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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1章工坊搜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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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衍本來只是懷疑,并不確定。

  但魯承業這一跑,頓時露餡。

  “往哪兒走?!”

  沙里飛等人也恰好趕來,見狀一聲嗤笑,伸手向前一探一扭,用了個紅拳的“金絲纏臂”,直接拐著胳膊將其摁在地上。

  世人各有天賦,但精力卻都是有限。

  魯承業雖是木匠大師,但戰斗力卻著實一般。

  被沙里摁住后,他額頭冒汗,劇烈掙扎,但也清醒過來,高聲罵道:“你這渾人,快放開老夫,肚子痛,老夫要上茅廁!”

  魯承業的呼喊聲在工坊內回蕩,頓時引來周圍不少匠人注意,紛紛圍了上來。

  他們本就因工期緊迫而神經緊繃,此刻見德高望重的魯大師被人摁在地上,頓時群情激憤。

  “你們干什么!”一名赤膊壯漢怒目圓睜,抄起鐵錘就沖了過來,“放開魯大師!”

  還有人拎著燒紅的鐵鉗,堵住了大門。

  “就是,耽擱了進度誰負責!”其他匠人也紛紛圍攏,七嘴八舌地指責。

  他們當然知道李衍等人身份。

  不僅是玄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二元辰,還和書院上層關系莫逆,是書院特聘的供奉。

  但乾坤書院可不一樣。

  這是一座尊重匠人的書院,將來甚至能參加科舉,入朝為官,他們才從各地匯聚而來。

  若還是被人隨意欺辱,連大師都不可避免,那他們還不如留在地方,掙得錢多,也受人尊重。

  墨家宗師陶逢春更是臉色陰沉,大步走來。

  他渾身煙灰,眼中血絲密布,厲聲喝道:“胡鬧!神像腰扣還差最后一道工序,魯大師若有個閃失,你們擔得起這責任嗎!”

  沙里飛被眾人氣勢所懾,手上力道不由松了幾分。

  魯承業趁機掙脫,踉蹌著躲到陶逢春身后,捂著胳膊滿臉委屈:“陶師,老夫只是來檢查榫卯,著急上茅廁,他們二話不說就動手,也不知發了什么癲……”

  李衍眉頭緊鎖,正欲解釋,陶逢春已劈頭蓋臉訓斥道:“李少俠,朝廷派你們來護衛神像,不是讓你們來添亂的!眼下玄門各派虎視眈眈,每耽擱一刻都多一分風險!”

  他指著遠處堆積如山的構件,聲音沙啞如鐵銹摩擦:“三百六十處關節榫卯,全仗魯大師把關。”

  “若誤了明日吉時,你們去跟趙公公交代?”

  老頭此刻心情很不好。

  他前陣子費心盡力幫李衍他們煉器,沒想到這轉眼之間,就在關鍵時刻給自己添堵。

  匠人們聞言更是激憤,有人甚至抄起工具圍了上來。

  王道玄見狀連忙打圓場:“陶師息怒,我們也是察覺異常……”

  “異常?”陶逢春冷笑打斷,胡須上還沾著木屑,“魯大師在工坊三十余年,經手的法器數以萬計!你們若真有心護衛,就該去盯著那些玄門的人!”

  說罷,一把拽住魯承業手腕,“走!北側斗拱還等著您老校正!”

  擺明了要維護魯承業。

  李衍眼睛微瞇,手緊按著斷塵刀柄。

  陶逢春這夾槍帶棒的火氣,他并未放在心上。

  時間緊迫任務重,這老頭都快忙傻了。

  倒是魯承業那躲閃的眼神、強裝的鎮定,讓他更相信自己判斷,闊步上前,將二人攔住。

  “陶師息怒。”李衍伸手擋住二人。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蓋過工坊內的嘈雜。

  “職責所在,恕我難以從命,方才魯大師行止確有可疑之處,神像安危關乎國運,容我仔細查驗工坊與魯大師經手之物,方可安心。”

  “你!”

  陶逢春氣得渾身發抖,花白的胡須都翹了起來。

  “李少俠!你這是信不過老夫?還是信不過我們這些朝廷征召的匠人?!”

  “魯大師德高望重,為國效力數十載,豈容你這般無端猜疑折辱?”

