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振東搖了搖頭,等到同志們自己摸索出來,黃花菜都涼了,他要的就是速度。
池所長看著有些懵逼,搖頭是幾個意思?理論都不要了直接硬上?那可使不得啊,那樣搞的話,事倍功半都算是運氣好老天爺給飯吃。
“不先搞理論?邊實踐邊研究?”這么說也勉強能算得上是一條路。
高振東笑道:“不用,分布式計算這一塊,我在這之前已經考慮過很久了,也算是有些心得。”
啊這……池所長喜笑顏開:“哎呀,你看我,怎么忘記了,呵呵呵。”這是真的忘記了,高總工什么時候打過沒把握的仗?什么時候做過沒基礎的事情?
在他驚喜的目光中,高振東站起身,轉身到保險柜那里,“取”了一張軟盤出來,轉身遞給池所長。
“這個是基礎理論,沒什么涉及秘密的地方,可以直接轉交給你們。這是我關于分布式計算的一些思考,算是已經整理成文了,你拿回去,和同志們看看。隨機解密密鑰,我回頭發到你的郵箱里。”
雖然不涉密,但是高振東還是走的文件和密鑰分開走的標準流程。
池所長將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伸手接過來。
此刻他的心癢得要命,軟盤就是這點兒不好,什么都看不見,只能看見標簽紙上高振東那鐵畫銀鉤的幾個字。
《分布式計算》。
這種感覺,讓習慣了在高振東這里拿到東西就先睹為快的池所長,有一點憋出內傷的感覺。
領導不好當啊,這高低得算是工傷吧?池所長在心里想著。
不過嘴上可沒停下來。
“太好了,有了這個,我們的信心就更足了!”
高振東笑道:“這個東西給你,我可就基本上要當甩手掌柜了啊。理論,這里應該是齊全的,從具體立項到集群軟件的代碼實現,可就都交給你們運算所了!”
如果沒有什么大的意外,高振東是不準備插手的。
池所長將軟盤往兜里一揣,落袋為安之后,才笑道:“那你放心!這支隊伍啊,已經被你前后幾套大型軟件給鍛煉出來了。只要有理論的指引,相信我們,絕對沒有問題!”
前后兩次操作系統、數據庫系統這些,都是大型軟件,運算所的同志們在這方面,是真的立了起來。
甚至高振東可以這么說,在編碼的某些具體事務上,高振東還真沒有一些同志強。畢竟高振東自己上輩子的編碼功底,也就是個中等偏上。
高振東點點頭:“我相信,所以這件事情我交給你們了。這一次這個軟件,有很多與底層密切相關的東西,在這方面,你們的經驗在國內乃至世界上,都是無出其右的。”
池所長笑了起來,高總工都這么說了,那看來是真的是這樣。這讓他心里那個自豪,上升到了新的高度。
“高總工,我們回去這就請三分廠派駐我們所的兩位同志執筆,把計劃寫出來,盡早報上去。”高振東的三位師弟師妹,師妹被他抽出來搞實時操作系統(RTOS),剩下兩位,正好接上這個事情。
而池所長這么安排,并不是在利用高振東的人偷懶,而是在表示這件事情的主從關系,各方人馬在課題里的位置。
高振東沒有反對,而是叮囑道:“計劃在十七機部和十二機部簽字通過之后,直接報到防工委去,這是防工委的課題,錢也是他們出。在計劃里,要注意把這件事情體現出來。”
至于具體怎么體現,并在計劃中落實各部委的位置和作用,就不用細說了,同志們自己會處理。
池所長高興得找不著北,連資金都落實了?高總工帶頭的課題,總是這么順暢。
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是資金還沒落實,這件事情放到自家十二機部,落實資金也沒有任何問題,甚至,十二機部可能還會有一些遺憾。
他沒猜錯,這個報告打到十二機部的時候,十二機部領導拿著筆,看著報告,眉頭緊鎖。
“這不行這不行……”
池所長沒明白,按說不會啊。超級計算機可謂是國之重器,雖然還沒搞出來,但是僅僅是通過簡介,池所長就能感受到。
對于這種事情,就算是沒有高總工牽頭,只要有點眉目,十二機部也絕對是舉雙手雙腳贊成,更何況還有高總工在里面。
怎么就不行了?
