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之后,奧斯卡宣布了本屆提名名單。
每一屆宣布提名名單的時候,都是專門有直播的。
《原來的父親》劇組甚至都體貼地來問了一下陸嚴河,宣布直播的時候,是否需要給他放假,休息一下。
陸嚴河已經提前知道了結果,當然不用了。
第一個宣布的提名名單,就是最佳男配角。
溫生明赫然在列,是其中惟一的亞裔演員。
非常顯眼。
陸嚴河的手機開始不停地進來消息。
都來恭喜和祝賀他。
陸嚴河哭笑不得,溫生明老師提名,來祝賀他干什么——
好吧,人人都知道,這個提名是怎么來的。
而當最佳外語片的提名名單公布以后,消息就馬上減少了。
《定風一號》沒有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大跌眼鏡。
主要是前期的聲勢已經把入圍板上釘釘的事情烘托到那兒了。
結果卻不是如此。
為什么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一時間,中國網絡上很多人都感到疑惑,甚至是質疑。
這完全是大爆冷門了。
不僅中國網絡上很多人疑惑,甚至很多外媒都用“爆冷!《定風一號》出局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標題來報道這件事。
幾乎是第一時間,達倫·威爾遜那邊就聯系了過來,說有很多媒體想要采訪他,請他發表對于《定風一號》掉提的回應。
陸嚴河想了想,決定接受《綜藝》的采訪。五分鐘后,人家的電話打了過來,陸嚴河說:“首先祝賀一下溫生明老師提名了最佳男配角,當然,《定風一號》沒有正式進入最佳外語片的入圍名單,讓我有些失望,毋庸置疑,無論是從行業的評價,還是從媒體口碑和票房的數字,這是一部非常出色的電影,劉畢戈導演拍出了一部杰作,它講述的是具有普世價值的主題,覺醒。所以,雖然失望,但作為這部電影的主演,我也不會因為它沒有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而認為它就比其他提名的影片差了。獎項和榮譽是證明一部影片價值的方式,時間也是。”
陸嚴河的回應,緊隨其后地被全世界各大媒體報道。
這樣的回應,算得上是有理有據,同時也比較有風范了。
他當然不可能在這種時候破口大罵,說奧斯卡這些評委都是大傻叉,也不能破防,對這件事表達義憤填膺的憤怒。
說白了,他不希望讓任何人覺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就這么金貴,一個提名沒有拿到,就足以讓現在的他失控。
還是那句話,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只是一個讓歐美可以更加關注和重視一部電影的獎項。
那不是全部,更不是唯一的證明途徑。
直到陸嚴河的回應在各大媒體報道中出現,《定風一號》劇組的官微才發布了銀河獎的獲獎海報,然后又再發了一張祝賀溫生明獲得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獎項提名的海報。
在《原來的父親》劇組。
黃天霖對陸嚴河說:“《定風一號》應該獲得一個最佳外語片的提名的,他們這是在刻意針對了。”
陸嚴河聳聳肩膀,說:“或許是這樣吧,奧斯卡終究是美國人做主的獎項,必須要承認,我們即使獲得過它的表彰,但我們都只是客人。”
黃天霖嘆了口氣。
不僅僅是黃天霖,之后,好些人都給他發來了安慰的消息。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今年的北美頒獎季,陸嚴河在自己個人提名最佳男主角希望渺茫的情況下,卻積極地參與各種公關活動,對《定風一號》有多上心。可以說,《定風一號》的聲勢,一大半都是陸嚴河親自跑出來的。
當然,不管怎么說,《定風一號》都獲得了奧斯卡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沒有被徹底忽視。他們之前的一切努力,不是都白費了的。
對于《定風一號》入圍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九強名單、但是沒有入圍正式提名名單這件事,對電影局而言,自然是一個巨大的遺憾。
沒有人會因為這件事受到任何的責怪——
因為人人都知道,這件事的難度,以及《定風一號》題材的特殊性,注定了這件事不是能夠打包票。
只是前期的勢頭太明朗,讓每個人都抱了期待。
但是,這個時候,卻有人提出來,如果當初《鋼琴家》能夠有《定風一號》這幾個月的聲勢,它肯定就板上釘釘地進入提名名單了。
這樣的聲音傳開來,多少有些惡心人了。甚至有人說,如果陸嚴河能夠把他在好萊塢的那些影響力用到合適的影片上,以這幾年奧斯卡的變化,說不定都能讓一部符合奧斯卡審美的片子,成為大勢影片,獲得多個關鍵獎項的提名。
這樣的聲音一開始只在內部流通,慢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擴散到了外頭,甚至,還傳到了網上。
還真出現一撥人,說陸嚴河太自私,為了頂自己主演的電影,利用自己在海外的影響力,逼電影局不得不選《定風一號》報名今年的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否則,如果真的報送《鋼琴家》的話,這部更符合奧斯卡口味的人物傳記電影,肯定更有希望入圍。
陸嚴河的影迷和粉絲看到這種話,氣得臉都綠了。
開什么玩笑?
