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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那就一切如安天命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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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元界。

  自圣魔之戰后,世界便被一分為二。

  受人族掌控的半個天元,此刻正朝著大荒界墜落,而霍清與念泉,作為安靖在這個世界最親近的兩人,在戰后第一時間便被四圣秘密召見。

  對于其他人來說,召見,交流的內容無從得知,哪怕是四位天尊直屬的道胎天君也不知曉。

  但接下來,霍清和念泉便各自回到安靖開設的‘平安雜貨鋪’,并以平安為名,開設公司。

  平安公司有兩個業務,第一個,便是原本的雜貨百用。

  這個業務原本有很多競爭者,但大多資產很小,都是個人投業,利潤微薄,幾家在城中的大型百貨公司雖然是大集團所屬,但只是集團的邊緣。

  而平安公司截然不同,不僅僅有一大批不知從何而來的資金,而且上面所有的審批文件都一路綠燈,無論和什么公司有什么糾紛和阻礙,都會有‘專業人士’前來‘協助解決’。

  乃至于,短短一年多的時間,以玄夜城為起始點,大量安全區和過去根本沒有任何文明氣息的荒野地區,都有了平安雜貨的實體店,銷售點和流動攤販。

  它們如雨后春筍急速出現,大批量供給昔日相當昂貴的各種物資,什么辟谷丹,便宜符箓丹藥,以及各種偃傀和無人機的維修零件,在平安雜貨中全部都是白菜價。

  有識之士認為,這是四大集團打算在這大劫之后,徹底廢棄安全區和荒野,將其完全整合進入集團內部。

  原本四大集團圍繞四大靈脈都市,設置安全區和荒野,就是為了設置緩沖區,隔離天魔的危害。

  而現在,天魔整個被切割離開,那遼闊的荒野地域,哪怕全都被魔氣侵染,其本身所代表的資源與空間,也是巨大的價值,必須要全盤開拓整合,再次開發。

  開發需要支點,整合需要先鋒,各大集團是可以自己去建設的,但作為圣魔之戰最關鍵的一方,那位來自異世界的‘安玄’……或者說‘安靖’,他背后的勢力,那位天尊,肯定會再次歸來。

  一位天尊,一個天尊級勢力的友誼,值得四大集團付出任何代價,更不用說區區讓利。

  所以,即便是安靖并沒有回到天元界,四大集團也主動切下了這么一大塊蛋糕,作為禮物。

  當然,禮物本身也是責任。

  平安公司,亦或是說,日后以安靖,以明鏡宗為核心的‘平安集團’,顯然要承擔一些義務。

  這就正是如今公司的第二主要業務。

  探索異世界。

  自安靖離開后,霍清與念泉便分頭行動。

  霍清前去大荒界作為探子,以平安公司的身份和明光塵合作——現在天元那邊其實還不知道,那個和他們合作的‘流翠之主,無明魔君’其實是明鏡宗的人,還是安靖師父。

  因為預見到了大荒界就是天元界的未來,所以他們要在降臨前,做好一切準備。

  而念泉作為安靖的朋友,也是平安集團的初創元老之一,如今直接管理安靖留下來的公司和人手,正以天元界為基地,系統性地探索著周邊那些被大荒界牽引而來的,破碎的世界殘骸。

  那些小世界中,有些是昔日道庭洞天,有些是真的小世界,但大部分是破碎的世界殘骸。

  越是靠近大荒界,世界的殘骸便越多,也越發危險。許多碎片的核心,都盤踞著因世界毀滅而誕生的天魔巢穴,或是其他光怪陸離的邪魔。

  念泉就在這些殘骸中探索。

  他駕馭著集團提供的新式裝備,甚至是太虛戰艦的支援,一次又一次地以太虛之法抵達那些未知的碎片中探索,分析。

  在這過程中,他斬殺天魔,磨礪劍法,淬煉意志,而他的劍法天河生死劍亦在無數次的生死搏殺中愈發精湛。

  雖然距離突破神藏仍有相當遙遠的一段距離,但劍意之凌厲,已遠非昔日可比。

  不過,也就是在前段時間,在一個新發現的小世界碎片中,念泉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那是一個重力顛倒的世界,在那片由眾多城市和大陸碎片構成的殘骸界域中,念泉一路殺進了天魔巢穴的核心,一座巨大的,由流淌的鋼鐵碎屑與血肉構成的祭壇。

