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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刻本命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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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品綠泑山界,皋涂本部,酋長大殿。

  墨畫坐在高高的位置上,面容如白玉俊美,泛著淡金色的眼眸冷漠,目無凡塵。

  身負重傷的皋涂大將皋毒,被戮骨壓著,跪在地上。

  皋毒是金丹后期,身為大將,自有強者的傲骨,如今被壓著,向一個只有筑基境的“神道傀儡”下跪,心中自然怨毒。

  更不必說,這個“神道傀儡”,看著只有二十歲,年“幼”得不像話。

  皋毒猛然抬頭,剛想口出惡言,忽而感到一股強橫的妖氣,臉色一變,轉頭看去,便見他的身旁,不知何時,站著一尊通體白玉,夾雜黑紋的異獸虎妖。

  這虎妖身形巨大,頭頂一個霸道的“王”字,氣勢睥睨,妖氣雄渾,偏又帶著圣潔之氣,眸光如雷霆,威嚴赫赫,讓人見之便心生畏懼。

  三品王妖……

  而且,身上沒有鎖鏈,沒有鐐銬,沒有圣紋,沒有一丁點“束縛”的手段。

  它就這樣,隨意地在大殿里走來走去。

  皋毒此前只遠遠看了這老虎一眼,以為是“假貨”,可此時靠近了,感受到了三品金丹妖獸的壓迫力,還有那股神圣威嚴的氣勢,這才意識到,真的不一樣……

  這王妖,不是花架子。

  它的血脈氣勢,實在強得匪夷所思。

  而大老虎似乎也不太喜歡這個“癩蛤蟆”一樣的皋毒,伸出毛絨絨的大爪子,嫌棄地拍了拍皋毒的腦袋。

  它的大爪子,看著毛絨絨的,但銅皮鐵骨,硬得跟大錘一樣。

  皋毒被大老虎拍得腦殼子嗡嗡的,但卻只能低著頭,一聲都不敢吭。

  便在此時,一道冰冷但威嚴的聲音,從高處傳來:

  “回來。”

  聽到墨畫喚它,大老虎這才丟下皋毒,踱著步子,走到高殿之上,趴臥在了墨畫的身旁,腦袋湊到了墨畫的手下。

  墨畫伸出手,輕輕摸著大老虎的腦袋。

  皋毒見到這一幕,心臟驟然一縮。

  在這個筑基“神祝”面前,這只桀驁不馴,氣勢可怖的三品虎妖,竟溫順得像是一只貓咪。

  皋毒這才意識到,自己此前的猜想,有可能大錯特錯……

  他將頭壓得更低了,不敢抬頭看墨畫。

  便在此時,墨畫開口了。

  他一邊摸著大老虎,一邊淡淡地對皋毒道:

  “歸順于神主,為我做事,饒你不死。”

  皋毒目光一驚,心亂如麻。

  但他沒回答愿不愿意,而是問出了心中,最為執念的一件事:

  “我只想知道,與我廝殺的,那個吃金丹的怪物……究竟是什么東西……”

  墨畫道:“它是神主麾下的……不死大將。”

  “不死大將……”

  皋毒心頭一顫,那日兇殘的一幕幕,又浮在眼前。那個怎么都殺不掉,即便快殺了,吃一枚金丹,就又能“活”過來的怪物,讓他至今想起,還渾身顫栗。

  “怎么可能……”皋毒失神喃喃道。

  “它是神主的‘造物’,介于生死之間,以不死之軀,為神主征戰四方。”墨畫淡然道。

  皋毒神情震動,似乎還想問什么,可抬頭一看,又不敢再開口。

  他能感覺到,這位“神祝大人”,目光越來越冷漠,似乎對他快失去耐心了,再問下去,可能會惹神祝大人發怒。

  果然,墨畫只冷漠道:

  “我再問你一句,可愿歸順?”

