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時微還是很漂亮的。
她在中大那種綜合性院校都能坐穩「校花」名頭，出現在華工這種和尚大學里，馬上就吸引了很多男生的目光。
她下午出去談合作，穿著一套白色的香奈兒小西裝，腳下也踩著白色低跟小皮鞋。
這種奢侈品衣服的剪裁極盡苛刻，完美貼合著她纖細筆挺的身形。
長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盤成一個光滑而飽滿的「空姐發髻」，修長的天鵝頸和清晰的下頜線一覽無遺。
皮膚白皙，食堂的燈光濺上去，像是照著一尊精瓷。
「講道理，微微在中大真是可惜了。」
牟佳雯搖頭晃腦的說道：「她要是不為了你留在廣州，我真想看看清北那些男生當追求者的模樣。」
「哈？」
陳著愣了一下，其實他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類似的話了。
陸教授有說過，王長花也開過玩笑，連最親近的黃柏涵都表示過懷疑，「鐵桿宋黨」牟佳雯這么想也不奇怪了。
但是，只有陳著自己知道。
高考填志愿那陣子，兩人應該沒有那么深的感情。
當時宋校花對自己最多是有些好感，僅此而已。
怎么現在大家都覺得，sweet姐是因為我才留廣州的呢？
「這是她告訴你的嗎？」
陳著笑著打聽道。
「沒有，她還說不是因為你。」
小牟像個名偵探，篤定的說道：「可是我多了解她呀，臉皮薄薄的不愿意承認罷了。」
陳著撇了撇嘴，看著宋時微越走越近，先把這個疑問壓在心里，笑呵呵的說道：
「遠看我以為是哪個大明星呢，這么的有氣質，近看才發現是大老板宋總。」
宋時微有段時間未見男朋友，雖然會打電話，但還是禁不住的想念。
清冷少女怎么了。
喜歡一個男生，她就和很多女孩子一樣，心中多了一份牽掛，只是默默的不擅長表達罷了。
尤其中秋見過陳著父母，感情又不一樣了。
面對插科打渾的男朋友，宋校花居然丟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然后輕輕挨著他坐下。
食堂里，仿佛都能聽到無數心碎的聲響，
原來人家有男朋友了啊。
當然在這種大學，還是很少能碰到「有男朋友在身邊，還去挑索要聯系方式」的龍傲天。
偷摸多看兩眼，已經是這些碘大男生的極限了。
當然陳著現在也很謹慎，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動手動腳，保持在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但是卻用親熱的話語，詢問下午的商談細節。
什么叫「安全的距離」，就是即便照片被拍下來，那也有一個可以解釋的余地。
不至于說像拉著手，樓著腰，這種一看就是關系不對勁的。
因為中秋節的「變故」，陳主任現在特別的謹慎，他很清楚再來一次必然爆炸。
‘想吃什么，我給你們打飯。」
沒聊多久，黃柏涵把手里的事情交給其他店員，走過來詢問小伙伴們。
陳著微微一笑，心想創業真是鍛煉人啊。
要是擱以前，大黃哪里會主動詢問，他只會「眶眶」先給自己打好飯，然后把飯卡扔過來。
幫忙打飯？
你們自己沒腿嗎？
「你問問陳著。」
牟佳雯拉著宋時微站起來：「我和微微去那邊挑點麻辣燙。」
「你又不太能吃辣，清淡點。」
陳著關心的叮囑sweet姐。
「放心，保證不耽誤你倆親嘴。」
牟佳雯開個玩笑。
「你要吃什么？」
兩個美女離開后，黃柏涵又詢問死黨。
「你就按你點的，給我來一份就行。」
陳著玩著手機，隨口說道。
黃柏涵撓了撓頭：「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吃了，要去店里幫忙。」
陳著聽了，鎖屏后放下了手機：「奶茶店都開這么久了，哪里還要你一個老板事無巨細的盯著，我知道你是擔心和小牟坐一張桌上，可能會有些尷尬。」
「不過有些時候你越避諱，越說明沒有完全放下。」
陳著開解道：「本來我是沒打算喊你一起的，但是在食堂里碰到了，你再避開就顯得太刻意了。」
黃柏涵猶豫一下，點了點頭。
他很快打了兩盤飯菜，沒多久宋時微和牟佳雯也分別端著麻辣燙回來了。