  成百上千的天魔正在祭壇周圍吟誦,而在祭壇的中央,一道深邃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淵洞正在穿透太虛。

  它被扭曲,牽引,指向了無盡虛空的一個方向。

  大荒界的方向。

  毫無疑問,事情已經很明顯了。

  天魔在主動地,有意識地操控著這塊世界碎片,調整著它的太虛坐標,如同駕駛著一艘巨大的由無數垃圾和殘骸艦船,朝著大荒界的方向,加速靠攏!

  天魔,在主動奔赴大荒界。

  它們并非是被迫被大荒界的力量,強制吸引過去的,而是主動投向大荒界的。

  這個發現,讓念泉心感困惑之余,也大感不妙。

  太奇怪了。

  原本按照天元四圣和安靖昔日和他們說過的判斷,大荒界是作為萬物歸墟之所,和垃圾處理廠一樣,粉碎所有可能被魔染的世界,以及其中的一切天魔。

  這大概率,也是大荒最初的定義——那位以‘食之道’為核心的仙尊,就是要用大荒界,徹底消化,粉碎所有魔物。

  而現在來看,似乎卻是天魔主動投入其中?

  雖然也有可能是豬籠草的香味勾引這一原理,但念泉心中也警醒了起來。

  ——真的是香味勾引嗎?

  ——亦有可能,垃圾袋臭了吸引蒼蠅啊!

  大荒界,的確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危險。

  “得去匯報一下了。”

  念泉總是習慣于設想最壞的可能,然后揮劍,正面迎上。

  在短暫的警惕過后,他再次堅定心神。

  無所謂,他是劍修!

  而現在,他回到了天元界。

  此刻,天元界作為戰爭機器完全動員了起來。

  原本晦暗永遠陰沉,籠罩整個世界的煞云被四大靈脈都市的光輝驅散,照徹。

  若是從太虛之中俯瞰,天元界延伸出的靈網大陣如一張巨大的蛛網,包裹著整個世界,在虛空中精準地調整著航向,帶著整個天元于太虛中挪移坐標。

  而在世界內部,徹底化作戰爭機器的四大集團,也呈現出遠比過去要殘酷的一面。

  下城區和安全區街道上,巨大的鋼鐵偃傀行走著,這里已經沒有任何混亂的幫派與貧民,因為征兵部將會強制動員,有一定實力的無職者會被直接抓壯丁,被送去進行羽化道改造。

  街頭巷尾,巨大的全息投影上,正循環播放著征兵的宣傳片。

  畫面中,一位來自荒野的年輕人,在被集團選中后,經歷了‘自愿’的羽化道改造。

  自此,血肉孱弱,靈鋼永存,實力大進的年輕修者在探索外世界殘骸中剿滅了大量天魔,立下功勞,他和他遠在后方的家人因此住進了寬敞明亮的上城區公寓,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

  想要過上這樣的生活?除非做出你此生最重要的選擇!

  加入集團,加入羽化軍!

成為英雄,斬殺邪魔  守護世界,守護你的家人!