“領導,您的意思是……”
十二機部領導還在搖頭:“不行不行,怎么能讓防工委一家去出這個錢,這也太欺負防工委了,不行不行。這樣,你改改計劃,這個錢啊,我們出一半。”
橫豎也沒多少錢,再說了,就算是錢再多,這事情的意義不一樣。
“億次超級計算機,研制單位:防工委”,一想到這個畫面,十二機部領導覺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池所長是真沒想到還有這么一出,這上桿子搶錢的見過,上桿子花錢的少見。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才直接把計劃報過來。沒想到在這里卡了殼。
不過這種被卡住的理由,估計也只有這種課題才會出現,總之是少見。
“行,我馬上去改!”池所長從善如流,二話不說轉頭就走,這還不好辦?敲幾下鍵盤重新打印一下的事情,如果編文件排版的同志上點兒心的話,甚至除了涉及資金那一兩頁,其他的可以原封不動。
就在當天下午,十七機部領導拿著這份計劃,笑容滿面:“嗯嗯嗯,這個不錯,振東同志的工作啊,做得好啊。”
池所長在旁邊看著,心里有些打鼓,您可別來一句“不行不行,怎么光讓你們兩家出錢……”,那可就樂子大了,還得跑一趟。
不過還好,他想太多了。
“嗯,可以可以,這次又是我們三個部委共襄盛舉,一起努力,把超級計算機這座高山,給攻下來!”
十七機部領導唰唰唰幾筆,簽下自己的大名,將計劃書還給池所長。
池所長接回計劃書,在心里暗罵自己傻。
十七機部要出什么錢,十七機部出人就夠了,到時候報道也好,計算機發展史的書也好,絕對少不了十七機部的一筆。
我有虎將一員,可抵千軍萬馬,這是十七機部獨特的優勢,別的地方羨慕不來。
“又是二維材料!又是二維材料!”某科學期刊的編輯部里,一名編輯一邊翻著手上的稿件,一邊不停的吐槽。
不怪他脾氣不好,主要是自從那個東方古國的科學家做出了真正意義上的單層碳原子晶體材料,并且被白熊、花旗等多個主要國家的凝聚態物理學專家證實并復現以來,這件事情在凝聚態物理領域圈子里就像是投下了一枚重磅炸彈!
一種被認為不可能穩定存在的東西,居然被那個剛剛涅槃重生沒多久的國家給弄出來了?!!!!
難道那條路真的這么靈光?
對于白熊來說,這個成果就算不是自己做的,也是一個絕佳的宣傳材料。
沒錯,這不是我做的,但是那是我的同路人做的。
而且還是一個落后了上百年,被欺壓了上百年的國家。
看看,只要走對了道路,光明的未來在等著你們。
如果說當年激光的出現,還顯得有些說服力不足的話,那包括計算機在內的一系列成就,加上這個打破理論條條框框的成果,就值得大書特書一把。
白熊甚至是捏著鼻子,當了一次免費宣傳員,在國際上做了一系列類似“正確的道路,驚人的成就”之類的主題宣傳。
沒別的,核心就一個,路走對了,什么都好說。
之所以說捏著鼻子,原因懂的都懂,但是在榜樣的力量面前,這鼻子,捏就捏了吧。
搞得我們負責相關工作的同志都有些措手不及,頗有一點人在家中坐,成績天上來的感覺。
這進一步擴散了這件事情的影響力,甚至一部分影響,已經從學術圈子里溢出,到了普通人的圈子里來了。
《美妙的結構,最短的距離》
《如何親手感覺一個原子到底有多厚?》
《上帝也在織毛衣?》
報道標題逐漸離譜。
普通人都這樣,在學術圈子里,自然轟動更大。
這種轟動的直接后果就是,不論是什么頂級大佬,還是阿貓阿狗,都一窩蜂的向著這個最新的發現沖去。
都知道,手快有手慢無,一個全新的、突破理論的發現,一種全新的材料,能帶來多少收益,傻子都知道。
哪怕是對經濟利益不感興趣,學術收益動不動心?
