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
一片縹緲的天外紗帳,從不遠處的海天間徐徐飄落。
雪白帳紗內,一座古雅車輦朦朧可見,草木圖紋的靈光勾勒。
“仙醫有請。”
左盟主親自接待護航,聲音雄渾,抬手相迎。
“有勞左盟主。”
紗帳內傳來清泉漱玉的女子聲,給人一種甘霖洗滌的舒心感。
素白帳紗掀開。
一位云紗遮面,玉山傾雪的高雅仙子,蓮步踏出。
體態嫻雅曼妙,云裁鶴立。
素白的鮫綃仙裙,勾勒出豐盈曲線,裙腹和裙袖間繡有百草紋理,散發宜人的草木清香。
女仙醫黛眉似遠山含霧,輕掃入鬢,眸光垂落時如菩薩低眉。
云鬢斜插一支藥石銀針,針尾綴著一顆月華珠,讓冰玉般的肌膚透出淡淡月華清輝。
“長青仙醫到了!”
“見過靈椿仙醫!”
會場里的各方勢力代表,不分陣營,紛紛起身,主動與仙醫見禮。
“天外仙醫駕臨碧琴島,韋家蓬蓽生輝。”
主事人的韋東君、韋一山,不敢怠慢,熱情起身相迎。
如此待遇與場面,如同恭迎一位元嬰大修士。
陸長安暗自咋舌,長青仙醫排面竟這么大。
天外仙醫,妙手回春,醫道美名甚至從海外傳到天珩大陸。
且不論靈椿仙醫的實力,遍布天星海的人脈。
單就四階上品煉丹師的身份,放在天珩人界任何地方,都擁有崇高超然地位,足以讓眾多元嬰真君巴結了。
韋東君正要為仙醫安排入座。
卻不料,仙子纖長睫羽輕眨,目光掠過陸長安,以及其左右的尸王島柴老鬼、黑礁劍墓的面癱男劍修。
“仙醫有何見教?”
后者兩個陰間人物,受寵若驚,與仙醫寒暄見禮。
背負黑石劍棺的面癱男,竟罕見擠出一絲笑容。
隨著海風掠過,靈椿仙醫面紗飄動掀起幾分。
略顯蒼白的絕美玉容,淺粉如杏的唇瓣,驚鴻一瞥。
仙醫粉唇輕啟,也不知傳音說了什么。
“無妨,小事一樁!”
黑礁劍墓的面癱男子,很爽快的起身,將自己的座席讓給了靈椿仙子。
靈椿仙醫眸含笑意,又沖陸長安頷首見禮。
輕拂仙裙,儀態高雅,自然而然坐在陸長安相鄰的長案前。
場上各方高階修士,詫異看向陸長安,投來艷羨的目光。
“原來是天外仙醫駕臨,幸會幸會。”
陸長安猝不及防,面無表情的拱手道。
其寒暄回禮,顯得很公式化,沒有多少感情色彩。
陸長安心頭一沉,暗自不爽:
長青仙醫明目張膽與他相鄰而坐,容易讓外界修士產生某些聯想。
為了撇清《長青功》的嫌疑,陸長安刻意顯出幾分疏離。
然而,長青仙醫卻沒打算放過他。
靈椿仙子秋水含煙的眸子,寧靜清幽的注視他一兩息。
在旁人視角,靈椿仙醫似乎對陸長安青睞有加。
注視時間再長,甚至會有種“含情脈脈”的味道 仙子略顯蒼白病態的玉容,泛起一絲淺笑,有種醫道圣師的悲憫感。
仿若慈悲觀音拈花一笑,給陸長安一種垂青感。
他心頭微凜,《千機衍神訣》《碧心凝神法》自動運轉,將那種影響心靈的神秘力量屏蔽。
莫非是傳說中的《素問靈樞訣》?