  慷慨激昂的宣傳詞。能不能騙到人是一回事,反正說是這么說的,更何況騙不到集團也會去抓人。

  就在街頭,念泉就看見了,一個來自下城區的年輕學生,因為被偃傀檢測到了適應性體質,被直接當街帶走——過了一段時間他的父母才急忙趕來,但毫無用處,這是強制性的,如果父母也有資質,甚至會被一家人都送去進行羽化道改造,整整齊齊屬于是。

  而且,因為體質會遺傳,這種情況還不少見。

  雖然說,經歷羽化道改造后,實力會大進,還能得到資源,比未來他們自己修行可能得到的成就要高,但人身自由是徹底沒有了,會被集團徹底掌控。

  而且……以如今的情況,未來他們能活多久,完全視天元界的戰斗烈度而定。

  為了應對‘大荒界’中可能存在的威脅,天元的各方勢力都在進行著強制動員。

  和對陣知根知底的天魔不一樣,大荒界太過強大,四大集團根本不敢留手。

  甚至,不僅僅如此。

  為了完全有效利用一切資源,集團會抓一些荒野人,強制變成鬼修并入靈網服務器,強化太虛戰艦算力,說這是‘守護’,但且不談這究竟守護了些什么,實際上,根本就是把人煉成了艦船的一部分,現代化人皇幡罷了,進去了就很難出來,甚至永遠出不來。

  不是天魔,勝似天魔。

  但是,反過來說,集團對真正的精英給的也很多。

  譬如說念泉自己,在大戰之后,他一個人就享受一整個團隊,所有治療,符箓,丹藥,對他而言都免費供應。

  他要做的就是努力修行,變得更強,去更多地方探索,斬殺更多敵人,精進自己的技藝。

  對于念泉而言,各種道法典籍都完全公開,各種金丹真君和道胎天君都會定時定點講課。

  集團掌握了一種算法,可以評價人的潛力,不同的潛力等級有不同的待遇,念泉是最高等級的甲上,根本就是道庭時代頂級勢力道子。

  整個體系,正在瘋狂地剝削整個世界,以供奉那些天賦最好的人。

  可即便是這些最強者,也并非是體系的主人,莫說是享樂,就連閑暇也不可。

  那些靈網服務器,那些太虛戰艦,最終也是要上前線的,強者和天才要拿著這些法寶去和天魔廝殺,死了的話,那也會被回收,成為法寶的一部分。

  念泉算是看出來了。

  民眾,不是這個集團的主體。

  強者,也不是這個集團的主體。

  甚至可以說,任何一個獨立的‘個體’,都不是這個集團體系的主體。

  集團就是集團,是集團本身,亦是體系的本體。

  活著的是‘集團’這個主體,而不是任何一個人,其中的每一個人,無論高低貴賤,都只是它用以維持自身存續的部分。

  異化。

  這不是資本的異化,而是力量集團為了集體的存續,而對個體,集體和主體進行的終極異化。

  這是四圣為了避免自己死去后,修者失去四圣強大的力量,以至于人類的文明無法存續而建設的一個體系——體系會不斷地異化個體,成為自己的一部分,繼而成為一種……

  對抗天魔和一切外敵的,新秩序。

  “這和天魔,有什么區別呢?”

  念泉喃喃自語:“任何一個異化的,瘋狂的體系,都和天魔沒有任何區別啊。”

  念泉知道。

  這個體系,就是他的敵人——是這個體系,害了他的母親,害了他,害死了所有人——因為這個體系,所以才有那些草菅人命的大公司,才有那些瘋狂的修者,才有那些不把人當人的人。

  想要改變這一切,再怎么強大也沒用,最多只能毀滅。

  可毀滅了,不解決天魔這個問題,不解決四圣的問題,也不過是將需要被毀滅的東西,再重復一次。

  這是無限的循環。

  這是單一世界難以掙脫的困境。

  除非……

  與此同時。

  街道之上,霍清也在行走。

  作為代表天元界,也代表安靖的使者,霍清在大荒界與明光塵一同探索了許久,如今歸來,可以說是取得了階段性的成功。

  明光塵收納了流翠島周邊,以及從荊楚王治下逃離的大量流民,加上明鏡宗通過安靖提供的技術支援,已經將流翠島建設得井井有條,儼然一方世外桃源。

  原本,明光塵的計劃偏向于保守,打算先在流翠島上站穩腳跟,然后再徐徐圖之。

  但霍清的到來,帶來了大量來自明鏡宗和天元界的全新技術——偃傀生產線,靈網陣盤,以及更加高效的資源勘探與利用法門,這讓明光塵得以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深入地了解了這個世界各種勢力的情報細節。

