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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義莊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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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義睜開眼,茫然的望著面前的山嶺。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逍遙妖女的洞府中逃出生天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從天外天的戰場中逃出生天的。

  他是真的不知道,不理解,不明白,于是就不記得了。

  眼一睜,眼一閉,回過神時,他已經在深山老林之中。

  腦海中殘存的記憶碎片混亂不清,玉璧里的鯰魚,天外天的戰場,洋涇浜的鏖戰,機甲神兵,兵裝戰骸,伽馬射線,超電磁炮,一幕幕一樁樁,仿佛走馬燈般在眼前閃回。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記憶,知識,經驗,感情,在腦海中激烈沖突,對撞融合,如同混沌的漩渦,如同交融的陰陽,一時間難分彼此,一時間洶涌莫名。

  不過口中藥香盛烈的丹丸,炁海中翻滾沖突的炁流,經脈肺腑中陣陣酥麻刺痛,乃至胸肌臂膀上,被仙綾勒紅的印子,都在印證一個不爭的事實。

  活下來了,回來了,現在這兒是太極天,而他是皇甫義。

  他還要訪道尋仙,請九陰山的劍仙出關,誅殺血魔,拯救天下蒼生。

  皇甫義深吸了一口氣,揉著臉恢復清醒,然后試著打了一套罡拳,活動筋骨,適應既熟悉又陌生的身體。

  那妖女灌入體內的真炁依然未消,還在似蛇鼠一般在他經脈之中亂竄,但似乎他的身體已經逐步適應體內亂流的道力,至少身體已經沒有之前被吊在洞中時那么敏感,逐步耐受百年道力的強烈刺激了。

  而原本整個塞入口中,至少有鴿子蛋大的丹丸,這會兒已經被口中津涎消化,只剩舌頭下玉米粒那么一點了。而身上的傷口也已經復原結痂,不再疼痛,顯然在夢中他已經渡過相當一段長的時光了……

  不,既然石室里的一切,絕不是什么詭異的春夢。那天外天的戰場,真的也只是一場噩夢嗎?

  一時間,皇甫義松了口氣,卻又陷入更迷茫的境地,不由身心俱疲。隨即腹中咕咕的饑鳴也打斷他的思索。

  不管到底是夢還是怎么的,繼續往前走吧,不說尋仙訪道,降妖誅魔,至少得先填飽肚子,順帶找條褲子吧……

  所幸皇甫義的氣運是真不錯,每逢劫難必有機緣,在山嶺之中,順著林間小徑走了一會兒,便找到一處義莊。

  深山老林的,到處都有妖魔鬼怪,自然也不會有人在這種地方開驛站旅店。

  但再偏僻的地方,難免總有附近的獵戶,巡山的士兵,外出的商隊旅人經過,需要個地方過夜歇腳,遮風擋雨的。

  因此太平時候,附近村鎮的鄉紳地主,也會修路造橋,沿途在山道山徑路上,設置些義莊義舍給人過夜,放置些米面油糧供人取用。

  若偶然路間遇到橫死之人,也可收斂尸骨,暫時存放在此地,免得尸變升魔,每隔一段時間會有鎮里的差人或附近的修士來巡查下葬。

  可惜如今亂世無常,尸骨盈野,遍地都是死骸,哪里還管得過來,這義莊也荒廢多時,無人打掃了。

  皇甫義翻進義莊看了看,發現院子棺材里已經擺了十幾具早已風干的尸體,有一些分明被野獸啃的七零八落,顯然此地好久無人來管,便告一聲罪,尋了身衣物換上,就幫死者在后院先掘坑下葬。

  然后又往后院倉庫之中,只翻出些陳年的面餅,湊合啃了一頓墊墊饑,一時人困體乏,便爬到后院梁上倒頭大睡,免得被妖魔野獸吞噬。

  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屋外一陣嘈雜之聲將皇甫義吵醒。便揭了瓦片,從房頂爬出去一看。原來是天色已晚,有支商隊在義莊里過夜。

  鏢師伙計們正在前院忙活,牽著騾馬搬行李進物,把義莊打掃出來暫住。

  “呔!何方妖人!敢在梁上窺視!”

