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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滅之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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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身在西寧城的神秘強者,總歸需要有個身份。

  附和這身份的人很少……

  但羅海,恰好就是其中之一!

  “你要我替你背鍋?”

  羅海臉色一變,變得古怪起來。

  “放心,沒殺人,算不上背鍋。”

  謝玄衣笑道:“我只是稍微教訓了一下西寧侯府的陰神尊者。你既收了謝月瑩為徒,那么教訓一下那些不長眼的蠢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吧?”

  關于今夜發生之事,謝玄衣隨意抄起一塊竹簡,以神念刻入。

  羅海看了一遍,神色緩和下來。

  這的確算不上背鍋……

  不得不說。

  這事情處理得極其漂亮,西寧侯府要不了多久就會將抱月樓之事上報,納蘭玄策清查之下,總要有人站出身來。

  “我幫你,可以。”

  羅海壓低聲音說道:“你得告訴我……你先前說的那些消息,從哪來的?”

  謝玄衣知曉羅海為人。

  此人極重承諾,一言九鼎。

  既是開口,便等同應下。

  “我消失了半年。”

  謝玄衣也不再隱藏,一字一句說道:“這半年……我進入了‘神游’狀態。”

  “神游?!”

  羅海瞪大雙眼,今夜與謝玄衣相見,他所聽到的話,一句比一句離譜。

  羅海曾聽父親滿臉羨慕地提起神游二字,這是絕大多數陽神強者都沒機會觸碰的天大機緣。肉身歸隱虛空,魂魄遨游宿命長河……或許只有三教掌門才能觸碰到這一層次,領悟其中奧妙。

  他怎么也想不到,陰神境也能神游?

  “僥幸。”

  謝玄衣一語帶過:“總而言之,我在這場‘神游’中,看到了一些因果。你所好奇的情報來源,便是在‘神游’之中看到的。”

  在神游世界之中,大離內斗了五年,謝玄衣便足足看了五年。

  太子敗退有一個很大原因,那便是“一刀宗”倒戈!

  神游世界中的羅海,比現實世界慢了幾年才成為陽神……

  只不過晉升之后。

  他便孤身前去乾州,刺殺太子!

  雖然刺殺失敗……

  但羅海的行刺,直接導致了一刀宗和太子關系的破裂。

  任誰也不會相信,羅海的刺殺與羅烈無關。

  這場刺殺之后,太子不顧納蘭玄策勸諫,強行調遣陳翀,率領麾下鐵騎,拼命圍剿一刀宗主宗。

  如此一來,佛門不僅得到喘息,而且還成功聚攏殘部,發動總攻。

  大局傾斜,攻守異位。

  “我真服了……”

  羅海一臉見鬼地看著謝玄衣。

  他其實不愿相信,這情報來自于神游。

  但……

  這情報太準確了,容不得他不信。

  刺殺一事,他從未向任何人坦露心跡,正如外人所看到的那樣。一刀宗是太子親密無間的盟友,也唯有維護這層關系,才能讓接下來的刺殺順利進行,迸發出最大的殺傷力。

  “其實我有些好奇。”

  謝玄衣忽然道:“你為何會想著刺殺太子?”

  羅烈和太子的關系,不是假的。

  就連這位一刀宗宗主都不知道……自己未來的接班人,會突施冷箭,發動如此襲擊。

  “呵……”

  羅海故作輕松地笑了笑,淡然說道:“你既從神游之中看到了結果,那么原因并不難猜,不是么?”

  聽到這,謝玄衣隱約明白了答案。

  羅海雖是羅烈的親生兒子,但從小并未被父親悉心呵護。

  一刀宗宗主有不少子嗣……大世家大宗門的競爭,往往極其激烈,作為宗主兒子,如若沒什么天賦,便會被“發配邊陲”,美其名曰自我錘煉,但其實這既是一種拋棄,也是一種“養蠱”。

  很顯然,羅海最開始被歸類到了沒天賦的那一類。

  這就是為什么,羅海去大穗劍宮挑戰,帶上了潮音閣長老。

  他和一刀宗的關系很微妙。

  直至凝出道則,一刀宗才慢慢認可他……

  如今凝道登巔,所有爭議這才慢慢消失,羅烈這才認真考慮,將未來的一刀宗交付到這位兒子手上。

  但感情這東西。

  一旦前期缺失,再到后面,便很難彌補了。

  羅烈和羅海……便是很好的例子。

  “我壓根就不在乎‘一刀宗’的宗主之位。”

  羅海輕描淡寫地道:“所以……我父親與太子的關系好不好,并不重要。我和太子的關系很糟糕。”

  這,便是刺殺的原因。

  “你希望太子死……他招惹過你?”