  事到如今,他們對大荒界,至少是天虞皇朝周邊的情況,已經了如指掌。

  具體來說,就是大虞內部出現了巨大的問題。

  天虞如今算是徹底的王朝末年了。

  作為大荒四大勢力之一,天虞皇朝的硬實力其實相當強勁,曾經東抗天鳳,西抵九龍,將麒麟驅逐離開中原,占據了大荒界最中央,最肥沃的土地。

  但是,數萬年過去了,就和昔日人族那些鼎盛一時的王朝一樣,大虞也陷入了內部的困境。

  昔日,為了避免重蹈古人覆轍,防止手握重兵的武將勾結外敵謀反,天虞的開國之君選擇了分封皇室宗親,令諸王鎮守四方。如此一來,軍權便始終掌握在皇室血脈手中,而皇室內部也有制約方國的方法,如此一來,外姓再無擁兵自重的可能,維持了數萬年的穩定。

  可凡事有利則有弊,此舉也導致了各地的方國藩王在自己的領地內再無制衡,魚肉百姓,貪墨成風。中央派去的巡查考核也愈發形式主義,各地欺上瞞下,土地兼并愈演愈烈,災情被瞞報,稅賦被層層盤剝,民不聊生,流民四起,國庫空虛,早已是積重難返。

  這一代的天虞皇帝倒是算得上勵精圖治,察覺到了危機的他意圖削藩,重整朝綱。

  但他面對的,卻是早已尾大不掉的諸王聯手抵制。

  而在外部,天鳳神朝暗中支持,讓東方活不下去故而造反的民間叛軍愈發壯大,如今已成燎原之勢,橫掃東南,兵鋒直指皇朝南都;北方的麒麟諸部更是擊敗了西北守軍,鐵騎自天山而下,直抵天都城外。

  如今的天虞,已是內憂外患,若非九龍皇內部陷入紛爭,天鳳與麒麟之間亦有矛盾,恐怕早已崩盤。

  但誰都看得出來,這短暫的平靜只是暴風雨前的寂靜,等九龍皇內部斗爭結束,天鳳和麒麟分出勝負,天虞的叛軍,那些不知是默許還是支持的藩王和中央軍結束斗爭,一場席卷整個大荒界,將所有生靈都卷入其中的世界大戰就要開始了。

  而那時候,天元界恐怕也要隕入其中,成為所有人爭奪的關鍵。

  天元界,或許會成為大荒界世界大戰真正開始的導火索!

  天意如此,或者說,這就是幾個世界的天道之間的共識?

  “那個世界的資源,倒是非常豐富,甚至豐富的有些過分。哪怕是諸王再怎么剝削,民間的人口也在飛速上漲,這也是戰爭的原因之一。”

  霍清行走在玄夜城的街道上,心中不禁感慨萬千:“但就是因為資源太多,各方都沒把資源當資源,把人命當人命。這點和我們不一樣,我們是資源太少,所以人命沒啥意義,只有最頂端的天才才值得享用。”

  “而他們,是因為太多,所以無所謂,用之如泥沙啊。”

