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的聲音實在太冷了。
仿佛淬了冰渣一般。
毛驤都忍不住心里打了個哆嗦,當然,他也知道,這種萃冰的冷,并不是針對他。
少爺對少夫人有多在意。
他這個從洪武十四年開始,就跟在身邊的老人,比誰都清楚。
或許,土橋村那兩間新舊的房子,被炮擊倒塌也就倒塌了。
少爺聽聞,最多也就是一時憤怒。
但這群王八蛋,恐怕也沒有預料到。
房子被他們蓄謀炮擊后,會引起少夫人早產難產。
這無疑觸了少爺的逆鱗。
這次,太子那邊如果不準備流點血,平息少爺的怒火,恐怕少爺不會像以往一般,淺嘗輒止的反擊一下,讓中原那邊,明白他的態度就收手。
希望太子不要做蠢事吧。
毛驤暗暗腹語一句,深吸一口氣,說道:“其實,軍情司比少夫人更早知道土橋村遭到蓄謀炮擊之事,當時我們就把這個消息封禁了,原本,我準備等少爺回來后,再向少爺稟報,可沒想到,一個從金陵回來的海商,許是出于義憤,又許是想要在少夫人面前討點好,竟然跑到王宮來報信……”
毛驤苦笑。
這個海商,可真是好心辦壞事。
聽說少夫人因此早產,還難產。
又嚇又自責,竟然直接跑到警察署自首。
搞得警察署哭笑不得。
朱棣微微皺眉,詢問:“警察署沒難為這個商賈吧?”
“沒!”毛驤趕忙回答:“這根本夠不成罪責,警察署好生安撫這名商人后,親自把人送回府中了。”
這名商賈害怕也好,自責也罷,跑去警察署自首。
本質是覺得,因為自己的行為,導致了少夫人早產。
說白了,這種自首行為,是因為少夫人王妃的地位。
少爺這些年,費勁力氣,和退役的將士們,在民間掃除尊貴卑賤陳腐之風。
又怎么能讓這種事情發生。
朱棣臉上寒霜緩和了不少,點頭稱贊道:“慕容寒雖然不勝任軍情司那種冷酷的機構,但對于政策的把握倒是很準確……”
慕容寒為首的警察署,沒有因為妙云的緣故,就難為這名商人。
充分證明了,慕容寒為首的警察署,真正在貫徹燕華的律法,以及燕華現在正在進行的,鏟除陳腐之風。
警察署這種表現,讓朱棣覺得,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
心情好了一些。
這件事,的確不應該牽連那名商賈。
無論對方是出于義憤,還是討好他和妙云,來送消息。
本身并沒有錯。
他想殺人,但也不會進行毫無道理的遷怒。
現在的情況。
毛驤雖然笑不出來,卻也替慕容寒欣慰。
慕容寒、方瑞都是他為少爺培養的人才。
慕容寒因為性格原因,實在適應不了軍情司那種陰冷環境,所以在燕京成立警察署后。
他就將慕容寒推薦給少爺。
據他所知,隨著未來工業化的推進。
不久將來,內閣還要增添一部。
警察部!
