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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碧海伏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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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隔兩年,大穗劍宮再次開山,廣邀天下修士。

  蓮花峰道場前,人山人海,但卻并不喧囂,數千位來自五湖四海的修士席地而坐,默默聆聽著道場上方回蕩的大道至音。

  一襲黑衣,立于蓮花峰瀑布下。

  謝玄衣開壇講道。

  此次講道,持續三日,每日只有一個時辰。

  卯時天未亮,蓮花峰道場前便已是人滿為患……所有人都想一睹劍仙風采,聆聽劍道至解。

  天下十豪名單一出。

  謝玄衣便和“山巔陽神”站在了同一高度。

  以往其他圣地,也有開壇講道的特殊時刻……但大多都是陰神境尊者講道授法。

  陽神境的通天人物,很少這么做。

  倒不是自私。

  而是凝道之后,陽神境修士對“大道”的感悟,已經不是尋常凡俗所能體悟的了,即便有心傳授,凡俗也無法明悟。

  抵達這一境。

  本命洞天可以輕松外放,舉手投足可以搬山倒海,他們已經超脫了“凡俗”的范疇。

  某種意義上來說。

  陽神,便已經邁出了“登仙”前的最后一步。

  諸般神通,信手拈來。

  肉身無敵,橫渡虛空。

  這些術法,即便開壇講道一年……外人也學不會。

  但這一次,謝玄衣的“開壇講道”則不一樣。

  他以劍氣敲鐘三次。

  分別為三境修士講道。

  筑基,馭氣,洞天。

  這三大境修士,乃是各圣地,各世家,數量最多的弟子,也是未來的“中流砥柱”。

  大褚不可能人人盡是劍仙。

  世上萬千修行者,能凝道登頂的,不過寥寥數人。

  更多人,在山下。

  此次誠心來聽講道的,都是久困此境,想著有朝一日能夠更進一步,駐足半山腰的修士。

  這些人不可謂不刻苦。

  只是天資,出身,氣運……

  種種限制,導致當今處境。

  謝玄衣的“講道”,對于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修士而言,便是此生最大的“機緣”。

  三日講道,雖只有一個時辰,但劍氣敲鐘聲音結束之后,蓮花道場卻無人離席,所有聽道者幾乎都沉浸在大道演化的意境之中,有不少人破開了困鎖多年的“筑基瓶頸”,成為了馭氣修士。

  馭氣破境成洞天的,極少極少。

  至于洞天破境成為陰神的……便只有一位,那是一位大褚西境的山野散修,曾參加過飲鴆之戰,困在這一境已有一甲子,今日在蓮花道場前盤坐,默默聽道三日,終于破境,當即老淚縱橫。

  不少參加聽道的圣地修士,都對這位臨陣破境的新晉尊者示好。

  但這位山野散修盡數拒絕。

  他懇請謝玄衣,在真隱峰留下一座,此后不再漂泊,愿意在大穗劍宮當內宗客卿。

  陰神境尊者,無論到哪,都值得被奉為座上貴賓。

  謝玄衣自然沒有拒絕。

  三日講道之后。

  道場無人離席……聽道容易,悟道困難。

  司齊率著真隱峰諸弟子在蓮花峰前結陣,讓悟道者可以沉浸在道意感悟之中。

  謝玄衣也并未離開。

  他坐在蓮花峰道場中央,靜靜等待。

  講道雖然結束。

  但此次開壇,卻仍然還有最后一個環節——

  按照規矩,無論是圣山子弟,還是山野散修……在離席之前,都有機會登臺提問。

  謝玄衣會親自替其解惑。

  第一個登臺的,是青州姜家的小輩。

  這位小輩運氣不錯,乃是此次講道中極少數晉升洞天的幸運兒,結束頓悟之后,又被真隱峰選中……他緊張忐忑地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謝玄衣溫和替其指點,整個過程不過半盞茶的功夫。

  隨后便是第二位登臺者,這是一位筑基境的中年散修。

  謝玄衣并沒有因為身份,年齡,對其有任何怠慢。

  答疑解惑之后。

  這位中年散修深深行了一禮。

  一個時辰之后……謝玄衣終于等來了自己想要等的那些人。

  這一次登臺的,不再只是一人。

  一共七人。

  為首者年齡不小,兩鬢斑白。

  在其身后,還有六位隨行者,看模樣至少都修行了一甲子以上歲月。

  這七人,四位都是洞天圓滿,剩下三位,則都是陰神境。

  為首者更是修到了陰神第十七境。

  “我見過你。”