陸長安如第四世“韋浪”一般,初遇長青仙醫,難免生出驚艷感。
他刻意讓眼中的“驚艷”,延長半息時間,半真半假,在仙醫面前顯出短暫的失神。
而后,陸長安才勉強定神的樣子,深吸一口氣:
“仙醫閣下如此打量,莫非陸某身上有什么暗疾?”
靈椿仙醫收回注視的目光。
陸長安方才短暫的驚艷失神,在她預料之中。
如此表現,已經超出九成的元嬰中期,僅次于元嬰大修士。
“陸師弟,作為長青同門,‘仙醫閣下’的稱呼委實生分,讓師姐寒心。”
靈椿仙醫淺笑依舊,唇線微抿。
她甚至往陸長安的座位稍微傾身,仿佛在低聲聆聽,說著悄悄話。
陸師弟!
長青同門!
陸長安心頭微跳。
好在,如此稱呼,只是靈椿仙醫的私下傳聲。
“師姐名揚海內外,身份崇高超然。師弟我初次見面,豈敢輕易攀交關系。”
陸長安不動聲色的傳音應答。
在仙醫的“威逼”下,他只好改口,承下同門師姐弟的關系。
“陸師弟莫要妄自菲薄,在海外之地,你亦是師姐見過的長青功修為最高者。”
見陸長安識趣改口,靈椿仙醫似笑非笑,停止親近舉動的趨勢,恢復高雅端坐的儀態。
陸長安暗松一口氣。
倒不是他對仙醫畏之如虎。
只是不想過于高調,提前暴露太多實力底細。
臨時當弟弟又如何?
只要隱藏的實力底牌多,未來若是爆發生死之戰,便有更多勝算。
從長青仙醫降臨的那一刻開始。
陸長安心血來潮,福至心靈。
長青元嬰蠢蠢欲動,傳來一陣饑餓感,仿佛嗅到世間最美味的佳肴。
視野中的靈椿仙子仿佛活色生香,秀色可餐。
若非他定力強大,會本能滋生一種強烈沖動:要將這位貌似圣潔蘭心的絕美仙醫一口活生生吞下。
只要吞噬對方的長青道果,他便能法力、壽元大漲。
陸長安相信,靈椿仙醫也有類似的機緣感應,面臨強烈誘惑牽引。
但此女與他一般,表面絲毫不顯露山水。
陸長安與長青仙醫相鄰而坐,彼此交流,難免引起在場大勢力元嬰的關注與好奇。
望了一眼端莊圣潔的女仙醫,陸長安暗道此女居心叵測。
仙醫雖未揭露其長青功身份,但陸長安木系功法的法力,可能被大勢力的情報推測、懷疑。
這樣一來,陸長安就不能完全居于暗處,太過輕松的發育。
所幸,到了他如今的層次,就算長青功修煉身份暴露,也不至于引來什么危機與災禍。
“此女定是故意,不想讓陸某人過得太舒服啊。”
陸長安暗自腹誹:這位仙醫師姐,許是表面醫者圣心,實際是一個記仇的小心眼。
畢竟,當年商盟總舵之亂的謀劃,被陸長安一舉鎮壓。
秋落燕三人被滅掉;破陣奇寶震靈锏落到陸長安手中。
蟲魔敗退,折損肉身;碧睛獸體內的素心蠱也被識破痕跡。
哪怕換作包容的修士,也會心存芥蒂。
這次大典,長青仙醫親臨韋家,許是想敲打、警告一下陸長安這個同門師弟。
接下來,靈椿仙醫倒沒有進一步舉動。
此女人脈頗廣,先后與幾位大勢力的元嬰代表交流,談笑甚歡。
“深淵城,洪長老到賀——”
此次結嬰大典,又降臨一位重要大人物。
韋東君面色鄭重的起身相迎。
“哈哈!本座應當沒有晚來吧?”
一片洶洶魔焰黑云,鋪蓋方圓數里,由遠及近,伴隨魔道巨擘的強大威壓。
“竟是洪老魔!”
