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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5、不速門前聞霹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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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觀察有兩種形式,被動式與主動式。

  人的感官接受信息基本都是被動式的,比如看見東西、聽見聲音,都是因為目標發出了光源或聲波信號,傳到觀察者的眼睛或耳朵里。

  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注意隱藏好自身,觀察者往往就不會暴露。

  主動式觀察則是另一種情況,需要觀察者自身發出信號,比如雷達掃描、蝙蝠和海豚的聲波定位。

  舉個簡單的例子,在一個黑暗的山洞里要想看清楚東西,你得打開一個手電將周圍照亮。那么你打開手電的同時,黑暗中的東西也會注意到你。

  修士展開神識查探也屬于主動式觀察,只是普通人可能感覺不到,但同樣掌握神識的術士,尤其是在戒備狀態下,卻能察覺到這種擾動。

  至于隱蛾則是一個BUG,無論是誰用被動還是主動的方式去觀察他,都能被其察覺、意識到自己正處于被觀察的狀態。

  何考知道有人正在觀察自己,他表現得很耐心,一直就坐在河邊釣魚,釣了半天啥收獲也沒有,坐著小馬扎就像已經打坐入定。

  實際上他也是真的入定了,因為意識已離體,陰神飛到了空中。

  陰神離體,也只能到達神識可及的范圍,假如在空曠地帶,最遠可達到近六公里,這是何考目前所能做到的極限。

  假如遇到復雜地形或者障礙物遮蔽,那么直線距離會被壓縮很多。

  既然陰神離體超不出神識所及的范圍,那么又有什么意義呢,直接以神識查探不是一樣的嗎?這二者當然不同,最重要的區別就在于上述的被動式與主動式。

  以陰神觀察,在大部分情況下仍然是被動式的,就像以無形之軀飄到遠方去聽、去看,比如陰神仍然可以“看到”月亮。

  無論是什么高人,神識都不可能夠得著月亮,眼睛卻能看見。

  正因為可以被動式觀察,在陰神狀態下,只要不是離得太近、注意收斂神氣與情緒,就很難被目標發現,這正是隱蛾門的獨家神通。

  何考此時的狀態很奇特,仿佛以不喜不悲、毫無情緒的目光在空中俯瞰著蕓蕓眾生……飄了一會兒,他在河對岸找到了目標。

  河邊夜涼,那人穿著連帽衫把臉遮起來了,從空中的角度看不清面目,只能確定那是一名男子,而何考也不想離得太近被對方察覺。

  術士尤其是高階術士靈覺敏銳,哪怕是陰神離得太近,也可能令對方感到不對勁。

  從那人的位置恰好可以看見對岸的何考,其人身形被夜色中的荒草和灌木遮掩,距離在幾百米開外。通常情況下,何考幾乎不可能注意到他。

  大半夜躲在那種地方,不釣魚、不拉屎、不刷手機也不是跟人約會,就是一個人在蚊子堆里發呆,顯然就有問題。

  恰在這時,何考自己突然受到了驚擾,意識瞬間回歸身體,因為夜色中有一束光伴隨腳步聲照了過來。

  來者是一名中年男子、資深釣魚佬,晚上還特意帶著頭燈照明,何考扭頭時就被對方認出來了。

  “哎呀,這不是小考嘛,怎么年紀輕輕的也有這愛好了?”

  說話的人是鎮上的鄰居,名叫周山壯,論起來也算是何考的遠房親戚,前年孩子上大學了,閑暇無事便染上了釣魚的惡習,晚上經常往河邊跑。

  他方才在另一個地方釣魚,結果半天也不見上魚,于是就想換一個釣位,打開頭燈挪到這邊卻看見了何考。

  何考:“壯叔啊,您這是又來釣魚了……我就是偶爾耍著玩,權當放松了。”

  周山壯瞥了一眼他旁邊的塑料桶:“你這是剛來嗎,一條魚都沒上?”

  何考笑著起身道:“今天運氣實在不怎么樣,您慢慢釣吧,我先走了,明天還有事呢。”

  就這么一打岔的功夫,河對岸的那名監視者已經不見了,何考收拾東西離開,在路邊也看見了周山壯開來的面包車。

  周山壯就在鎮上的農貿大市場買下幾個鋪面做生意,面包車既可拉人,拆了最后一排座位也可以裝貨。

  何考坐上了自己的車,這時他再度陰神出游,也找不到那個潛伏者了,要么對方已經離開,要么就是施展某種手段屏蔽了他的感知。

  不算隱蛾門,七大術門中最擅長追蹤的是心盤門術士,而最難追蹤的就是興神門術士。

  興神門的手段詭異,他們不僅擅長察覺與操控情緒,還能蒙蔽人的感知,精通各種幻術……興神門的六階修士被尊稱為幻師,由此亦可見一斑。

  幻師李修遠曾說過,最高明的幻術就是與現實中真實的景像一致,只是改動與屏蔽某些微小的細節,比如將自身從真實的背景中隱去。

  逍盟在浦港鎮外伏擊梅谷雨時,幻師格羅西就曾用過這一招。梅谷雨的應對方法是以力破巧,直接以劍雨斬出,幻法再厲害也擋不住落雨神劍。

  何考不是梅谷雨,此刻也不方便用這一招。

  說興神門修士最難被追蹤,不僅是因為他們很會隱藏,更因為追他們還能察覺周圍人的情緒。

  只要以神識暗中掃過周圍的人群,如果有人正在監視或追蹤他們,便能察覺到那種被關注的情緒,從而發現追蹤者。

  所以何考今天裝做釣魚,以陰神飛到空中去找人。那人再警覺,想必也不會隨時留意什么都沒有的夜空吧?

