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午后。
陸仲亨老家的消息傳來。
陸家次子,死!
詔獄。
“咦嘚兒咦……”
陸仲亨尚且不知外面的消息,喝著,胡惟庸、呂本派人送入詔獄的上等佳釀,口中輕哼著小曲。
一個銅制小火鍋,擺放在面前。
炭火中,湯汁汩汩作響。
小酌一口。
陸仲亨拿著筷子,夾起桌案精致碟子中,切片,白嫩光滑的豆腐,在滾燙的湯汁中,左右搖晃幾下,將滾燙的豆腐,在面前香料碟子中,滾一滾,張大嘴,一口吞下。
辣椒、茴香、八角……
等香料的香味,瞬間隨著咀嚼豆腐散發出的滾燙熱氣,充盈口腔。
陸仲亨一邊倒吸涼氣。
一邊端起旁邊,冰爽的果汁,大喝一口。
“爽啊!”
得意大贊一聲。
好一會兒,才睜開眼,瞇眼看著面前桌案上的膳食。
火鍋、果汁……
面前這一桌膳食,很多都與燕華有著很大淵源。
這種沾著各種香料食用的火鍋,本來就是燕華為同化海外疆域,推行的一種新飲食習慣。
在推動這種新飲食習慣過程中。
據說,為滿足賤民日常香料需求,燕華滿世界大量搜羅各種香料作物。
進行人工培育。
如今,燕華的香料種植、售賣,據說都已經成為了其民間財富流動的重要產業鏈之一。
火鍋在大明也慢慢開始流行起來。
一個個鄉土村社,也開始發的種植各種香料。
不過,大明這邊,屬于百姓自發行為,朝廷沒有去推動,所以無論是香料的種植,還是香料的使用,流通范圍都比較小。
相交之下,這種果汁流通的就比較廣泛了。
燕華大規模鼓勵,其治下的鄉土村社種植各類杏樹、棗樹、梨樹、蘋果樹、橘子樹……
等樹木。
把這種山地也能種植,不占用耕地的樹木,當做一種補充主糧的副食品‘農作物’。
為此,朱四郎麾下的農科所,還專門研究樹木的改良、種植。
搞出了什么‘嫁接法’、‘插釬法’之類,除種子種植,栽培培育各種果樹的方法。
朝中以方孝孺為首,那群腦后生反骨的二五仔革新派。
對朱四郎在福建提出的,‘擴大副食品產量,代替、彌補主糧不足’的意見,十分推崇。
所以,在地方革新派主政的地區內。
大量效仿朱四郎在福建以及燕華治下的方法,推動百姓在房前屋后,村中山林、路邊種植各種果樹的法子。
甚至還根據治下,什么環境氣候因素,恰當引進燕華農科所培育的新樹種。
推廣燕華的嫁接法、插釬法。
大規模種植各類果樹。
果子熟了,那些‘變色區’,也就是革新區。
胡惟庸、呂本為首的倒燕聯盟內部,有一張大明全圖。
標注了大明治下的各個縣府。
凡是革新派主政,或者主政過的縣府,都被標注為‘變色區’。
據胡惟庸謀劃,將來打垮朱四郎,滅了中原革新派后,要在這些‘變色區’內進行撥亂反正,鏟除異端思潮。
這些他也不是很懂。
總之,這些‘變色區’內的賤民,在果子成熟后,大量節省主糧,用于售賣賺錢,積累本錢,然后購買各種農用機械、手工業機械。
農用機械,以燕華產的聯合收割機為主。
手工業機械以水力、風力、畜力碾米機、各類紡織機、手搖式縫紉機為主……
總之,就是節省主糧,用來換錢。
花錢購買村辦工坊所需的各類機器。
發展鄉土村社手工業。
這也是革新派那群二五仔叛徒,學習燕華鄉土村社的做法。
據說,這種利用農業產出積累資本,推動鄉土村社手工業發展繁榮的法子。
在燕華經濟研究司被稱為:以鄉土村社為主體的剪刀差工業化。
‘變色區’內大量種植果樹。
一些耐儲存的果類。
如蘋果、梨子之類,除了自食、晾曬成果干、新鮮采摘后販賣,那些奸猾的刁民,還會儲存起來。
留到冬天,然后帶到城池內,買一臺燕華產的手工榨汁機,把果子切成小丁,榨成汁液,進行售賣。
很快,這種來錢快,能賺點小錢的法子,就被很多人學會了。
這種果汁,也很快在大明成為潮流。
現在,已經發展成,農村百姓種植果樹,城內那些貧賤攤販小民,買一臺手工榨汁機,進行售賣的產業鏈。
還別說。
這二三月,很難見到綠色菜蔬的時節。
吃著滾燙燙舌的火鍋,喝一杯冰爽果汁,還真爽。
他沒去過燕華。
不過,聽胡惟庸、呂本去后回來說,在燕京,冰鎮果汁并不靠日常的氣溫。
而是大量使用硝石制冰,然后進行冰鎮。
硝石可是能制作火藥的危險品。
朱四郎的燕京,普通商販,辦理證件,進行報備,接受警察署監督指導,竟然能大量購買。
“朱四郎啊朱四郎……”
陸仲亨哼著小曲,自言自語道:“等太子爺登基,滅了你,你搞出來的這些好東西,就全都是我們的了!”