在場一些元嬰老怪露出忌憚之色。
魔氣焰云上,蟒紋黑袍的洪老魔,身形雄壯,負手而立,約莫四五十歲光景。其人幽黑雙目,睥睨俯瞰偌大的碧琴島族地。
“元嬰中期巔峰,好強的魔道法力。”
陸長安初步判斷,此魔法力之強橫,明顯超過在大青遭遇的魔門領袖。
并且,其魔道氣息更為純粹。
通過附近元嬰修士的交流,陸長安確認此人的身份。
洪老魔,深淵城第三號大佬,地位僅次于兩位魔君城主。
乃是名震海外的魔道巨擘。
此魔曾與元嬰大修士交鋒,周旋抵擋片刻,重傷敗退,一戰成名。
與蟲魔一般,都屬于頂尖的元嬰中期。
韋東君感到意外,沒想到深淵城會派出這等大佬參加大典。
其實,碧海商盟與深淵城關系一般,來往甚少。
甚至,深淵城可能是潛在的敵對勢力。
因為,四海商盟之一的黑海商盟,與深淵城貿易往來密切。
韋東君硬著頭皮,臉上堆笑,招待洪老魔入座。
洪長老強大的魔威氣場,讓他這種新晉元嬰中期倍感壓力。
好在,潛伏在族島下方海底的碧睛獸,給了韋東君足夠底氣,倒沒有露怯。
深淵城,是天星海排名第二的霸主勢力,韋家將其安排在星月宮代表的旁邊。
星月宮、深淵城的兩位代表,在最中心位置相鄰而坐。
不過,兩位代表的實力與地位,有著明顯差距。
洪長老大馬金刀的落座,目中兇光閃爍,盯著星月宮的白發鄧長老。
“哈哈……星月宮難道沒有新生代的元嬰強者,派這種老弱病殘參加慶典,實在不給碧海商盟面子!”
洪老魔冷笑嘲諷,顯得肆無忌憚。
在場眾修失色,驚疑不定。
大典會場,噤若寒蟬。
在天星海,沒人敢當眾挑釁星月宮。
過去很多年,深淵城面對星月宮,亦是低人一等,可不敢這般造次。
“洪老魔!深淵城兩位魔君城主,何時敢離開勢力范圍,直面我星月宮兩位圣君,你再發猖獗之詞也不遲。”
星月宮鄧長老不為所動,面含譏誚之色。
洪老魔一陣咧笑,不屑反駁,勝券在握的模樣。
這老魔沒有進一步挑戰星月宮權威。
他打量在場的元嬰代表,暗中傳音,拉攏一些中立陣營。
“這老魔過于猖狂了,有些反常,應是對星月宮的一次試探?”
陸長安暗自思忖道。
深淵城,位于海底深淵,也有一處封魔大陣。
深淵中,濃郁的魔氣環境,讓深淵城成為魔道修士在海外的最佳土壤。
在深淵城的魔氣大陣環境下,兩位元嬰后期的城主魔君,法力大為增幅,實力神通遠超在外界。
非魔道修士,進入深淵城,實力會受到壓制。
借助地理優勢,就算化神天君親臨,也難以攻克深淵城。
最近兩百年。
深淵城的魔淵大陣,泄露更多精純魔氣,據說讓兩位魔君城主魔功大進。
魔淵城新晉升的結丹、元嬰修士,數量也比其他勢力更多。
反觀星月宮,星王疑似根基壽元大損,實力嚴重下滑。
就連星月宮的大長老,壽元其實也不多。
道消魔漲。
這也是洪老魔敢囂張的底氣所在。
陸長安上首位置的柴老鬼,與洪老魔目光短暫對視,暗中神識溝通。
這一過程雖然短暫隱蔽,卻瞞不過陸長安的強大感官。
也不知交流了什么,柴老鬼干裂唇角咧開,露出一抹滲人的陰冷笑容。
陸長安品酒的過程,時而竊聽那些元嬰初期的私下傳音,獲取一些隱秘信息。
到了元嬰中期層次,尤其是洪老魔、柴老鬼這等同階神識強大的存在,就不好竊聽了,容易被察覺。
以品酒為遮掩,長案上的一壺靈酒很快喝完。
他正要招呼不遠處的宮裝侍女,再白嫖一壺美酒。
“陸真君!碧海商盟的靈酒哪有勁味?不妨嘗嘗本座的珍藏好酒!”
