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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一十六章 明明白白的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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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所周知,現當下,貨幣的本質是信用,它是依托于政府自身的信用而向社會發行的衡量物,正是因為相信,大家才使用它,讓它可以跟任何物品交易。”

  “但是這是對內,也就是說,對于政府統轄的內部群體,但是對外就不同了。”

  “民眾相信自身的政府,但是國與國,地區與地區之間,這種信任是很脆弱的,不可能說單純的憑借著一方的信用去推廣貨幣,這個時候,就需要錨定物,就像美元,能全球通行,一開始是錨定了黃金,所有的美元都能兌換黃金。”

  “后來黃金不夠了,美元錨定了石油,中東的石油以美元結算,反過來說,任何一個國家想要清除手中的美元,那完全可以換成等價的石油,然后再用石油進行交易。”

  “但是不是所有的貨幣,都有這種錨定物,也因此,出現了匯率,匯率就是變相的另一種錨定關系。”

  “只不過,他錨定的是貨幣,比如說通過美元,英鎊這些錨定自身的貨幣,以加強它在國際市場上的流通。”

  “目前的港元,就是這種,它從最初錨定的是英鎊,到現在雖然是自由匯率,但是錨定的是美元,變相的鞏固了港幣的價值。”

  “而對港島來說,有貨幣主權,意味著它可以主動地調控貨幣市場,遙控匯率,掌握自己區域經濟的節拍器,更好的主導港島本地的經濟發展。”

  “除此之外,港幣如果有價值,那它還會自然地流通東亞東南亞,比如說各國富豪會加強港幣儲備,港幣利率的波動,可以影響周邊區域的資金,利用港幣,變相的進行經濟擴張。”

  “對我們來說,如果我們以后收回了港島,而港島依然擁有貨幣主權,那就意味著,我們手中有了一種天然能夠在國際上流通的貨幣。”

  “比如說對外貿易,你們不收我們的RMB,那港元收不收?”

  “我們是不是可以用港元作為對外貿易的貨幣,我們自己掌握著發行和調控的節拍,變相的打開了我們貨幣的區域化流通。”

  “那按照你說的,如果損失了貨幣主權,又如何呢?”

  盧局這時候認真的問道。

  李長河則是繼續說道:“以目前英國人的手段,我傾向于,他們會進一步讓港幣下跌,港幣下跌,意味著整個港島所有資產的下跌。”

  “而依照資本趨利避害的特性,如果港島的資產全線下跌,那他們的資金自然要流向保值的地方,那自然就是資金兌換成美元,然后資產外流。”

  “如果英國人更狠一點,那么他們可以直接把港幣徹底錨定美元,比如說改成固定匯率。”

  “我舉個例子,假如說港府把港幣徹底錨定美元,匯率固定在當下的7港幣1美元,那接下來對方的操作就是所有的銀行必須按照7港幣1美元的比例向港島的外匯基金注入美元。”

  “那么如此一來,港幣再也沒有了自己的貨幣屬性,它完全變成了美元的兌換券,因為7港幣就能兌換1美元,這是固定的比率。”

  “而由此帶來的變化,就是整個港島,不再有自己的經濟屬性,它完全變成了美元的附屬經濟區,整個港島的經濟模式,以后將完全由美元潮汐做決定。”

  “就像港股,它會完全變成美股的亞洲分部,美股漲,它就漲,美股跌,它就得跟著跌。”

  “以后港島的經濟發展,基本上就是依托著米國的經濟波動走。”

  “對港島本地來說,這是一種另類的經濟殖民。”

  “但是對于我們來說,其實這樣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

  “怎么說?”

  廖老這時候也跟著問道。

  李長河喝了口水,然后繼續說道:“首先,一旦港幣完全捆綁了美元,那對港島來說,它整個經濟區域所屬的資產,完全變成了以美元計價。”

  “就像它現在的房地產,一套房子價值70萬港幣,那按照我說的匯率,它實際上就是價值十萬美元。”

  “只要港府不改變這個匯率,這個資產本質上就是美元資產。”

  “那對于整個亞洲區域來說,港島的資產將會變成最穩固的美元資產,別的不說,就說東南亞很多富豪,他們去米國購買房產或許住不著,但是在港島購買房產,完全就能住得上,而且同樣都是以美元計價的資產,港島的房子,跟米國的房子,在本質上將不會有任何區別。”

  “那從貨幣流通的屬性來說,這些富豪是持有本國的貨幣安全,還是持有美元資產安全?”