《定風一號》入圍了金球獎、英國電影學院獎、美國演員工會獎等一眾權威大獎的最佳外語片,還入圍了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九強,在今年的美國電影頒獎季,十分亮眼,全世界各國媒體報道數量居高不下,這種情況下,你要說很遺憾最后沒有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就算了,你說那個在十月份就已經直接提前出局的《鋼琴家》是因為陸嚴河對《定風一號》的偏愛才出局的?
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
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
罵聲一片,互相嗆聲。
在這種輿論環境里,陸嚴河和《定風一號》劇組根本就不出聲。因為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出聲。知道這件事應該是什么樣子的人,不用解釋也知道。而在這個時候去顛倒黑白的人,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追根溯源、真的去尋找什么真相,只不過是想要借此機會,往陸嚴河身上踩幾腳罷了。
偏偏,這個時候,西圖爾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宣布了第一輪片單。
羅宇鐘導演,陸嚴河、溫生明、于孟令主演的《舟》赫然在列,是本屆西圖爾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唯一一部華語電影。
陸嚴河的粉絲直接做了一個話題,叫做#你爸爸還是你爸爸#。
在這個話題里面,陸嚴河的粉絲一句句質問《鋼琴家》和陳品河的粉絲。
怎么今年西圖爾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沒有看到你們的身影呢?
你們不是可能耐了嘛?
陸嚴河搶了你們陳品河的光環。
《定風一號》搶了你們《鋼琴家》的風頭。
陸嚴河是華語電影的毒瘤,陰險,自私,唉喲,怎么回事,他主演的電影怎么又入圍西圖爾國際電影節了?怎么偏偏又是陸嚴河的電影在為華語電影在國際上爭光了?
哎喲喲——
小子,搞清楚,你爸爸還是你爸爸,懂嗎?
陳梓妍看到這個熱搜詞條,以及這個熱搜詞條里面的種種討論之后,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雖然她知道網友們是在玩梗,但是這個梗吧……
這個梗,容易造成某人心梗。
陳梓妍噗嗤一聲,燦爛地笑出了聲。
“喲,什么好事呢?”盧慶珍也一臉喜色地走了進來。
陳梓妍將電腦屏幕轉向了盧慶珍,說:“看。”
盧慶珍湊過來看了一眼,嘖了一聲,“殺人誅心啊,陳品河那邊恐怕要以為是你們這邊買的熱搜了,嘖嘖,這么大一個影帝大前輩,結果被小輩當爸爸了。”
陳梓妍笑了笑,沒有進一步解釋這詞條背后的淵源,問:“你呢?你又是發生了什么好事?這么喜笑顏開?”
“我給嚴河談下了一個超級大的代言!世界頂級汽車品牌,直接一上來就是三年長線代言,代言費高達3000萬美元,并且,還將提供3000萬美元,與陸嚴河一起共同開展慈善公益合作。”盧慶珍非常驕傲地看著陳梓妍,“這樣一份品牌代言,就算是好萊塢的頂級明星也難以拿到。”
不是3000萬美元的代言費難以拿到,是世界頂級汽車品牌還能給3000萬美元的代言費太難拿到。
越頂級的品牌,給的代言費實際上越低。這是因為越頂級的品牌,它們對代言人的“借力”往往是更小的,反而會提升藝人的咖位。放在全世界,這都是通用的。
這確實是一份非常頂級的代言了。
陳梓妍驚喜地問:“難道是賽斯?”