到時候,每一個人口集中度較高,工業化、城池化進程較大的地方,都要成立各級警察署。
徹底把刑名權力,從地方民政官手中剝離出來。
之所以,現在只有燕京、雞籠嶼等少數幾個地方成立警察署。
就是因為,其他地方無論是人口密集度,還是工業化、城池化程度都不足以成立一個警察署,把刑名權力,從民政官手中剝離出來。
首先是財政。
地方財政充足,才能養活警察署這樣一個完整的,系統性的班子。
其次,從民政官權柄中,獨立出來的警察署機構。
也是為了配合工業的發展。
民政官手中,不能直接完全垂直掌握警察署。
也就意味著,燕華的民政官,無法像大明的縣令、知府、布政使,擁有特別大的權力。
民政官的性質,從原本一地地方父母官,變成,有些類似地方工農業經濟發展的服務者。
再次。
相對獨立的警察署,在制約民政官時。
也被民政官所監察。
警察署的警察,就不敢像大明的衙役,對地方吃拿卡要。
那些包片衙役,甚至洋洋得意,村村都有丈母娘。
總之,一旦成立警察部。
慕容寒這個燕京警察署署長,憑其對政策的把握,以及實踐中的表現,極有可能成為第一任警察部部長。
警察力量對民間風氣的影響十分大。
慕容寒來做這個部長。
只要能如現在初心不變,對少爺根除民間陳腐之風,將會是一大助力。
毛驤短暫思緒走偏后,繼續說道:“根據軍情司對往來燕華、大明商賈的調查了解,陸仲亨已經被下了詔獄,不過……”
毛驤略微猶豫,朱棣看來時,繼續說道:“不過,根據現在掌握的情況,太子似乎并不打算嚴懲陸仲亨,剝奪第五鎮統制之職,再關一段時間,或許就是最嚴厲的懲處了……”
咔咔……
朱棣緊握拳頭,關節響動聲傳出。
他能理解大哥的懲處。
畢竟,只是兩棟房子。
又沒有發生人員傷亡。
如果嚴懲了陸仲亨,大哥認為,會讓他對自己的支持者無法交代。
可大哥知不知道,因為陸仲亨等人的齷齪行為,妙云差點連命都丟了!
朱棣豁然抬頭,看著毛驤,“如果大哥不殺陸仲亨,我們軍情司,有沒有辦法,在金陵城殺人后,全身而退?”
他不能讓軍情司的兄弟,為了給妙云報仇,連命都不顧。
所以,他要先確定,有沒有辦法全身而退。
毛驤眼角狠狠跳抖。
當年,常茂和胡惟庸在少爺北征時,算計少爺。
在貴州殺了常茂。
胡惟庸躲在金陵城,少爺都忍了。
可這次涉及少夫人。
少爺竟然要直接在金陵城搞暗殺!
這可就是在挑戰大明權威了!
一旦軍情司出任務的兄弟被捕,那等于燕華和太子為首的大明,直接撕破臉皮。
所以,這件事一旦要做,兄弟們必須全身而退。
少爺看樣子,還不容許兄弟們出現死傷。
這可真難辦。
毛驤暗暗苦笑同時,腦海中,已經開始,描繪整個行動過程,以及能動用的力量。
好一會兒后,才認真點頭,“少爺,只要陸仲亨從詔獄出來,我就有辦法讓陸仲亨死,并且,確保咱們得兄弟,有八成機會全身而退。”
朱棣起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萃冰道:“陸仲亨要是躲在詔獄不出來,就把他全家滅了吧,別人搞我妻兒,我殺他全家,天經地義,這些年,看來我的確是有些太過于仁慈了,剩下的是,你來辦,什么時候有結果了再告訴我,接下來我要陪妙云……”
“是!”
毛驤大聲回復。
目視朱棣走遠后,搖了搖頭,冷笑:“不作死就不會死,看吧,這次踢到鐵板,不,是針板,這么多年了,這些人怎么就不知道,少夫人在少爺心中的地位。”
鳳陽陪都。
寢宮。
馬秀英陪著朱元璋一起用午膳。
某刻,馬秀英突然放下碗筷,看著吃的正香的朱元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吃吃吃,就知道吃,別吃了!”
話中,把朱元璋的碗奪過來。
重重放在桌子上。
朱元璋唇角抽抽,“你這是怎么了,年紀越大,脾氣越臭,倒是越來越像咱以前了,咱現在倒成了受氣的小媳婦了!”
馬秀英氣呼呼瞪了眼。
這些年,她的脾氣的確是越來越大。
反倒是重八,越像她以前了。
有時候,她也很奇怪。
怎么這么多年夫妻,過著過著,她變成了重八,重八變成了她。
不過,這個時候,她可不會被這個‘死男人’岔開話題,沒好氣道:“你就真不管了,我們比誰都清楚,妙云在老四心中的地位,標兒現在不殺陸仲亨,老四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咱們家老四的脾氣,伱又不是不知道,不觸他的逆鱗,怎么都好說,可如果觸了逆鱗,倔脾氣上來,天都敢捅個窟窿……”
“不管!”