帶來的后果,自然就是各種相關期刊,與之相關的稿件量直接爆炸。
“別抱怨了,這個級別的成果,配得上人們如此的熱情。”他的同事笑道。
“是是是,我知道。他們現在哪怕把這東西做出來放到水里煮一遍,都能發表一篇《關于二維石墨烯材料在100攝氏度環境下物理特性研究》的論文。”發出抱怨的那名編輯,可謂是極盡尖酸,但是話糙理不糙。
一個新領域,能帶來的收益就是這么離譜。
“也許這里面有值得我們發表的稿件呢,這是我們日常工作,行了,別抱怨了,工作吧。”
“你說得對,但是真正值得發表的稿件,不會投到我們這里來!屎里淘金,對人是最大的折磨。”這名編輯估計平時人緣不會太好,嘴比傻柱還欠。
他的吐槽,不僅罵了稿件的作者,還把自己這個期刊給結結實實的繞了進去。
成果有高下之分,期刊也有。作為在學術界地位并不高的小期刊,自然是不能和《自然》、《科學》之類的媲美,真正的好文章,想要流落到他們這里來,那是極難的。
這話在辦公室里說,和指著和尚罵禿驢沒什么區別。
“做好你的事!管好你的那張臭嘴!”總編辦公室傳來總編的咆哮。
小期刊有小期刊的煩惱,大期刊也有大期刊的困擾。
好稿件太多,有點安排不過來。
而且更麻煩的是,不少人的研究成果,是一樣的。
畢竟就一種新材料,能玩的花兒也就那么多,大家一上手,肯定都是奔著最為傳統的特性參數在做文章。
這就造成稿件成果的重復率極高。
關鍵在于,這里面有不少人,還都不是普通人,不普通的程度,甚至到了大期刊也不愿意隨便得罪的級別。
“總編先生,這怎么辦?”幾名編輯拿著稿件,擠在自己總編的辦公室里。
總編就是總編,不論是魄力、方法還是消息渠道,都不是這些普通編輯能比的,他扔出一份清單。
“先對照,如果與這些成果完全一致的,就不要考慮。”
“這是什么?總編先生?”
“這是東方人和白熊發表的,與石墨烯相關的文章。他們距離這個成果更近,也更有優勢,速度自然更快。就在你們手上的稿件作者還在忙于實驗的時候,這些成果就已經被東方人和白熊從樹上摘走了。”總編聳聳肩,這是人家的運氣,這沒辦法。
“那其他呢?”距離這個成果最近的東方人,畢竟研究條件有限,就算是先出發,最終的收獲依然有限。
“和這兩份論文重復的,全部撤掉。”總編又扔出來兩份論文,從論文作者名字風格來看,很顯然是東方人。
“為什么?總編先生,他們的確已經搶先發表的,我們沒有調整的可能。但是尚未發表的,我想……”
為什么要照顧東方人?哪怕是按照這些文章到達編輯部先后為準,但是誰知道這些文章到底哪篇先到?
總編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好吧,你欠我兩磅的課時費……”
小子,那就讓我好好給你上一課。
“首先,這兩篇文章,你可以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是誰推薦過來的。”
總編的話很明白,作為開創者的面子,我們要給。
“可是他也許并不值得我們如此尊重。”編輯爭辯道,那畢竟是另外一邊的科學家,從當前的環境來看,也許并不能為期刊帶來太多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