  在流翠島的這一年,霍清親身參與并見證了兩場奠定流翠島根基的戰爭。

  第一場戰爭,便是徹底鏟除島上所有鼠人勢力的大戰。

  流翠島上,原本盤踞著大大小小數十上百個鼠人部落,甚至還有一個在天鳳支持下建立的小王國。

  明光塵最初的基地,便是搶占了一個鼠人部落的地盤,隨后不斷收編,整合,最終建下了‘明鏡城’。

  他甚至引導所有歸順的鼠人信仰匯聚,以‘太一敕神之法’,在萬民愿力中養育出了一尊庇護全島的新神。

  這尊新神的誕生,卻也沖擊了所有鼠人部落信奉的祖靈,為了自身的存續,祖靈們選擇聯合天鳳王國的力量,對明鏡城發起了總攻。

  那一戰,天鳳一方甚至出動了一艘龐大的太虛天艦與一位貨真價實的真君強者,與明光塵正面交鋒。

  然后,那些人就被明光塵一腳踢死了。

  因為前段時間,明光塵已經徹底琢磨透了本地的‘烘爐法’。

  安靖和明光塵說過自己總結的原理,武道是‘重新創造自己’,仙道是‘再次定義自己’,羽化道是‘再次認識自己’。

  明光塵深以為然,只能說天命不愧是天命……但問題來了。

  烘爐法,烘爐之道是什么?

  明光塵得出了答案。

  是‘增長’!

  烘爐法,是讓自身再次壯大,增長,變得更加龐大!吞食,成長的法門!

  如巨獸,如神木,如一方世界——吞食天地,根植寰宇,膨脹自我……

  這就是烘爐法的本質。

  此界的祭靈強者,每一個都有著神魔真身,可以化作不可思議的巨獸,舉手投足間天崩地裂。

  理解了這點后,明光塵便果斷壓制住了自己原本的武道陣界,轉而以明鏡宗的根本法門為核心,徹底改造自己的肉體。

  他化作了一尊由云霞與光構成,遮天蔽日的云霞神人,一手便鎮壓了天鳳的天艦,另一手便掃平了所有鼠人的叛亂。

  而第二次戰爭,則來自天虞皇朝。

  或許是因為派去流翠島收稅的官員被人顏面盡失地抬了回來,亦或是不愿被其他兄弟姐妹嘲笑自己治下居然還有敢于抗稅的反賊,流翠島所屬的藩王荊楚王勃然大怒,決意發兵剿滅明光塵。

  這一發怒,可不僅僅只是怒了一下,荊楚王本人在自己的領地內,借助地脈與國運加持,便是鎮神天君級別的高手。他麾下更有一位天君級的供奉烈焚天君。

  這位天君融匯萬火鑄就真靈神軀,又返本歸元,成就炎神業位,一個動念,便能讓方圓數十萬里之地溫度飆升,眸光所及,無物不焚,足以將整個荊楚國內的所有水分全部蒸發,所有木石全部點燃融化,徹底化作炎獄。

  這樣一尊天君出手,要將小小的流翠島融為熔巖,本是輕而易舉。

  實際上,祂也的確是這么干的。

  烈焚天君什么話都不說,直接降臨流翠島上空,一招大神通天日俱焚,就要將整個流翠島上無論人類鼠人,無論男女老幼,全部都徹底化作灰燼。

  但,他看見的,只是一個鏡中幻象。

  明光塵早有預料,故而以明鏡宗大神通都天造化神鏡,在流翠島原本的方位,制造了一個海市蜃樓。

  而真正的流翠島,早已被他提前挪移。

  只能說流翠島不愧是一座漂浮于天海上的空島,多少還是能挪一下的,若是真的在懷虛,那就沒辦法了。

  總之,明光塵有心算無心,騙了烈焚天君一個大神通。

  也就在確認烈焚天君出手的那一刻,明光塵的真身,已然出現在荊楚國都之上,‘六陽夕光’對準了下方的荊楚王府邸。

  這一擊若是落下,荊楚王本人或許能活,但整個王府連帶都城的所有人,都得死。

  明光塵雖然人算得上良善,但終究還是懷虛界的武者,真要動起手來,從不在乎什么平民不平民。

  劫數到了,該死不該死的全都得死!