朱元璋擺手拒絕,看著馬秀英又要生氣,忙握住馬秀英的手,“要咱說,雄英也不該回金陵!”
朱元璋說著,怒而冷哼,“標兒認為,誤射炮擊了土橋村幾間房子,不至于要陸仲亨的命,可他怎么不想想,妙云丫頭在老四心中的地位,看看天德聽聞妙云丫頭早產難產消息后,跑到宮中,那幅恨不得殺人的模樣,咱可以肯定,老四只比天德更甚!”
“當初咱們回鳳陽,讓標兒監國,就是讓他們兄弟去摩擦,在摩擦中,摸準雙方的底線,眼下,就讓標兒明白,老四的底線之一,沒什么不好,即便真打起來,咱活著,局面還不至于失控。”
上一次盜取盜用燕華技術。
他其實對標兒和老四都很失望。
對標兒,是因標兒的手段太下作,卑劣。
而且自以為聰明,其實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原本,只要不恥下問,虛心向老四求助。
不但能得到技術,還能得到老四派出燕華工程師一對一的指導幫扶。
對老四失望。
是因為,他覺得老四的忍讓太沒有底線了。
這樣他死之前,兄弟二人根本不可能摸準對方的底線。
所以,他才生氣,讓藍玉傳達口諭。
還好,老四這混球,其實并沒讓他失望,在口諭抵達前,就已經決定鏟除陳朝了。
用凌厲的反擊,讓標兒明白,盜取盜用燕華技術一事上老四的底線。
那就是,在這類事情上,老四為首的燕華,不會直接將武力對準大明。
但一定會從大明的利益上,咬下一塊,彌補自身利益的損失。
這一次是鏟除陳朝這個標兒的抓手。
未來如果有同樣的事情發生。
老四燕華,不出意外,應該會從大明的藩屬國進行反擊。
大明如果不問自取,盜取燕華技術,損害燕華利益。
燕華就會從大明的藩屬利益中,拿到認為等同技術的利益,進行反擊。
這樣的碰撞,相互試探底線。
他非但不會管,還會縱容。
馬秀英氣呼呼瞪了眼朱元璋,倒也不說什么了。
她很清楚重八的擔心。
重八寧肯在自己在世時,老四和標兒激烈碰撞,把彼此底線全部試探出來。
都不想,這些事情留到他不在了之后。
那樣,一旦兄弟間的碰撞失控,就沒有人能遏制局勢發展了。
雄英也不行!
重八為何要給藍玉留下一道密詔。
一旦他駕崩,老四自己回朝,或者標兒召老四回朝時,就要拿出密旨,不準老四回來?
其實,就是擔心,到時候,兄弟二人依舊沒有完全摸準彼此的底線。
發生誤判。
尤其是老四。
一旦發生誤判,回到中原,身陷中原,對老四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就在馬秀英為此事擔憂時。
東宮。
藍玉唇角皸裂,渾身塵土,騎馬出現在東宮外。
翻身下馬。
把馬韁扔給值守東宮的將士。
盡管努力保持冷靜,可匆匆的步履,還是出賣了藍玉此刻內心的焦急。
藍玉一路直奔朱標書房。
他很清楚,這個時間點,太子肯定在書房。
遠遠看到朱允炆、朱允熞、胡惟庸、呂本、方孝孺等人站在殿外。
書房門緊閉。
藍玉不由微微皺眉,腳步又加快幾分。
呂本坐在輪椅上,看到藍玉匆匆而來,微微冷哼,用只兩人聽到的聲音,對胡惟庸低語:“不過就是炮擊了兩間破爛房子,竟然連遠在北境的這位都給驚動了,將來,咱們鏟除朱四郎時,這群革新派,就是最大的絆腳石!”