  謝玄衣皺眉問道。

  羅海并未回答,只是笑了笑,問道:“你在宿命長河中,看到了我的那場刺殺,刺殺結果如何?”

  “失敗了。”

  謝玄衣坦誠說道:“你沒能成功刺殺太子……只不過那場神游之中發生的許多事情,都和如今不同。”

  宿命長河之中的因果,但凡改變了一些,事情最終走向都可能會發生重大轉變。

  在那場神游中……

  羅海晉升比現在要晚了三年。

  自己并未參與刺殺。

  這種種因果,都導致了刺殺失敗。

  “一刀宗呢?”

  羅海雖說著不在意一刀宗,但這畢竟是他的宗門,如今羅烈是真動了要將一刀宗交付出去的心思。

  “刺殺失敗,一刀宗被陳翀鐵騎圍剿。”

  謝玄衣頓了頓,道:“太子對一刀宗失去了信任,二者徹底決裂。”

  “呵……”

  羅海聽聞這些,卻是露出了釋然神色,自嘲說道:“如此看來,這場刺殺的結果倒也不壞。”

  “如果我沒猜錯……”

  謝玄衣道:“你做這場刺殺,不單單是為了自己吧?”

  “我說……我是為了離國天下,你信么?”

  羅海懶洋洋開口。

  “當然。”

  謝玄衣的回答很簡單,也很有力:“這便是我今夜動用訊令,喊羅兄相見的原因。某種意義上來說,我們雖是異國,卻算是盟友。”

  “這叫什么話?我對玄衣兄可是一見如故。”

  羅海依舊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開了個玩笑,將嚴肅話題一筆帶過。

  關于刺殺與黨爭的事,他不愿多談。

  羅海笑著應道:“總而言之,你不必擔心納蘭玄策那邊的清查……今夜西寧城的忙,我幫了。”

  謝玄衣抱拳行禮。

  謝月瑩被羅海帶走。

  刀罡散去,此地恢復平靜。

  謝玄衣獨自一人,站在夜幕之中,靜靜思索片刻,取出了如意令。

  片刻后。

  謝玄衣出現在了書樓幻夢之中。

  “你來了?離國入境還順利么?”

  陳鏡玄坐在玉案對面,早已沏好了茶。

  “入境是小事,有你出謀,自是順利的。”

  謝玄衣坐下身子,開門見山問道:“謝月瑩……就是你說的‘驚喜’?”

  “怎么……”

  陳鏡玄笑了笑:“他鄉遇故人,應當也算是驚喜吧?”

  “你很清楚我的意思。”

  謝玄衣搖了搖頭。

  他太了解陳鏡玄了。

  這家伙身為千年來最強大的監天者,目光所及之處,足以洞穿絕大部分的因果霧靄——

  除卻長久置身于宿命長河的那幾位神游者,幾乎無人能與之相比!

  對陳鏡玄而言,自己偶遇一個謝氏族人,可算不上什么驚喜。

  “你怎么知道她會參悟‘滅之道則’?”

  這,才是謝玄衣心中最大的疑惑。

  謝月瑩在今夜抱月樓事變前,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修士。

  如果沒有參悟滅之道則。

  那么她的價值,便要打一個大大的折扣。

  “玄衣,你是知道‘監天者’規矩的。”

  陳鏡玄豎起一根手指:“監天者即便看到了未來命運,也不可輕易泄露……”

  “好吧。”

  聽聞此言,謝玄衣只得輕嘆一聲,放棄追問之念。

  “不過有些事情,我不多說,點到為止,倒是可以的。”陳鏡玄話鋒一轉,微微笑道:“在你閉關這段時日,我動用了渾圓儀,看到了一些有趣的未來。”

  謝玄衣屏息凝神:“有趣的未來?”

  “道門有轉世真人,佛門有轉世菩薩。”

  陳鏡玄柔聲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三大宗門之中,唯有劍宮……沒有轉世者?”