  而荊楚王本人,也將在這一瞬,與自己的領地脫節,恢復真君境界。

  同階交戰,大荒界的人很難和懷虛界來的武者爺一對一。

  哪怕是接下來烈焚天君歸來,亦或是可以將流翠島毀滅,明光塵本人卻無恙,會結下一個大仇。

  說真的,荊楚王還想享受他榮華富貴,可沒打算和明光念塵玩換家。

  他不得不選擇和談。

  直到這時,明光塵才知道烈焚天君出手的真正原因。

  原來,天虞天都最近出了一件大事——天虞帝君與太子因削藩之事爆發大戰,太子兵敗身死,其子太孫亦亡,唯有太子之女被忠臣送走,下落不明。

  而這位失蹤的公主,極有可能混在了逃往流翠島的流民之中。

  雖然不能確定,但為了徹底消滅這個政治隱患,不想卷入帝位紛爭的荊楚王,才決定痛下殺手,將整個流翠島徹底抹消。

  ——怎么又是個公主?

  明光塵心里雖如此嘀咕,但總的來說,能打出自己的統戰價值,讓流翠島如今可以名正言順地和天虞官方交流,接收流民,終歸是件好事。

  霍清,便是帶著這個好消息回來的。

  他也親自參與了這兩場戰爭,在第一場戰爭中,他率領天元界的羽化道小隊,正面擊退了天鳳神朝的精銳突襲,在第二場戰爭中,他更是主持了隱匿整個流翠島的幻術大陣,表現可圈可點。

  “幾年前,都快在幫派里爛掉的我,怎么可能想到,我現在也能參與進真君天君一級的斗爭,甚至影響兩界命運?”

  “我的命運,被徹底改變了,其中固然也有我自己的奮斗,但更多的,還是安靖帶來的改變啊。”

  如此想著,霍清便和念泉在街上遇到了。

  “怎么樣啊哥們。”

  心中一喜,霍清抬起手,笑著與念泉打了個招,念泉聞聲回頭,看到是霍清,也露出笑容:“還行吧,大家最近都很忙啊。”

  “有點事干是好的,比過去當乖學生爽多了。”

  霍清道,他察覺到念泉的神色,不禁皺眉:“話說回來,你怎么表情還這么嚴肅?”

  念泉沉吟了片刻,然后將自己這段時間在世界殘骸中的發現,以及關于天魔的猜測都告訴了霍清。

  霍清神情嚴肅起來:““你是說……天魔在主動地,有意識地駕駛著那些世界碎片,沖向大荒界?”

  “但我在大荒界沒有見到天魔,基本都是人和人之間的戰斗啊。”

  “這就是最恐怖的。”

  念泉的語氣無比嚴肅:“在我看來,過去肯定也有很多天魔這樣主動前往大荒界,但它們都去哪里了?”

  “無論這個答案是什么,都很恐怖,絕對要警惕。”

  霍清點了點頭,完全理解了其中的利害,他沉聲道:“這個消息,必須要告訴安靖。”

  “但安靖也就前段時間給我們發了一波洞天法和他的近況,也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過來。”

  “是啊。”念泉嘆了口氣,抬頭望向那被靈網光輝籠罩的天空:“什么時候呢?”

  這個時候。

  嗡——

  一股浩瀚無垠的太虛波動,如同無形的巨浪,自九天之上席卷而來,瞬間掃過了整個天元界。

  天穹之上,那原本由靈網紋路構筑的繁復天幕,仿佛被一顆投入湖面的巨石打破,蕩起了層層疊疊,海潮般的淺藍色同心圓波紋。

  “天魔回來了?!”

  “不對,不對天魔……是人!”

  街道上,所有正在巡邏的偃傀,所有行色匆匆的羽化修士,所有集團的高層,乃至于洞天和太虛的真君天君們,都在這一刻,停下了手中的一切工作。

  他們都看向天元界半空中霓虹,那前所未有的奇景。

  一個巨大無比的淵洞,憑空浮現!

  而一個人影,就這樣降臨在淵洞中央。

  “啊哈。”

  看著這一幕,霍清與念泉對視一眼,相視一笑:“說來就來啊。”

  此時此刻,各方勢力將各式各樣的法術,偵測,陣法鎖定在了那個人影上。

  因果追溯,五行解析,從氣運到宙光,從靈煞到魂魄,所有能動用的手段都運用了上來,只為了搞明白來者究竟是誰。

  但是,那個人影周身的靈煞卻只是微微一震。

  宛如大鐘嗡鳴,一道無形的波紋擴散開來。

  霎時間,一切法術,都崩碎了!