陳著伸頭瞄了一眼，藕片、海帶、千頁豆腐、魚丸、綠葉菜宋時微碗里的食材倒是挺豐富，就是湯汁濃白，幾乎看不到辣椒的影子。
「你干脆在家里涮點水煮鍋算了。」
陳著又看了看牟佳雯的碗里，繼續嘲笑道：「你也差不多，不夸張的講，你們的麻辣燙都能滴我眼睛里。」
「你好像多能吃辣一樣。」
小牟毫不客氣揭穿陳著的吹噓：「上次在微微家里吃飯，還不是被一道小炒黃牛肉辣的嘶嘶哈哈，是吧微微。」
「嗯。
宋時微應了一聲，用筷子夾起一根菠菜，像小兔子一樣慢慢的咀嚼吃進嘴里。
陳著又覺得很好笑，正要調侃一下。
「我們這邊人，都不擅長吃辣。」
沒想到牟佳雯還在那里糾纏著上一個話題。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腦抽了，居然說道：「川渝那邊就很能吃辣，微微，你還記得我們高中時其實小牟說到這里，陳著就知道要糟，但是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我們高中時那個俞弦嗎？她應該超能吃辣，但是很奇怪啊，都沒見過她長痘痘—.”」
牟佳雯小嘴一張，「biu」的射出一箭，正中陳主任眉心。
宋時微手上動作稍微頓了一下，然后夾起一片山藥，面無表情聽著小牟瓣扯，
陳著呢，想給牟佳雯一拳，但是又不敢，
想出聲阻止，又擔心意圖被看穿。
余光悄悄看了眼宋時微，她長長的睫毛垂下，在眼臉下方投出一片極淡的灰影，隔絕了所有試圖探究的視線。
少女心事啊，真教人猜不透。
陳著沒辦法，只能沖著黃柏涵使個眼色。
一直悶不聲像個小透明似的黃柏涵，接收到了兄弟求助的信號，他也不知道應該怎么辦。
但是牟佳雯越來越離譜，今天好像吃了炫邁似的，嘩嘩叭叭說起俞弦在高中時期的往事，并且還好奇猜測她現在有沒有男朋友。
其實這也正常，大學生都會聊起高中時的風云人物，尤其小牟這種愛八卦的，她哪里知道最近這個名字很敏感。
「俞弦那種女孩，脾氣像小辣椒似的。」
牟佳雯煞有介事的分析道：「所以她要是找男朋友，我估計應該那種情緒穩定，很有耐心，她當年總讓成績差的男生多去學習，可能是喜歡成績好的男生，指不定現在對象是985”
「咯嘣～」
宋時微突然把一塊千頁豆腐夾斷，碎塊落進湯汁里。
陳著眼皮一跳。
雖然這個舉動可能是無意的，但是陳主任不由得聯想到自己的下場，于是又用眼神催促了一遍黃柏涵。
大黃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咳—那個—牟佳雯你知道嗎，北操場那邊的體育館已經修好了，每天很多人散步，你們吃完也過去溜達一圈吧。」
「真的？」
這才把牟佳雯的注意力拽回來，她頗有興趣的說道：「我記得那邊修了快好幾個月了吧，走走走，必須過去看一看。」
于是，在陳主任如芒在背的局促中，這頓飯終于吃完了。
黃柏涵原來不想跟著過去，但是陳著擔心牟佳雯什么時候又要發瘋，強行把他拉上了。
下樓的時候，陳著很難得紳士一次，因為大學食堂的樓梯都有點滑滑的，所以他對宋時微伸出胳膊，打算牽她一下。
這個舉動除了「體貼」，還暗藏著「安慰和討好」的意味。
「好酸呀～」
牟佳雯故意捂著腮幫子，好像是被戀愛的「酸腐味」酸掉了大牙。
宋時微抬起頭看了一眼男朋友，眸光清透，搖了搖頭說道：「不用———”」
話都沒說完，陳著突然就抓了去了。
還想拒絕？
不給！
宋校花掙脫一下，發現沒有甩開，只能嘟著小臉，任由這個厚臉皮的家伙牽著了。
這也就是正牌男友才能有的待遇。
來到一樓后陳著才松開手，宋時微和牟佳雯走在前面。
陳著和黃柏涵走在后面，不過陳著時不時要聽一聽，防止牟佳雯又開始胡扯。
華工北操場其實是學校里最老的那個操場，隔壁的體育館更是有幾十年的歷史了，所以才要隔幾年大維修一次。
不過這里毗鄰人工湖，所以景色比較好，很多同學寧愿來這里跑步，也不想去西操場的嶄新膠道。
「我們去石階上坐一會吧。」
牟佳雯今天在禮儀隊訓練挺久，從食堂走過來就開始喊累。
陳主任就想著把她們分開呢，趕緊說道：「那你和黃柏涵歇吧，我和宋時微走一走。」
說完也不等牟佳雯答應，「橫刀奪愛」似的搶走了sweet姐。
「哈？」
小牟有些傻眼，石階上可坐著不少談戀愛的情侶呢，自己和黃柏涵的關系不太合適。