“沒錯。”盧慶珍點頭,“而且,賽斯也主動提出來,陸嚴河以后拍攝電影如果需要使用到汽車,各種車型,他們都愿意提供贊助。”
陳梓妍:“這確實是一個很牛逼的品牌,但是,賽斯從來沒有聘請過亞裔代言人吧?”
“是的,準確來說,他們近二十年來,就聘請過2個代言人。”盧慶珍說,“他們不是時時刻刻都有代言人的,他們的口號是,只有出現了配得上賽斯形象的代言人,才會邀請合作。”
陳梓妍問:“那這個代言是他們找過來的,還是?”
“我在一個酒會上跟他們的公關總監搭上了線,慢慢聊出來的。”盧慶珍說,“他們認為嚴河這兩年身上出現了越來越堅定、強勢而且果斷的氣質,這一點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有所建立和傳播,跟賽斯傳達的品牌形象是一致的,跟賽斯的目標客戶也是一致的。”
陳梓妍:“這個好消息,等嚴河回來,你親自告訴他吧。”
盧慶珍說:“你說我說不都一樣。”
雖然如此,盧慶珍倒也沒有拒絕。
陳梓妍微微一笑。
二月的西圖爾國際電影節,舉辦時間甚至還要提前于奧斯卡頒獎典禮。
陸嚴河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時間能夠去參加。
當然,黃天霖說,他大可以去,反正《原來的父親》這部電影,他不著急拍完,可以慢悠悠地拍著。
沒有演員會因為頻繁回來補拍而要求漲片酬,在馬來西亞當地拍攝的成本,在他這部電影拿到的投資之下,更是經得起他的揮霍。
黃天霖之前拍《熱帶雨季》都敢按照自己的心意,拍得“不疾不徐,不動如山”,更不用說這部電影了。
黃天霖不在意陸嚴河要請假出去,他只在意陸嚴河一定要回來。
陸嚴河卻是不想這樣頻繁地離開,這會非常打斷他拍戲的狀態。
當然,放在黃天霖這里,可能沒關系。你大可以用好幾天的時間來找狀態——大不了這幾天拍的戲,都作廢,不用。
陸嚴河知道猶豫了許久,決定不去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了。
既然最佳外語片都沒有獲得提名,他這個也沒有獲得個人獎項提名的有什么好去的呢?
陸嚴河的拒絕被《綜藝》報道之后,卻被很多人解讀出了其他的意思。
——別看陸嚴河之前回應的時候說得那么大方,實際上還是不滿《定風一號》沒有獲得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提名。
陸嚴河懶得回應這種質疑。
至于《舟》在西圖爾國際電影節的首映,陸嚴河還沒有做決定。
他打算看看情況再說。
溫生明也好,于孟令也好,足以讓《舟》這部電影的星光不弱于其他的入圍電影了。他沒有必要一定要出現。
好好拍完《原來的父親》這部電影,才是正事。
陸嚴河沉下心來,讓自己長時間地待在人物的狀態里。
阿朗。
他不知道為什么,莫名其妙的,這幾天,突然愛上了看鏡子。
他是在上洗手間的時候發現這一點的。
洗手的時候,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化成了阿朗的樣子的自己,就很容易看進去,然后,不自覺地就開始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說一些劇本里的臺詞。
“我以為我永遠不會回來了,后來才知道,很多時候當我以為什么事情的時候,其實,只是因為它還沒有走到那個轉折的節點。”
“我忘記了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我覺得自己不再是個孩子了,或許我的過去從來就沒有我是一個孩子的概念。”
陸嚴河幾乎把整個劇本都背了下來。
那些臺詞,早已經爛熟于心。
劇組好些人甚至都碰到他站在廁所的鏡子前面這樣“自言自語”,以各種各樣的神態。
一開始,他們都以為這只是陸嚴河的習慣。
可久而久之,大家看向他的眼神就變得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