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福、朱能,跟著周浪所統帥的兩個營騎兵,沖過浮橋,連夜奔向溧水縣時。
溧水上游。
藍玉統帥太子衛率,來到河岸邊。
湍流河水,在火把映照中,滾滾向前。
“三哥,常茂他們肯定在附近,偷藏了船。”藍玉收回落在河面的視線,距溧水還有段距離時,常茂就主動提出,帶領一隊斥候率先行動,在溧水沿岸村莊尋找船只。
當時他就猜到。
常茂肯定作弊。
提前搜羅船只,藏了起來。
對抗演練方案的制定經手了很多人。
雖然保密。
路線也由抽簽決定。
可常茂的身份,想打聽點細節,提前得到點暗示,并不難。
他很懷疑,常茂早把溧水沿岸的船只,全都搜羅光了。
朱老四別想得到一艘船!
溧水不算太深。
最深處也就一人深。
淺一點的地方,可以直接涉水泅渡。
但現在已經十一月了。
涉水泅渡到對岸,陸軍第一鎮渾身濕漉漉,別想跑的太快。
而且,一旦朝廷為對抗演練準備的火藥浸水濕了。
也會被評判小組,判定為戰力折損。
還有炮兵。
涉水泅渡,炮兵就無法過河了。
也會被判定為戰力折損。
徐達眼底無奈一閃而逝,藍玉想到的,他當然也想到了,可有什么辦法。
陸軍第一鎮作為客軍,對抗演練一開始,就是不公平的。
四郎肯定也知道。
不過,只要陸軍第一鎮盡了全力,即便輸,也雖敗猶榮。
想到這里,徐達笑道:“不用多想,戰場上本來就沒有公平可言,相較于陸軍第一鎮,參與對抗演練的兩支朝廷新軍,是本土作戰,自然擁有各種天然優勢。
現在完全可以看做一場實戰,陸軍第一鎮作為客軍,出現在你們防守的溧水縣,真實的戰場,你們也肯定會提前搜羅毀掉溧水河畔的漁船,不給陸軍第一鎮輕易渡河的機會……”
藍玉聽聞,心里舒服了許多,卻滿嘴苦澀笑了。
這樣說也沒錯。
可……
“可如果這樣,我們都輸給陸軍第一鎮,那陸軍第一鎮這支新兵,真實戰斗力就十分駭人啊!三哥!”
這就相當于,朱老四帶著陸軍第一鎮,打入他們的地盤。
不占天時地利人和的條件下。
還取得了優勢!
陸軍第一鎮,沒有過硬的素質,辦不到!
想到這里,藍玉頓時精神抖擻。
眼中閃過強烈的勝負欲。
此刻,他特別想看看,他們拼盡全力,又占據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
陸軍第一鎮,有沒有過硬的素質?
力壓他們!
徐達唇角笑意一閃而逝。
藍玉巧妙捕捉到,眼中恍然之色一閃而逝。
哈哈……
隨即爽朗大笑,指著徐達,“三哥,你還真是個老狐貍!一路鼓勵咱,你其實更想看看,你女婿的陸軍第一鎮,真實素質!”
“你甚至傾向,我們占盡天時地利人和,拼盡全力,都不是陸軍第一鎮的對手!”
“是不是?”
徐達臉上笑意更濃。
“統制,常標統回來了!”
就在此時,藍玉身邊將領提醒。
徐達、藍玉順著將領手指方向看去。
上游,三十幾艘漁船順流迅速駛來。
片刻后。
常茂登岸,太子衛率將士沖上去,開始利用漁船在河面上搭建浮橋。
常茂來到藍玉面前,笑道:“統制,幸不辱命,找到了三十五艘漁船,我花錢雇來了,同時,還在附近村子,花錢拆了一些門板。”
藍玉看著常茂,點點頭。
若是換做沒有徹底想通前,常茂和他匯報這些。
他一定會忍不住,拿鞭子抽死常茂。
三十五艘漁船、門板,這分明就是早準備好的。
不然,怎么可能這么短時間內,找到這么多漁船。
“回你本部,做好渡河準備。”
常茂狐疑看了眼藍玉。
他都做好,被藍玉怒罵質問的準備了。
‘奇怪了,藍玉沒猜到,這些船,是我早準備好的?’
常茂狐疑腹誹,領命匆匆離開。
三炷香后。
由漁船和門板組成的浮橋出現在河面上。
藍玉大手一揮,“過河!”
當炮兵最后渡過溧水后,藍玉往下游陸軍第一鎮的方向看了眼,視線轉移,落在徐達身上,笑道:“三哥,我們也走吧。”
話音落下,快馬疾馳奔沖過河。
翻身下馬。
跟在將士們旁邊,大聲鼓勵:“快!加快速度,只剩最后四十里了,兄弟們,咬牙堅持一下!”
更上游方向。
沐英、耿炳文帶著評判小組,跟著京營新軍渡河。
沐英看著漁船、門板搭建的浮橋,苦笑搖頭,“這場對抗演練,從一開始,就沒公平可言。”
“我們這邊,把漁船都搜刮干凈,自己用不了,也都藏起來,陸軍第一鎮的火炮無法渡河,要是火藥濕了……”
耿炳文笑笑,“兩支新軍偷偷做這些,陛下真不知嗎?”