  謝玄衣看著面前白鬢老者,微笑開口,說道:“你是離國人。”

  此次大穗劍宮開壇講道,所有人都可參與。

  離國人……也不例外。

  陳鏡玄早就在邊陲布好了黑鱗衛,用以監控。

  此次參與講道的,每一位離國修士,都被書樓記錄在案。

  值得留意的,都被陳鏡玄整理出來,專門送了一份到蓮花峰上。

  這個事情做得十分周到,十分謹慎,十分陳鏡玄。

  不過……

  對于書樓送來的案卷,謝玄衣一個字都沒有看。

  他懶得看,也不屑看。

  “謝山主好記性。”

  白鬢老者同樣坐了下來,微笑說道:“十五年前,我們見過一面……那時候謝山主游歷離國,途徑‘潮音閣’,曾進閣與我座下弟子交過一次手。沒想到這么多年過去,我們還能見面。”

  潮音閣,坐落在離國東部,乃是大離王朝沿海一岸最為出名的修行圣地。

  當年謝玄衣踏遍四境問劍,自然不會錯過潮音閣。

  他之所以記得眼前這白發老者。

  不僅是因為其面容特征醒目。

  “其實那時候,我不想和潮音閣的年輕修士打架。”

  謝玄衣笑了笑,道:“他們實在太弱了……當年的我,其實想和你交手。你的實力還算不錯。”

  此言一出。

  白鬢老者面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身后那幾位弟子,望向謝玄衣的神色也變得不善起來。

  但礙于“大穗劍宮”,以及“天下十豪”的名氣,他們實在無法發作。

  “謝山主的確是天人之姿。”

  白鬢老者深吸一口氣,微笑說道:“老朽困于十七境多年,自覺此生凝道登頂的機會微渺……但萬一能夠有所頓悟呢?今日登臺,是希望在謝山主這里,了卻此生最大心愿,看清自己和‘凝道者’的差距。”

  這番話,說得頗有些耐人尋味。

  凝道者,都是陽神。

  但謝玄衣是唯一的例外。

  作為潮音閣長老,白鬢老者當然見識過陽神的恐怖,他知道自己和陽神之間的差距……但若是要挑戰陰神境的謝玄衣,他便不這么想了。

  他不相信,世上真有陰神,可以與陽神比肩。

  謝玄衣不語,只是靜靜看著眼前人,任其繼續表演。

  白鬢老者沉聲道:“老朽想與謝山主一戰!”

  話落。

  原本寂靜的蓮花道場,忽然變得嘈雜起來!

  三日講道之后,悟道的修行者越來越少……

  此刻絕大部分修士都已經“醒”了過來。

  潮音閣這幾位修士的出現,立刻吸引了眾人注意力。

  他們此番登臺,哪里是要請教?分明是要討教!

  “十七境,未免差得有些太多了。”

  謝玄衣笑著搖頭,說道:“老先生年齡雖然大,但境界太差……離國那邊派你攪場,是不是有些欠考慮了?”

  白鬢老者說完先前那番話后,便陷入沉默。

  他仿佛就在等待這一句話。

  聽到這回應,白鬢老者立刻開口說道:“既然謝山主也認為此戰雙方實力懸殊,可否容許老朽帶著麾下弟子……在此結陣?”

  潮音閣,擅長結陣對弈。

  若有頂級大陣加持——

  即便這白鬢老者只有陰神十七境修為,也可發揮出二十境,乃至“大圓滿”的實力。

  對于潮音閣的請求。

  謝玄衣只是揮了揮袖,淡然吐出一個字。

  “請。”

  話音剛剛落下,白鬢老者瞳孔便亮起精芒,他微微側首,一道眼神投落,身后六位弟子迅速在道場四處散開,將大把符箓拋灑而出——

  嘩啦啦!

  一時之間。

  蓮花道場響起潮水之聲,這符箓籠罩方圓百尺,一座碧水結界拔地而起。

  結界正中的白鬢老者不再掩蓋氣息,他根本就不是第十七境……一縷精燦神念從其天靈位置洶涌升起,碧水結界之上,隱約浮現一道恢弘法相,這法相氣息沖擊之下,整座蓮花道場都爆發出此起彼伏的震撼之聲。

  道場不遠處。

  “十九境修士……”

  祁烈背負雙手,面無表情開口:“潮音閣這位陰神,藏得挺深。”

  書樓送來的案卷,謝玄衣一字沒看。

  祁烈則是一字沒漏。

  情報中提到,潮音閣此次有一位十七境客卿越江北上,來大穗劍宮聆聽講道,很大概率是要“鬧上一場”。

  這份情報預估十分準確。

  但對于這客卿的實力判斷,卻是出現了差錯。

  司齊皺眉道:“這老東西故意壓境?這是生怕師兄不肯答應對決?”