胡惟庸看著藍玉。
其實,朝中革新派的一些猜測沒錯。
假借演習之名,誤射炮擊土橋村,集中炮擊了朱四郎、徐大丫曾經住過的房子。
就是他們蓄謀籌劃的。
倒燕聯盟經過這么多年的發展,已經形成了一個等級分明,嚴密而龐大的組織。
這個組織,有朝中高官、地方士紳、商賈。
而朱皇帝一年比一年老。
他們也有意識的開始行動起來了。
炮擊土橋村,不過是一次對太子、對朱皇帝的試探罷了。
現在證明,朱皇帝還沒有注意到倒燕聯盟的存在。
只是單純認為,這或許是朝中保守勢力、仇視朱棣勢力所為。
其實,這些年,倒燕聯盟能始終藏在水面下,多虧了激進保守勢力、仇視朱棣勢力,在前面吸引朱皇帝注意力。
這些人,除了少數,絕對信得過的人。
其他都沒有被吸納到倒燕聯盟。
為的就是讓這群人,吸引朱四郎、朱皇帝的注意力。
其次,通過炮擊土橋村,也進一步試探出,太子對朱四郎的態度。
只是可惜了。
徐妙云因此而動了胎氣,卻命大,不但自己保住了性命,還又給朱四郎生了個兒子。
胡惟庸思緒繁復之際。
藍玉抵近。
方孝孺、朱允熞一群革新派,率先迎上去。
藍玉迫不及待焦急詢問:“現在情況怎么樣?太子呢?你們怎么都在書房外站著……”
藍玉話未說完,書房內,砸東西的聲音傳出來。
藍玉微微皺眉。
方孝孺臉上擔憂一閃而逝,低語,“梁國公,太孫剛剛從鳳陽趕回來……”
就在方孝孺告知,朱雄英此刻正在書房內時。
呂本聽聞砸東西聲,唇角得意冷笑頓時一閃而逝。
沒想到,還能有這種意想不到的收獲。
太子若是能厭惡朱雄英最好!
書房內。
雄英低頭,看著腳尖打碎的茶杯,潑灑在衣擺的茶湯,抬頭,看著朱標,“孩兒知道父親生氣,可有些話,孩兒還是不得不說。”
“首先,孩兒不相信,這次炮擊是一次誤射,如果這是一次蓄意的陰謀呢?陸仲亨,或者說,陸仲亨為首的一群人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試探父親對待四叔的態度?”
“今天父親不展現凌厲的態度,他們敢以下克上,蓄意制造炮擊土橋村事件,將來他們就敢直接挑起燕華和大明的戰爭,把父親綁架在他們的戰車上,父親身為儲君,未來的君王,難道真的能容忍,被下面人綁架?”
朱標認真聽著。
微微皺眉。
其實,他不是沒懷疑過,這次炮擊是蓄意制造的事件。
正如雄英所說,他們現在敢蓄意制造炮擊土橋村事件,將來就敢直接挑起和老四燕華的戰爭,把他綁架在戰車上。
軍隊以下克上的傳統,歷朝歷代都有。
最典型的就是唐朝的藩鎮。
那些藩鎮將領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斷在邊疆挑起戰爭。
導致,終唐一代,唐朝和周邊邦國的關系都很差,不得不把大量的軍事力量,部署在邊境。
最終形成了外重內輕這種局面。
朱標回神,搖頭:“這只是你的猜測,你有證據嗎?現在你說陸仲亨蓄謀,陸仲亨背后有一個集團,你有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你這番話,會被人解讀為,你為了你四叔、四嬸兒,竟然不惜污蔑朝廷將領,還是污蔑一位,為大明立國,立過功勛的將領!”
“你知道,這種解讀出現,對你的影響嗎!”
朱標的聲音不由加重。
雄英皺眉。
他的確沒有證據。
可這種事情,需要證據嗎?
反正,他和四叔學到的手段就是。
類似這類事情。
根本不需要證據,只要懷疑認定就足夠了,沒有證據,制造證據就是。
把這種制造問題,卻又十分狡猾之輩,肉體鏟除。
他無法判斷,父親到底是太迂腐。
還是,根本不想處置陸仲亨!
若是后者……
雄英一顆心往谷底沉,繼續爭取道:“可父親,現在已經不只是炮擊土橋村了,陸仲亨的行為,差點讓四嬸兒早產出事,我們必須拿出個堅定態度來,我們和四叔是一家人,而且,四嬸兒在四叔心中的地位,父親應當很清楚,如果不用果斷手段處置陸仲亨,四叔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住嘴!”
