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
沙里飛見狀大驚,縱身而出。
他端著神火槍,但火焰翻騰,遮蔽了視線,同時將那小丑身形遮擋。
怕誤傷呂三,根本不敢開槍。
能做的,只能近身救援。
自從覺醒神通后,沙里飛覺得自己已能獨當一面,但這一刻,才發現自己太多薄弱。
就像之前,他帶著長安城時,從熊寶東那里搶來的護身符,但面對高手術法,照樣沒有抵抗之力。
還有現在,拿著火器也陷入被動。
當然,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沙里飛靠近后,忽然抽出快刀,身上斗篷一裹,毫不畏懼,直接沖入火焰中。
火光翻涌,濃煙滾滾。
“哈哈哈…”
旁邊傳來那小丑猖狂的笑聲。
沙里飛二話不說,抬槍便要射擊。
但就在這時,一只手忽然按住他的手臂,同時耳邊傳來呂三的聲音,“左邊!”
沙里飛心有靈犀,調轉槍頭扣動扳機。
一聲巨響,周圍火焰都被震散。
只聽得一聲慘叫,一道矮小的身影飛出七八米遠,在雪地上滾了幾圈,正是那小丑。
沙里飛心中有些疑惑。
呂三神通被破,如今跟聾子差不多,是如何找到了對方真身?
但他也顧不上多問,再次抬槍便要射擊。
那小丑被彈片貫穿腹部,出現個巨大的口子,只要再補一槍,定能將其直接斬殺。
但令他驚訝的事發生了。
受了這么重的傷,那小丑竟然跟沒事人一樣,只是一聲咒罵,便身子翻滾,再次施展出土遁術。沒入雪地之下。
速度極快,根本來不及開槍。
這是什么怪物?!
沙里飛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他修行時間尚短,雖然有“白衣大士神咒手串”,能夠輕松入定,但對于術法修行,還只是入門。
無論是方才術法,還是這古怪小丑,都已經超出他理解范圍。
“在那邊!”
旁邊的呂三,忽然又指向遠處草叢中。
沙里飛二話不說,直接開槍。
火光轟鳴,硝煙散開,遠處草叢連同后方的樹木,頓時被炸的稀碎,木屑混合著積雪四濺。
一同飛散的,還有小丑殘肢斷臂。
濃濃的尸臭味散開,同時一股黑煙翻涌而出,迅速落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沙里飛和呂三也不好過。
他們身上還有殘留的火焰,外面罩著的斗篷,還有頭發,都被燒焦,顯得有些狼狽。
振翅聲傳來,幾只毒蜂鉆入妖葫蘆中。
原來是呂三操控毒蜂,讓其落在小丑身上,這才憑借著感應,找出其方位。
似乎是看出沙里飛疑惑,呂三急聲解釋道:“這不是他真身,乃是煉尸傀儡,所以察覺不到毒蜂潛藏。”
原來如此…
沙里飛這才清楚,只覺開了眼。
怪不得如此靈活,而且不怕受傷,原來是煉尸成傀儡,真身根本不在這里。
這么厲害的傀儡術,還是第一次見。
與此同時,眩暈感再次涌上腦海。
呂三的云雷神鼓被打斷,對方的樂班音波幻術立刻顯現,使得在場眾人煩悶欲吐。
正在做法的王道玄,差點被打斷。
更倒霉的是武巴。
他肉身力量強悍,但那黑臉武生功夫更勝一籌,且不再硬碰硬,只是憑借速度游走騷擾。
黑暗中,刀斧碰撞,火光四濺。
雙方身形閃爍,還不時拳腳相加,地面隆隆震動,飛雪呼嘯。
打的很是熱鬧,但已陷入僵持之中。
武巴同樣也受到了樂班干擾,腦子一懵,手上速度明顯慢了一拍。
而那黑臉武生謝三殃,豈會錯過機會,身子一矮,猛然靠近武巴,揮手撩刀。
狄青拳是一招一式,氣勢剛猛。
但這一下,卻用出了地堂刀,光明正大中摻雜著一絲陰毒,令人防不勝防。
若這一刀撩中,武巴直接會被開膛破腹。
但就在這時,謝三殃心中警兆大盛,連忙收招,一個懶驢打滾,向后退出五六米遠。
火光炸裂,地面泥土四濺。
卻是沙里飛開槍,圍魏救趙。
與此同時,謝三殃也發現,樂班的鑼鼓聲早已停歇,并且遠處傳來憤怒呼喊聲。
“被附身了!”
