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尸世界,荒寂深處。
武衡盤坐于嶙峋山巖之間,周身氣息與天地隱隱相合。
英雄之后,果為神靈!
只不過與此前所想不同,信仰達到目標后沒有直接成神,而是要自行點燃‘神火’,才能登臨神域。
也就是說,成神之前,自己還需要做一些準備。
來滿足神火點燃的要求。
而‘神火’點燃的時候,提到了燃燒‘情感’。
這讓他驀然想起此前獲得的幾件教廷奇物,其副作用皆是‘拋離人性’。
這是否意味著……成神之后,人性的一部分終將被神性取代?
神性!人性!
在武衡的理解中,兩者還是有著很大的差別。
人性的情感比較短淺注意當下,情感是鮮活、復雜且不受控的。
愛、恨、悲傷、快樂是生活的核心,能進行深度共情。
而神性,更加的永恒、宏觀,如居高臨下俯瞰眾生。
可能記得愛是什么,但不再真正的感受它,共情能力喪失,轉而追求某種‘更高’的目標或平衡。
就像是人類觀察蟻穴中的螞蟻,能理解工兵蟻分工,卻無法理解蟻群的情感。
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但在他的想法中,神性也存在缺點。
所以,對于拋離了人性的神靈來講,早已經和人劃清了界限,人只是他圈養起來收集信仰的工具而已。
“神性,貌似并不是什么好事。”武衡感覺,神性有些像是自己的骷髏。
沒有任何情感,只要完成規劃好的任務就行。
人性必須被燃盡嗎?
還是說,若身軀就夠燃燒,便可保留情感?
未必沒有可能。
既如此,成神之前,還是將身軀達到一個足夠的強度。
讓其能燃燒的更久一些。
心中想好后,便重新沉吟下來,繼續開始進行《造化經》的修煉。
半月轉瞬即逝。
這一日,天地能量驟然狂暴,法則之力如潮汐般向他奔涌而來。
景象竟與當初晉升英雄時相似,天光匯聚,元素奔流,將他籠罩其中。
武衡只覺自身漸漸與這方天地相融,能清晰感知周遭萬物變遷,乃至那無形卻有序的法則軌跡。
不止英雄體質提供的力量,更是整個世界都在滋養他。
解鎖特性:生命編織 生命編織:觸及生命本源,可修復先天道傷,重塑殘缺神魂。
生命編織……創造生命?
他心念微動,身前泥土翻涌,化作一只雪白兔子。
緊跟著,白色兔子便直接活了過來,驚惶瞥他一眼,扭身竄入荒草。
真正的生命。
武衡瞪大了眼睛,也就是說,《造化經》最后一個階段的神通,是創造出真正的生物。
還真就與神話里,女媧娘娘造人的說法相同。
又嘗試創造出兩個生物后,才緩緩起身,釋放傳送術,返回營地。
客廳內。
莉莉絲、莎奈拉、菲利帕等人正討論這幾天的修行進展。
修煉《造化經》的幾人停留在二三重階段,而修煉《煉體決》的莉莉絲與木精靈姐妹,都進入了第三個階段。
武衡身影悄然浮現,走到莉莉絲身旁坐下,摟著她肩膀,“明天我和你們一起去修煉煉體決。”
莉莉絲眉梢一挑:“造化經練完了?”
“完了!”武衡一笑。
眾人面露驚訝,莉莉絲則追問,“效果如何?”
武衡神秘一笑,抬手虛托,兩只蝴蝶自他掌心翩然生成,振翅飛起,在廳中慌亂繞飛兩圈,終穿窗而去。
“法術?”莎奈拉好奇。
“創造!”武衡輕打響指,兔子、麻雀被創造出來,活潑竄動。
眾人頓時明悟,這不是幻術。
而是真正的生命創造。
這……,已經是屬于神靈才能做到的事情了吧!
不對!
教廷神靈的記載中,也沒有創造生物的能力。
“能……造人嗎?”菲利帕突然發問。
武衡搖頭:“理論上可成,但悖逆倫常,還是別試了。”
“確實嚇人,比骷髏還嚇人。”菲利帕縮縮脖子。
莉莉絲接過話頭:“所以,你打算將煉體訣再重新修煉一遍?”