胡惟庸、呂本那個白手套顧學文名下一系列工廠,就有他百分之一的股份。
每年都能分潤一筆十分可觀的分紅。
他算是從中,知道了工廠多么賺錢。
呂本說了,等打垮燕華后,他會說服太子,由呂家出面,掌管燕京工業區內重要的工廠。
到時候,哪怕能得到百分之一的股份。
陸家一輩子吃喝不愁了。
“也不知,老子這次丟了兵權,呂本、胡惟庸還會不會按照約定,繼續保留老子在顧學文名下的百分之一干股,哼!要是不給老子保留,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嗒嗒嗒……
外面腳步聲響起時。
陸仲亨忙息聲。
這些事情,可不能讓外人知道。
視線投向監牢木質柵欄外。
很快,藍玉黑著臉出現。
藍玉看著陸仲亨愜意享受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抬腳,一腳踹開牢門。
陸仲亨也不生氣,得意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梁國公啊,快坐快坐,一起吃火鍋,來,喝杯冰爽果汁,降降火,消消氣……”
陸仲亨親自給藍玉倒果汁。
藍玉在對面坐下,看著陸仲亨的做派,冷冷道:“陸仲亨,你背后那些人沒有派人傳信,伱斷子絕孫了嗎?”
陸仲亨手一頓。
臉上笑意凝滯。
漸漸變白,緩緩抬頭,看向藍玉,“藍玉,你說什么,再說一遍!別以為你是國公,老子就怕你!老子跟隨朱皇帝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藍玉微哼,伸手端起陸仲亨為他倒滿的果汁碗。
大喝一口。
憐憫看著陸仲亨,“兩天前,你金陵吉安侯府,在一夜之間被血洗,凡是陸氏之人全都死了,就連你長子,去桂悅坊逛窯子,也死在了窯子里。”
陸仲亨的手,劇烈顫抖。
藍玉毫不同情,繼續道:“今天剛剛傳來消息,你回老家的次子一家,也全都被殺,你如果不能再生養的話,從今天開始,你陸家就斷子絕孫了。”
這個王八蛋!
他回來第一天,就勸說其,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扛起來。
可陸仲亨,把朱老四當泥捏的了。
“對了,就在這兩天內,你第五鎮麾下,四個鎮級參謀,四個標統,以及八個標級參謀,以及炮營營管帶,都自己自殺了,對外留下話,他們自己做的事情,自己承擔,不要難為他們的家人……”
陸仲亨全族被滅后。
第五鎮的高級將領嚇壞了。
不等朱老四的人,找上他們,自己便自殺謝罪了。
此事發生后,整個京營都為之震動。
一些仇視朱老四的高級將領,嚷嚷著開戰!
而朱能、丘福、瞿能這些支持革新的,則冷眼旁觀。
下層將領,反對戰爭。
總之,就在短短幾天之內,京營人心動蕩,已經到了分裂的邊緣。
太子十分震怒。
口中喊著戰爭。
卻不敢真正下達戰爭命令。
他很清楚,太子這回,是真的想打一場。
但現實情況,卻讓太子十分不安。
首先是京營陷入動蕩分裂的情況。
其次,水師!
和燕華開戰,必須依靠水師。
可就在昨天,水師主力統制俞同淵聯合其麾下水師將領,向朝廷上書,詳細陳述了大明水師的現狀,同時,提出建造蒸汽動力鐵甲艦的造艦計劃。
其實,水師主力,一個字沒提戰爭。
但通過這份造艦計劃,無比客觀詳細的闡述了,大明水師與燕華海軍之間的差距。
暗示太子,大明水師,沒資格,沒本錢與燕華開戰。
雖說,大明水師,不止俞同淵統帥的這一支。
可俞同淵統帥的這一支,卻是大明水師,絕對的主力。
清一色的混合動力戰船。
與燕華海軍聯系最為密切,戰術訓練全面學習燕華海軍。
戰斗力,是大明水師中,最為強大的一支。
可現在,就連這支主力水師,都從裝備技術層面,客觀分析論證,沒有本錢和燕華海軍開戰!