“快制住他!”
只見王道玄身邊,幾個游魂罐已經打開。
卻是道人操控猖兵襲擊樂班術士。
王道玄這選擇,恰到好處。
若是幫助沙里飛和呂三,都會陷入被動。
若幫助武巴,不一定能奈何得了謝三殃。
但用猖兵對付樂班,棋局就立刻盤活。
有沙里飛火器威脅,謝三殃也只能后退。
“先過河!”
王道玄面色陰沉,看了看后方。
他原本早就能壓制樂班,在后方山上,還有一名高手,隔空對他施咒,浪費了時間。
如今敵暗我明,且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必須先穩住陣腳,爭取喘息之機。
眾人配合默契,立刻向河邊沖去。
武巴眼中血色也迅速消退,扛著王道玄就跑。
很快,看到了一條六七米長的河流。
嘩啦啦!
眾人毫不猶豫沖入河中,冒著刺骨嚴寒,飛速奔跑,濺起漫天水花。
這么做,自然是為了抹除氣味。
沖過河岸后,他們再次加速,在風雪呼嘯中,消失在茫茫山林之間…
對面河岸,謝三殃腳下積雪飛濺,身形快若閃電,直接來到一處樹林后。
只見樹林后方有三人。
一名背著二胡的青衫老者。
一名抱著柳琴的婦女。
還有名敲鑼打鼓的壯漢。
但這壯漢已將自己鑼鼓踹翻,兩眼發黑,臉色鐵青,正如瘋子般,攻擊老者和婦女。
這些人,都是鬼戲班好不容易召集,皆來旁門,拳腳功夫一般,擅于音攻。
所以,只讓他們從旁輔助。
見壯漢被附身,依舊帶著臉譜的謝三殃,掐訣步罡,手中長刀在壯漢腦袋上一繞,隨后用刀背一敲。
壯漢兩眼一閉,直接倒地。
而附身在其身上的猖兵,也被打的魂飛魄散,黑煙伴著野獸腥臭味散開。
與此同時,周圍再次狂風呼嘯。
卻是王道玄的其他猖兵,也同時發動攻擊。
“哼!”
那中年婦女臉色難看,掐訣撥動柳琴。
琴聲響起,沖過來的兩道黑煙迅速潰散。
能被“鬼戲班”看中,豈是凡人。
以這些人的道行,普通的猖兵根本不是對手,除非召喚兵馬大軍到來。
之前中招也是大意。
他們沒想到,王道玄竟用了猖兵破局。
嘎吱嘎吱 就在這時,遠處踩雪聲傳來。
正是那老旦常阿婆,拄著龍頭拐杖,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看到這老嫗,抱著柳琴的中年婦女,眼中閃過一絲恐懼,連忙低頭道:“阿婆恕罪,我等無能。”
這中年婦女,雖然論道行,遠遠比不上裴玉舫,但之前在江湖邪道上,也算有些名聲。
然而面對常阿婆,就像見了鬼。
“無妨。”
常阿婆淡然道:“這些后生,確實有些能耐,是老身低估了他們…”
說著,眼神變得陰冷,扭頭看向左側黑暗中,“但沒能拿下,也是因為有人沒聽話!”
黑暗中,再次走出一人。
此人打扮十分古怪,一身行頭好似貨郎,戴著氈帽,同樣在臉上涂了丑角妝。
正是小丑狗娃的真身。
他臉色同樣難看,但還是擠了個笑容,“怎么能怪我呢?還損了具法身,可是出了大力啊…”
“閉嘴!”
老旦常阿婆冷聲道:“讓你先拖住人,為何遲遲不動手,還不是怕損了你的傀儡?”
“這倒好,傀儡被毀,人也沒抓住!”
之前的計劃,是讓這小丑狗娃先動手拖住人,結果對方故意慢了一拍,等謝三殃現身,才出手偷襲呂三。
這便是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就是這半拍,讓沙里飛等人有了準備。
小丑尷尬一笑,不敢再說話。
他的幾具僵尸傀儡玄妙,但煉制起來也十分費勁,要消耗大量珍貴材料,自然舍不得。
“哼!”
老嫗死死盯著他,在狗娃心中升起恐懼,忍不住后退兩步后,這才一聲冷哼,開口道:“老身知道,你們以前都是各方高手,瞧不上我這過氣的老婆子。”
“但既然進了鬼戲班,就再不是昨日散兵游勇,班主他們正在謀劃大事,若這點小事都干不好,咱們都要受罰!”