  失去了對方的蹤跡,何考也不著急,回到家中后正常洗漱休息……其實他在關注另一個人,想印證自己的某些猜測,就是釣魚時偶遇的周山壯。

  他今天特意用泥為餌去釣魚,顯然就不是為了釣魚去的,行跡可疑很值得關注……然后周山壯來了,兩人說了幾句話,何考便走了。

  這一幕落在有心人眼中,順理成章地便會認為,他到河邊釣魚是為了與周山壯見面。

  用這種隱秘的方式接頭,兩人可能是要交換什么重要物品與情報,那么周山壯的身份也很可疑。暗中監視者只要注意到了,很可能也會順勢去調查周山壯。

  這是何考布下的一個局,按過去的江湖講究叫按線穿珠局。

  所謂按線穿珠,就是讓對方自以為發現了重要線索,然后沿著這條線索查下去,卻正中布局者的下懷,其要義就是站在對方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周山壯的出現并不是何考事先安排的,他只是順勢為之。

  周山壯后半夜兩點多鐘才回家,老婆已經把臥室門給反鎖了,他是在另一間屋子里睡的。他剛睡下沒多久,有個人就悄然出現在院子里。

  防盜門鎖根本擋不住此人,來者用手一摸門就開了,而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就在這時半空中卻傳來一聲巨響,把周圍熟睡中的很多人都吵醒了。

  有個東西從天而降,還沒落地便炸開了,那是一枚竹雷。

  陰神離體不能攜帶任何東西,但何考本人可以瞬移到天上,只要在落下之前重新瞬移到另一個地點就行,從而實現一種很詭異的斷續式飛行。

  假如被人觀察到、瞬移的狀態被打斷,何考還可以憑借法寶蛾翼滑翔降落。

  何考剛才就瞬移到了周山壯家院子的上空,緊接著又瞬移到了別處,卻在空中留了一枚點燃的竹雷令其自然下落。

  竹雷是他當初尚未修行入門時,特意制作出來防身用的,如今還剩下幾枚,都收藏在固山深處的秘密基地里,沒想到今日還能用上。

  竹雷在半空炸響,飛濺的碎片當然傷不了一名五階修士,但這么一鬧騰,那人想闖空門暗中調查情況顯然也是不可能了。

  隨著一聲巨響,鎮上幾乎所有的狗都叫了,還有很多車的報警器也在叫。

  那人被嚇了一跳,不知發生了何事,下意識地以為被人偷襲了,卻沒發現偷襲者在何處,身影一閃便飛速離開。

  他離去的速度極快,就像一道飄飛的黑影,扭曲了他人對光線的感知,就算有人看見了也只是眼前一花而已。

  何考的陰神飄在梧桐樹梢上遠遠地看著,直到那人消失在遠方,他并沒有貿然去追,想追也不急于此時。

  他并沒打算親自出手將那人拿下,那樣可能會暴露一些不該暴露的東西。他只是想將對方引出來好確認其身份,如今目的已經達到了。

  通過剛才的動作,他已有足夠的機會看清此人的相貌,更記住了對方的氣息,今后只要在神識所及的范圍內,以獨門神通便能找到。

  凌晨時分,西京的一家酒店中,睡自茱莉身邊的胡衛東接了一通電話,微皺著眉頭道:“火青先生,這都后半夜了,你有什么要緊事嗎?”

  昨天接連見了兩面,這剛到西京天還沒亮,電話居然又追過來了!

  何考:“已經可以確認,逍盟的五階修士海拉里,也來到了棲原。”

  胡衛東:“你確定了?”

  何考:“我剛剛發現了他的行蹤。”

  胡衛東居然松了一口氣:“多謝告知!他還在棲原,看來沒追著我來到西京啊。”

  何考:“你好像不怎么擔心啊?”

  胡衛東反問道:“未知之事才令人擔憂,如今情況已明,我難道還怕這么個貨色?再說了,我應該怎么擔心呢,那么大的人了,還有五階修為,難道怕他跑丟了?”

  何考:“有一位這樣的高手尾隨您來到東國,難道不應該好好查查是怎么回事嗎?”

  胡衛東卻再度反問道:“請問火青先生,術門會限制你的人身自由嗎?”

  何考沒接話,胡衛東繼續說道:“逍盟也不會限制弟子的人身自由,他想去哪兒都可以,來到東國也不違反任何一條規定。”

  何考:“我只是跟您打聲招呼而已。”

  胡衛東:“多謝您的提醒!但他若不是沖著我來的,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去處置他,甚至都沒有理由去私下調查他。

  火青先生應該清楚,修士之間都是很注重隱私的。”

  掛斷電話之后,何考就知道指望不上胡衛東了,至少這位米先生不會在明面上主動出手去對付海拉里,他不禁有些失望。

  無論是術門還是逍盟,都不可能限制弟子的人身自由,他們只是術法傳承組織而已。

  比如何考自己,平時也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除非遇到與術門有關的事情,否則也沒什么報備義務……那么海拉里也一樣。

  海拉里來到棲原,并未觸犯術門的任何一條門規,無論是誰,也不能因此就將他怎樣,除非他做了什么不該做的事情。

  客觀地講,海拉里暗中調查羅明芝,小心翼翼不留下痕跡,更沒有傷害任何人,就連羅明芝本人都不知情,這并不算違禁之舉。

  但是站在何考的角度,這個人其他的行為就犯忌諱了。海拉里不僅在暗中監視他,他與周山壯半夜見了一面,海拉里緊接著就跑去調查周山壯……

  此等行止,已經超出了某種邊界,但也只是犯了何考的忌諱。

  何考想了想又聯系了李修遠,想約李長老見一面,地點仍在龍鱗坡。何考自然是抬腳就到,又過了好一會兒,李修遠才從夜色中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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