沐英微微挑眉,看向耿炳文。
“陛下就是想看,陸軍第一鎮作為客軍,不占天時地利人和,能不能贏,想看陸軍第一鎮逼近實戰的素質。”
耿炳文十分篤定笑看沐英。
真是如此嗎?
沐英微微愣怔。
若這種情況,陸軍第一鎮都能率先抵達溧水?
不可能吧?
沐英搖搖頭。
他認為不可能。
難度太大了!
吩咐評判小組,回去報信后,沐英、耿炳文跟隨京營新軍過河。
“長興侯,真的和耿瑄斷絕父子關系了?”
沐英冷不丁詢問。
耿炳文略微沉默,苦笑道:“沐英,可憐天下父母心,等你家孩子長大后,你就能體會我的無奈。”
“不過,若是將來戰場父子相遇,我也不會手下留情的。”
沐英默默點頭。
太子系很多人,都暗罵長興侯妄圖腳踏兩只船,在太子爺和老四身上押寶。
不過,他相信耿炳文。
若有朝一日,老四和太子發生沖突,耿炳文肯定會盡臣子之忠。
希望,這種事,不要發生。
那對大明許許多多人來說,太殘酷了。
兄弟、父子,疆場一邊喊殺震天,一邊流淚。
無論誰勝誰負,都注定是一場悲劇。
太子衛率、京營新軍在周浪所部,搭建好浮橋后,全軍搶先通過溧水。
半個時辰后。
朱棣率領陸軍第一鎮將士,抵達溧水。
沿著兩個騎兵營修建的浮橋,徐徐通過溧水。
從上空俯視。
溧水南岸,三支大軍前后不一,燈火通明,宛若一條火龍,滾滾席卷,爭分奪秒,沖向溧水縣。
又過了一個時辰。
朱元璋率領群臣,抵達溧水河畔。
群臣小聲罵罵咧咧,從馬車下來。
“陸軍第一鎮太缺德了!”
“修的什么路!”
“合著,只能通過他們的炮車?”
朱元璋從御駕下來,聽到后面小聲抱怨,不由笑了。
伸了伸腰。
唇角抽抽,笑容消失。
腰疼!
老四他們是太缺德了!
修的什么路!
填埋路上雨水沖刷出的溝坎,十分刁鉆,寬度只有他們炮車兩輪軸距。
這一路顛簸走來。
他這身老骨頭,都快散架了!
朱雄英跟隨朱元璋下車,把朱元璋先笑,后黑臉的表情盡收眼底,忍笑,指著前方,“祖父,陸軍第一鎮搭建的浮橋。”
朱雄英的聲音不高。
但很多人都聽到了。
借著依稀的亮光,順著朱雄英手指方向看去。
隱約能看到,一座浮橋靜靜平躺在河面上。
“走,去看看。”朱元璋招呼一聲,率先邁步走去。
隨行的宮女、太監忙提著燈籠跑到前面照路。
一群人來到河邊。
紛紛好奇,彎腰,借著燈籠昏暗光線,湊近仔細觀察。
朱元璋蹲下觀察。
他的眼睛這幾年,越來越不好了。
不過,這件事不能告訴任何人。
朱雄英指著固定圓木的鐵件,介紹道:“這種標準鐵件是騎兵營在工兵科訓練中,摸索找出來的法子,制作這樣一塊圓木拼裝的簡易木板,兩個經過工兵科訓練的騎兵營,四個將士配合,一刻鐘,就能制作一塊……”
朱元璋認真聽著,默默點頭。
等朱雄英說完后,起身,提步徑直沿著浮橋,往對岸走去。
“陛下小心!”
“陛下,危險!這浮橋太簡陋了!”
身后百官紛紛開口表現。
朱雄英瞥了眼,笑笑,轉身邀請道:“父親也試試吧,這種浮橋可騎兵奔沖、以及承載炮車,很安全的。”
朱標笑著揉了揉朱雄英小腦袋,提步跟在朱元璋身后,往河對岸走去。
劉伯溫、李善長等人默默跟上后。
反對的百官相互對視,不敢再說什么,連忙跟上。
戰戰兢兢走上有些搖晃的浮橋,走著走著,百官臉上緊張漸漸消失,很多人出于好奇。
還微微用力踩踏橋面。
扎實感通過腳底傳來。
許多官員,相互間,偷偷驚訝對視。
等所有人渡過橋面后,朱元璋轉身,看著這條橫在河面上的簡易浮橋,詢問:“陸軍第一鎮兩個騎兵營,花費了多長時間,修建好這座簡易浮橋?”
被湯和留下來匯報情況的門下省文官,忙躬身道:“稟陛下,大約用時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
“一個時辰,就建好了這樣一座橋?”
“現在三支新軍,該不會還是陸軍第一鎮走在最前面吧?”
百官竊竊私語議論。
朱元璋沒搭理百官,指著浮橋,對朱標,及周圍武將詢問:“朝廷軍中,有一支軍隊,能在這么短時間內,建成這樣一座浮橋嗎?”