“嗯!是有這個打算。”
莉莉絲點頭,“那就先吃飯,吃完就過去。”
吃過午飯后。
武衡和莉莉絲幾人離開營地,前往火山的位置。
時間一晃,又過去大半個月的時間。
武衡完成了《煉體決》第三階段的訓練,讓齊韓彩另尋一處火山,妥善安置了此次凝成的火卵。
同時,自己也在持續的服用尸核藥劑。
只不過,喪尸世界僅有幾名15級的骷髏煉金師,是負責研究喪尸進化的。
能通過尸核制作藥劑,最高也就達到二級。
武衡這段時間都在服用藥劑,后面則選擇直接吞噬三、四級尸核,依靠自己的體魄硬抗病毒。
硬生生的將自身的屬性,重新推到一個高度。
這一日,野外。
武衡站在一片開闊的場地,身后是莉莉絲與眾女眷。
遠處火山輪廓隱現,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硫磺與塵沙氣息。
“要開始了?”莉莉絲上前一步,聲音比平日低沉幾分。
武衡點頭,目光掃過眾人,最終落回她臉上,“都準備好了,不能再拖了。”
“有危險嗎?”莉莉絲問得直接,指尖不自覺的握緊。
“放心吧!”武衡心中緊張,語氣卻表現的很平靜,以免她們擔心,“總要踏出這一步,等我摸索清楚規律,你們再進行就簡單了。”
莉莉絲沉默了下,還是點了點頭。
然后忽然上前,在全場注視中死死的抱住她,武衡捧起她的臉,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接著,又招呼著后面的莎奈拉、菲利帕、米妮、安德薇兒……家中的女眷依次上前,囑咐她們后面的事情,然后親吻告別。
直至最后一人退開,武衡示意她們遠離中心。
所有人走后。
武衡獨自站在這里,開始凝聚心神,進行點燃神火前最后的調息。
武衡盤膝而坐,看了眼達到了頂格的信仰值與神火特性。
不再猶豫,直接點燃神火。
沒有英雄晉升時星河倒掛的瑰麗天象,沒有雷鳴霞光,沒有萬物共鳴。
一切寂靜得可怕,仿佛整個世界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在他體內,一場無聲的劇變正在發生。
他的身軀逐漸變得通透,宛若最純凈的水晶,又似燒至白熾的炭火。
皮膚之下,骨骼、血管、內臟不再是血肉之軀,而是化作了純粹能量奔流的璀璨脈絡,不停的釋放著閃爍的光芒。
武衡清晰地感知著自身每一寸,血肉、力量、魔力,甚至說記憶和情感,都在作為點燃神火的薪柴。
這是最關鍵,亦是最危險的一步。
若身軀、力量、魔力不足以支撐,記憶和情感也被燃盡的話,留下的也只剩下一具空殼。
哪怕最終登臨神座,可能也不是自己了。
不知道燃燒了多久。
眉心之處,一點微小卻蘊含著無限重量的光斑開始搏動,每一次跳動都牽引著周身能量的狂潮。
驟然間,一道無法形容其偉岸與純粹的神力光柱,悍然撕裂蒼穹,轟然降下,將他徹底吞沒!