  敢在深山老林里亂竄,那鏢隊中自然也有高人護衛,皇甫義一露頭窺測就被察覺了。當即就從前院奔出來兩個鏢師,手舉彈弓要打。

  “且慢出手,在下白義,鄉野獵戶,在義莊里歇腳,并無惡意。”

  皇甫義趕忙開口,試圖化解誤會。

  “撒謊!”

  忽然義莊門口傳來一聲怒呵,皇甫義循聲望去,只見義莊門口停著一輛馬車,駕車的是一名身形魁梧,虬髯灰白的老者。

  此人身罩靛藍團花大氅,底下熟牛皮嵌環鎖子甲,手中九節鋼鞭橫攔,鞭首雕睚眥吞口,一眼望見便知是沙場久歷的戰兵,江湖常走的教頭,一身外家功夫橫練的高手。盯了皇甫義一眼,便看破道。

  “你根本不是獵戶!身上橫肌,虎口結繭,分明慣使刀兵!襟前還沾著尸油血跡,這衣服是死人身上扒的!

  到底哪里的強人,膽敢來劫我威遠行的貨!探我任鐵臂的鏢!又是誰人給你透露的風聲,泄露我等的行蹤!你的同伙還有多少,現在何處!快說!”

  出門在外自然要處處小心,何況對方分明護衛要人,自然神經緊張,皇甫義也賠罪道,

  “這位鏢頭,在下確實是山里獵戶,只是前不久被妖風刮去,險些命喪妖口,這才死里逃生,逃到此地歇腳過夜,絕無冒犯之意。諸位如果信不過,這義莊就讓給你們,我另尋落腳之處便是。告辭!”

  老者沉吟片刻,似乎同意了他的建議,點點頭,把九節鞭一提,收到腰側。

  “那你去吧。”

  “多謝……”

  “嘭!”

  誰知老者剛一點頭,前院兩名弓手就一齊發弓!兩枚鉛彈直朝皇甫義腦門太陽穴打來!就要取他性命!

  “嘩!嘩!”

  與此同時,腳下瓦片翻起!足下躥出兩根短槍!直搗皇甫義腳心,朝他下身插去!

  皇甫義雖也有防備之心,無奈體內被真炁亂竄,又好久沒吃過一頓飽飯,勁力不足,足下無力,一時被對方連番突擊偷襲,逼得歪頭斜肩,在屋頂瓦片上狼狽翻騰躲避,連滾帶爬,直朝屋檐滾落,試圖跳出院外逃竄。

  “呼——!”

  然而這群鏢師也是老江湖了,早有一人趁著剛才鏢頭大吼大叫遮掩,埋伏此地候著,一見皇甫義飛身出逃,看準他人騰在空中,不能閃身,扛起把厚背砍刀便從后飛撲而出!一刀跳劈!攔腰斬來!

  “白虎躍澗啊!!”

  “呵啊!!”

  這刀手從身后躍來,轉身時刀已劈到腰間,再無騰挪閃轉的余地!

  眨眼之間,竟被逼到如此死在旦夕,極盡兇險之境地!

  皇甫義一時驚怒交加!心中驟然騰起無窮怒意!嘶聲怒吼之間,強忍經脈中炁動的奔流,帶著懼意痛意與怒意!朝著斬向腰間的鋼刀一拳轟出!功力盡出!鐵拳直打!怒砸刀罡!

  “乒!”

  拳刀對撞,一聲金鳴,灌鐵橫刀卻又如何能敵百年功力,含恨一擊!登時斷刃碎裂,殘刀脫手!炸飛遍地!

  “砰!”

  罡氣對撞,皇甫義借力發力,仰身倒轉,飛旋躍上院墻。

  “咔!”

  那伏擊鏢師被澎湃拳勁轟飛,百年罡炁破體!一時口噴鮮血!倒飛出去,直破屋而入!后腦撞在屋檐椽子上,徑直砸斷頸椎,橫尸當場!

  “彭大哥!啊啊!”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一下結了冤仇,自然不死不休!

  之前那使著一對花槍,躲在屋里,朝皇甫義腳下偷襲亂刺的青年鏢師,一見隊友身死,登時紅了眼,飛身而來,三步助跑沖躍上墻,只把雙手短槍一挺,舞得若花團錦簇,直朝皇甫義心口腹胸處扎來!