  “毫無疑問,他們會更傾向于把手中的本國貨幣和資產,轉化為美元資產。”

  “到那時候,港島或許會成為整個亞洲資金的避險地,成為美元在亞洲的兌換中心。”

  “那照你這么說,這其實算是個好事?畢竟它把周圍的資金都吸進來了。”

  盧局長繼續詢問說道。

  李長河笑了笑:“對我們來說,其實是好事,港島的資金多了,我們能接觸的就多。”

  “反過來說,港幣捆綁了美元,那我們變相的就可以利用港島直接用美元進行交易。”

  “現如今我們的貨幣兌換美元,其實是根據國家規定強行兌換的,但是實際上雙方貨幣的實際價值是不對等的。”

  “也因此,我們如果用我們的貨幣結算,那些海外資本都不收,他們不認可這個匯率,但是港幣就沒了這個問題。”

  “港幣固定住美元匯率之后,我們只需要調節我們跟港幣的匯率,其實就是變相調節了我們跟美元的匯率,從這一點上來說,不管是做貿易,還是做投資,對我們這邊來說,這是有利的。”

  “還有一點,從國家層面來說,廢掉港島的貨幣權,對我們來說也同樣是一件好事。”

  “諸侯作亂,依靠的無非就是兵與財,雖然港島那邊不可能有軍隊,但是有財權的港島和沒有財權的港島,對我們來說,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勢力。”

  李長河隨后大著膽子繼續說道。

  廖老和盧局長一聽,隨后廖老搖了搖頭。

  “影響大局的話還是不要說了,小梁你把他這幾句劃掉,就不要上報了。”

  梁群聽完,立刻點點頭,隨后拿筆將剛才記錄下來的一段輕輕地劃掉。

  “那照你這么說,對我們來說是好事了,那壞處呢?”

  廖老這時候好奇的繼續問道。

  “短期的壞處,就在于港幣不停地貶值,會引發民眾焦慮,民眾為了避險,會把貨幣變成美元,如此一來,銀行出現擠兌。”

  “到最后,演變成整個港島都會遭遇貨幣擠兌,大家棄用港幣改用美元,但是目前港島的外匯基金沒有可供應全港市民的美元外匯。”

  “最終的結果,港島經濟徹底崩塌,就像四十年前的魔都,大家棄用法幣,瘋狂兌換美元和黃金,當年魔都的經濟形勢,我想盧局是清楚地。”

  李長河說完,盧局也跟著點了點頭。

  他當年在魔都有貿易行,自然知道那幾年魔都的情況,對普通老百姓來說,那是一場巨大的災禍,市面上瘋狂搶購,法幣被競相拋售,整個魔都,亂成了一團。

  “這還只是短期的壞處,從長期來看,一旦它成為亞洲的美元避風港,那資金大量涌入之后,港島的房價會被推到一個超乎想象的地步,它的物價也會隨之上漲,慢慢的港島會變成一個金融城。”

  “哦,對了,如果它還能承接跟我們這邊的貿易,那它會變成金融跟貿易相結合的亞洲國家化都市。”

  “那時候,它就是富豪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英國人不排除用這種手段,而如此一來,整個港島,會變成類似紐約那種完全被大資本掌控的都市,資本徹底的掌控這個城市的話語權。”

  “然后,他們把這個炸彈再甩給我們,畢竟眾所周知,我們更看重底層。”

  李長河輕聲的說道。

  后世說起港島的房地產,各種因由,但是這里面很重要的一點,或者說最核心的推手,在李長河看來,就是港幣徹底的錨定美元。

  港幣錨定美元,讓港島整片土地,都變成了美元資產,也由此吸引來了大量的避險資金,推高了它的房價。

  而英國人這么搞,說白了就是讓資本掌控港島,然后讓咱們做選擇題。

  房間里,盧局跟廖老聽完之后,忍不住嘆了口氣。

  “其心可誅啊!”

  不過長嘆之后,廖老又沖著李長河問道:“長河,那你既然想的這么清楚,辦法呢?”

