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著，您是哪位。”
陳主任雖然心里有些反感，但表現出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
在摸不準對方路數的情況下，他一般都戴著虛偽的面具。
“我叫易保玉。”
對方就這么直接的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是費心打聽一下，應該就知道我是誰了。”
“哈？”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自我介紹”，陳著也是暗自稱奇。
很顯然，“易保玉”覺得自己算是個人物，至少在中國境內，她自認為名字并不陌生。
這樣咄咄逼人的語氣，又有居高臨下的態度，二十七八不到三十歲的聲音，還有一口很純粹的京腔……
陳著覺得除了那批貝勒格格，應該沒有誰了吧。
這些信息和結論都是一瞬間在腦海里篩選出來的，表面上，陳著仍然不動聲色的問道：“易小姐，找我有什么事？”
聲調沉穩，沒什么情感色彩，像是一道屏障，恰好接住了對方的來勢洶洶。
“我一直在國外讀書和生活，近些年家里老人身體不好，我在國外也膩了，所以打算回國陪一陪老人，順便找點事做。”
易保玉毫不遮掩的說道：“我很看好你們公司的回信。”
“哦”
陳著這下明白了，原來“格格”是看上咱的項目了。
這很好啊！
陳主任向來都不是那種獨吞錢的性格，廣交朋友，利益共享，才是他一直以來的貫徹原則。
如果有“格格”或者“貝勒”愿意來溯回任職，或者叫共舉大事，也能給溯回本就錯綜復雜的背景里，再增加一些穩定的基石。
就像是京東那樣，始終有身份不一般、但是又很有能力的高管出沒。
“易小姐慧眼識珠。”
陳著聲調比剛才要生動一些，主動釋放自己的善意：“您在國外積累的視野和見解，正是回信這樣著眼于未來的軟件最需要的養分。我代表溯回，歡迎易小姐的加入！”
陳著已經在思考，要給易保玉一個什么樣的職務。
要高要體面，但是卻不能完全掌權。
不行的話，給她個“輪值董事長”的職務，這些都沒有問題的。
結果，易保玉輕笑一聲：“都說溯回創始人年紀小，但是情商極高，看來傳聞果然沒錯，但是……”
格格頓了一下：“我是想問，回信你打算賣多少錢？”
陳著眉頭皺的更緊了。
易格格這是不打算合作共贏，打算一人獨享？
如果我說“不”，她會是什么反應？
惱羞成怒，然后強取豪奪？這是80年代的方式，看上什么直接要，絲毫不顧忌臉面。
陳著沉默下來，就是一聲不吭。
可能易保玉也沒料到資料上這個20歲的年輕人，定力這么強，反而她在“滋滋”像漏電噪聲般的聽筒中，率先繃不住了。
“價格，不會讓你失望的。”
易保玉開口了，還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甚至是囂張：“如果溯回的后續發展中，再遇到類似鄭衛中擋路的情況，我可以出面幫你協調。”
陳著無聲的笑笑。
回信日后估值和微信差不多，都在千億美金以上，這個價格格格能給得出？
當然陳著不能直接說她“吹牛逼”，而是換個一個方式，跳出這個問題的本身。
“易小姐在哪個國家？”
陳著溫聲說道：“這個事電話里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如我帶著資料，當面找您聊一下？”
陳主任這是很有誠意了，親自飛過去，和這位格格聊聊回信的未來、自己對回信的設想、還有合作才能取得共贏的理念。
易保玉大概是聽出來陳著以退為進的策略，也就是“不愿意出售”的意思。
“陳總。”
這個“陳總”明顯帶著點陰陽怪氣的腔調了，易保玉冷笑著說道：“我在哪里不是最重要的，但是，請你別忘記自己踩在哪塊地上！”
說完，易保玉就掛了電話。
陳著愣了愣。
易小姐的意思，提醒我是踩在中國的土地上了？
這格格有點搞笑了吧，聽起來就好像RepublicofChina是她的一樣。
陳著以前沒怎么接觸過三代，但接觸過四代，不過易保玉這個年紀，應該還是三代。
陳著接觸過的四代，他們其實挺低調的，有時甚至還會抱怨一下房價或者交通，讓自己看起來非常的普通。
而且，從他們口中幾乎聽不到關于家世背景的直接信息。
等到熟悉了，彼此也能開開玩笑，他們言語間經常帶著一種對社會規則和關系運作的“通透感”。
有些四代能力確實一般，但是基本素質都還不錯。
易保玉這樣的還是極少數。
要知道這是2008年，信息已經非常透明了，面對溯回這樣的企業，格格家長輩也不會支持她強吞。
陳著分析是不是格格在國外待太久了，所以她還保持著當年出國時的優越感，以為還是那個拿著白條換批文的生態環境。
陳著思索半天后，給鄭衛中打去了電話。
老鄭不是他在首都唯一人脈，卻是值得信任的人脈，因為雙方不僅有利益糾葛（鄭衛中負責移動集團合約機的業務），兩人還勉強是“親戚”。
“鄭叔，我和您打聽一個人……”
電話接通后，陳著把易保玉的名字報了一下。
鄭衛中轉業后直至爬到現在的位置，他就沒離開過首都，尤其還曾經當過大領導的秘書，對這些門道非常熟悉。
陳著一說姓，他就明白了幾分，再說名字，他心中已經有數了。
不過老鄭很有范兒，就算八九不離十，他也是平靜的回道：“問到了告訴你。”
結果才不到兩個小時，他就把易保玉的底翻出來了。
名門之后的身份確實不假，而且是嫡出格格，只不過父母離婚了，她跟著母親住在瑞典，已經很久沒有回國了。
“北歐啊。”
陳著心想那就解釋得通了，難怪還是一副停留在1983年的口吻，連規則都不太懂，被那邊的天氣凍住腦子了吧，連記憶都凍住了。
“你怎么惹到她了。”
鄭衛中提醒道：“她家老頭子雖然身體不好，偶爾還沒有意識，但人還是沒走的。”
陳著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
人不走，茶就還未涼，哪怕一直用營養液吊著，這棵大樹就還沒倒。
“鄭叔，我是那種惹事的人嗎？”
陳著苦笑著說道：“易格格主動找我聊天，聊得不開心了，她生氣的警告了幾句，唬得我飯都吃不下。”
鄭衛中哪里肯信。
陳著這小子，也是個“真話說一半，假話說一點”的主，要是兩人在相同背景下競爭，陳著能把這些貝勒格格賣到國外還幫著數錢。
即便在國內背景下，鄭衛中也不認為易保玉能對溯回造成根本性傷害，比如說讓企業倒閉乃至除名。
但是陳著真惹惱了人家，大麻煩一定是有的。
想到這里，老鄭居然有點幸災樂禍，自己當初是有所顧忌，所以沒有對溯回全力施壓。
不過換成易格格，可就未必了，指不定還有熱鬧可瞧。
掛電話之前，陳著突然好奇的問道：“鄭叔，易格格漂亮嗎？”
“不漂亮，只能說一般。”
鄭衛中就很奇怪：“現實里很少有比肩俞弦的女生了，你到底在期望什么？”
“是啊。”
陳著也在想，我到底在期望什么？
連她媽未來的對手都要期待一下顏值，lsp這是沒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