  “碧海伏神大陣。”

  祁烈幽幽說道:“聽說這座大陣乃是離國排在前五的戰力加持大陣……陣眼布置極其困難,這老東西準備倒是齊全,這身十九境修為在大陣加持之下,恐怕能夠再升兩境。”

  “十九境……再升兩境?”

  司齊聽得怔了一下。

  陰神一共就只有二十境,再升兩境,得是什么層次?

  司齊一陣頭疼。

  這是他頭一次如此痛恨自己平日修行不刻苦。

  上次劍宮大劫,沒幫上忙也就罷了……如今家門口來了不速之客挑戰師兄,自己竟是根本無法判斷局勢。

  “這什么伏神大陣,有這么厲害么……”

  司齊擔憂地望向祁烈,小心翼翼問道:“師兄……該不會有危險吧?”

  一向把事情往最糟糕方向去想的祁烈,聽聞此言,卻是沒忍住地輕笑了一聲。

  “危險?”

  祁烈譏諷問道:“失手把人打死的危險么?”

  碧海伏神大陣,在十息之內完成凝結。

  一座四四方方的恢弘水域,拔地而起,幾乎覆蓋整座蓮花道場!

  磅礴水汽籠罩之下,白鬢老者的枯朽身影頓時變得高大,他從懷中取出一枚丹藥,吞服之后,眼神中的衰敗之意清掃而空,整個人脊背挺直,雙眸之中的金芒仿佛要疾射而出。

  “潮音閣的碧淵玄壽丹……”

  謝玄衣看著這一幕,笑著說道:“我聽說吃下這枚丹藥,可是要少活十年的。”

  “若能贏下此戰……就算少活十年,又當如何?”

  白鬢老者同樣笑笑。

  吃下金丹之后,他整個人氣息再度暴漲,以一種相當蠻橫的姿態,摧枯拉朽破開第十九境,抵達第二十境。

  這是真真正正的陰神圓滿之境。

  謝玄衣給足了對方時間。

  大陣落定,金丹生效。

  白鬢老者身上的氣息暴漲再暴漲,最終趨于穩定。

  碧海伏神大陣上方,凝聚的那道巍峨法相,已經壓得道場眾人喘不過氣。

  謝玄衣卻仍然只是席地而坐。

  他托腮問道:“還有么?”

  白鬢老者怔了一下,意識到謝玄衣是在問自己還有沒有其他手段之后,氣得笑了出聲。

  “謝山主,請!”

  白鬢老者氣灌天靈,信心滿滿地沉聲開口。

  在碧海結界加持之下,這聲如雷震,傳遍數里,令人心生畏懼。

  “好。”

  謝玄衣只是一字。

  席地而坐的黑衣年輕劍仙,緩緩抬起頭來,望著頭頂那巍峨如天將下凡的魁梧法相。

  白鬢老者冷笑一聲,默念掐訣。

  只見那尊巍峨法相,從碧海結界上方“緩緩”俯身而下,當真如天神下凡,對準謝玄衣伸出手臂,仿佛要將這“黑色螻蟻”直接碾碎——

  無數云氣破碎開來。

  這下墜一掌,在地上投出陰影,越來越大。

  謝玄衣沒有任何動作,只是雙手按在膝蓋位置。

  他仰面與那二十境法相對視。

  下一刻。

  一縷金燦劍氣從謝玄衣眉心掠出。

  這縷劍氣的速度太快。

  快到無人看清軌跡。

  但所有人都看清了魁梧法相的手臂破碎場面。

  只聽天頂一道慘叫凄嚎——

  法相探出的近百丈手臂,寸寸破碎,被金芒貫穿,摧枯拉朽炸裂開來!

  整座碧海伏神大陣被瞬間貫穿!

  數千張符箓在一瞬間齊齊破碎!

  那原先籠罩鎮壓蓮花道場的磅礴威壓如水銀瀉地,一息功夫便泄了個干干凈凈。

  (今晚還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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