朱雄英聞聲,看向沉默不語的眾人。
肯定沒。
就算人數數倍于四叔的兩個騎兵營,沒有經過工兵科訓練,也不能做到。
朝廷將領們,覺得工兵科就是挖土修路,不屑于做這種事。
認為,只要有手就會。
大軍行進,遇到道路狀況。
士兵完全可以自己動手直接修繕。
沒有必要,專門訓練。
可他們全都忽略了,工兵科訓練中,逐步摸索形成的合作協助機制和默契度。
以及在訓練修橋鋪路中,為了提高效率,達到兵貴神速目的,創造性發明的各種工具。
別說周浪他們,摸索發明的各種,加快工兵作業的鐵件。
就是鐵鍬、鋸子、斧頭這些東西,都在訓練中,提出了改良。
更方便攜帶。
工兵作業使用時,更省力……
沒有大量訓練摸索,就根本不可能有這些改良性、發明性成果!
“祖父……”
朱元璋及朱標等人,聞言看向朱雄英。
朱雄英指著浮橋說道:“陸軍第一鎮,乃至雞籠嶼的火器工坊、造船工坊取得的成就,其實都是將士們、工匠,大量腳踏實地,反復摸索干出來的,就好像騎兵營訓練工兵科,各種鐵件的發明創造,甚至,周浪帶著將士們,在訓練中,還總結出,各種樹木的軟硬,他們就連哪種樹,更容易鋸斷,更容易搭建簡易浮橋,都有總結……”
四叔只是提出一個大方向。
比如工兵科要具備修路、搭建浮橋等一系列技能。
至于如何做,四叔也不懂,也沒有具體指導。
所有的一切,都是將士們在訓練中,自行摸索出來的。
他就看過,周浪他們總結的一本書。
厚厚的一本。
十分駁雜詳細。
甚至連哪種草,編織繩子,更結實,都有詳細記載,甚至還總結出,各種又快又牢固的編織方法。
不但自己琢磨。
還請教福建、東番當地百姓。
那本由騎兵將士們自己編撰的書籍,雖然用語都是些大白話,粗淺不堪。
可十分有趣。
他們這些孩子,都看的津津有味。
別說在軍中實用性很高,就是在民間,都有很高的實用性。
四叔就已經把這本書,交給蔣進忠,讓蔣進忠重新修繕,刊印后,準備分發給東番、福建治下的鄉土村社。
從軍到民,那些摸索出的實用技巧,就會擴散出去,造福百姓日常生活。
四叔總能這樣,做成一件件事情。
可反觀朝廷。
指明方向,竟然都嗤之以鼻!
長管身火銃如此。
工兵科摸索訓練也如此。
難道,往后,朝廷就一直這樣,等靠要?
等著四叔摸索出來,再向四叔要?
懷著這種態度,大明什么時候,能自發性探索、創造?
朱元璋神色嚴肅,轉身看著朱標,以及隨行文武,“連雄英都懂得道理,你們應該更懂吧?”
“這一次對抗演練,就算陸軍第一鎮輸了,都輸的雖敗猶榮,朝廷新軍就算贏了,你們看著這座一個時辰搭建的浮橋,還覺得自己贏了嗎?”
“若是輸了……”
朱元璋微哼一聲,便不再說話。
急促馬蹄聲,從遠處傳來。
兩騎一前一后迅速靠近,“報,太子衛率最新消息!”
“報,京營新軍最新消息!”
兩名評判員抵近后,翻身下馬,小跑來到朱元璋面前,雙手捧著信報,遞向朱元璋。
群臣看著朱元璋接過信報,眼巴巴緊張盯著。
李文忠好奇試探詢問:“陛下,什么情況?”
朱元璋隨手將信報交給李文忠,轉身,看了眼朱標,“最新消息,根據過河前后順序,太子衛率第一渡過溧水,次之京營新軍,最后是陸軍第一鎮。”
吐氣聲瞬間響起。
“朝廷新軍總算超過去了。”
“超過去又如何,誰不知道,咱們朝廷新軍,在過河中作弊了。”
“話不能這么說,陸軍第一鎮是客軍,就好比北征,咱們打到草原上,北元堅壁清野,提前做好準備,占盡地理優勢,也很正常不是嗎?”
“總之,無論是太子衛率還是京營新軍,只要提前搶奪溧水縣,朝廷新軍的面子,至少是保住了點。”
百官紛紛松了口氣。
就當朱元璋暫時在溧水河畔扎營時。
朱府。
烏云琪格帶著娜仁托婭,猶猶豫豫,來到徐妙云寢殿外。
娜仁托婭跟在烏云琪格身后,來到門口,很沒義氣,輕輕推了推烏云琪格,還小聲鼓勵道:“小姐,伸頭一刀,縮頭一刀,你自己作的事情,就要自己承擔,我能陪你來,已經很夠義氣了!”
烏云琪格氣的咬牙。
其實,她們早從府宅后門,悄悄回府了。
一直在想,見了徐妙云后說什么。
烏云琪格深吸一口氣。
抬手敲門。
咚咚咚……
吱呀!
門從里面打開,春曉看到站在門口的烏云琪格、娜仁托婭,不由微微詫異。
烏云琪格擠出一絲笑容,“妙云小姐現在方便嗎?”
“春曉,誰在外面?”