相鄰的柴老鬼,一直在關注陸長安的舉動。
這老鬼露出“熱情”笑容,那張僵尸臉陰惻滲人,手掌上出現一壇腐氣沉沉的尸酒。
附近幾位元嬰代表,眉頭微皺,嗅到難聞的腐臭尸氣。
且從酒壇里感應到危險的氣息。
也不管陸長安同意與否。
柴老鬼手中這壇尸酒,勢大力沉的拋向陸長安,傳來沉重如山的呼嘯聲。
“陸長老小心!”
碧海商盟的盟主、長老,面色大變,出聲提醒道。
“柴老鬼的‘千年尸焰酒’,殺傷力極大!”
附近幾位元嬰代表應激反應,紛紛運轉法力護罩,甚至準備祭出防御法寶。
這壇千年尸焰酒,一旦破裂爆發,相當于元嬰中期的秘術爆發一擊。
“柴老鬼,休得胡鬧!”
靈椿仙醫一聲輕斥,語氣清冷轉寒。
喝止者不是她一人。
但柴老鬼與陸長安相鄰而坐,距離太近,根本來不及阻止。
陸長安面色不悅,展開手掌,蒼青法力縈繞,接住這壇陰腐之氣的千年尸焰酒。
那酒壇表皮硬脆,卻如同一座大山,傳來堪比四階妖王的恐怖力量。
這種巨力沖擊下,縱然元嬰中期法力強大可以抵擋,但千年尸焰酒卻很容易爆炸。
一旦酒壇爆炸,會場會夷為平地。
這次大典盛會,也會成為笑話,折損商盟的顏面。
韋東君臉色陰沉,一根心弦繃緊到極點。
幾位商盟高層,做好抵擋尸焰酒爆炸的善后準備。
但最終。
陸長安穩穩接住千年尸焰酒,恐怖沖擊力石沉大海一般。
那硬脆的酒壇,非但沒有爆裂,甚至不見任何一絲裂痕。
韋東君等商盟高層,不由長松一口氣。
“陸長老法力掌控,精妙入微。”
左盟主等元嬰中期的強手,眼中泛起驚異。
即使是元嬰中期巔峰,或許能無傷擋住千年尸酒爆炸,但這般輕松接住尸焰酒,不讓酒壇破裂,難度卻是頗大。
“柴老鬼的《尸魁功》,兼顧煉體效果,蘊含巨大力道。此子手掌如此平穩的接住,只怕擁有不俗的肉身力量。”
洪老魔幽黑瞳孔微縮,露出一絲意外。
看來,天星海關于這位陸真君的情報,并不全面。
“柴道友一片好意,陸某心領了。”
陸長安沒有將酒壇拋回去,貼上符箓封條,麻利的收進儲物戒。
這壇千年尸焰酒,相當元嬰中期的秘法爆發一擊,比四階中品靈符威力更強。
柴老鬼訕笑,臉色僵硬。
在陸長安冷淡目光注視下,他心頭一陣發毛。
他很清楚,毫無損壞接住酒壇,遠比拋出酒壇發力的難度大。
“不過,柴道友在大典上尋釁滋事,是否要給陸某一個交代?”