  “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長河搖了搖頭:“長遠的辦法我沒有,這個只能看國家的決策,不管是保留港島的貨幣主權,還是放棄,都有它各自的利弊,我已經說了。”

  “至于短期的辦法,我是這么想的。”

  “英國人的想法很好,但是有一點是它們的軟肋,那就是在港的英資公司。”

  “這些英資公司的資產,可都是在港島,就像匯豐,渣打銀行,太古洋行,會德豐這些,包括許多其他英國人。”

  “他們不可能完全撤出,最多呢,就是給唐寧街搖旗吶喊。”

  “經濟戰對他們來說,屬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打法,短期他們或許能承受,但是時間長了,肯定扛不住。”

  “所以拖下去,我覺得我們一定贏,除非他們想拍桌子徹底一拍兩散,但是以資本的特性,那些股東和幕后家族是不可能允許這樣的。”

  “其次,我們不能光等,也得主動出擊,這個時候,還有收攏民心的需求,所以我覺得,首先,咱們得聲明,金融上給港島支援。”

  “其次,我打算借著股市暴跌的時機,收購那些英資公司的股票。”

  “這些英資公司前些年因為有港督府的幫助,肆無忌憚的在港島擴張,侵占資產,但是也導致了一點,他們自身掌握的股份特別少。”

  “就像我搶置地,就是因為英資公司有這個破綻。”

  “后來他們雖然開始有意識的增持股份,可是現在股價暴跌,對我們來說,正好是機會。”

  “毫無疑問,只要我們在股市上動手,做出要搶公司的態勢,那么這些英資公司絕對著急,他們必須得反搶股份。”

  “而如此一來,就有資本進場,不說股市回暖,止跌肯定是能止住的。”

  “另外就是英資企業拋售資產,我覺得這個時候,咱們也完全可以讓咱們的企業入場,他們敢拋售,我們就接手!”

  “讓咱們的企業,聯手港島的一些親近的富商,吃下那些企業。”

  “只要這些企業不破產,不停止運行,港島民眾就不會徹底失去信心,局勢就能控制住。”

  “反正雙方都是擺出這個態勢,英國人不會徹底的把它們的經濟玩垮,畢竟他們本土的經濟狀況也很差,還指望港島輸血。”

  “反過來,我們沒錢,也不可能徹底的接收,但是我們可以做出這個姿態,有目標性的做幾起收購,向港島民眾展示我們的態度。”

  “如此一來,雙方車馬擺放的鮮明,但是最后怎么走,全看執棋手。”

  “那如果對方就像你說的,魚死網破呢?”

  廖老這時候臉上已經浮現出了笑意,但是還是開口問道。

  李長河則是自信的笑著說道:“對方要真是如此,我覺得反倒是大好事,先讓媒體宣傳,把他們在港島的行為盡數曝光,讓他們徹底失去民心。”

  “隨后我再米國組建財團,聯系洛克菲勒,加州財團,德克薩斯財團等籌備資金大舉進入港島,我之所以沒有動用米國的全部資產就是防著這一手。”

  “米國人對于搶英國人的資產,那是樂在其中,興致勃勃。”

  “我相信咱們只要擺出這幅姿態,唐寧街絕對得考慮這里面的利益得失,畢竟在港島問題上,米國可沒有旗幟鮮明的只吃它,到底愿不愿意讓美資抄底,它們心里自然有一桿秤。”

  “我認為,打死撒切爾夫人她都沒這個底氣,真要這樣,她這個首相恐怕得立馬下臺!”

  聽到李長河的話,廖老跟盧局忍不住拍了拍手。

  “好小子,你這一說,讓我們是豁然開朗啊,把你派去港島,還真是讓你把這局棋梳理的明明白白的。”

  “行了,你先回去吧,我今晚讓小梁把這份談話梳理出來,明天就交上去。”

  “真要是談成了,到時候等著給你記一功!”

  雖然李長河說的條條在理,頭頭是道,但是對于上面來說,絕不會單聽一家之言,而是要綜合考量。

  李長河也清楚這一點,他要做的,就是把一些情況,提前告知給上面就足夠了。

  隨后,趁著夜色,李長河又一路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自己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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