  “嘭嘭嘭!”“嗖嗖嗖!”

  而那前院兩名彈弓手也不甘落后,一個接一個沖上來援手,接連追趕而來躍上屋檐,開弓怒射,把鐵彈鉛丸亂打,直照皇甫義劈頭蓋臉砸來!

  皇甫義也是心中叫苦,剛才生死之間爆發,雖然借著那妖女百年功力,轟出一拳解了危局,卻也因強運炁功,經酥骨軟,半邊身子癱麻,一時緩不過勁來,沒能趁機逃脫,這下又被人家纏上,更難脫身。

  本來體內真炁亂竄,又饑又痛,渾身就不舒服,此時又被這群江湖人蠻不講理,上來糾纏廝殺,非要置于死地不可,皇甫義也是心中憤懣,一邊咬牙忍耐,強打起精神,在墻壁上來回奔馳跳躍,閃躲飛彈狙擊,一邊腳下連閃,雙臂遮攔,阻擋花槍刺擊。

  時至此刻,皇甫義心里依然不想無辜傷人,因為一時誤會亂害人性命,只是他一身都是戰陣殺敵的本事,猛沖硬打,正面對敵或許還行,但若論決斗較藝的經驗技巧,還真不及這些江湖中人,此時被三人圍著亂打,一時滿眼都是槍花彈幕,連防身自保尚且勉強,又哪兒有在頃刻之間,擒拿敵手,不害人性命,便制服對方的本事。

  此時的皇甫義只得專心一致,心無旁騖,施展渾身解數,全力應對三人之圍攻,于是一陣亂斗,只支撐得十來合,便已身被兩彈,還叫對手扎了一槍,渾身流血,腹背胸肌上流得一片猩紅!

  然而這些鏢師卻全無停手的意思!反而越攻越急,越打越烈,招招式式,非要取人性命!連彈飛槍,直往他心頭里扎!

  終于皇甫義遭此猛攻,落了破綻!一時腳下失足,踩碎一塊墻磚,從院墻外滑落!

  “納命來!”

  那青年鏢師一見機會!舍身飛撲!雙槍一挺!直朝皇甫義扎去!就要將他貫在地上!

  “砰!”

  可惜中計了!

  卻是皇甫義冒險賣了個破綻!雖然故意足下失衡跌落,甚是兇險!卻也成功借著圍墻擋住了兩名彈弓手的視野!

  而趁著對手一槍插來,早已準備的皇甫義把腰一擰!任由前胸給槍尖擦出一道血痕,趁勢將雙槍攬在懷里,牢牢攥住!并借勢發力!將鏢師一把扯入懷中!劈手一擊肘刀頂去!

  只聽“咔!”一聲脆響!肘擊正中面門!十六力罡拳之擊何其恐怖!只一下便砸得那人口鼻大創如洞!半個臉都陷入顱骨里,直拗斷脖子,瞬間斃死!

  “小趙!”“小心!”

  兩名弓手視線受阻,只看到對方失足從墻上跌落,使槍的小趙飛身追上去刺殺,似乎一槍插入那人懷里捅了個對穿,于是也紛紛飛身而來,滑過屋檐瓦片,翻過墻來看……

  “啊!!”

  哪知第一名弓手剛一冒頭,迎面便從墻后刺來一槍!一槍扎穿胸口將人挑在槍尖!登時慘叫哀嚎,被從挑在槍頭拖過墻后!

  “混賬啊啊!”

  第二名弓手見狀,也是又驚又急,一時急剎住腳步,也不敢翻墻露頭,又擔心著隊友的安危,一時又慌又亂,下意識復又翻身爬上屋頂,準備占據高地遠射。

  “嗖!”

  “啊!!”

  誰知他才爬上屋檐,便有一支飛槍從身后擲來,一槍貫穿胸口,直將人插了個對穿!好似糖葫蘆似的,血水直涌,稀里嘩啦聲中,抓著大片瓦礫一道,從屋檐滑落下來。

  “混賬!”

  這一番死斗,其實也不過片刻工夫,那鏢頭一直橫鞭護著馬車,小心防備暗中還有援手,此時聽得手下鏢師陣陣慘叫,哪里還不知道點子扎手,四個打一個居然也能死光了!