里面傳來詢問聲。
春曉扭頭,笑答:“師娘,是烏云小姐和娜仁小姐。”
“快請她們進來。”
烏云琪格、娜仁托婭進入,就見徐妙云從寢殿內迎出來。
烏云琪格忙道:“王妃剛生產……”
“沒事。”徐妙云含笑搶先制止烏云琪格。
寒暄中,把烏云琪格帶進寢殿。
娜仁托婭、春曉都主動留在寢殿外。
烏云琪格好奇湊到嬰兒床邊,彎腰,看著金豆子。
擠眼睛逗弄。
金豆子蹬著兩條小短腿,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嬰言嬰語笑著。
烏云琪格被逗笑。
徐妙云端著兩杯茶走來,看到金豆子和烏云琪格互動,不由詫異,隨即莞爾笑道:“這小東西很不讓人省心,就是春曉他們,都很難讓這小東西笑一笑,沒想到,第一次見你,就這么高興。”
烏云琪格含笑看了眼金豆子,轉身,接過徐妙云遞來的茶杯。
二人在嬰兒床邊的小凳子上坐下。
烏云琪格低頭,盯著茶杯……
怎么辦?想好的話,全都給忘了!
就在烏云琪格絞盡腦汁,回想來之前,組織好的語言時。
金豆子哇的一聲哭了。
突如其來的哭聲,讓烏云琪格腦子更是一片空白。
徐妙云忙把茶杯放下,伸手抱起金豆子,“讓你見笑了……”
徐妙云一邊對烏云琪格說著,一邊哄著不讓人省心的金豆子。
烏云琪格忙擺手,“沒關系……”
金豆子爬在徐妙云懷中,大眼睛掛著淚痕,眼中還水汪汪的,好奇看著慌亂擺手的烏云琪格。
下一秒,小嘴咧開,咿咿呀呀笑了。
這回,無論是徐妙云,還是烏云琪格,全都愣怔看著金豆子。
徐妙云回神,含笑看向烏云琪格,“這小東西,還真的和你有緣,你想抱抱嗎?”
“能嗎?”烏云琪格下意識反問。
徐妙云笑著把金豆子遞過去。
烏云琪格渾身僵硬,小心翼翼抱起金豆子。
她在草原上,騎過馬、射過雕。
也玩過小羊羔。
就是從未抱過,出生沒幾天,襁褓中,脆弱的好像輕輕一碰,就能受傷的嬰兒。
烏云琪格看著懷中,咿咿呀呀亂動的小東西。
不由笑了。
抬頭,笑道:“看來,我和這個小家伙還真的有點緣分,也沒準備什么禮物……”
話中,騰出一只手,從腰間摸索,拿出一把鑲嵌寶石的匕首,“這是我從草原,唯一帶到中原的東西,就送給小家伙吧。”
她一直在想,見了徐妙云后說什么。
如何解釋,才能解釋清,她對朱粗魯真的沒有非分之想。
到沒想起,給小家伙準備禮物。
徐妙云看金豆子伸手,似乎很喜歡這把匕首,也沒推辭,笑著接過,“那我替高煦收下了,你和小家伙看樣子很有緣,要不,給小家伙當個干娘怎么樣?等他什么時候,太吵,我就把他給你送去,你幫我帶著。”
烏云琪格很不錯。
至少,她覺得,很適合他們這個家。
配得上四郎。
就是四郎太寵著她了。
只要一提到烏云琪格,臉就臭臭的。
要是烏云琪格做了高煦干娘,雙方的關系就拉近了吧?
四郎只為她想。
就連生兒育女,為了她的身體,都要刻意節制。
她又怎能不為四郎考慮。
不為這個家考慮?
干娘?
烏云琪格眸中亮光一閃而逝,受這個主意啟發,她想到了一個好主意,隨即笑道:“干娘不好聽,顯得我很老,要不,我做小家伙的姑姑怎么樣?”
我可太聰明了!
做了小金豆子姑姑。
和朱粗魯就是義兄義妹關系了!
這樣,大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也不那么尷尬了。
而且,朱粗魯身為義兄,總不能對義妹做什么吧?
朱粗魯真要敢。
她非得指著朱粗魯鼻子,大罵一聲禽獸!
徐妙云倒沒往這方面考慮。
無論做姑姑,還是做干娘。
都能拉近彼此間關系,隨即笑道:“好啊。”
兩個女人,各自打著‘小算盤’,于是,烏云琪格就多了一層身份。
金豆子的姑姑。
烏云琪格心情舒爽,也感受到了徐妙云的親和善意,漸漸放松,看向徐妙云:“妙云小姐,其實我對朱粗魯沒任何想法,之前裝小可憐,故意去你和朱粗魯面前作,我是想讓朱粗魯反感討厭我,你相信嗎?”
徐妙云不由被逗笑。
“信,我早看出來了。”忍笑點頭,含笑看著烏云琪格。
烏云琪格恐怕是第一個,這樣對待四郎的。
四郎從草原凱旋后。
天下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平民百姓。
多少妙齡少女,暗暗傾心四郎。
烏云琪格卻是個特例。
這也是她喜歡烏云琪格,覺得烏云琪格合適他們家的原因。
烏云琪格不會因四郎的權勢,而靠近四郎。
若是靠近,一定是發自內心傾心四郎。
至于烏云琪格會不會傾心四郎。
對此,她倒是很有信心。
烏云琪格暗暗松了口氣,展顏笑的更高興了。
她原以為,會很難解釋清楚。
沒想到,這么容易。
人家妙云小姐,到底是個能經營好生活的聰明女人,和這種聰明漂亮的女子交往,舒服!