陸長安鼻孔冷哼一聲,運轉《阿鼻雷音》。
仿若天罰的雷鳴響徹。
柴老鬼悶哼一聲,面色慘白,神魂眩暈震顫。
其體內的鬼尸道元嬰,仿佛遇到極大克星,一聲痛哼慘叫,冒起一陣半虛無黑氣。
咔嚓!
柴老鬼坐立不穩,狼狽的手掌支撐桌面,讓長案四分五裂。
滿桌的佳肴美酒,灑了一地,濺在柴老鬼衣袍上,更添幾分狼藉。
“這是何種雷音秘術!猶如天雷劫的聲響意蘊,克制鬼尸一道。”
柴老鬼心神受創,雙耳鳴叫,有種天旋地轉之感。
直到雷鳴余聲停息。
他從負面效果中緩過來,驚出一身冷汗。
在場的元嬰代表,心驚不已,看向狼狽不堪、心神受創的柴老鬼。
柴老鬼在元嬰中期,也算少見的強橫存在,竟然被陸真君一聲鼻哼給教訓了。
會場上的眾修,只隱隱聽到雷聲,猶如渡元嬰劫的天雷回響。
具體威力效果,旁人體會不到。
陸長安的《阿鼻雷音》,只運用了接近元嬰后期的神識,且只影響相鄰的兩個長案坐席。
也就是柴老鬼、靈椿仙醫。
“嗯……”
女仙醫黛眉輕蹙,似有痛楚,檀口輕顫,發出一道若有若無、似呻似吟的低聲嬌哼。
勁風吹拂,仙醫面紗飄動。
那張玉容病態蒼白之色更明顯,悲憐圣潔中,又顯出一種倦態的禁欲感。
陸長安看似針對柴老鬼發難,實則重點關注長青仙醫的反應,試探此女深淺。
女仙醫睫羽輕顫,凝煙般的清眸,波光漣漪起伏,幽怨含嗔的白了他一眼。
陸長安適時露出一絲歉意,表示自己失控,雷音秘術范圍沒把控好。
他若無其事的樣子。
又將注意力放在全場焦點、狼狽顯眼的柴老鬼身上。
臺上的韋東君,目光凌厲,趁勢發難:
“柴道友在大典上胡攪蠻纏,確實要給本商盟一個說法。”
左盟主、萬副盟主,也很配合的散發法力靈壓,氣機鎖定在柴老鬼身上。
“咳!不就是打壞一張靈木桌案,柴某賠償就是。”
柴老鬼避重就輕的道。
他目光輕蔑,掠過韋東君。
這小子狐假虎威!
要是在外落單,豈敢對自己呵斥發難?
但一旁陸長安的目光凝視,讓他如芒刺背,壓力頗大,心頭涌現久違的危機感。
柴老鬼確認,陸長安至少是頂尖的元嬰中期,且身懷對他克制的雷音秘術。
“一張靈木桌案可不夠。”
陸長安面色淡漠。
“陸真君有什么說法。”
面對真正的硬茬,柴老鬼色厲內荏,氣勢弱了不少。
陸長安嘴唇嚅動,伸出手掌。
柴老鬼略顯肉疼,又取出兩壇千年尸酒,拋給了陸長安。
“尸王島的附加賀禮收到。”
陸長安哂笑,坐回長案。
“尸王島還有要事,柴某先行離去。”
今日丟了大臉,柴老鬼自然待不下去,悻悻告辭離去。
柴老鬼離去后,慶典上氣氛更融洽。
“韋盟主、韋長老,老朽代表星月宮敬二位一杯!恭賀碧海商盟重回巔峰。”
星月宮鄧長老,臉上洋溢笑容,主動恭賀敬酒。
有了星月宮的表率,在場天星海頂級勢力的各方代表,紛紛舉起酒盞,祝賀聲不斷。
就連元嬰中期的巨頭,都收起了輕視之心,對碧海商盟多出幾分尊重。
韋東君意氣風發,滿面紅光,接受天星海各大勢力的恭賀與敬意。
這一刻,他仿佛踏上人生的某個高潮。
韋東君看向不遠處寧靜淡泊的白衣男子,內心由衷的感激。
忽然,他心神恍惚。
那道熟悉身影,仿佛化作曾經的爺爺,面容慈祥,給其帶來踏實依靠的親近感。
“陸真君,實乃商盟的幸運星!”