  當下鏢頭也不敢大意,下了車,把九節鋼鞭提著走上前。

  “閣下好本事!是某家小瞧你了,出來領死!”

  皇甫義拖著一條花槍,繞過院墻走到陣門,一番拉扯鏖戰,身上衣服又扯爛了,干脆直接赤著臂膀,露著肌群,身上被彈打槍扎,刺得渾身浴血,滿身熱氣蒸騰,呼吸之間,汗液和著熱血,順著腹肌人魚線滑落胯骨,宛如一道小溪。

  “最后說一遍,老子只是路過。”

  泥人也有三分火氣,既然已開殺戒,皇甫義便懶得再廢話了,把七尺花槍一抖,槍尖遙遙點著鏢頭眉心。

  皇甫義其實心里明白,這群鏢師的武功臂力,江湖經驗,招式技巧還在自己之上,單以靠極限爆發的十六重拳力,怕還不是對方的敵手。其實能活到現在,都是靠那妖女強行灌注到體內的百年功力作弊。

  大概也是因禍得福,雖然被打了一頓,渾身是傷,但在不斷的戰斗錘煉,激烈的肉體碰撞,熱血真炁的反復蒸騰之中,皇甫義也隱隱掌握了體內真炁的運用之法。

  于是此刻,面對功力大約遠在諸人之上的鏢頭,皇甫義回憶著方才廝殺之中,借用體內功力的技巧,運起家傳火部戰法,觀想燃筋燒骨,烈火焚身,把十六力罡拳之威!催至極限!

  那鏢頭也雙目如隼,陰冷得盯著面前壯碩的少年,剃著九節鞭,把拳一抱。

  “威遠鏢局,鐵臂蒼龍任遠達,領指教!”

  “哼!屠的就是龍!”

  “轟!”

  挺槍便刺!槍花如火烈!罡拳十六!道炁百年!盡灌入槍尖!在皇甫家火部戰技之催動下,罡風熾烈,化如火燒!斗氣兇猛!直燒當面!

  “嗖!”

  然而那任遠達也不可小覷,手中九節鞭一抬,忽然竟從罩身大氅之下無征兆出手!陡然投出一把暗鏢!直打皇甫義當面!

  “叮叮當當!”

  皇甫義怒喝一聲,槍花一抖!將暗鏢盡數掃開!

  然而這一磕一碰,槍尖陡然傳來一陣陣怪力!震得皇甫義幾乎握不住槍桿!登時明白這老頭功力甚高!這隨手一發,罡拳至少也得二十重之力!如果不是得了內功護體,只怕他一鏢都接不住,就要被打落花槍,斃命當場!

  “砰!”

  然而空有功力支撐,接不住還是接不住!

  趁著皇甫義槍勢受阻,被亂鏢打得勁力散落!任遠達已怒聲爆呵!一鞭打將上來!只一磕即砸斷槍桿!將槍尖擊飛!

  甚至不等斷槍落地,第三招已轟至面門!九節鞭抖若玄蛇,絕大勁力破開槍勢,一擊直戳皇甫義眉心!

  罡風撲面!鞭打到頭!生死一線!

  “死——!”

  “吼——!”

  “轟!”

  然后皇甫義炸了。

  但并不是被鋼鞭爆頭,打得裂顱爛腦。

  是周身罡炁,迅猛熾烈得燃燒起來,整個人炸成了一團火。

  火部之戰法,即是觀想猛火爆焰之熾烈,將周身罡炁模仿焰息之變化,將罡炁附著在拳腳刀劍之上,如此每一拳每一腳,每一刀每一劍,都打得迅猛如焰,烈焰滔天。

  不過皇甫義現在其實也是第一次修煉此功,所以他下意識的,就將畢生功力,百年修為,都修持煉化,觀望起不久之前,才在夢中見過,學過,用過的,最烈的那團火。

90型單兵式對要塞鎂基雙相超壓焚爆彈  “哐————!!!!”

  豪光徹地。

  爆炎焚天。

  金紅的蘑菇云蒸騰而起,熾熱的焰風火海摧枯拉朽,將義莊,將鏢客,盡轟得骨飄肉爛,盡炸得散作飛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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