這一夜。
兩個頂尖美女,聊得很高興。
于此同時。
朱棣則帶著將士們,快馬加鞭,向著溧水縣狂奔。
溧水縣。
臨近子時。
夜很深了。
溧水縣令練子寧,帶著縣府吏員、衙役站在溧水縣北門,靜靜等待著。
“大人,最先抵達咱們溧水縣的,應該是太子衛率吧,下官已經給將士們準備好了吃食,就等太子衛率的將士抵達,就能享用了。”
眾人聞言,看向縣丞,然后又看向練子寧。
練子寧微微擰眉,“就只準備了太子衛率的?”
縣丞訕笑,“還有京營新軍,至于陸軍第一鎮,咱們人手有限,只能讓他們等等,然后再準備……”
縣丞尚未說完,練子寧就冷哼轉身,冷冷看著縣丞:“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做,就是討好太子!”
“張縣丞,你知不知,為何江寧楊縣丞能升遷縣令,而你,卻還在縣丞這個職位上,老大年紀蹉跎著!”
“張縣丞,你做事,總喜歡用錯方向!”
搞鄉土村社,只要他去村里面看,這個家伙就會屁顛屁顛跟在后面一起去。
不過,去了也不是仔細觀察溧水治下,各個村莊風土人情。
而是寸步不離跟在他身邊,討好諂媚。
他們這些搞鄉土村社的縣令,朝廷錦衣衛都一直盯著。
時時刻刻向陛下匯報。
所有人的表現,陛下都一清二楚。
方希直向陛下舉薦江寧楊縣丞。
陛下直接同意。
就是因為,陛下知道楊縣丞在江寧鄉土村社建設過程中的表現。
他面前這個張縣丞。
以為無法升遷,是因為他不推薦的緣故。
其人在溧水鄉土村社建設過程中的表現,陛下清清楚楚。
他推薦管用嘛!
現在竟然想通過針對陸軍第一鎮,難為燕王,討好太子?
把太子置于何地!
他們去福建觀摩,人家燕王怎么招待大家的。
坦誠的令他汗顏!
現在燕王回朝助太子北征,他用這等卑鄙手段,針對人家?
且不說,現在燕王和太子關系并未破裂。
太孫還跟在燕王身邊學習。
即便破裂。
他也不齒用此等下作手段。
這種手段,除了能惡心人,還有別的實實在在效用嗎?
就在所有人被練子寧,突然發怒,訓的鴉雀無聲時,遠處黑暗深處,隱約有成片成片腳步聲傳來。
練子寧耳朵微動,狠狠瞪了眼縣丞。
轉身,凝神傾聽。
腳步聲越來越清晰了。
“來了!”
“肯定是一支大軍!”
“應該是太子衛率吧?”
當長長的火龍,遠遠映入眼簾時,城門處,所有人激動議論。
練子寧也十分緊張。
瞇眼努力想要看清,到底是哪支新軍。
他只是厭惡張縣丞那種齷齪做法。
內心。
當然也希望是太子衛率,率先抵達溧水縣。
轟隆隆……
馬蹄聲陣陣傳來。
黑暗中,一支騎兵舉著火把沖出,靠近。
“不是紅襖!”
“陸軍第一鎮!”
當眾人看到,周浪為首陸軍第一鎮騎兵標將士的軍服時,臉色瞬變,驚呼響起。
練子寧瞪大眼,難以置信盯著,迅速靠近的騎兵……
據他所知,朝廷的兩支新軍,都作弊了!
就算陸軍第一鎮選中路況最好的一條路線,沒有船,也很難度過溧水。
難道,舍棄了火炮?
周浪勒馬聲響起時,練子寧才回神。
數百騎兵兄弟,在百步外,戛然而止停住。
周浪翻身下馬。
練子寧失落嘆了口氣,快速迎上去。
雙方在福建時就見過。
都是老熟人。
周浪大踏步走來,抱拳道:“練縣令,其他兩支新軍到了嗎?若是沒到,我部就要按照對抗演練約定,接管溧水縣。”
練子寧含笑拱手,“周標統,太子衛率、京營新軍尚未抵達,今晚,溧水縣就交由陸軍第一鎮了。”
周浪含笑點點頭。
簡單寒暄幾句,率領騎兵策馬沖入溧水縣。
清脆急促的馬蹄聲,打破溧水縣寂靜。
縣城內。
一個個小院,小屋亮起燈光。
“朝廷演練的新軍抵達了?”
“孩子他爹,你說是燕王的陸軍第一鎮,還是朝廷新軍?”
“應該是朝廷新軍吧?”
“爹,孩兒想從軍,想參加燕王的新軍。”
練子寧早通知城內所有百姓,百姓聽到急促清脆馬蹄聲,也并未慌亂。
一個個家庭,爬在暖暖的被窩里,湊在一起,好奇議論著。
“入城后,不得擾民,迅速接管縣衙和城防。”
練子寧身后,溧水縣府眾人,忌憚敬畏,看著一個個營,在營管帶為首的各級將領提醒下,舉著火把,從面前經過,進入溧水縣。
練子寧默默觀察著。
火光映照中,每一個將士明顯都十分疲憊,腳步聲十分沉重。
有些體格差的將士,已經走不動了。
被身邊袍澤攙扶著。
他還親眼看到,燕王的坐騎,小黑托著一名士卒,跟隨一個營從面前經過。
可火光映照中,無論是最疲憊的將士,眼睛都格外明亮,幾乎沒有人看他們,每個人都緊盯著城門。
他知道,這是他們的目標。
可目標達成,這個時候,應該大聲歡呼吧?