韋東君暗自慶幸,當年在深海巨艦上,主動結交拉攏陸長安。
多出一位頂級元嬰中期,對外威懾力頗大,相當于巔峰期的碧海大長老再現。
隨著他晉升元嬰中期,韋家又誕生一位元嬰初期,商盟總舵完全重回鼎盛。
陸長安方才出手,震懾桀驁不馴的柴老鬼,贏得各方勢力的尊重。
強如洪老魔,看向陸長安的目光隱含忌憚,囂張霸道之勢有所收斂。
天星海弱肉強食,各大勢力競爭殘酷,無比現實。
再高尚的德性、再多的恩惠,都遠遠比不上打得一拳開。
仙姬漫舞,音師奏樂。
慶典會場,觥籌交錯,元嬰老怪們相互交流,分享信息,
碧海商盟借此機會,結識各大勢力人脈,甚至私下達成某些商貿協議。
碧海商盟的盟主、長老等高層,臉上露出笑意。
慶典正酣時。
遠處的海天云層,輕微轟鳴一聲。
天地靈氣活躍,平靜的海面,莫名掀起一道道數丈高的浪濤。
很快,一個小黑點從云際掠來。
那小黑點越來越大,進入落霞群島后,呈現出一座龐然古老的天空之城。
“云海城、云海商盟到賀——”
隨著洪亮的道賀聲響起。
那座古老的天空之城,底部綻放銀灰色的元磁光霞,懸浮在群島海域上空。
云海城內,飛出兩道身影。
年長者是一位儒雅云袍中年,頭頂環繞浩蕩的法力云環,強大的靈壓直逼天淵城的洪老魔。
年輕者是一名白面公子,容顏俊秀,唇紅齒白,結丹期修為,看起來是隨行見世面的晚輩。
“云盟主。”
韋東君和左盟主鄭重起身,熱情接待兩位賓客。
云海城,名列天星海“二城”之一。
深淵城位于海底深淵。
而云海城是一座懸浮天空、可移動飛行的商貿仙城,據說是由上古遺族天機族留在人界的元磁仙城。
這座天空仙城,同時還是四海商盟的聯合總舵。
大股東是云海商盟,其次是星月宮。
另外三大商盟也占了一點小股份,在城內擁有分舵堂口、店鋪地皮等。
這座行走交易的天空之城,每到一處地方,會停留兩三年,往往會舉辦拍賣會。
造訪的云盟主,實際是云海商盟的副盟主,云天城的副城主。
云家掌控云天城、云海商盟的大部分權柄,與星月宮頗有淵源。
星月宮的歷史鼎盛期,曾誕生一位化神期的云姓天君。
當代月后“云瑤夕”,同樣也是姓云。
在登臨月后寶座前,就有星海第一美女的美譽。
陸長安回顧以上情報時,云天城的兩位代表已經落座。
正好在柴老鬼空出的長案前落座。
陸長安與云袍中年簡單寒暄見禮。
“呵呵,原來是懾退蟲魔的陸真君。”
這位云副城主第一面就認出他身份,謙遜有禮,比柴老鬼素質高太多了。
“見過陸真君。”
云副城主身后的俊秀公子,彬彬有禮,眸光明亮熠熠,好奇的打量陸長安。
“這是我云家的結丹后生,云雅。”
云袍中年簡單介紹了一句。
陸長安頷首,察覺一絲不同尋常。
這位俏生俊公子,面對自己雖然有禮,但沒有一般結丹真人面對元嬰巨擘的敬畏與局促。
當然,出自云天城這樣的頂級勢力,其中的天驕翹楚見過大世面,心境意志強大,有如此表現倒也說得過去。