  一股強橫霸道的靈煞,攜裹著渾厚無比的氣勢爆發,直接將所有探來的神念,術法和靈光全部都粉碎。

  尤其是那些以因果氣運之法進行偵測的,無一例外,盡皆神魂劇震,當場噴出一口鮮血,驚疑不定地望向人影降臨的方向。

  太龐大了,簡直,簡直……簡直就像是一整個世界降臨!

  那些被粉碎的靈煞,根本無法靠近,無法交互,就直接被其氣場分解,有見多識廣的天君頓時發出驚呼:“太始元煞!而且是非常致密,即將再次返本歸元的太始元煞!”

  這種最高等級的靈煞,本已是質的頂點,極難再次蛻變。唯有最頂尖的天才,才能讓它二次質變。

  而質變后的結果,就是任何正常的術法,根本近不得他的身!

  一時間,萬法崩碎,瞬間被分解,扭曲,還原,殘存的靈光,以那個身影為中心,形成了一個由七彩靈光構成的光罩,而那個身影穩如泰山,連一絲晃動都沒有。

  只是,各式各樣的術法,仍然一波接著一波,前一波還沒有被破壞,第二波又已經掃來。

  那個人影似乎有些不耐煩了,他抬起拳頭。

  出拳。

  這一拳轟出時,周圍的灰塵,狂風和云雨都好像停頓,拳力過處,萬千術法應聲而碎,被徹底粉碎為最原始的靈煞云霧。

  但這不是結束,因為那些靈煞破碎后形成的靈光碎屑,也懸停在了空中,被一個意志統括,凝聚,從原本即將消散的形態,再一次化作了一個巨大的神通。

  一個……

  巨人!

  一個巨大的太白戰鎧,緩緩從虛無凝聚,首先是白金色的骨骼,而后是閃動著雷光的陰陽經絡,緊接著是流淌著玄青光輝的血與肉,最后是覆蓋全身的,由血與鐵鑄就的甲胄。

  不,已不算太白戰鎧,它擁有五靈之力,陰陽之屬,非要說的話,應當稱之為太始戰鎧!

  若是有羽化道的修行者看見這一幕,恐怕瞬間會瞬間癡了,這一瞬間展現的細節,是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完成,企及的真實。

  那完美的結構,徹底改良了一切人體局限的設計,越是精通此道的人,越是能明了其中的恐怖。

  此鎧一出,以其為中心,數萬丈的范圍內,所有的靈煞都被壓制。

  一時間,天清地明。

  穿梭這由龍神合力構建的太虛淵洞,對于安靖而言感覺頗為熟悉,就像是當年他實力不高時穿梭伏邪的太虛通道那樣,略微有些頭暈。

  “龍族整的這玩意也有點太野性了,這什么技術啊?”

  安靖的體質比同等級的龍族還要恐怖,連他都能感覺頭暈,其他神藏的龍恐怕都要吐了。伏邪在他心中感慨道:“這是昔日龍群跨越虛空的遷移用神通,理論上得上千頭龍一同催動才行,沒想到這四位龍神就夠了。”

  這神通,的確夠天尊出動了,而且也沒花多少材料,只能說龍神們果然是此道的大宗師。

  也就在這個時候。

  四道浩瀚的意志,自天元界四大靈脈都市的洞天深處升騰而起,降臨于此。

  四圣降臨了。

  開口的,還是為首的羲羽仙人,祂沉聲道:你回來的太早了,如今你才是紫府,來了又能……

  說到這里時,祂言語一頓,因為祂已然發現了安靖此刻的實力與本質,頓時愕然:你這是什么紫府?!

  說實話,這已是絕大部分人在了解安靖如今數據時的想法——你管這叫紫府?這也是神藏?