就因為各級將領,一句不得擾民的命令。
這些累得精疲力盡,終于達成目標的將士。
竟然全都忍著激動,只是默默笑著,相互對視,悄悄入城。
他們滿臉灰塵,無聲的笑,給人的沖擊太大了!
這和他見過的朝廷軍隊完全不同。
難道,這就是燕王口中,要以理想之名,橫掃四海的軍隊?
練子寧余光看到,步行而來的朱棣一行人,回神,忙快步迎上,“下官溧水縣令練子寧,恭喜燕王率領陸軍第一鎮搶先抵達溧水。”
朱棣看著練子寧,爽朗道:“你的恭喜,我收下了,聽說,你在溧水縣搞鄉土村社也搞得不錯,我也恭喜你。”
練子寧微微一笑。
他聽得出。
這位是真的發自內心認可他在溧水縣施政成果。
能被鄉土村社的創始者認可。
是件值得驕傲的事。
“王爺認可下官的施政成果,下官十分高興。”
雙方寒暄幾句,練子寧做一請的手勢,“王爺,縣衙已經在城頭準備了些吃食……”
朱棣點點頭,轉頭看向湯和,“二叔,咱們上城頭,吃點東西?”
哈哈……
湯和爽朗大笑:“好啊,二叔跟著你,也當了回贏家。”
話中,轉身對評判小組成員命令道:“馬上快馬加鞭折返,把陸軍第一鎮取得第一階段,搶奪溧水勝利的消息,告訴朝廷。”
城頭。
湯和端著一碗熱湯,吃著一塊玉米餅子。
邊吃邊稱贊道:“你們土橋村發現的這種玉米作物,可是個好玩意兒,二叔早想去你們土橋村參觀一下了,可惜,一直沒機會。”
朱棣含笑邀請,“二叔,對抗演練結束,我的兩個學生要成婚,到時,二叔和我一起去土橋村。”
“那敢情好!”
湯和爽朗大笑,笑過后,看著遠處,隱約出現的火光,收斂笑容,詢問:“老四,我觀察了,天黑后,陸軍第一鎮將士,似乎根本不受影響,你們是怎么做到的?”
朝廷軍隊。
一旦天黑后。
即便舉著火把,行軍也十分困難。
無他。
一到晚上,很多士兵就是睜眼瞎。
郎中稱夜盲癥。
他估摸著,另外兩支新軍,除了耐力不如陸軍第一鎮。
恐怕夜盲癥也占很大因素。
朱棣盯著遠處緩慢移動的火光,“二叔,我們陸軍第一鎮,每隔幾天就會吃一頓肉食,魚肉更是天天都有,將士們都吃的不愿吃了……”
夜盲癥說白了,就是營養不良。
朝廷軍中,天天都是咸菜配主食,不夜盲才怪。
當然,歷朝歷代當兵的都是如此。
咸菜配主食,能吃飽,已經不錯了。
湯和好奇問:“這得多少錢?你們陸軍將近兩萬,加上海軍三萬人,這么吃,單單吃這一項,就是天文數字吧?”
朱棣笑笑,“其實也花不了多少錢,主要還是鄉土村社的功勞……”
進忠為了讓將士們吃好。
和雞籠嶼附近的鄉土村社村莊達成協議。
他們為村莊提供雞苗、小豬仔。
百姓幫忙飼養。
三頭豬,長成后,其中一頭歸屬他們,另外兩頭也可以賣給他們。
養雞就更加方便省錢了。
海軍隔三差五,開著戰船,拿著漁網去海上撈一次。
然后把捕獲的魚,肉質好的,送到軍中食用。
一些不好的。
直接扔到海灣內,引海水修建的魚塘內,附近鄉土村社村莊百姓,每天去魚塘撈魚,帶回去,剁碎喂雞。
養雞成本十分低廉。
幾乎沒有成本消耗。
“二叔,福建那邊用山林種植橡子樹,栗子樹、棗樹、柿子樹,等這些樹木進入結果期后,橡子可以用來喂豬,栗子、棗可以加入面食中,做成各種月餅、糕點之類,柿子、果子曬成果干,可以販賣給海貿遠行的商旅,他們在海上,吃不到新鮮菜蔬,這些東西十分搶手的……”
說到最后,朱棣笑著看向湯和,“二叔,咱們大明只要堅持這么發展下去,未來一定是一個,民間繁榮活躍,各種物品極度豐富的時代!”
‘老朱家,怎么就出了這么個妖孽!’
湯和暗暗感慨,含笑看著朱棣,低聲問:“老四,你到底在怕什么?”
朱棣看去。
湯和直言不諱道:“二叔能察覺,你在極力試圖說服我,說服很多人,認同大明現在的新變化,和二叔說說,你到底在怕什么?擔心什么?”
‘這群老人精!’
朱棣感慨一句。
他對未來有很多擔心。
大哥會不會變?
會不會突發變故,導致他辛苦努力的這一切,付之東流。
新舊矛盾的碰撞。
他只是希望,能說服更多人,支持大明現在的變化。
朱棣和湯和推心置腹時。
遠處。
兩支朝廷新軍,一前一后靠近溧水縣。
常茂看著城頭燈火通明,影影綽綽,臉色難堪極了。
所有將士,本來就又累又餓,此刻,看著遠處城頭,垂頭喪氣,宛若泄氣的皮球。
沐英已經和藍玉、徐達匯合。
藍玉盯著城頭,苦笑:“三哥,看到了吧,朝廷占據天時地利人和優勢,還是輸的一敗涂地!”
