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型登陸艦浮在水面上,看起來居然和在岸上沒多少區別。
這個船特殊,吃水非常淺,特別是現在是空船狀態,那自然就更淺。
看著這一幕,防工委領導笑道:“又下水一樣了,就是不知道能生產多少啊。”
和作戰艦艇還要試試不同,登陸艦這種東西大概屬于是設計上沒大問題就能大量上量的那種,畢竟只要核心的功能滿足了就不是不能用。
海軍這邊倒是相對樂觀一點:“登陸艇也生產了不少,還有你們建議的滾裝船也有幾條了,再加上緩沖時間,算算應該還是可以用的。”
“還有些準備沒做好啊。”
“是啊,其實要不是為了解決背后的那個問題的話,都可以說準備得可以了。”
“還是要料敵從寬,從最壞的角度打算。”
兩人一邊聊著,一邊看著眼前的一幕,臉上笑容滿面,眼睛深處卻在閃著一陣陣的光。
在消化自己上一次抽獎收獲的高振東,忙里偷閑的坐在自己辦公室里,看著面前的報紙。
上次手氣好是真的手氣好,但是要說難也是真的難,這套東西雖然淺顯,但是對當前我們對應的專業領域應該是有一定的啟發作用的,畢竟21世紀10年代的淺顯,放到20世紀60年代可不見得。
唯一的問題就是有點吃力,因為淺顯,反倒對高振東有點吃力了,他需要盡力的分辨和挖掘里面的東西,希望能挖掘得更深一些,甚至能為之做好一定的準備。
至于這東西為什么這么淺顯,那也是沒有辦法,這個領域的材料,全世界拿出來公開發表的,都不怎么深。
——《船用核動力裝置》,一本21世紀編著的書籍,內容不深,但是相對于我們現在的水平來說,可以說是非常有用了。
不過高振東要做的事情很多,除了學習、挖掘之外,還要把里面大量不合時宜的東西去掉。
諸如“花旗國在2007年,在XXX號核潛艇上進行了什么什么改進試驗”、“20世紀80年代,白熊核潛艇改用彌散燃料”之類,因為成書晚,在書里可謂到處都是。高振東最心累的就是這個,那是一點兒都不敢留啊。
而且僅僅是簡單的一刪了之還不行,在類似的每一條問題性描述里,去掉指向性很強的時間、國別、型號等內容之后,他還必須想辦法把核心內容留下。
核心內容留下也就罷了,他還要為這個核心內容,找一個說得過去的來源,哪怕是說自己做夢夢到的,他也必須把“經我做夢夢見”幾個字給寫下來。
所以這花了他不少的時間,而今天忙里偷閑,一來是休息,二來,是他在等一條消息。
等一條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但是對世界走勢影響深遠的消息。
拿著當天的《日報》,高振東搖了搖頭。
自己沒猜錯,自己在國內再怎么折騰,對國外的影響也僅限于技術和一些連帶效應,至于政治經濟方面的正經大事,那是影響不了的。
例如花旗大統領腦洞大開這件事。
而同樣的,歷史并沒有厚此薄彼,白熊那件事情依然發生,連時間都沒變一下,估計地點、過程這些,雖然報道中并沒有任何提及,高振東估計事情還是不會變的。
既然這些不會變,高振東估計后面的一些重大的情況,也不會有太大的出入。
一個國家就猶如一頭狂奔的大象,歷史慣性是極強的,高振東相信不會有變化。
此時高振東不由得慶幸自己催著防工委領導落實了一些事情,此時就算對方變卦,好歹我們還是有不少的收益的。
同時,拋開合作那件事情不說,其他的項目,雙方的實物都還沒有交付,其實也不見得就徹底黃了。高振東上輩子,雙方69年都還在做生意交付貨物呢,這才哪兒跟哪兒。
高振東心情愉快的放下報紙,他是真的心情愉快。
他僅僅是想證實這件事情的發生,但是并沒有半點希望它不發生的想法。高振東的想法非常淳樸、簡單——死了的毛熊才是好毛熊。
而另一邊,防工委領導看著這個消息,目瞪口呆。
他想起了高振東在討論出口半導體生產線換取反應堆等事務的時候,說的那句“最好是在一個季度內敲定這些事情”。
如今掐指一算,的確在一個季度內,差不多正好。
這小子,難道嗅覺這么靈敏?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說得客觀點,僅僅是科研工作,就能把這小子的時間和精力擠得滿滿當當,不可能有任何的一點分配到關心這些事情上來。換個普通一點的,可能僅僅是他十分之一的工作,都能給累趴下,哪兒可能關心這些東西。
而且他也沒渠道去了解啊,別說他了,就連上上下下的人也不可能知道與這件事情相關的一星半點,要不然白熊那邊自己早就發現了,哪兒會有這件事情發生?