  能比擬真君的紫府,莫說是現在了,道庭全盛時期都沒幾個!

  對此,安靖也不在意,他笑道:“羲羽仙人,摯陽仙人,浩虛仙人,尹正仙人……四圣都來了?看來我還挺有面子?”

  理所當然。

羅浮山之主,摯陽仙人沉聲道:你就是有這個資格。而且,短短兩年不到的時間,你的實力居然就可以突破至這個地步……匪夷所思?我說實話,只感覺到恐怖安靖小友而玄都之主,尹正仙人也平靜道:無論你這次為何而來,但來都來了,我們也有一些事想要問你上次圣魔之戰,祖地的來客,昊天鏡前輩,還有北天洞天的去向……我們都想要了解一二  “啊。”

  安靖也笑了起來,他輕松道:“這些事,我也想要和你們聊聊。當然,不需要你們請我。”

  他抬起手,大拇指朝下,指向大地:“我就在這里,和你們,和四大集團,和天元界所有人聊。”

  “就在此時,就在此刻。”

  安靖小友……

  此刻,摯陽仙人語氣一肅:你這是何意……

  祂的話沒說完。

  而安靖也沒有回話。

  因為,四圣看見了,一個更加龐然的存在。

  因為,安靖的‘意思’到了。

  緊隨著安靖,第一個自太虛淵洞中降臨的,是昊天鏡。

  浩蕩的鏡光如天河倒瀉,旋轉擴張,一面仿佛能映照諸天萬界的古老神鏡,就這樣出現在了天元界的天穹之上。

  四圣頓時了然——就說安靖過來不可能不帶老祖。

  但是,尹正仙人還是語氣肅然:昊天鏡前輩,還有安真人,還是請移駕洞天吧,有些事,的確不可對外人言……

  外人?誰是外人?

  但是下一瞬,尹正仙人的言語也頓住了,因為淵洞之中,再一次出現了一個……不,是兩個身影!

  太山的老蜚,以及天機山的萬化神樞降臨了。

  漆黑如淵的破滅之氣與無窮玄奧的萬變之意同時涌動,整個天元界的大氣,都在這一刻變得凝滯與沉重。

  四圣沉默了。片刻之后,浩虛仙人才認真道:太山之蜚……還有天機道兵?兩位道友,都是昊天鏡前輩的朋友嗎?

朋友算不上吧,畢竟認識的時間不長,但剛成的盟友倒是的確不假老蜚語氣直接了當,而萬化神樞也笑道:別擔心,都不是外人,大家都是道庭人,有什么困難直接說而昊天鏡更加直接:你別問我們,問安靖,他是我們明鏡宗宗主,他管事。我就一道兵,不下決策  摯陽仙人沉默了更長的時間,然后意志凝聚向安靖:諸位道友,還有安宗主,不知可否聽我等一言?此事有關圣魔之遺,本身就具備魔性……

那也無所謂啊  再一次,摯陽仙人還是沒把話說完。

  因為這一次,有四道身影,從天地之外,太虛彼端的淵洞,降臨。

  時間,在此刻停止了運轉。

  因果,在此刻陷入了混亂。

  整個天地萬物,宇空宙光,都在此刻,陷入了絕對的不諧與協調,因為一切都再也沒有自然可言,全部都是龍神的意志。

  今,古,興,亡。

  四時龍神降臨了。

  此時此刻,一切都陷入了頗為難言的沉默。

  那尊巨大的太始戰鎧,靜靜地立于七位天尊圍繞的中央,而在太虛淵洞中,還有其他身影正在一個個降臨。

  安靖注視著天穹,他知曉,四圣所在的洞天,也同樣正在注視著他。

……好  吐出一口氣,羲羽仙人的語氣不知道為何從一開始的肅然變為了釋然。祂甚至笑了起來,爽快又輕松:七位天尊都來了,都這么大誠意了,那我還能說什么?

那就一切如安天命所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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