但是她轉念又一想，既然那些事都已經過去了，自己也放下了，又何必再糾結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呢。
于是，小牟爽快的說道：「那我們就坐坐吧，等一下微微。」
「啊·行！」
黃柏涵遲疑片刻，也很干脆的點點頭。
小牟有些論異。
要是換成以前的黃柏涵，估計又要曙呢好一會兒，其實從暑假那次班級聚會的開始，牟佳雯就感覺到黃柏涵的成長非常迅速。
離陳著肯定有很大差距，但是比普通的大二學生要厲害很多了。
兩人在石階上挑了塊干凈地方坐下來，今晚月色正好，還有點清風拂面。
不知道哪里傳來的桂花香味，隨著風勢游走，漫入大家的腦海里。
操場上，陳著與宋時微的身影，已混入跑步的人流之中了。
只是他們走得極緩，身旁不時有重重的腳步越過，如急雨般來了又去。
「你要不要也挽著我一下。」
陳著警見一對男女，女孩輕輕挽住男友的骼膊，兩人甜蜜的靠在一起。
「喔—」
宋時微口中應著。
「那個———.你挽呀。」
陳著等一會兒，發現沒動靜，于是催促道。
「喔——
宋時微仍然只是應聲，手上還是沒動作。
陳著有些急了，索性捉住她的手，不由分說塞進自己臂彎里，緊緊夾住。
宋校花撇過頭，好像是「哼」了一聲，但是又沒那么清晰。
聲音如同風中的花香，似有還無，悠悠蕩蕩飄入微涼夜色中，教人辨不分明。
陳著達成所想，這才舒舒服服的說道：「我和你講講在香港的經過，之前在電話里也說不清楚。」
「好～」
宋時微動了一下胳膊。
不過不是要抽出來，而是調整一個角度，更舒服的偎在他身邊。
然后。
他說，我聽。
仿佛世間一切，都在這朦朧月色里靜了下來。
「噴噴」
石階上的牟佳雯，看著陳著和宋時微都已經走完了一圈，忍不住感慨道：
「現在看著就那么合拍，好像是很多年的老夫老妻，剛開始怎么看都不太習慣呢。」
黃柏涵笑了笑，小牟可能不知道，陳著和俞校花走在一起，其實也有一種「多年老夫老妻」的默契。
大黃不知道在哪里撿了塊小石頭，在鞋邊畫著圓圈。
等到陳著和宋時微的背影再次被跑步的人群淹沒，牟佳雯才頗覺無聊的聳聳肩膀，看見黃柏涵已經在腳底畫了一個「靶心」了。
「黃柏涵話是越來越少，人倒是越來越穩重了。」
小牟心里想著。
這種「穩重」和以前「拙舌」不一樣。
穩重是知其所以然，但是不說。
拙舌是不知其所以然，但又想搶著表現，結果因為儲備不夠，最后鬧了個大紅臉。
「皇茶最近怎么樣呀？」
牟佳雯主動問道：「剛才吃飯時聽你說，國慶節體育西那家門店就要正式開業了。」
「昂。」
黃柏涵聽到小牟問話，也不再畫圈了，微微頜首作為回應。
「那里可是廣州最熱鬧的幾個地方，大家都說以后會超過上下九和首都路。」
小牟像朋友一樣的正常關心：「有遇到什么困難嗎？」
「唔—.
黃柏涵思索了一下：「錢方面都還好說，雖然有點緊張，但也勉強能應付，不行我就再找陳著借一點，就是新產品研制上遇到一點問題———」
黃柏涵把手心小石頭扔進草叢里，嘆了口氣說道：「制作果茶的時候，為了提高效率，有些水果要提前切好了備用。
「可是時間長了，風味流失快，放一會兒就不新鮮了。」
黃柏涵苦惱的說道：「在學校里還好一點，同學們的要求沒那么高，我擔心走出校園和社會上那些奶茶店競爭，我擔心成為一個硬傷。」
現在都沒有奶茶店制作果飲，皇茶是第一家，連借鑒學習的經驗都沒有。
「那放冰箱里保存呢？」
牟佳雯提出一個建議。
「已經放進去了。」
黃柏涵搖搖頭：「最多稍微延緩一點。」
「那..—.
牟佳雯想了想又說道：「把水果浸泡在稀釋后的VC，或者檸檬酸溶液中呢？」
「什么意思？」
黃柏涵不太明白。
「你就是希望保持水果的新鮮性嘛，VC是強還原劑，能有效抑制酶活，防止褐變。檸檬酸降低pH值，也能抑制酶活，然后放進冰箱保存—..”
牟佳雯說了一大通原理。
黃柏涵雖然不是生物化學專業的，但是也學過生物，VC就是維生素C，檸檬酸也是一種天然可食用制劑。
可是，真的會有效果嗎？
看到黃柏涵半信半疑的神態，小牟翻翻白眼：「你明天試試不就知道了？」
話音落下一抬頭，忽然頓住了。
不知什么時候，宋時微和陳著已經不見了。
他們可能是看見這兩人討論的很專注，便也沒上前打擾，悄悄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