想了想,他搖了搖頭,不可能。自己被振東同志平素的非人表現所影響,想太多。
不過他還是沒忍住,給高振東打了一個電話。
“振東同志,今天的報紙看了吧?”
對面傳來高振東爽朗的聲音:“看了,領導。沒想到啊沒想到。”
高振東說的沒想到指的是什么,此時自然不言而喻。
“你有什么看法?”領導沒忍住。
對面的聲音略帶一點迷茫和不解:“看法?沒看法啊。我是搞技術的,這件事情所涉及的方方面面,我實在是沒什么了解,沒空啊。”
實際上,這件事情的內幕,高振東此時可以說是除了北方那邊的親歷者之外,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最了解的一個。畢竟毛熊千古之后,往外抖摟破爛的人可謂車載斗量。
要是他想說,他可以直接翻開系統,洋洋灑灑的說上半天不帶重樣的,而且能分析得頭頭是道。
哪怕僅僅從表象上分析,不涉及任何細節,他也能說得天花亂墜。
但是他不想,也不能。那邊的事情關我屁事,瘋了才說那么多。
聽了高振東的話,領導在電話這頭點了點頭,嗯,對,這次他說的“沒了解”,應該是真的沒了解。
“嗯,行,你專心你的工作,不要受到什么影響。”
高振東在電話那頭樂了,領導仿佛都能看到他咧嘴笑露出來的一排大白牙:“好嘞。領導放心,這事情對我能有什么影響,哈哈哈哈”
聽見高振東笑得這么開心,領導才想起來,這小子對北方的心思……呵呵呵,可重呢,他最早親身深度參與搞出來的新式裝備,是坦克,最早花大力氣介入的裝備體系,是陸軍裝備,最早搞出來的劃時代武器之一,是專門打坦克集群的。
這些舉動,要用他出身陸軍來解釋,可能不見得完整。
那沒事兒了,他哪兒可能受到什么影響,可能心理波動都不會有。非要說有的話……算了,說出來可能對北方同志就不大恭敬了。
領導和高振東說了兩句,放心的放下電話。
這件事情可能在外面掀起了軒然大波,但是對于我們卻是影響不大。一前一后兩個人,對我們的態度沒什么區別,這是后來他們的解密文件和親歷者自己親口說的。
高振東還在和手上的船用核反應堆資料斗智斗勇,但是在北方,在某些細分領域,卻有一場與我們有關的討論正在進行。
不用猜都知道,他們變了天,很多事情就會考慮是不是也要跟著變一變。
如果說其他已有項目,都因為兩邊越來越深的交流被死死的纏在一起,壓根很難分離,呈現出一種“政冷軍熱”的態勢的話,那幾個新課題,就讓相關的負責人不得不組織人員,商量考慮一下。
例如航天、核工業。
主要是這些部門的人,和我們在這些方面打交道也沒什么經驗,并沒有太多的底氣和膽量。
一群人聚在一起,就一個議題——和南方同志商量好的事情,是否還要繼續?
“我的建議,是繼續下去。最高委員會的同志們并沒有給我們下達任何命令要求我們中止相關合作,不是么?”一位白熊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達瓦里氏,你需要他們的半導體生產線,我理解,但是半導體生產線僅僅是一個小事,它的重要性,無論如何不能高于我們的領導意志和最高決議。”說話的人,來自航天部門,但并非技術人員,相對想得要多一些。
好家伙,你想要繼續完成交易,讓你們電子工業的成績得以保留,但代價是什么?
