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晉沒想到會問自己,撓了撓頭道:
“至少我們村也有這種情況,老人和小孩生病基本都不管,如果村子里有土郎中的還好,能自己上山采點草藥。
比如我們平時感冒發燒了,就會去采柴胡熬湯喝。如果有跌打損傷,則會用一些雞血藤,都是山上能找到的草藥。
能熬就熬,熬不過去也只能那樣了,基本上是不會送縣醫院的。
像我們村在拉烈公社,離縣城有50公里,現在還不通車,如果有人生病了,只能靠這種簡易轎子抬出來。”
王晉指了指院子里山民們自己制作的竹椅轎子。
“老板,你想,50公里,還是上上下下的山路,一天時間根本就走不到縣城,除了解放前的地主有這個條件,普通老百姓家沒這能力的。
所以你說要在農村新建村衛生室,要村村都有赤腳醫生,要讓農民有病也有地方治病,我是舉雙手雙腳贊同的,我們農民實在太苦了。
如果老板你愿意在我家鄉拉烈公社成立村衛生室,我愿意貢獻我一年的工資。”
黃曉吉一聽也趕忙保證道:“我也一樣,我也愿意捐獻我一年的工資。”
單光明一聽,眼睛瞬間就亮了:
“林部長,您的意思是?”
林三七也不再隱瞞,反正有王晉這些本地退伍兵在,他應該是能了解真實的情況。
而且在安都縣試點赤腳醫生,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安都籍的退伍兵總共有50多人,分布在各個公社,到時林三七想要了解真實情況會很簡單。
這些退伍兵跟老家沒有利益糾葛,肯定更愿意討好老板說實話,心甘情愿當眼線。
林三七這時候繼續說道:
“金縣長,單院長,國家是肯定要在全國農村推廣赤腳醫生制度的,這個是任務,是不能商量的事情。
但是你們也不要發愁,國家敢推廣赤腳醫生,那就是做好了可操作方法。
就像金縣長剛剛說的幾點顧慮,我現在就可以回答,首先資金投入不需要太多,比如赤腳醫生可以在自己家里開衛生室,不需要新建醫院。
如果自己家里地方不夠大,可以借村里的寺廟、地主老財家的房子,或者村委辦公室等等,只需要一兩個房間,二三十平米就足夠了。
大不了就是要配備一些血壓機、體溫計、紗布等醫療器械和小設備,這能花得了多少錢?而且這些東西上級部門會免費派發,不需要你們地方籌款。”
金縣長一聽,松了一口氣,心想只要不讓縣里出錢就好,免費的東西嘛,多多益善。
林三七也明白,想讓地方政府配合,那就不能損害地方利益,就是不要讓地方掏錢,否則他們肯定會反對。
這錢其實是林三七準備個人掏了。
畢竟國內目前還不能量產血壓計體溫表等等設備,哪怕能生產,產量也很低,畢竟橡膠等物資還是管控的,完全依賴進口。
但這對2016年的華國來說卻是小菜一碟。
制造業大國不是說說的,到時幾百萬部血壓計的定單砸下去,有得是廠家接手,還能拉動內需不是。
“另外,醫生也你們也不用愁,這是我們寶安縣編撰的《赤腳醫生手冊》。”
李育杰將兩本紅色小冊子交到了金縣長和單院長手里。
“這個手冊就是為了培訓鄉村醫生準備的,我們準備每個村里找一位識字的青年,經過1個月的培訓就可以上崗,給村民治病。
如果有不懂的疾病,可以翻翻這本《赤腳醫生手冊》,如果還有搞不定的疾病,這就需要你們縣醫院做技術指導。”
單光明翻了一下目錄,又粗粗看了一上里面的內容,眼珠是越瞪越大:
“啊呀,這手冊好,太好了,簡單易學,里面全部都是干貨啊。”
金縣長做為行政領導,顯然要考慮的內容更多:
“林部長,就算村衛生室都建立起來了,但藥物問題怎么解決?你看這里,上面寫著可以口服頭孢呋辛,一次一粒,一天兩次。