  皋毒低頭,躊躇片刻,咬牙道:

  “皋毒……身為皋涂部大將,忠于部落,忠于大酋長,不敢背叛……”

  “無妨,”墨畫道:“你現在,就是皋涂大酋長。”

  你是大酋長,自然就不需要再忠于什么大酋長。

  只要忠于自己就行。

  皋毒一愣,有些不可置信,“我……大酋長,可……我……名不正……”

  墨畫淡淡道:“大荒最大的‘名’,是神主的‘名’。我奉神主的名,我說你是大酋長,你就是大酋長。”

  皋毒醒悟過來了,當即給墨畫磕了個三個頭:

  “皋涂部大酋長——皋毒,愿為神祝大人,肝腦涂地,鞠躬盡瘁,死而后已。”

  墨畫微微頷首,“神主會賜福你。從今往后,你身為皋涂大酋長,需謹記神主的教誨,除此之外,皋涂部上下的事,你一人決定。”

  皋毒叩首道:“是,謝神祝大人恩典。從今往后,皋涂部必尊奉神主的名,必唯神祝大人,馬首是瞻。”

  墨畫點頭,“下去吧。”

  戮骨松開了皋毒。

  皋毒有些怨恨地看了戮骨一眼,又敬畏地看了墨畫一眼,以及墨畫手邊那只被擼著毛,溫順如貓,但兇殘霸道的圣獸猛虎。

  皋毒彎著腰,躬身退下了。

  皋毒離開后,大殿之內,便只留下了墨畫和戮骨二人,還有一只不會說話的大老虎。

  大殿之內,一時十分安靜。

  戮骨沒有離開,而是目光復雜地看著墨畫,猶豫良久,才緩緩道:

  “神祝大人……我兄長他……”

  墨畫聲音平靜,不見情緒:“他已經得神主賜福,走上了他的‘宿命’之路。”

  戮骨沉默不語。

  墨畫看向戮骨,問道:“你……可有不滿?”

  戮骨仍舊默然,片刻后他搖了搖頭,躬身向墨畫行了一禮,聲音決然道:

  “倘有一日,戮骨戰死沙場,也請神祝大人賜福,將我的尸首,煉成不死的大將。讓我死后,能與兄長并肩殺敵。以死朽腐爛之軀,為神祝大人效力,征戰四方,一統大荒,鑄就不朽偉業……”

  墨畫的眼眸中,露出意外的神色,片刻后,他略有些復雜地點了點頭,道:

  “我答應你。”

  戮骨跪在墨畫面前,肅然道:“戮骨,多謝神祝大人成全。”