  這老頭此刻已有些魔怔。

  對他來說,此事已上升到匠人的名譽,若不力挺魯承業,周圍匠人們難免寒心。

  尤其在這關鍵時刻,神像很可能因此無法如期完成。

  “并非信不過陶師,更非信不過諸位匠師。”李衍自然也明白其中原因,依舊目光如電,牢牢鎖住陶逢春身后的魯承業。

  “妖人詭詐,手段莫測。寧可查無結果,也絕不可因疏忽而釀成大禍。今日李某若有錯漏,自當向魯大師賠罪。”他聲音斬釘截鐵,一步未退。

  沙里飛和王道玄站在李衍身后,聞訊而來的武巴,呂三和龍妍兒,也都面色凝重,提起了警惕。

  他們當然相信李衍的直覺。

  畢竟,沒人比他們更清楚建木妖人的可怕,必要時刻,哪怕選擇動手,得罪這些工匠,也不能大意。

  就在氣氛劍拔弩張,工匠們鼓噪愈發厲害時,一個沉渾平靜的嗓音驟然在工坊門口響起。

  “何事爭執?”

  聲音帶著股無形壓力,瞬間將所有喧鬧壓了下去。

  眾人聞聲望去,只見神拳宗師霍負手而立,不知何時已悄然站在了門口。

  他身上那件粗布麻衣沾著細微的夜露與塵土,臉上看不出大戰后的疲憊,唯有眼神深邃如淵,平靜地掃視全場。

  剛剛逼退張天師,他身上威勢尚未消散,僅僅是站在那,就讓整個工坊瞬間落針可聞。

  陶逢春一見霍,如同找到了主心骨,立刻疾步上前,指著李衍沉聲道:“霍宗師!您來得正好!李少俠他……他無端懷疑魯承業大師是妖人奸細,意欲強搜工坊!”

  “魯大師不過老實本分的匠人,也從未離開書院。工期本來就緊,若耽擱了進度怎么辦?”

  霍的目光在李衍和魯承業身上分別停留了一瞬,沒有任何情緒波動。

  他轉向李衍:“李衍,你有何憑據?”

  李衍坦然迎上霍的目光:“前輩明鑒,方才山下激戰正酣,眾心浮動,在下察覺此地似有短暫微弱邪氣擾動,隨即發現魯大師神色倉惶,舉止異常,試圖倉促離開核心區。”

  “直覺所感,寧可查之過甚,不可放任隱患。”

  “直覺?”陶逢春氣極反笑,他猛地一拍身旁的木架,震得上面未干的構件微微晃動,“好!好一個直覺!李少俠既然對自己的直覺如此自信,又拉上了霍宗師做見證,老夫今日便與你立個賭約!”

  他環視四周,聲若洪鐘,對著滿工坊的匠人和趕來的部分都尉司衛士道:“霍宗師在此!所有人聽著!老夫陶逢春,愿以墨門宗師尊嚴擔保!”

  “李少俠可盡搜這工坊內外,特別是魯大師經手的所有區域、所有構件!若他能搜出一絲半點佐證其所謂‘可疑’之物,老夫當眾向他及十二元辰磕頭賠罪,辭去書院供奉之位,從此退出墨門!若你等搜查無果…”

  他死死盯著李衍,一字一句道:“那便請李少俠帶著你的人,立刻、馬上離開乾坤書院!”

  “這神像護衛之事,我墨門和禁軍足以勝任,不勞十二元辰費心!”

  顯然火氣上來,陶逢春已準備翻臉。

  這賭約不可謂不重,尤其是對陶逢春這等視聲名逾性命的墨門宗師而言。

  周圍工匠一片嘩然,看向李衍的眼神更加憤怒。

  李衍深吸一口氣,陶逢春的剛烈遠超他預料,但他別無選擇,也并未退縮:“陶師言重了。李衍搜查非為賭氣,只為求心安,保萬全。若搜查無果,定向幾位大師請罪。”

  “但在此之前,搜查必須進行!”

  霍目光微凝,在李衍堅定的眼神和陶逢春怒發沖冠的臉上掠過,最后看了一眼低垂著頭、身體微微發抖的魯承業,終于緩緩開口道:“既是職責所在,也是私譽之爭,準了。”

  “十二元辰隨老夫進入工坊查看,其余人等退開,不得干擾。陶師,魯師傅,也請稍安,靜待結果。”