他真的努力了。
一路跑到現在,幾乎有一成將士掉隊,留在后面慢慢收攏跟隨。
即便如此,依舊沒跑過朱老四的陸軍第一鎮。
溧水河畔。
朱元璋帥帳內。
群臣眼巴巴看著朱元璋。
朱元璋放下手中信報,抬頭,環視眾人,唇角浮現笑容,“已經有結果了!”
所有人頓時精神一震。
“陸軍第一鎮,率先抵達溧水縣!”
群臣驟然抬頭,瞬間嘩然。
“怎么可能!”
“陸軍第一鎮最后過河!”
“是啊,過河后,到底發生了什么?”
朱標不解拱手,“父皇,二叔送回的信報,有沒有指出,陸軍第一鎮最后過河,卻趕超的原因?”
朱元璋看了眼朱標。
滿意點點頭。
標兒沒有被失敗影響,第一時間想搞清楚原因。
還不錯。
“你二叔信報中說,老四的陸軍第一鎮雖然是新兵,可堅韌性,耐力都很不錯,整體素質,優于朝廷軍隊,另外,老四陸軍第一鎮,沒有夜盲癥,入夜后,這個優勢,令陸軍第一鎮如魚得水。”
帳內,瞬間沉默壓抑。
這一夜,上至朱標,下到文武百官,都輾轉反側睡不著。
翌日。
天蒙蒙亮。
朱元璋動身趕往溧水縣時。
金陵城剛剛蘇醒。
朱元璋派回金陵,向百姓報信的令兵,沖入金陵城。
“搶奪溧水,第一階段對抗演練,陸軍第一鎮拔的頭籌!”
“陸軍第一鎮,搶奪溧水,拔得頭籌!”
啊?!
百姓聽聞此消息,頓時嘩然。
“朝廷新軍竟然輸了?”
“燕王陸軍第一鎮,果然是天下第一強兵!”
“今天天黑前,第二階段對抗演練,應該就出結果了吧?”
徐妙云聽聞消息后,莞爾一笑。
眼中憂慮同時一閃而逝。
陸軍第一鎮取得如此好成績,她當然高興。
可同時也擔心,陸軍第一鎮的亮眼表現,變得刺眼,促使人心急轉直下。
整個金陵,翹首以盼,第二階段對抗演練。
日上三竿。
朱元璋抵達溧水縣。
城外闊地。
三支新軍列陣而立。
朱棣為首,三支新軍統帥站在旁側。
聽取評判小組對第一階段成績匯總。
“京營新軍奔襲溧水途中,三百人受傷,退出戰斗序列,炮車損毀兩輛,退出戰斗序列,戰馬損失……”
“最終判定,京營新軍,第一階段成績,丙下!”
“東宮衛率,兩百人受傷、炮車損毀三輛,戰馬……最終判定,丙上!”
“陸軍第一鎮,八人受傷,沿途修建浮橋一座,炮車無損毀……最終綜合判定,甲上!”
當劉伯溫宣讀陸軍第一鎮‘甲上’成績時。
數百雙眼睛,齊齊看來。
呂本藏在百官人群中,眼神怨毒盯著朱棣。
藍玉廢物!
占盡優勢,竟然還輸給陸軍第一鎮!
朱元璋含笑看向朱棣,招了招手。
朱棣走近后。
朱元璋詢問:“接下來的拼刺環節,有沒有信心,你們要是贏了,今年,福建的財稅收入,父皇就賞賜給你們陸軍第一鎮!”
聞言,群臣瞬間瞪大眼。
去歲。
福建財稅收入,已經一百四十萬兩了!
今年恐怕更多!
全部賞賜給朱四郎的陸軍第一鎮?
朱標都滿臉震驚抬頭,又低下頭。
朱樉等人羨慕看著朱棣,催促。
“老四,答應啊!”
“四哥,怕什么,答應!”
“四哥,輸了也不掉塊肉,贏了最低都是一百四十萬兩,答應!”
群臣看著躍躍欲試,恨不得代替朱棣的諸皇子,想反對,可又怕惹惱朱元璋。
齊齊看向劉伯溫。
劉伯溫卻裝作沒有看到,眼觀鼻、鼻觀心。
陛下只不過是借機給燕王塞錢罷了。
這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關愛。
按理說,福建的財稅收入,這是國家的。
陛下沒道理這么使用。
可這回,他并不想帶頭反對。
若無燕王去福建這些年施政,福建還是一個墊底的窮省。
這些年,福建較過去往年,多繳納的稅賦,都不止陛下給燕王的。
往后,福建這個稅賦大省,還會源源不斷為朝廷提供龐大稅賦。
這一切,都是燕王的功勞。
這位王爺出海創業。
據說,手頭上十分拮據。
朝廷得了這么多好處,就是回報人家,也是理所應當吧?
何況,這錢花的值。
只要大明和燕王搞好關系,未來,陛下百年之后,燕王也會更多感念大明。
這才是陛下真正的用意!
朱棣余光看看朱標,又看看群臣。
大哥沒有反對。
但也沒有表示支持啊!