朱標突然怒而呵斥,有些失望看著雄英,“我們和你四叔是一家人,就要處置陸仲亨?”
“陸仲亨是犯了錯,可僅僅只是在正常的演習中,誤射炮擊了你四叔、四嬸以前居住過房舍,按照法理,現在那些房子已經被朝廷收回,朝廷有權決定如何使用這些房子,陸仲亨就因此,就該死!”
“是誰教你這種混賬道理!你四叔以前就是這么教你的!”
“我承認,陸仲亨的確有錯,他現在被剝奪軍職,并且在詔獄反省,這樣的懲罰已經夠嚴重了!”
“我也會派出使節,對你四叔、四嬸表示歉意,但殺陸仲亨沒有法理依據!”
“可四嬸差點出事!”雄英也急了,聲音不由高了幾分。
在他看來,父親雖然滿口道理。
但這些道理,都在有意忽略,四嬸差點出事。
有意忽略,陸仲亨炮擊誤射背后不純的目的!
這種苗頭若不遏制,那些躲在陰暗處的人,必然備受鼓舞,未來指不定做出什么難以收拾的事情!
朱標也明顯很生氣,大聲道:“那是你四嬸兒的問題,這些年,她被你四叔慣壞了,寵壞了,一點點和她關系不大,都無關他燕華的事情就受不了了,你四叔應該教你四嬸兒怎么做個大度的妻子,而不是來責難朝廷!”
藍玉聽著里面爭吵聲越來越激烈。
微微皺眉。
想進去勸阻。
又意識到,即便他的身份,此刻也不合適。
轉身就走。
“梁國公……”
身后傳來呂本呼喊聲,都沒有理會。
藍玉直奔詔獄。
在詔獄內,見到了哼著小曲喝著酒的陸仲亨。
“好雅興啊!吉安侯!”
陸仲亨的曲調聲瞬間消失,看到站在監牢外的藍玉,臉上洋洋得意的瀟灑瞬間消失。
忙起身,有些慌亂道:“梁國公,你怎么回來了?”
藍玉冷著臉冷哼一聲,推門而入。
從袖中抽出匕首,遞到陸仲亨面前,“陸仲亨,我不知道,這次到底是誰指使你這么干的……”
在書房外,聽了太子和太孫的爭吵。
他甚至有些懷疑,此事,是不是在太子的默許中。
這才令他感到心寒,憂慮。
“但妙云差點難產出事,這就意味著,脫離了你們自以為是的掌控,你不死,燕王不會善罷甘休,我們應該都很清楚,妙云那丫頭,在朱老四心中的地位。”
妙云丫頭,如果突然對朱老四說,想體驗一下當女皇的滋味兒。
他估摸著,朱老四都會滿足的。
然后,自己跑去當將軍,給妙云丫頭打天下。
藍玉苦笑搖頭,所以,他很肯定,這次不流血,根本無法善了,繼續道:“所以,你必須死,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承擔責任,我可以保證,陸家其他人的安全,并且可以向你許諾,只要我藍玉在,未來,陸家的前程命運,我一定竭盡全力幫扶!”
“你不要以為,你躲在詔獄內,朱老四就拿你沒辦法,你不要忘記,你全家可都在外面……”
陸仲亨臉色變了變,“他怎敢!”
對,他不敢!
他妻兒老小都在金陵城內。
朱四郎如果這樣做,等于是挑戰大明,挑戰太子,羞辱太子!
說服自己,冷靜后,陸仲亨抬頭,看著藍玉,搖頭道:“梁國公,不說咱們同屬淮西派……”
提及淮西派,陸仲亨就不由咬牙。
自從朱四郎崛起后。
原來團結的淮西派也分裂了。
尤其是隨著藍玉發神經和朱四郎交好后。
“就說這次誤射炮擊吧,我背后沒有人,就是演習勘測失誤造成的,因此,我已經受到了懲罰,若是因此,就要殺我,梁國公有沒有想過,太子今后如何領導將領們?”