當然,朝中所有人都清楚。
這支水師主力,內心情感,更不想和燕華海軍開戰。
這支水師,經常打著出海訓練的幌子。
出海后,就和燕華海軍匯合在一起,一起搞演習訓練。
訓練完了,找個小島停泊登岸后,就勾肩搭背,一起喝酒吹牛,稱兄道弟。
這支水師,怎么可能和燕華海軍進行作戰。
何況,此事,本來就是大明做錯了。
雙方開戰,恐怕就要一邊流淚,一邊撕心裂肺大吼著開炮,將炮彈,射向昔日的手足兄弟了。
京營動蕩,主力水師明顯又不想打。
太子十分憤怒。
已經到了,失去理智的邊緣。
所以,他才來找陸仲亨。
陸仲亨雙手緊緊抓著桌子邊沿。
突然大喊一聲,猛地起身同時,雙臂猛地向上提。
藍玉已經搶先起身躲開。
桌子被掀翻。
噼里啪啦作響中,滾燙的火鍋傾覆在地上,湯汁四濺,陸仲亨猙獰咆哮:“朱四郎!我要殺你全家!我陸仲亨不殺你全家,就不叫陸仲亨,朱四郎……朱四郎,此仇不報枉為人!”
陸仲亨徹底癲狂了。
藍玉站在旁邊,冷眼旁觀,故意冷冷刺激道:“你陸家完了,可慫恿你,站在你背后的人,人家現在還好好地,這些人在慫恿你的時候,有沒有考慮到朱老四的報復?為什么,這些人偏偏選中了你……”
他今天來,就是要刺激陸仲亨。
讓陸仲亨說出背后的密謀者。
只有這樣,才能將炮擊土橋村事件,確定為,一場針對朱老四,蓄謀已久的陰謀事件。
如此,太子就有臺階下。
可以把對朱老四的怒火,轉移到刀刃向內!
此舉,不但可以化解和燕華之間,一觸即發的緊張態勢。
還能乘機,清洗一次,這一撮,隱藏在金陵內的卑劣小人!
仇視朱四郎的人很多。
但敢策劃這種事件的人,最為危險可怕。
如果不能把這一小撮卑劣陰暗小人揪出來,未來也是個巨大隱患。
此番,這些人已經把大明和燕華,推向了戰爭邊緣。
下一次呢?
他不敢想象!
“胡……”
陸仲亨聽聞藍玉的挑撥,猙獰大吼出一個字,聲音突然戛然而止,扭頭,猙獰陰冷,笑看藍玉,“我背后沒有人!藍玉,你別想妄圖借助我的手,幫朱四郎削弱朝廷,鏟除忠于太子的忠義之士……”
陸仲亨內進入倒燕聯盟,并進入核心位置。
胡惟庸看重的,可不只是陸仲亨掌握的一鎮京營新軍。
陸仲亨有點腦子,且嘴緊,是胡惟庸、呂本倒燕聯盟選人的第一標準!
顧學文就因為大嘴巴的性格,都沒能進入倒燕聯盟的核心。
‘胡惟庸如果把我,以及我陸家當做棋子,這段時間,我吃了這么多,外面送進來的東西,早應該死八百回了……’
陸仲亨急思轉念思考著。
陸家被滅,都兩天了。
這兩天內,胡惟庸有十分富足的時間,讓他永遠閉嘴。
可胡惟庸沒有這樣做。
這就說明,胡惟庸為首的倒燕聯盟,從始至終就十分看重他陸仲亨的能力。
倒燕聯盟不缺人才和錢財。
但缺少能領兵打仗的人才。
所以,他不似藍玉口中,胡惟庸手中,隨時可以拋棄的棋子。
胡惟庸沒有殺人滅口。
就證明,未來,倒燕聯盟還要依賴他。
藍玉分明就是故意挑撥離間。
現在他若是把胡惟庸等人供出來。
是能拉著胡惟庸等人墊背,可他作為參與者也活不了。
更遑論,報仇雪恨!
不得不說,能跟隨朱元璋打天下,且活下來,在大明立國之初,就被封為侯爵,又被胡惟庸看重,拉入倒燕聯盟核心。
陸仲亨的能力還是十分不俗的。
短短瞬間,就把藍玉的目的,分析的七七八八。
全盤想通后,陸仲亨壓下心中狂躁,快步沖到柵欄前,沖著外面大喊:“來人!來人!給老子準備筆墨紙硯,老子要向太子請戰,為太子滅了大逆不道的燕華叛逆……”
藍玉皺眉看著陸仲亨。
默默嘆了口氣。
他終究還是小瞧了陸仲亨。
不過,陸仲亨喊出的‘胡’字,倒也為他指明了懷疑對象。
胡惟庸!
藍玉走到門口,扭頭看了眼,大喊大叫的陸仲亨,“陸仲亨,從今往后,你好自為之吧。”
他很想現在就一刀宰了陸仲亨。
其實,第一次來詔獄,他就想自己動手。
如果他當時殺了陸仲亨。
或許就不會有陸家被滅門,太子被打臉,自感受辱,徹底被激怒,局勢發展到戰爭邊緣這一步。
可……
他是個臣子!