云天城代表到場后。
天星海“一宮、二城、三島、四海盟、七海宗”十七個頂級勢力的代表全部到場。
四海商盟的云海、碧海、黑海、紅海四大商盟,也齊聚一地。
其中紅海商盟比較特殊,代表是異族鮫人。
此商盟的商貿渠道,主要在臨近深海的異人族,甚至與深海種族交易往來。
這次韋家大典,群英盛會,自然是很成功,影響力不凡。
“千年一次的‘大海潮’,或將在十年左右爆發,席卷各大海域。諸位道友背后的勢力,最好提前布防準備,避免產業損失,修士傷亡。”
星月宮的鄧長老開口,提醒在場眾人。
“大海潮?希望這次的天災偉力不要太惡劣。”
一些年長老修,露出些許憂色。
每次大海潮,深海之中爆發可怕天災,環境無比惡劣。
這個時候,深海中繁衍的天量妖物海獸,將會大范圍的遷移到人族海域,甚至會波及近海。
屆時,人族海域會受到暴風海浪肆虐,承受無盡妖獸海獸的沖擊,生靈死亡以億計。
“大海潮爆發,人族承受災難也就罷了。那深海中的高階妖獸、強大妖王,會乘虛而入,劫掠殺戮,獲取血食。”
“唉,每次大海潮之后,總有些海域勢力覆滅。即便如我等元嬰大勢力,也難以避免損失,不少修士隕落,或在大海潮中消失。”
眾勢力的代表討論大海潮,陸長安心頭一動。
大海潮爆發,席卷深海、海外、近海,局面很是混亂。
深海中的妖王,甚至龍裔,都會過來趁火打劫。
這樣一來,宰殺四階龍裔,渾水摸魚,豈不是更容易?
陸長安的煉體停留在四階初期巔峰,至少要獵殺四階中期龍裔,進階希望才比較大。
“每次大海潮的高峰,深海偉力將會開啟傳說中的‘海神殿’,諸位道友可有興趣。”
海蜃樓的黎護法沉吟道。
“海神殿?黎護法莫非要謀害我等?”
海靈宗的春蛇長老不悅道。
“海神殿是上古海族的至高秘境,不適合我等人類修士進入,法力將會被壓制。”
“千年前那次海神殿,星海人族前輩進入其中,生存率不到三成,近乎團滅。”
提及海神殿,幾位元嬰老怪直搖頭。
只有海族,以及血脈肉身強大的妖王或龍裔,才適合進入海神殿。
簡單說,這就不是契合人族修士的副本。
海神殿?
陸長安忽然想到覆海真君的鎮海戟,這件上古神兵,據傳是萬載前,從海神殿中流傳出來的。
天星海現存的五階材料靈物,不少是海神殿出品。
這時,天籟般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妾身許久沒來落霞群島,去海域周邊散散心。”
長青仙醫起身,向陸長安知會了一聲。
慶典期間,賓客在群島海域游覽,是常見之事,也不止女仙醫一人。
陸長安目送仙醫窈窕朦朧的仙影遠去。
耳邊響起天籟傳音。
——仙醫約他稍后在群島偏僻之地單獨談話。
陸長安沒拒絕這位長青師姐的“私下邀約”。
他準備等一會離開。
否則與仙醫前后腳離開,會引起過多關注與猜疑。
等待一盞茶期間。
陸長安又聽到一些辛秘,天星海的不少八卦。
“星月公主?”