“誤射炮擊了幾棟房子,就要一名統兵大將的命,以安撫燕華,什么時候,燕華都可以站在咱們大明拉屎撒尿了?”
“這已經關乎大明榮譽,我不會自裁,我自裁,會給大明抹黑!”
藍玉緊緊攥著匕首。
恨不得,拔出匕首,直接宰了陸仲亨。
大明,就是這種道貌岸然之輩太多了!
打死他都不相信,這只是一次簡單的炮擊誤射!
為什么,演習區域偏偏選在土橋村附近?
為何,剛剛才從燕華傳來消息,年后,世子雍鳴將回鳳陽,代替朱老四在陛下膝前盡孝。
就發生這種惡劣事件?
太多巧合湊在一起,就不是偶然了!
可他卻苦于沒有證據。
“你這番話對我說有用,你認為朱老四會聽你這番道貌岸然的辯解嗎?”
‘不聽就不聽唄,老子就待在詔獄,倒要看他朱四郎,怎么殺老子!’
陸仲亨冷笑腹語。
反正現在太子力保他。
現在,他算是被太子記住了,將來太子登基,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藍玉一個小輩,現在都封國公了。
他為大明拼死拼活,現在竟然還是個侯爵?
憑什么!
朱皇帝不給他。
這次從龍之功緊緊靠攏在太子身邊,太子將來也會給他。
藍玉看著陸仲亨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深感無力,他甚至有些懷念以前,用拳頭講道理。
可他深知。
如果他沒有改變。
恐怕未必能活到現在,并且得到陛下信賴信任。
把那樣一份密詔,交給他保管!
若不是為了雄英、為了太子,為了外甥女。
其實,這些年,面對保守派的無恥頑固,他也萌生了退意。
他現在爵位已經封無可封。
個人威望也不小。
尤其是,這十幾年間,百姓對他都稱贊有加。
無論是權利名譽,他都位極人臣了。
若不是為了東宮一脈。
他真不想干了。
藍玉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怒火,溫和提議道:“這樣吧,我帶著你,親自去燕華,向朱老四以及妙云丫頭負荊請罪如何,我可以用我這條命向你保證,你的安全!”
這樣,或許無法讓朱老四熄滅怒火。
但他可以肯定,一定程度,能讓朱老四不發瘋。
陸仲亨意動之色一閃而逝,就搖頭:“梁國公,請恕我不能答應,若是太子要求我這樣做,哪怕是要我自裁向朱四郎賠罪,我都不說半個字,但沒有太子的命令,給大明朝廷抹黑,給太子抹黑的事情,我不能做。”
意動,是他也真的忌憚朱四郎。
可既然只要在金陵城,朱四郎就拿他沒辦法。
他干嘛去燕華丟臉。
反正,只要堅持到朱皇帝駕崩。
在他們的挑撥下,太子和朱四郎必然翻臉,到時候,他就可以再次領兵。
滅了燕華后。
朱四郎還能變成鬼,找他報仇不成?
現在去向朱四郎道歉。
他在倒燕聯盟的地位,必然受到影響。
關乎未來封公利益,他決不能答應藍玉。
藍玉抬腳,猛地一腳踹在陸仲亨肚子上。
陸仲亨思緒被打斷瞬間,身子猛地向后倒飛,砰一聲,撞在墻上后,跌落地面,雙手抱著肚子,劇烈疼痛下,蜷縮的如同一只蝦。
“等著你全家滅族的消息吧,希望,到時候,你陸仲亨,還能像現在,躲在詔獄內,說這番冠冕堂皇的話!”
藍玉丟下一句話后,轉身就走。
他不管了!
陸仲亨找死,就讓他去。
太子自取恥辱,也讓他去!
都是他們自以為是,卻又不了解朱老四,自找的!
陸仲亨好一會兒才緩過來,沖到柵欄前,大喊咆哮:“藍玉,老子等著,你這個叛徒!你早就是朱四郎的人了!咱們看,誰先死,誰先被夷族!”
藍玉真的就不管了。
從詔獄出來后。
東宮也沒去,直接回府,閉門不出。
打定主意,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