哪怕他是太子的妻舅!
也終究只是個臣子。
兩天前,他替雄英擋下,太子砸來的茶杯,就已經招致太子不滿。
如果……
如果,他殺了太子要保的陸仲亨。
恐怕,君臣間真的要徹底離心離德了。
藍玉滿嘴苦澀離開詔獄。
徑直前往東宮。
這兩天,胡惟庸等人,一直圍繞在太子身邊,出謀劃策,商量著一旦對燕華宣戰,如何打仗。
至于革新派。
如今被太子冷落了。
方孝孺都不敢提反對戰爭的提議了。
一旦提,不光保守派大罵,就連太子也會喝斥!
這就是保守派算準的。
一旦大明和燕華關系急轉直下時,他們這些提倡全面效仿燕華的革新派,就會被冷處理。
甚至罷官免職!
太子之所以還沒有這樣做。
首先,事情才剛發生兩天。
其次,眼下大明軍中動蕩,太子尚未下定決心戰爭。
最后,類似他,太子一旦罷免他的官職,恐怕軍中只會更加動蕩。
隨著湯二哥、徐三哥這些老一輩退出。
以他、沐英、李文忠為首的中青代,已經成為大明軍中,第二代領軍人物了。
對他罷官免職,會引發很大動蕩。
說白了,太子根本沒有做好,和燕華戰爭的準備。
太子一直認為,不殺陸仲亨,朱老四也不會且不敢在金陵城內搞報復。
藍玉一路想著事情,來到朱標書房外。
“太子,松江口水師統制必須換人,當下的局勢,俞同淵已經不能承擔作戰需求……”
胡惟庸的聲音,從書房內傳出。
想到陸仲亨暴露胡惟庸就是幕后主使。
藍玉臉色更加難看。
猛地抬手。
“戰爭?你們想過,戰敗嗎!”門打開瞬間,藍玉憤怒的聲音響起。
書房內。
朱標、胡惟庸、宋忠等人,齊齊看向藍玉。
方孝孺為首的革新派,不見一人。
藍玉徑直走進去,瞪視胡惟庸,質問:“請問我們以什么理由開戰?”
“朱四郎在金陵城內,殺一位侯爵滿門,理由還不夠充分嗎?”呂本陰冷反駁。
藍玉站在主戰派對面,驟然轉頭,視線落在呂本身上,跨步抵近呂本,舉高臨下,冷冷逼視呂本,抬手指著外面:“你出去聽聽,百姓在議論什么,百姓都在懷疑,有人給燕華潑臟水!”
在滅門事件發生后。
保守派就開始推波助瀾,散播朱老四滅陸仲亨全家。
可百姓并不相信。
僅僅只是因為炮擊土橋村,朱老四就搞滅門。
朱老四在大明時,雖然手段兇狠。
比如,西安流血事件。
福建警鐘事件!
但朱老四每一次大開殺戒,都是有理有據!
所以,現在百姓并不相信。
朱老四因為炮擊土橋村,就大開殺戒。
而朝廷這邊,又在極力遮蓋,妙云丫頭因為土橋村被炮擊,差點難產的消息。
因為朝廷很清楚。
這個消息一旦傳開,以朱老四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百姓一定不會因此而支持朝廷開戰!
“滿城百姓,還在懷疑,朱老四滅陸家滿門的情況下,朝廷開戰,勝則罷,一旦失敗,你們有沒有想過后果,太子監國,開戰大敗!”
“對太子威望的損害,有多大,你們考慮了嗎?”
藍玉怒而呵斥質問時。
眼神余光盯著朱標。
在他看來,這場戰爭,一旦開戰,失敗是必然的。
太子敗于朱四郎。
勞民傷財!
百姓子弟死傷慘重。
戰敗之日,就是太子儲君之位動搖之時。
百姓再也不會信服太子。
甚至,一直沒有發話的陛下,可能直接廢了太子的儲君之位!
這不是他危言聳聽。
而是極有可能的事情!
胡惟庸等人,臉色變了又變,幾次張嘴試圖反駁,話到嘴邊,卻有些蒼白。
在此之前,他們只考慮,這是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的確忽略了,太子戰敗后的連鎖反應。
當天,藍玉將戰爭聲壓了下去。
但朱標并未罷休。
俞同淵被撤職。
松江口大明水師主力,在朱標的命令下,在新任統制宋忠的強令逼迫下,離開松江口水師大營。
向蓬萊迫近!
藍玉一番話,讓朱標不敢親啟戰爭,卻試圖用軍事威脅,迫使朱棣低頭!
消息傳到藍玉、方孝孺耳中,二者十分驚恐,慌慌張張前往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