  此后數日,皋毒正式成為皋涂大酋長,為墨畫做事。

  他做的第一件事,是抓住了皋涂部前任大酋長,將大酋長的頭砍了下來,奉給了墨畫,以表示他的忠心。

  皋涂部,只能有一個大酋長。

  皋毒現在,是神祝大人欽定的大酋長,那之前的大酋長,就不能再存在了。

  否則,會有辱神祝大人的威名。

  墨畫認可了皋毒的“忠心”。

  之后,皋毒便帶領著皋涂部,為墨畫前驅,踏平了整個綠泑山界的大小部落,使整個三品綠泑山界,達成了統一。

  所有蠻奴,都被墨畫解放了,歸入了神奴部。

  而所有部落高層,也都被墨畫“清洗”了一遍。

  信仰神主,歸順神祝,發誓從此以后,按照神主的“教義”行事,則可網開一面。

  若是冥頑不靈,則按罪行論處。

  罪孽輕者貶黜為平民,罪孽深重者,當即格殺。

  至此,三品綠泑山界,也被墨畫征服“改造”了一遍,納入了神主一統的版圖。

  之后,趁著山界統一,神祝大軍休整的時間,墨畫在綠泑山界內,給自己找了一個封閉而安靜的山谷。

  他準備就在這里,為自己刻上十二經饕餮靈骸陣。

  綠泑山界。

  骨瘴山。

  山中某個隱秘的洞穴內,墨畫盤腿而坐,周遭密布陣法。

  這是墨畫用天機推衍,特意選中的地方,遮蔽玄機,不泄因果。

  而在山洞的外圍,有丹朱和戮骨護衛。

  三品圣獸大老虎,以及以三品吊睛玄虎為首的一群虎妖,也在外面守著墨畫。

  這是神祝親征之路上,隨緣順法之地,地方極為隱秘,不沾因果,守備十分嚴密,墨畫推算得也萬分周全。

  因為,這是他結丹,最重要的一步。

  他要在自己身上,畫上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作為自己的本命陣法。

  此舉是結丹的根基,是晉入筑基巔峰的關鍵,更關乎結丹的成敗,和修道的將來。

  同樣,這也是墨畫費盡千辛萬苦,挨過漫長的煎熬,才有的結果。

  墨畫為此,在大荒機關算盡,籌謀布局,付出了很多,謀劃了很久。

  如今,終于走到了這一步。

  他本應為此感到興奮。

  可是,此時此刻的墨畫,情緒卻有些冰冷。

  因為神性,已經凌駕于他的人性之上,他已經有點不太能從自身的成敗和得失中,感受到情緒的波動了。

  此事,有好處也有壞處。

  壞處是墨畫知道,自己的人性,又變得淡薄了幾分。

  好處是,人性的“淡薄”,情緒的冰冷,也讓他擁有了絕對的冷靜。

  他接下來要做的,是一件非常“危險”,且艱難的事,過程之中,包含了對自身人體血肉經脈骨骼,極為復雜精密的切割和操控。

  任何情緒的波動,都會影響他的心,影響他的神念,進一步干擾到他的操縱。

  一絲情緒的波動,都不能有。

  期待,興奮,激動,緊張,不安,忐忑……這些都不是好事。

  必須擁有,宛如“神明”一般的絕對理性,和絕對冷靜。

  墨畫微微闔上雙眸,閉目養神。

  一盞茶后,他睜開眼,眼底有金光湛湛,神性凜然。

  之后,墨畫取出兩瓶,被封條嚴密封印著的琉璃玉瓶。

  玉瓶之中裝著的,便是塑木白金玉骨最重要的,兩件極其名貴的天材地寶:

  木白之精,和金玉之髓。

  與木白金玉鑄造法一樣,這也是太虛掌門從白家,費大力氣為墨畫求來的。

  一點一滴,都彌足珍貴。

  以金玉之髓,增強骨質,使一身骸骨,堅如金玉。這樣才能以自己的骨骸,作為絕陣的陣媒。

  以木白之精,融入血氣,化血為墨,畫成陣法。這樣才能讓墨,與血,與陣,與骨,徹底融為一體。

  同時,木白之精,其本身所蘊含的“木”之精華,還可以與用來“鎖血”的乙“木”回春陣,彼此契合。

  如此,就形成了完美的閉環。

  木白金玉骨,乙木回春陣,饕餮靈骸紋。

  三者之間,有了共通的底層邏輯,彼此“捆綁”在一起,共同構成了,墨畫的本命陣法體系。

  墨畫意識到,自己似乎又練歪了一點。

  他又把簡單的東西,搞得太晦澀復雜了。

  他的本意,也只是單純以“十二經饕餮靈骸陣”,作為自己的本命陣法。

  但單獨以“十二經饕餮靈骸陣”,作為本命陣法,對墨畫而言,又根本不可能。

  他的身子骨,承載不了骨刻陣法。

  他本就貧弱的血氣,會大量流逝。

  饕餮的法則,也缺乏供養。

  墨畫只能自己想辦法,一個個解決這些問題,最后絞盡腦汁,東拼西湊,“縫縫補補”之下,終于又“縫合”出了,這么一個“怪東西”:

  “木白金玉骨乙木回春陣饕餮靈骸紋”三位一體的,本命陣法框架。

  明面上,饕餮靈骸絕陣,自然就是他的本命陣法。

  但為了承載這副絕陣,墨畫還用到了另外兩個關鍵的“傳承”。

  墨畫也不知,這么做到底會不會有其他問題。

  但事到如今,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開弓沒有回頭箭,在這條“結丹”之路上,他只能靠自己,硬著頭皮,一直往前走到底……