  霍一錘定音。

  在一位剛剛力退張天師的宗師注視下,無人再敢喧嘩,縱然陶逢春氣得胡須亂顫,也只能強壓怒火,冷哼著退到一旁。

  魯承業則被兩名都尉司的人看似禮貌實則嚴密地“請”到一旁坐下。

  李衍等人立刻行動起來。

  時間緊迫,他們深知陶逢春的賭約意味著一旦查不出東西,這書院恐怕再也待不下去。

  走的路上李衍低聲交待,眾人目標也變得明確。

  搜查的重點區域,便是魯承業剛才停留過的角落、他工作臺附近、經手檢查的構件堆,特別是存放腰扣等關鍵部位構件的架子。

  眾人動作迅捷且仔細,運用各自所長。

  李衍手持勾牒,調動活陰差敏銳的感知,不放過任何一絲陰邪氣息殘留。

  王道玄施展玄門秘法,符箓與口訣并用,探查靈力異變或隱秘禁制;沙里飛則憑借豐富江湖經驗,用肉眼和雙手仔細摩挲檢查每一塊可疑木料的紋理、孔洞、榫卯接口…

  他們翻看魯承業使用過的工具,檢查他觸碰過的每一塊木頭,甚至地上的木屑都不放棄。

  在此過程中,李衍也不時觀望遠處魯承業的狀態,看他有無暗中催動秘術或引發異常的波動。

  工坊內氣氛肅殺,只有眾人翻查的細微聲響和偶爾低語的交流,無數道目光聚焦在十二元辰身上。

  然而,卻始終沒發現什么疑點。

  這也在預料之內,陶逢春本就是經驗豐富的墨門宗師,再加上書院內各種禁制,若有什么明顯異常,早已被發現。

  但隨著時間一點點流逝,十二元辰眾人神情也越發凝重。

  沙里飛摸著魯承業雕刻的那塊饕餮祥云腰扣,在燈光下反復端詳,又用指甲刮了刮木質紋理,甚至湊近聞了聞木漆的味道,“紋理自然,漆面平整,靈氣內斂,沒有絲毫邪氣附著。”

  “衍小哥,你不會看錯了吧?”

  “肯定是有問題…”

  李衍也滿是疑惑,卻依舊相信自己直覺。

  他指尖拂過一件件冰冷的木料,靈覺如潮水般鋪開,集中了十二萬分精神,各種手段同時使用。

  然而,無論他如何探查,魯承業接觸過的那些構件之上,之前那縷一閃而逝的陰冷之氣仿佛從未出現過。

  眼前只有經過大師雕琢后渾然天成的器物紋理,和流轉其上的微弱的自然靈蘊。

  他的眉頭越擰越緊,臉色也沉了下來。

  沒有異常…

  真的沒有異常?

  難道…真的是自己精神過于緊張,判斷錯了?

  “哼!”

  陶逢春看了看遠處沙漏,眼中滿是焦急,越發不滿開口道:“算了,老夫懶得跟你們計較,工期太緊,趕緊離開工坊,莫要在此浪費時間!”

  “等等!”

  李衍仍舊心有不甘,隨意擺了擺手,隨后從武巴身后背簍中,取出黃紙香燭等物,開始布置簡易法壇。

  “你干什么?!”

  陶逢春一看,更加惱火。

  “陶師莫急。”

  宗師霍面色平靜道:“反正事已至此,且由他來,若查不出什么,本座自會為你主持公道。”

  他之所以力挺,也是對李衍情報有過了解。

  趙長生和建木的事,幾乎是十二元辰以一己之力查出,這已不能用簡單的撞大運來解釋。

  說話間,李衍已點燃燭火,口噴噀水,腳踏罡步,左手掐玉清印,電光滋滋在指尖作響。

  好似握著一枚雷符,號令鬼神。

  與此同時,右手握著朱砂筆,畫符念誦道:“乾玉辟毒,振適羅靈。八仙秉鉞上帝王靈…吾佩雷印,役使萬靈,急急如律令!”

  這術法,正是《北帝御神法》。

  本身是雷法的一種,借雷法和北陰酆都之威,駕馭鬼神。

  他曾用此法,與漢水女神溝通,又曾借此引動北邙山眾多俗神,破了鬼帝王玄謨邪法。

  論對于鬼神的感知,此法堪稱第一。

  只是施法后難以控制,他平日才很少用。

  而眼下,也只剩這個辦法。

  隨著術法施展,李衍再次進入那昏昏沉沉,如墜夢境的感覺,腳步輕浮,周圍一切朦朦朧朧。

  他看向周圍,工坊內空無一人,古老破敗。

  但那些個靈材,卻依舊保持完整,且有五顏六色的霧氣向外逸散,看上去很是絢麗。

  還有被鐵架固定好的蒸汽機核心,竟有一股旋渦,裹著香火之氣和黑白二氣不斷盤旋。

  果然是人道變革神器,玄妙遠超其他靈物。

  就在此時,李衍終于發現異樣。

  不少靈材構件,外溢的靈氣下,還隱約能看到一片嬰兒手掌大的淡淡黑氣。

  靠近后仔細查看,這些黑氣竟隱約形成錢幣模樣。

  果然有問題!

  李衍又看向有黑斑的幾個構件中央。

  在那里,用靈木制作的腰扣,外面同樣有靈氣逸散,內里毫無異樣,但在一種出問題的構件中,卻格外明顯。

  更重要的是,此物在御神法中,終于露出全貌。

  靈木的顏色,變成了發黑的污血狀,上面有不少坑洞,還有經歷過雷火的焦黑。

  這東西,李衍再熟悉不過。

  正是曾在九門陰墟見過的詭異蟠桃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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