代價是我們要冒著政策風險,繼續和對方合作。
雖然南方人有句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但是你不能舍我的孩子。
此時作為航天部門的行政管理者,首先要考慮的是政策風險,而不是技術或者經濟利益。
那些都是虛的,航天搞得再好,也沒有屁股下面的位置重要。
對于他來說,事情非常簡單,繼續合作也許會帶來一些進步獲得一些收益,但是對于上升空間已經不大的他可能毫無意義,但是相反,這種行為帶來的政策風險遠遠高于收益。
“達瓦里氏,并不只是我建議這樣做。實際上,很多與南方同志有交流的部門和機構,實際上并未受影響,依然在繼續他們的工作。”作為電子行業的人,這位毛熊很清楚電子方面的情況。
如果要中止,也至少應該完成這一筆交易之后。因為那樣他就能獲得一條半導體集成電路生產線,想想5年前自己還在向對方支援半導體生產廠,沒想到5年后卻要想盡辦法保住向對方進口集成電路生產線的希望。
說到這里,他轉過頭,將目光看向了原子能部的同志們。實際上要說敏感,原子能部才是最敏感的那個,他并不指望在這里獲得多少支援。
沒想到的是,原子能部的同志卻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我們希望能完成交易,他們是最好的達瓦里氏。”
這話讓所有的人都有些意外,航天部門的人在意圖尋求盟友:“部長同志,你應該知道,你們更不應該和他們完成交易。”
原子能部長臉色沒有什么變化,他真正愿意和南方同志完成交易的原因,是他們的行為非常無私,并且在真正的考慮雙方人員的安全。
這從道德上很正確,但是卻不能放到臺面上來,尤其是在這個時候。
不過他有別的道理,而且是現成的。
“不不不,我的達瓦里氏,我們才是最不用擔心的那個。在我們和南方同志的交易中,我們最敏感的部分——石墨反應堆,早在很多年前我們就提供給對方了,并且他們也利用我們的援助,生產出了最敏感的材料。這是以前的錯誤,但是這個錯誤,消滅我們最擔心的地方。”
原子能部長的道理一套一套的,偏偏聽起來好像還挺有道理。
“但是即便如此,你們也沒有必要繼續完成這筆交易。”
“不不不,不是我們要完成這筆交易,我只是在幫助電子工業部門的同志,獲得他們想要的東西。”原子能部長振振有辭。
這話讓電子工業部門的同志有點難受,不是,你拉我當擋箭牌是幾個意思?
但是無論如何,原子能部門的同志是實實在在的支持了他們的想法,這對他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同意原子能部的意見。”
畢竟他們也清楚,在前期談判的時候,對方就指明了,反應堆是必選項目,也就是說,只要有了反應堆可以繼續交易,那么這筆交易就依然存在完成的可能,而且可能性極大。
這讓航天部門的人顯得有些勢單力薄起來,實際上航天部門的人不在意和南方人的合作,最核心的原因是他們的榮譽足夠多,第一顆衛星,第一名航天員,讓他們有了充足的底氣和自信。
而電子工業作為長期被西方吊打的部門,需要抓住一切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別管軍用民用,都很拉垮。能完成任務,甚至能出色的完成任務,但是往往會付出巨大的代價。
巨大,物理上的客觀描述。
在這件事情上,他甚至能直接以此為理由向上級解釋他們的動機。
這時候,盧比揚卡的人發言了:“達瓦里氏,我想我有必要向你說明,他們這次出口的生產線,在他們的序列里是被淘汰的。”
電子工業部門的人轉過頭去,臉上甚至露出了苦笑:“同志,作為專業人員,我比你們更清楚這一點。但是我比你清楚的是,這條生產線如果落地到我們這里,將是我們最先進的生產線。而且我還清楚,這條生產線比除了南方同志之外的全世界,都要先進!”
這就是他堅持想完成交易的深層原因,一條足夠先進的生產線,除了生產,也許他們還能獲得更多的收獲。至少能在花旗人面前站起身來,這比什么都重要。
甚至對于他們的上級來說,都能拿這件事情在花旗佬面前吹吹牛,總之我有你沒有,至于我們哪兒來的,那你別管。
這讓上面同意這件事情的可能性,增大了不少。
花旗佬和白熊在冷戰時期吹那么多牛,除了戰略欺騙之外,有不少也是迫不得已,這就好像大學社團招新,不吹得牛逼一點,新來的小學弟小學妹恐怕是沒興趣加入。
盧比揚卡的人頓時卡殼,因為他知道這是事實。
圍繞這個問題,兩方人馬開始了激烈的口腔體操。
“這樣吧,我提一個建議。”負責對南方軍事交流的人眼見雙方爭執不下,終于開口了。
電子工業部門的人眼里閃過了一絲喜色,因為他多多少少知道一點這位部長的傾向性。
果然,他說出來的建議,聽起來好像是兩部相幫,但實際上是在同意電子和原子能的人。作為這筆交易前期落地的真正負責人,他最了解交易的先決條件和內幕,想要拉偏架簡直不要太容易。
“以石墨反應堆的交付為基礎條件,向上級部門提出完成這筆交易的建議。同時,雙方航天部門的合作作為背景條件,一并提交,但不提出任何建議。”
剛才還吵得不可開交的雙方看著這位同志,還是負責對外交流和貿易的達瓦里氏最聰明。
這個建議,既滿足了電子、原子能的要求,又把航天部門給摘了出來,同時還把航天合作的決定,不帶任何傾向性的扔給了上級。
幾方都覺得滿足了自己的想法,至于盧比揚卡,他們實際上沒有任何想法。
此時,高振東并不知道這個情況,知道了他也不會在意,航天合作本來就是搭頭。可以說,已經從他們那里拿到一批合作前期資料的我們,已經賺了。
他現在坐在會客室里,手上拿著一張清單,臉上有些哭笑不得的笑容。
我事情還沒搞完,沒來得及去找你們呢,你們倒是先找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