山就在西荒,她下山之后,一路向東,跑出萬里,這是不會錯的。
所以,要么就是她遇見的那個趙乘風并非被懸賞的趙乘風。
要么就是那個楊緹并非這邊的楊緹。
修仙界人煙無數,重名者不知凡幾,更何況,楊緹應該也就是一個凡人,如何能從百萬里之外的北荒跑到天道盟的地盤?
哎哎哎,她真是暈了頭,人家好心好意收留,她竟然懷疑對方是大魔頭。
算了,此事就此作罷。
與那情報販子告辭之后,她就把這事拋到腦后,她不過是蕓蕓眾生之一,為了長生,為了強大,走上這條修行之路,其中心酸和艱苦只有自己知道,但再苦再難,她也要進階金丹境。
暗暗給自己打氣,她就再次踏上各種瑣碎,危險的收集修煉資材的路,周而復始。
一切為了修仙長生。
至于那座小山,還有那座小山上的神秘少年,卻漸漸的被她給忘卻了,不是故意遺忘的那種,是真的,不知不覺就給忘記了。
閉關,修煉,出關,接懸賞,得靈石資材,再閉關。
如此,不知不覺的,就是十幾年過去了,黑衣女子的修為境界終于被她磕磕絆絆的提升了,她終于修煉出了自己的金丹。
且因為這些年打打殺殺,外出做任務,倒也在這片區域積攢了不小的名頭,好幾個小修行宗門都很有誠意的邀請她來做宗門的客卿長老。
畢竟是金丹修士了嘛。
當然這些小修行宗門也就那么回事,不過是天道盟下轄的,登記過的,被認可的宗門,開派祖師撐死了也就元嬰期而已。
而在一番斟酌之后,黑衣女子最終還是選擇了一家各方面條件都不錯,開派祖師名聲,性格都很好,宗門財富也相當不賴,在凡間的產業也相當富庶的小宗門,做了客卿長老。
每年拿一份豐厚的供奉,有自己獨立的閉關洞府,宗門小事不必理會,大事有掌門撐腰,她只負責搖旗吶喊,只要五十年內能夠進階元嬰,壽元就能達到五百載。
一下子,好像未來都是金光大道。
未來可期啊。
就這樣安逸了兩年,西荒之中有一處珍稀礦脈被發現,在天道盟的主持下,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宗門都分了一杯或多或少的羹。
只不過這好處也有不同,有的大宗門只需要出個名義,就能拿到大量的好處,小宗門則是需要親自派人去開采,去看護,累死累活一年到頭,才能得到少量的好處。
而黑衣女子所在的宗門,開派祖師就以很大的魄力,又是借債,又是周轉,又是人情往來,那張老臉都不要了,終于拍賣到了一份開礦權。
但還不是獨家的,而是與其他十二個小宗門一起開采。
聽起來很憋屈,但這著實是小宗門晉升成長為中等宗門的必經之路。
就算得不到太多的好處,終究還是有少量好處的,用來培養宗門弟子,用來自身的修煉,這都是極好的。
不過,掌門畢竟是掌門,不能親臨礦場護礦,身為宗門唯一的客卿長老,那么這份清閑又穩定的差事,就得她來負責了。
帶著十二名宗門弟子,以及雇傭來的三百名凡人礦工,以及三百臺能輔助采礦的機關獸,乘著云舟,一路飛來。
可以說,宗門全部的財富都在這上面了,若是三個月后,不能看到采礦的收益,宗門就得破產。
所以,盡管掌門說什么這是清閑又穩定的差事,她這一路上卻格外的費心,從每一個宗門弟子,到每一個凡人礦工,再到每一臺機關獸,她都會親自過問,確保不會出任何麻煩,畢竟雇傭凡人也是要給錢的,死了人也是要賠錢的。
宗門振興,不容有失。
就這樣,一路安全,順利抵達礦場所在的荒山。
可還未等租賃來的云舟落下,那已經有數家宗門先期抵達并開采的礦場之中,突然有無數鬼魔沖出,漫山遍野,血紅一片。
太多了!
根本對抗不了,那幾個宗門也不是沒有金丹修士坐鎮,也僅僅是在片刻之間就被淹沒。
好消息是,他們的云舟還沒有降落。
壞消息是,鬼魔會飛!
這一刻,她心中冰涼,絕望之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一段被塵封已久的往事。
似乎,似乎,那座小山就在這附近吧?
等等,怎么可能會在這附近,之前拍賣開礦權的時候,她也不是沒有來過。
正這么想著,她心中一驚,因為她真的看到了那座小山。
就在百里之外,但是想要過去,得一路殺過去才行。
“我們得從那個方向突圍,我知道,那里有一座神奇的山,鬼魔根本不敢靠近。”
她狂吼著沖進云舟的控制室,但在這里,一個同樣是金丹境的修士冷冷的看著她。
云舟只是租賃來的,而所有者,是另外一家中等的宗門,運輸業嘛,很賺。
人家自有金丹修士護航,怎么會聽她的?
眼瞅著云舟正在不斷加速升空,試圖擺脫那些會飛的鬼魔,她把心一橫,直接就跳出云舟。
生還是死,她得賭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