天空仿佛被撕開一道巨大的創口,顯露出其后那片沸騰不休、色彩無法名狀的宇宙。
天空失去了顏色,能量翻滾震顫。
光柱之中,武衡的物質形骸被徹底瓦解、重構。
最終,只剩下一具由最純粹光輝勾勒出的人形輪廓,隱約間,似乎又呈現出某種象征其未來神職的抽象形態。
下一刻,通天徹地的光柱倏然消失。
空地位置,空無一物。
武衡也消失不見。
這時,莉莉絲等人快速的靠近過來,看著空無一物的焦土,眼神里是迷茫和不知所措。
韓國基地,指揮中心頂層。
齊韓彩與一眾基地官員站在巨大的玻璃窗前,窗外廣場上早已人潮涌動。
各個同盟基地的代表、本地的工作人員、乃至聞訊趕來的普通幸存者,全都仰著頭,臉上寫著同樣的驚疑與恐懼。
天空,已不再是人們熟悉的模樣。
一種難以名狀的暗沉光芒籠罩了整片天穹,并非烏云,也非夜色,而更像是一種……幽暗的光芒。
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拖入了另一個維度的邊緣。
“副首領……這、這不會又是第二次末日了吧?”一名年輕官員聲音發顫,下意識地摸向腰間的配槍,尋求一絲虛無的安全感。
齊韓彩沒有立刻回答。
她低頭看了眼手中信號全無、不斷顯示連接失敗的手機。
用力攥緊手機,指節微微發白,再抬頭時,臉上已恢復慣常的冷靜。
“別自己嚇自己!末日的根源都已經解決了,不會再出現了。”齊韓彩聲音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讓科研站立刻分析天象數據,盡快給出一個初步推斷,向所有同盟基地發布安撫公告。”
“是!”官員點頭,快步離去。
齊韓彩重新將目光投向那片詭譎的天幕,只有眉頭依舊皺著。
聯系不上自己男人,心里真的不安啊。
新撫市基地。
昏暗的光芒透過窗戶,將走廊映得一片光怪陸離。
李亞紅幾乎是跑著穿過走廊,一把推開趙艷秋辦公室的門。
“趙姐!武衡的電話怎么也打不通!這天上……。”李亞紅語氣急促,滿是焦慮。
話音戛然而止。
只見趙艷秋并未像她想象中那般慌亂,而是安靜地跪坐于地,雙手交迭置于胸前,正在進行祈禱。
神情是一種奇異的平靜。
聽到動靜,趙艷秋緩緩睜開眼,眸中竟無多少慌亂,反而帶著一絲了然的微光。
“別急。”趙艷秋的聲音異常平和,“我能感覺到……是武衡正在做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趙姐!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想他呢啊!”李亞紅一時語塞,只覺得對方是不是信仰入腦,“快起來主持大局吧!教會那邊千萬不能亂!”
趙艷秋卻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帶著難以言喻的篤信:“相信我,不會有事,用不了多久,他便會給我們傳來消息。”
而在世界各個角落,所有的幸存者據點。
無論是龐大的地下掩體,還是簡陋的屋頂營地,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走出避難所,仰頭望向那天空的異象。
普通幸存者們面無人色,不敢發出一點哭聲。
末世留下的創傷還沒有結束,這天空的異變,讓他們心里更加膽寒。
然而,在靈啟教的信徒之中,卻彌漫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情緒。
他們同樣震驚,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悸動與敬畏。
有些跪拜,有些呢喃自語。
冥冥之中,一種模糊而強烈的直覺在他們心中滋生,與他們靈啟教有關,也并非是什么災難。
武衡感受到凡俗的軀殼在神火中寸寸燃盡,每一寸血肉、每一縷筋骨都化為最純粹的能量。
當那熾烈的火焰開始觸及記憶與情感的深處時,位于火山深處、以《煉體訣》的第二具身體,化作新的薪柴投入神火之中,護住了那最為珍貴的‘自我’。
剎那間,他的視角被無限拔高、拉伸,仿佛被一只無形巨手從大地上攫起,以超越光速的急速向著天外飛升。
可以看見腳下莉莉絲等人擔憂的面容急速縮小,看見基地化為沙盤上的模型,看見整顆星球在眼前緩緩旋轉,展現出瑰麗而完整的弧線。
他的意識高懸于時空之上,仿佛成為了浩瀚宇宙中的一顆恒星,又或是融入了宇宙本身那無垠的背景之中。
無處不在,卻又沒有具體形態。
然而下一秒,一股強大的排斥力驟然襲來,他的意識被猛地擠壓、拖拽,墜入一片奇異的灰色空間。
這里被無盡的迷霧籠罩,沒有天地,也沒有邊界,仿佛是一切時空的夾縫,獨屬于他的……領域雛形。
武衡心念微動,身形迅速凝聚,恢復了原本的樣貌。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感受著其中蘊含的、前所未有的力量。
“這里,就是我的神域了。”
隨著他的心念,周遭的灰色迷霧劇烈翻涌。
純白的光芒驅散了混沌,腳下延伸出堅實而溫暖的土地,空氣中彌漫起清新氣息。
草木憑空生長,舒展枝葉,天空自頭頂鋪開,日月同時懸于天際。
遠處,一座巍峨宮殿拔地而起。
武衡緩步向前,所過之處,光潔的地板自動鋪就,華麗的廊柱依次升起,穹頂之上星辰開始流轉。
當走到大殿中央,一座巨大的黃金神座已然靜候于此。
他緩緩坐下,感受著神域與他之間那無比緊密的聯系。
姓名:武衡神職:死亡、創造、魔法神職等級:主神職 神權:不朽、感知、化身、授予神術、操控神職。
面板依舊存在,連神靈階段也展示了出來。
看來這伴隨自己的面板,根源遠比想象中更加深邃。
“這就是成神了嗎?”武衡輕輕握拳,感受著體內奔涌的、足以改寫現實的力量,“真是……毫無實感啊。”
他拄著下巴,一個新問題很現實地冒了出來:“那么,接下來,該怎么回去呢?”