  謝玄衣神色一凜。

  道門有鈞山,佛門有妙真。

  劍宮……有自己。

  自己算是轉世者么?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確活出了第二世,只是他的“第二世”,與鈞山妙真明顯不一樣。

  “世人皆說,劍宮內藏著一部滅元篇,這是可以讓修行者重來一次的頂級轉世神通。”

  陳鏡玄頓了頓,繼續說道:“只不過千百年來,大穗無數天才劍修,無人得見滅元篇……或許這傳說中的劍宮轉世神通,根本就是假的?”

  “的確是假的。”

  謝玄衣搖頭說道:“我沒見過滅元篇,師尊也沒有。”

  這番話從謝玄衣口中說出,足夠有分量。

  如果連現任劍宮掌教,以及未來劍宮掌教都沒見過滅元篇……那么滅元篇在哪?

  這只能得出一個結論:滅元篇根本就不存在。

  “以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陳鏡玄并未就此打住,而是繼續說道:“只是這些年來……掌律先生一直向書樓送來金鰲峰積攢的金匣氣運……”

  蓮尊者雖然身死道消,但趙通天卻從不死心。

  哪怕只有一縷微弱希望,掌律也不想放棄。

  只是他始終提不起勇氣,耗盡這些氣運,來一睹關于“蓮尊者”的因果下落。

  “等等,該不會……”

  謝玄衣心湖咯噔一聲,他望向面前青衫儒生,心中生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

  “這世上的‘因果’是有限的。”

  陳鏡玄微笑說道:“大道長河所能結締的‘果’,一共就那么多。有人每摘去一枚,這道河之中的‘果’便少一枚。其實監天者用來追查‘轉世者’下落的辦法很簡單,那些赫赫有名的轉世強者,在命終之前,大多已經凝道……即便未能凝道,也是當世獨一無二的存在。”

  “所以,只要通過渾圓儀來捕捉‘滅之道’的氣息,便可以鎖定蓮尊者的轉世?”

  謝玄衣眼神一凝。

  “不錯。”

  陳鏡玄輕聲道:“其實說到底,道門和佛門的轉世者,便是通過類似法門,來完成‘轉世’一舉……這世上沒有一模一樣的兩條河流,即便成功轉世,也不過是成為了一朵無比相似的花兒。”

  舉個例子,鈞山真人這一世,轉世來到了一位“身體羸弱”的孩童軀殼之中。

  這孩童死去。

  他才蘇醒。

  神海中的絕大部分記憶還留存著。

  道境,秘術,神通……幾乎都在。

  這種方法,的確是活出了第二世,可這第二世的“鈞山”終究和第一世不一樣了。

  “謝月瑩該不會……”

  謝玄衣盯著陳鏡玄,目光炯炯。

  “我知道你在期待什么。”

  陳鏡玄搖頭,略帶遺憾地說道:“很抱歉,目前來看,她似乎并不是‘那位’的轉世。我先前說了,掌律雖然往書樓送了不少氣運,但在他決意消耗金匣氣運之前,書樓不會擅動……”

  趙通天還沒有找書樓做出決定。

  身為監天者,陳鏡玄不會私自消耗這些元氣。

  “前段日子,我動用渾圓儀觀察了三十三洞天的景象。”

  陳鏡玄道:“在三十三洞天中,我捕捉到了‘滅之道’的異樣……如果沒有猜錯,你的道境應該經歷了一次因果波折……”

  “是。”

  謝玄衣怔了怔,皺眉說道:“在那場神游之中,我被迫凝道,晉升陽神。退出宿命長河之后,自然也就跌下了陽神境。”

  “這次大道波動……讓我看到了‘滅之道’的殘余氣息。”

  陳鏡玄感慨說道:“這或許是巧合,或許是命運使然。我看到了‘滅之道’化為無數長線,跨越而出,這些長線絕大部分在虛空中湮滅,極少數則是找到了歸宿,落在了‘幸運兒’的頭上。”

  很顯然,謝月瑩便是這么一位幸運兒。

  “我其實并不敢確定,謝月瑩是否會參悟‘滅之道則’。”

  陳鏡玄道:“現在來看,我的猜測并沒有問題,或許是你在三十三洞天的那場神游,導致大道長河中的‘滅之道果’,重新開枝散葉,散播出了種子……于是,謝月瑩成為了‘滅之道則’的持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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