這個頭孢呋辛是什么藥?我們聽都沒聽說過,更不知道去哪里采購,就算有地方采購,有沒有這個財力又是一個大問題。”
林三七深吸一口氣,有一種胸悶的感覺。
在六十年代,他只要提出一個事情,就會扯出無數個難題來,真是一個要啥沒啥,一窮二白的年代啊。
“藥物這一塊你們不用愁,具體分成中藥和西藥。
中藥的話,這《赤腳醫生手冊》上都有注明,還有插圖,鄉村醫生可以根據當地條件自己去采摘中草藥治病。
(每個地區的《赤腳醫生手冊》都有不同版本,畢竟中草藥有地區差異)
至于西藥這一塊,到時你們縣里要成立一家醫藥公司,首批西藥,包括你說的這個頭孢霉素,我們寶安縣藥廠可以賒欠給你們。
你們拿到西藥后,各村的赤腳醫生可以向你們新成立的縣醫藥公司購買,等你們收到錢了,再打款給我們寶安縣制藥廠。
這就相當于我們借了你們一筆啟動資金。
但這里面有一個前提,欠債一定要還,財務一定要清楚明了,經得起查賬。
如果哪個縣拿到藥品不給打款,那我們以后直接就將這個縣拉入黑名單,不再供藥,到時不要說我們寶安縣無情。”
金縣長一聽,猛得一拍桌子:
“林部長,那還說啥,咱們馬上試點,馬上開始這個這個什么,赤腳醫生培訓工作。你放心,我代表縣W縣府,堅持擁護這個新政策。”
這時候單院長卻摩挲著下巴,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林部長,咱們不說遠的,就說我們縣醫院吧,為什么規模這么小?除了缺藥外,最主要的就是缺少醫生,因為收入不穩定,不保證。
反過來,如果村村都要有赤腳醫生,那這批赤腳醫生的收入如何保證?畢竟是人都要吃飯,總不能一邊餓肚子,一邊給人治病吧?”
金縣長也冷靜下來,隨后有些害怕了。
200多個村,那就有200多名赤腳醫生,再加上25個公社衛生院,哪怕一個公社3名醫生,那也是75人。
這樣加起來,縣里差不多要承擔300個醫務人員的工資,這是安都這個貧困縣不能承受之重。
林三七對于單院長的這個疑問,早就有了解決方案。
“赤腳醫生的收入分為三塊,金縣長你放心,絕對不會讓你們地方政府增加負擔。
但是反過來,如果赤腳醫生的收入提高了,你們地方政府也不允許找各種理由拿走他們的辛苦錢。”
金縣長眨眨眼,“林部長,怎么分為三部分?”
林三七數著手指說道:
“第一,赤腳醫生看病不是免費的,每個農民要付5分錢掛號費,所有藥品都允許加價15出售,也就是說,賺來的錢不管多少,都屬于赤腳醫生個人。
第二個,針對村中條件較差,村民較少的村莊,赤腳醫生采取‘半工半醫’模式,一邊可以繼續下田種地拿工分,閑暇時給人治病。”
其實原本歷史上,六七十年代的‘農村醫療合作社’的模式是:
每年,每位村民交幾毛錢,平時看病的時候只要拿出少量掛號費,藥品是可以白拿的。
但這樣做的一個不良后果,就是赤腳醫生做多做少一個樣,沒有工作積極性,其實病人多了,赤腳醫生還要虧本。
而按林三七的模式,病人越多,赤腳醫生的收入就越高,最大限度激發赤腳醫生的工作積極性。
同時,赤腳醫生在農村里收入成為最高的一批人,是不是可以激勵更多有文化的青年爭著去當赤腳醫生?
這才是良性循環,可持續發展。
“至于第三塊收入,我們寶安縣決定,每個赤腳醫生一年可以拿到120元的補貼,這筆錢暫時由我們寶安縣財政承擔。先補貼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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