武衡靜坐于神座之上,閉目凝神。
剎那間,無數細碎而明亮的光點在他意識中亮起,如同浩瀚星海,每一道光,便是一個信徒虔誠的信念,一個與他緊密相連的錨點。
這些錨點清晰地為他標注出兩個世界的坐標。
地球與異世界。
“原來如此……信仰不只是神靈存在的基石,還是是坐標。”武衡恍然明悟,“難怪教廷的那個神,看見了自己的記憶,也來不了地球,沒坐標啊!”
心念微動,他的意識便如一片輕盈的羽毛,悄然飄向其中一個最為明亮、與他羈絆最深的錨點,仿佛穿透了一層溫暖的水鏡。
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這是趙艷秋的房間。
她身著素色睡衣,跪坐在窗前的軟墊上,柔和的臺燈為她側臉鍍上一層暖光。
雙手合十,低聲誦念著靈啟教的禱文,聲音輕柔而堅定。
念誦完后,又祈愿武衡平安,祈愿女兒小小平安快樂,祈愿這個世界終得和平。
武衡眉頭一挑,對著自己祈求他平安?
怎么感覺這么奇怪呢!
還有祈求世界和平,還有這么宏大的愿望啊!
武衡沒有驚擾她,只是靜靜感受著這份純粹而堅韌的信念,如同暖流匯入心間。
片刻后,他收斂心緒,意識悄然抽離。
又隨便找了個異世界的光點飄近。
景象陡然切換。
陰冷、潮濕的風從橋洞的一端呼嘯灌入,帶來鐵銹、污水和某種生命緩慢腐朽的酸腐氣息。
一個年輕的女人蜷縮在角落的陰影里,身下僅墊著幾塊浸滿污漬的破布。
她每一次呼吸都破碎而艱難,帶著胸腔深處潰爛的嘶鳴。
“慈悲的……武衡島主……靈啟……之神……!”
她的聲音嘶啞得幾乎無法辨認,昔日作為‘寶石花歌劇院’歌者的婉轉歌喉,如今只剩砂紙摩擦般的刺耳。
意識在滾燙的高燒與刺骨的寒冷間劇烈浮沉。
破碎的記憶畫面不受控制地涌入武衡的感知,她曾是金銀島的住民,父親出海當了海盜再無音訊,母親是酒館侍女。
她長大后也成了侍女,靠著取悅男人維持生計。
直到武衡接管金銀島,她的人生才仿佛照進一束光,她不必再出賣身體,島主府為她購買了轉職卷軸,她得以加入歌劇院,用歌聲贏得尊重。
她努力練習,真心想要成為靈啟教虔誠的信徒,擁抱那份來之不易的尊嚴。
然而,教廷的重臨碾碎了一切。
她等級低微,未被直接處死,卻再次墜入了比以往更深的泥濘。
“咳……咳咳……!”她猛地咳出一口帶著腥氣的粘液,身體因劇烈的抽搐而蜷縮得更緊。
高燒讓她的視線模糊,橋洞外灰蒙蒙的天空仿佛成了幽暗的海底。
她用盡最后一絲氣力,發出夢囈般的祈求。
“……只求……只求……我的靈魂……回歸您的國度時……能……潔凈一些……像……像個人一樣……。”
那微弱而絕望的祈愿,如同最纖細的絲線,清晰地傳遞至神座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