而旁邊一直沉默的謝三殃,也忽然開口道:“阿婆,聽說那李衍最難對付,這次卻不見蹤影,應該不在此地。”
“趁此時機,最好將其他人先拿下!”
“說的在理。”
常阿婆微微點頭,扭頭看向眾人,冷聲道:“這次就看在小謝的面子上,免去責罰,但誰再敢給老身扯后腿,絕不輕饒!”
“是,阿婆。”
眾人紛紛拱手。
常阿婆見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鬼戲班”當年能叱咤風云,肆無忌憚,只因班里從生旦凈末丑,到樂師,全是高手。
但弱點也很明顯。
看似人多,面對玄門正教,卻完全不夠看,被輪番群毆,十分凄慘,活下來的沒幾個。
這次重新組建,也算吸取了教訓,戲班主暗中收攏不少邪道高手,每一個職位都要競爭。
就如她這老旦,就不止一個。
好似養蠱,每年都有上有下。
輸了,就要聽命于其他人。
但這人多了也有麻煩,龍蛇匯聚,素質參差不齊,而且你不服我,我不服你。
想要出頭,首先得讓別人臣服。
她看得出來,這小丑狗娃看似憨傻瘋癲,實則暗藏心機,就想著取而代之,所以才出言打壓。
經過這一次,算是穩住了隊伍。
想到這兒,常阿婆看向遠處山脈,再次掐動法決,龍頭拐杖在地上,狠狠一頓。
龍口經輪忽然旋轉。
刺耳的聲音,頓時響徹曠野。
“別吵了,別吵了!”
天空的血鸚鵡,發出刺耳尖叫聲。
與此同時,各種小動物也從四面八方跑來,痛苦的滾來滾去,隨后在老嫗驅使下,沖入茫茫雪山。
“找不到,找不到!”
過了一會兒,血鸚鵡迅速飛回,喳喳怪叫。
常阿婆聞言眉頭一皺,“再去找!”
“行行,別吵了!”
天上的血鸚鵡十分不耐煩,但在經輪轉動聲的壓制下,也只得再次飛向深山…
數千米外,一座峽谷洞窟內。
洞穴門口被畫著符的黑布遮眼,加上外面茂密叢林,風雪呼嘯,看上去一片漆黑。
不僅如此,胖胖的鼠大鼠二,還在雪地中滾來滾去,松動積雪,將來時腳印全部抹去。
做完這些,兩只肥老鼠才竄回洞窟,鉆到呂三準備的皮囊里,凍得瑟瑟發抖。
“辛苦了…”
呂三摸了摸兩只肥鼠,滿眼擔憂看向旁邊。
洞內燭火幽幽,王道玄正拿著一張黃符,口中念咒,在小白狐頭頂不斷擦拭。
忽然,一股黑煙升起,鉆入黃符。
王道玄立刻將符紙折疊,并且用紅繩捆綁,塞入早已準備好的草人之中。
小白狐初七呼吸變得勻稱,沉沉睡去。
“沒事了。”
王道玄拍了拍呂三肩膀,用手指在地上寫道:我已攝走惡咒,隨后可用于反制,如今怎么樣?
呂三搖頭,“還是聽不到。”
王道玄沉思了一下,又寫道:神通被破,乃是三魂七魄受傷,可用靈茶滋補。
呂三眼睛一亮,連忙翻找行李。
修補神魂的寶貝罕見,但他們卻有。
正是白家當時贈送的巫山神茶。
茶仙那里得到的,還在于家父子手中。
找到茶葉后,呂三直接捏了一撮,放在嘴里不斷咀嚼,同時盤膝入定。
見有了效果,旁邊沙里飛這才開口道:“道長,你看接下來怎么辦?”
“放心。”
王道玄看向頭頂,“有這東西,他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咱們,有足夠時間布置。”
上方石壁縫隙中,“如意寶珠”正散發清冷光芒,好似月華,將所有人籠罩。
沙里飛皺眉道:“衍小哥不知咱們出了事,萬一被外面那些人圍住…”
“自然要先下手為強。”
王道玄看了看手中黃符,冷聲道:“待會兒天亮,就找機會布置陷阱,有了此物,貧道便可施咒,急的只會是他們!”
被打的如此狼狽,就連一向脾氣好的王道玄,也是憋了滿肚子火。
不知不覺,天色慢慢變亮。
沙里飛幾人開始布置陷阱。
而在遠方趙公山上,李衍也向守山道人告辭,順著小道,往山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