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控實驗場進度，是肖大師的權項；但管理靈蘊宮的相關人事呢，卻是鄧主監的份內之職。”“胡昕”陪著笑臉作了個揖，但話語卻是不卑不亢，“鄧主監不在，我暫代他的事務，一定按宮規章法處理劉群。肖大人日理萬機，哪能分出心神來過問這些小事？”
這是硬話軟說，直指實驗場外的人事變動，不在肖萍的權責范圍之內。
她越界了。
他也強調要按章法處置不是一句“打死”就能了事。宮有宮規，這才是一個嚴密機構的行事方式。
肖萍把玩著虎首鎮紙，皮笑肉不笑：“胡管帶突然這樣硬氣，我還不太習慣呢。手中拿到令箭，腰桿子就硬了，是吧？”
“突然”兩字咬重音。
豆蔻園內眾人屏息以待，心頭緊張。肖萍到底起了幾分疑心，是不是打算對九幽動手？
九幽到底哪里露出馬腳？這個女人太敏銳了。
朱大娘也迅速道：“她沒有仙人水準，我可以第一時間拿下她。以之為質，或許可以殺出靈蘊宮。”
但他們潛入煙霞灣的計劃，就只能宣告失敗。
賀靈川眼角余光觀察小蕓，發現她的視線總在肖萍手上的鎮紙，和下方的“胡昕”身上轉悠，面現緊張。
“哎呀，肖大人就別把我架到火上烤了。但凡有一點可能，我都不想惹肖大人不痛快。”他搓著手苦笑一聲“鄧主監給我留的，都是得罪人的差事，都要我硬著頭皮上。就說我剛派給吳管帶的活兒，他還連翻我好幾個白眼哩。”
胡昕原本只是個管帶，在蓮谷權力不小了，但肖萍身為神降計劃的實際負責人，平時哪會把他放在眼里？不過眼下時刻特殊，鄧嚴瓏不在，事務由胡昕暫代。
鄧嚴瓏作為兩大主監之一，對接靈蘊宮研究的大小事務，不說與肖萍平起平坐，但肖萍對他也得客客氣氣，畢竟靈蘊宮最上頭還有天神鎮著呢，那才是真正的老大。
這是天神控制下的兩套人馬，既互相配合，又時常鬧點矛盾。
所以胡昕此刻的身份和權力，其實是有些微妙的。
因為這份突然多出來的權責，他短暫地擁有了可以不對肖萍低三下四的底氣。
但肖萍早就習慣對這些中層頤指氣使，短期改不過來也不想改。
而胡昕更要考慮到以后。
待鄧嚴瓏回到靈蘊宮，收回自己的權責，他一介管帶以后又要如何面對肖萍？
所以，盡量還是客氣不得罪為主。
賀靈川揣摩胡昕本人的心態，就是此刻要辦鄧嚴瓏交代的活兒，同時又不愿招惹肖萍的無奈。
他得把這種矛盾的心態，表現給肖萍看。
“也罷，不提這個了。”肖萍又重新提筆書寫，一邊道，“方才在園子里，我先走了，你和他留下來。后來又發生了什么？”
這個“他”，指的當然就是段鶴云。
原來這才是她喊來胡昕的真正原因。
賀靈川一五一十全說了，不僅是自己與段鶴云、與阿蓮在蓮谷的互動，甚至還有自己跟隨段鶴云進入琉璃海的全過程。
豆蔻園中鴉雀無聲，連朱大娘都提心吊膽，不知道這樣全盤托出到底好不好。
九幽未免太誠實了吧？雖然這些好似沒什么不能對人言明的。
但賀靈川按照與段鶴云的約定，隱去了一小段內容。
肖萍目光微閃：“你找他，是為了補上大海盤車的窟窿？”
“胡昕”尬笑一聲：“不能耽誤天亮以后的實驗啊。”
啥叫實際負責人？就是底下人捅了簍子，他就得想辦法補上。
沒有一點辦事能力，能在那個位子上耀武揚威嗎？
肖萍呵笑一聲，忽然轉移話題：“你的腹痛可有緩解？”
胡昕下意識捂了下肚子：“多謝肖大師關心，不妨事的。”
肖萍即對小蕓道：“拿一顆沽神丹給胡管帶。”
“是。”
小蕓就從肖萍身后的盒子里，拿出一顆指肚大小、墨綠色的丹藥，送到賀靈川面前。后者伸手拿起，望著肖萍：“肖大師？”
“這是平順經脈、消滯散瘀的好藥，吃吧。”肖萍看他端詳丹藥，又拿在掌心搓來搓去，不由得微微一笑，“怎么，怕我放毒害你？”
她倒要看他吃不吃。
小蕓也在一邊道：“這可是好藥來著，煉制不易。”
“肖大師說笑了，有這好藥，我求之不得。”賀靈川把丹藥放入口中，拱手道，“多謝肖大師。”
“若沒有別的事情，我還有……”
胡昕也是要事纏身的人，不會一直在這里耗著。
沒等他將下文說完，肖萍就打斷了他：
“還有件事——”
“十天前我就問過你，要不要調到我手下來。”她語速飛快，“你當時說要想一想。這一晃十天過去你想得如何了？”
十天前？
十天前的事，當然只有真正的胡昕本人知道。
豆蔻園里，眾人目光一齊看向胡昕，朱大娘更是厲聲問他：“十天前，肖萍是不是想把你調去她手下做事？說！”
“十……”胡昕一愣，打了個激靈，“啊……”
朱大娘又喝道：“敢講假話，我就把你腦漿挖出來！”
胡昕頓時連連點頭：“對、是，是有這回事，我想起來了。”
朱大娘立刻對賀靈川道：“胡昕說，確有此事！”
這時，眾人就慶幸己方有豆蔻園這件寶貝，把俘虜裝進去，危機就能實時化解。
肖萍問完目光灼灼盯著賀靈川，把玩鎮紙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他會怎么回答？
“十……”眼前的“胡昕”撓了撓后腦勺，有點迷茫，“十天前？”
豆蔻園里外，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肖大師，我怎不記得有這件事？”
“喂……”朱大娘急了，以為賀靈川沒聽清她的傳話。
明珂仙人卻抬斷她的下文：“稍安勿躁！”
一聽九幽的回答，他也品出不對了。難道？
“你記性不好了？”肖萍不耐煩了，“十天前你來泉音閣拿簽令，還在這里，我問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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