  但這套修道理論,終究只是構想。

  很多時候,真要將構想落實,將修道理論由虛轉實,才是最難的事。

  而為了能在自己身上,完美構建出這一套,骨與血與陣相融的“陣法體系”,墨畫也耗費了太多心神。

  他在乾學州界,遍覽太虛三門的結丹道統,入了大荒做巫祝,又翻閱了無數部族典籍。

  此時將這一切,融匯貫通,墨畫又廢寢忘食,幾乎耗盡神識,推衍了不知道多少遍,這才終于構建出了一整套,對他目前而言,最切實可行的“開刀刻陣”的方案。

  首先,木白金玉骨的基底,墨畫早早就開始籌備了。

  自神祝之戰開始,墨畫親征之前,他就已經開始,不間斷地服用一些金木類的靈物,來滋養肉身,為本命陣“開刀”做準備了。

  如今,他的肉身初步滋養完畢了。

  他的骨骼內部,已經隱隱呈現了金玉之色。

  借助弒骨,也完成了對十二經饕餮靈骸陣的驗證。

  墨畫也真正到了,開始對自己“開刀”的時候了。

  此時,隱秘山洞的中央,正放置著一個,構造繁復的陣法“刑床”。

  這是墨畫為自己準備的。

  他要對自己“開刀”,期間肯定伴隨劇痛,肉身會難以抑制地顫動,因此必須用陣法,將自己的軀殼,強制性地固定住。

  其次,要能忍著劇痛在自己身上畫陣法,也是極大的難點。

  這件事,他還不能假手于他人。

  他只能自己畫,沒有任何人,能幫得了他。

  一是因為,二品二十四紋的十二經饕餮靈骸絕陣,目前為止,墨畫所知的,只有他一個“活人”能畫出來。

  還要加以特殊的“骨刻”之法。

  他在世間,找不到第二個人,能幫他在身上刻下這副饕餮絕陣。

  即便有這個人,同樣掌握了饕餮絕陣,墨畫也不可能讓這個人,來替自己畫。

  因為這是“本命陣”,是他結丹的根基,是將來修行的道途。

  這是修士,最機密,最根本的秘密,不能告訴任何人,整個過程,如非迫不得已,也絕不能經第二人之手。

  哪怕是荀老先生,是師父,是自己的爹娘,是至親之人,最好都別牽扯得太深。

  這不是不信任,而是因果真的實在是太大。

  本命陣,與自己性命相修,既是自己的“道”,也是自己的“命”。

  自己的命,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把命交給別人,會承擔巨大的風險,而且會牽連他人的因果。

  尤其是墨畫,他深知自己的命格因果,迥異于常人,里面的兇險和危機,宛如無邊深淵,難以窺測。

  他的因果,他的道,他的命,若只握在自己手里,那別人要害他的道,傷他的命,都只會沖著他來。

  可如果,他將自己修行中,性命攸關的事,告訴了自己的爹娘,自己的親人,自己的朋友和師長。

  那么,他們也會替自己,承擔了這份因果。

  別人會通過他們,來“害”自己。

  反過來,就是自己“害”了他們。

  尤其是墨畫知道,自己的爹娘,就是普通的修士。

  他只希望爹娘,能夠一生幸福,平安順遂,而不愿爹娘他們過多承擔自己的因果,而招致一些意外和災禍。

  因此,有些事,只能自己知道。

  有些命,只能握在自己手里。

  這不是因為,不信任別人,而恰恰是因為,不想去牽連他人,不想傷害別人。

  而現在“孤身一人”的狀況,其實就是最好的情況。

  在整個蠻荒,墨畫這位神秘的神祝大人,其實是一個“天降之人”,是一個完完全全的“陌生人”。

  幾乎沒人真的知道他的來歷。

  因此,他結丹的所有因果,便可全都收攏于自身,而不會牽連到他人。

  他結丹涉及的所有陣法,法門,因果,和具體的過程,也幾乎只有他自己一人知道。

  從另一種角度來說,神祝是神祝,墨畫是墨畫。

  現在其實是蠻荒的“神祝”大人,在鑄本命陣,在準備結丹。

  而不是墨畫。

  不是那個,身為莊先生弟子,通仙城小陣師,太虛門小師兄,太虛三脈“小祖宗”,乾學陣道雙魁首,乾學論劍第一人的“墨畫”……

  墨畫收斂了心神,服下了一瓶以大荒“麻神草”為根基,釀出的藥汁。

  麻神草,有麻痹之用,可以麻痹感知,抑制肉身的痛楚。

  之后墨畫脫掉神祝的圣袍。他的身子,白皙纖柔,內在的骨骼,卻散發著金玉般瑩潤的光澤,通透圣潔。

  墨畫將木白之精,和金玉之髓,混合之后,倒在了一個玉質器皿之中。

  之后便躺在了,他為自己制作的陣法“刑床”之上。

  光芒流轉間,陣法運轉,刑具吻合,將墨畫牢牢釘死在床上,即便遭受再大的劇痛,也動彈不得。

  與此同時,手和腳上的鐐銬,也長出細密的尖刺,刺進了墨畫的皮肉,血肉淋漓間,扎入了他手三陰,手三陽,足三陰,足三陽,共十二條正經之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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