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順著流淌的血液行走,白輕寒逐漸來到了帝廷的中央。
理論上來說,這一路會相當艱難。
玄天宮很大,內部就是一個獨立的洞天,重重折迭的時空,繁復玄奧的法陣構成了懷虛界最大的一個迷宮,每一代帝君都會隨著自己的喜好為其添磚加瓦,而下一代帝君又會在這個基礎上繼續累積,迭加。
哪怕是凌霄,來到了玄天宮內,也會被這大辰歷代累積的體量壓制.
巔峰時期,玄天帝君一言便可在神京大域變更法理根本,宛如天道。
縱然是煉道九天的凌霄巔峰,也不愿意在玄天宮的影響范圍內和大辰的凌霄戰斗,對方根本就是開了,何苦和地縛靈玩本地作戰呢?
但是,這只是針對外敵。
面對內敵,這一切就都徹底失效。
白輕寒一路走來,沒有受到半點壓制。
沿途的所有法禁,陣法,都在幽如晦給予她的帝血權限下失去力量,甚至成為了她的助力,可以讓她通過傳送迅速跨過復雜的通道結構。
是了,幽如晦其實是先帝之女,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一種‘亦以玄結’。
而在這一路上,她看見了許多尸體。
有宮女的,有大臣的,還有禁軍的。
這些尸體大多干癟,宛如干尸,神情驚恐無比,仿佛完全沒有料到自己會死去。
除此之外,亦有許多奇怪的,似乎由虬結的樹根構成的怪物的尸體。
這些怪物有著血色的枝干和根系,雖然死了,但身上纏繞的葉片卻肥厚飽滿,就像是仙人掌,似乎吸滿了鮮血。
通過那些被她吸收了的宮女的記憶,白輕寒知曉玄天宮內發生了什么。
就在安靖降臨在神京的那一瞬,玄天宮就陷入了自我封閉狀態。
這既是一種保護,也是一種囚禁,絕大部分沒那么核心的天官,還有有著天官權限的侍從宮女,以及大部分帝血,都被‘保護’在了玄天宮內。
玄天宮的確比外界要安全許多,實際上,若是沒有玄天宮保護,大半的人都會在安靖與尹古今交戰的瞬間就化作飛灰。
但,這也并不代表,被玄天宮保護的眾人很幸運。
實際上,他們還不如死在安靖的手下,化作飛灰。
因為,‘玄天宮’本身,開始了殺戮。
不知何時,不知何地,怪異的,由奇異樹根構成的怪物出現了。
它們無法交流,在出現的第一時間,就對所有留在玄天宮內的人展開了屠戮。
這些怪物并沒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僅僅就是力大無窮,鋼筋鐵骨而已,理論上來說,別說是那些有著神異的帝血,哪怕是持有天官符箓的宮女都能輕松將這些怪物擊潰。
但是,天官符箓對這些怪物無效。
什么都用不出來,什么術法都會自動消散,而帝血的神異也會被壓制到一個極低的地步,面對這些怪物,所有天官和帝血都變成了普通人,被它們擒拿,抱住,繼而吸取了全身血液而死。
只有那些平時勤練武藝的天官和一部分帝血,面對這些怪物有抵抗能力,反殺了一部分。
但就算如此,面對源源不斷,不斷增殖的怪物,他們的防線還是一退再退,直至退回了帝廷中心,也即是玄天大殿之中。
也就是白輕寒如今所在的地方。
一念之下,門扉洞開。
從門縫中流淌而出,血液更加澎湃了。
大殿被尸體堆滿了。
成千上萬,甚至更多數目的尸體被堆迭在這個昔日莊嚴的大殿內,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宮女,也有一部分侍衛,他們的尸體血肉模糊,面目猙獰,死不瞑目,足以看出他們死前是多么的憎恨。
但再怎么憎恨,他們也已經死了,活下的人是極少數。
而就在大殿的中央,一個臨時搭建,由各種昂貴靈材構筑的,非玄天宮自帶的法陣中央,幾十位有著‘玄’之姓氏的帝血呆在內側,戒備地看向前方。
這些帝血有老有少,但大部分都是少年人,他們穿戴著華貴的服袍,而在他們對面的,卻是一群天官。
這些天官正在與這些玄家的帝血對峙,雙方的中間,是一團燦金色的奇異元氣,由淺金,明金,暗金三重靈煞互相交織融匯,隱約構筑出了一個無比復雜的符箓,它的存在本身就在扭曲時空,讓周邊的太虛都呈現出怪異的曲度。
以這個元氣符箓為中心,他們劍拔弩張,之前似乎還在互相叫罵,不過就在剛才,所有聲音都停下,準備將言辭化作行動。
并不奇怪。
那些宮女的記憶中就有這個征兆——樹根怪物追逐著帝血和天官,但準確的說,是在追逐他們身上的‘龍氣權限’,那些血中流淌的力量,與靈魂融為一體的符箓就是它們的目標。
因為玄天宮被封閉,所有人想逃都沒有辦法逃,但就算是這樣,也有一部分帝血察覺到了漏洞——玄天宮雖然作為洞天是完美無缺的,但既然是洞天就需要內外交互,他們可以利用玄天宮的一些漏洞,制造太虛法陣傳送出去。
雖然傳送出去的結局也不一定好,但最起碼可以不用被這些怪物抓住,吸干血液……但問題來了。
材料哪里來呢?
玄天宮內的靈材是不缺的,隨便拆掉點裝飾品就可以隨便組建出符合要求的法陣,但是法陣的核心,需要的同樣是‘權限’……必須要有人貢獻出自己的帝血亦或是龍氣符箓,作為傳送大陣的陣基。
犧牲,犧牲……需要有人被屠戮,亦或是甘愿獻身,才可以讓其他人活下去。
那么,結果自然就不言而喻了。
那些宮女,侍從,是第一時間被帝血和天官聯手屠殺的,他們的權限遠高于下層人,自然可以生殺予奪,他們的殺戮,和怪物的殺戮,令玄天宮內彌漫血色。
但接下來,一個尷尬的事情就發生了。
不夠。
那些宮女侍從的權限本來就很低,殺了這么多,匯聚起來的權限也不足以啟動這逃命的法箓。
既然如此,那么天官和帝血中,就必然有一方要做‘犧牲’。
不可能會有人想要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