其中一個話題,來自洪老魔與幾位邪道修士的私下密謀。
陸長安不能竊聽洪老魔的傳音,但元嬰初期的傳音卻不難捕獲到。
星月宮雙圣君,有一位天資出眾的女兒,即傳聞中的星月公主。
“星月宮未來可能會招婿?不僅面向海外修士,對天珩大陸也開放。”
“嘖嘖,看來星月宮確實找不到另一位男修星辰道體,才打算使用這種下策。”
星月宮的《星月絕》,普通的合擊,只能越小境界。
唯有一對星辰類先天道體的合修合擊,才能爆發出至強的越大階威力。
“洪長老放心,我等定會嚴加盯防。”
“星辰類道體何其罕見,絕不會讓星月宮挖掘到。”
與洪長老交流的兩位邪道真君,打著包票道。
一盞茶后。
聽完八卦的陸長安,起身離開大典會場。
他飛離的海域方向,看似與長青仙醫的蹤跡截然相反。
“好了,你可以說話了。”
陸長安駕馭遁光,穿梭在海天之間,等脫離數百里后,冷不丁的開口道。
“啊啊!本座忍耐很久了——”
裂天器靈躁動、興奮的聲音傳來。
此前在大典上,陸長安不讓器靈溝通交流,讓它好好感應觀察。
按理說,靈寶至少是化神級,就算當時意念溝通,也不會被一眾元嬰期發現。
陸長安為穩妥起見,讓靈寶收斂氣息,不要溝通交流。
“桀桀……你身邊兩個女人,各自擁有一件偽靈寶,且誕生了不俗靈性。”
“什么!兩件偽靈寶?兩個女人各一件?”
陸長安愕然,始料未及。
長青仙醫擁有一件偽靈寶,他并不意外。
怎么身旁那個“俊秀公子”,也擁有一件偽靈寶?
什么時候,偽靈寶這么不值錢。
那俊秀公子女扮男裝,陸長安自然看出端倪。只是當著云海商盟副盟主的面,沒有去探究。
“哼,如此近的距離,豈能瞞住本座真靈寶的感應。”
器靈語氣傲然的道。
相鄰而坐,距離太近了。
真靈寶又高出一等,從而感應到偽靈寶的靈性氣息。
“還有什么發現?”
“有!陸小友發動雷音秘術時,本座在女仙醫身上感應到‘噬靈蟲母’的瞬間躁動氣息。”
“噬靈蟲母?什么級別?”
陸長安心頭一跳,這可是傳說中的恐怖奇蟲,正面危害還要超過百宿魂蠱。
噬靈蟲群吞噬萬物,通過啃食高階靈礦、高階生物血肉,可不斷快速強化自身能力。
蟲魔強大的金焰蟲,叱咤海外,不過是蘊含了噬靈蟲群的部分血脈,是其下位種族。
“至少是四階后期!”
裂天器靈回憶推測道。
“若非陸小友的《阿鼻雷音》驚動此蟲,其氣息遮掩極深,本座都感應不到。”
“偽靈寶!噬靈蟲母!這位仙醫師姐當真是深不可測啊……”
陸長安面色凝沉,冷哼道。
方才他發動《阿鼻雷音》,刻意將長青仙醫一起籠罩,便是為了一探這位師姐的深淺。
而且,他懷疑柴老鬼與仙醫可能是一伙。
柴老鬼扔出千年尸焰酒,有挑釁試探他實力的嫌疑。
彼時,靈椿仙醫被《阿鼻雷音》籠罩,似乎受到一定影響。
但在痛楚下的那道低聲嬌哼,過于誘人,具有迷惑性,真假難辨。
或許,女仙醫與陸長安一樣,半真半假的佯裝,隱藏了實力底蘊。
從其反應看,靈椿仙醫神識比元嬰后期稍遜一籌,但也相差不遠。
此前,同修長青功的二人,接觸雖然短暫,但都在無形中互相試探了對方的深淺。
陸長安萬萬沒想到。
這次試探居然炸出了噬靈蟲母、兩件分屬不同的偽靈寶。
另一件偽靈寶的主人,名為“云雅”的俊秀公子哥,多半是傳聞中的星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