而且,老頭子拿國庫的錢慷慨,的確有些壞規矩了。
大哥應該是在意這個問題。
朱棣隨即笑道,“父皇,兒臣不要錢,若是兒臣贏了,希望父皇能答應兒臣一個條件就行。”
朱元璋微微皺眉。
混球!
知道,他找一個光明正大,給他塞錢的借口,多么難嗎!
內帑到時有點錢。
可就十幾萬兩銀子。
給了混球老四,夠干什么?!
“老四,你發什么糊涂!”朱樉生氣怒罵。
話中,瞥視群臣。
這錢難道不是老四應得的嗎?
朱棣笑而搖頭,“兒臣希望,父皇能把北征俘虜,交由兒臣,兒臣治下的東番、巴拉望島太缺人了……”
草原上有大量漢人。
還有經過一百年漢化的蒙古人。
一百多萬兩銀子,花也就花完了。
拿了,還會讓很多人心里不痛快。
可數十萬人口,陸續遷徙到東番、巴拉望島,卻可以成為會下金蛋的雞。
百官唇角動動,下意識想反對。
人口對朱四郎的價值,他們當然明白。
可不給人口,皇帝明顯就要把福建今年財稅給朱四郎。
其中取舍,一時間讓人糾結。
朱元璋把眾人的反應盡收眼底,暗暗冷哼,隨即一口答應:“父皇答應了!在俘虜遷徙結束之前,朝廷幫你養著!”
他現在,有這份底氣。
對自己兒子,說這句話!
福建每年貢獻的財稅,拿出一小部分,采購廉價的玉米,都足夠養活這群俘虜了。
何況,俘虜也能在此期間,為朝廷干活。
朱棣大喜:“兒臣謝父皇!”
朱元璋笑著擺了擺手,命令道:“三軍演練射擊吧,射擊過后,陸軍第一鎮抽調一個標,太子衛率、京營新軍抽調兩個標,組成一個協,和陸軍第一鎮比拼拼刺!”
火銃排槍對射,沒辦法直接對抗演練。
只能讓將士們表演一下。
隨即。
三個鎮新軍,在溧水城外闊地,同時排槍齊射表演。
砰砰砰……
炒豆子般射擊聲,響徹整個溧水縣。
煙霧籠罩中,伴隨著火炮轟鳴。
遠處旁觀的溧水百姓,都看呆了。
這就是大明武德?
湯和、徐達、朱樉等人陪同朱元璋站在不遠處旁觀。
朱樉小聲道:“父皇,老四陸軍第一鎮的裝填速度更快啊!”
朱元璋微微點頭。
雖然兩軍交戰,基本只有一次排槍射擊的機會。
可此番表演裝填再射。
陸軍第一鎮速度更快,無疑從側面表明,陸軍第一鎮對火器使用更加嫻熟。
齊射表演結束后。
真正的對抗性演練開始。
陸軍第一鎮,張武第一協第一標出戰。
太子衛率、京營新軍,常茂率領一標、瞿能率領一標出戰。
每個將士都領到了一根木棍。
木棍一頭用棉布包著,里面包著白泥粉。
只要戳中身體,就會留下白色痕跡。
按照對抗規則,凡是胸膛位置被擊中者,必須自動退出對抗演練。
陸軍第一鎮,一個標,對抗朝廷新軍,兩個標!
藍玉、沐英、王佐來到瞿能標、常茂標。
藍玉叮囑道:“記住五人一組配合,讓將士們千萬不要呈個人勇武,一定要配合好……”
藍玉反復叮囑。
他可沒忘記。
巴拉望島,第一營和陳家新軍近戰肉搏的場景。
第一營給他的震撼太強烈了。
分出少量兵力,纏住最難啃的骨頭。
戰場上,其他五人一組,不斷相互組合、散開,以牛刀殺雞之勢,在一個個局部點上,集中優勢兵力,席卷陳家新軍。
等解決完容易啃的。
陳家新軍兵力優勢盡失。
第一營集中絕對的優勢兵力,開始啃硬骨頭。
回來后,他和沐英就一直訓練這種戰術。
自信,在這方面,做的很好。
并且,太子衛率和京營新軍都是久經戰陣的老兵。
可朱老四的陸軍第一鎮,觀摩團走后這些年,很明顯也沒有松懈。
“統制放心吧!”
常茂拍著胸脯,瞥了眼遠處的陸軍第一鎮,“別的不敢說,戰場拼殺,陸軍第一鎮不夠格!何況,咱們是兩個標,對一個標!”
瞿能默默點頭。
眼中躍躍欲試。
終于能和仰慕很久的這支天下第一強兵,真正較量一場了。
唯一遺憾的是,不能一對一較量,需要和太子衛率合兵一處,二比一進攻陸軍第一鎮一個標。
他更想一對一。
即便輸。
他都高興!
朱樉、朱棡一群人和朱棣站在一起。
朱樉遠遠看著常茂拍胸脯,有些擔心,“老四,你不去給陸軍第一鎮兄弟們安排戰術?”
朱棣含笑搖頭:“這幾年,天天練,該怎么打,他們自己知道。”
他更想看看,他不管。
譚淵他們能不能打好這一仗!
朱元璋耳聞兄弟幾人議論,和馬秀英相互對視一眼,看向陸軍第一鎮。
譚淵拍著張武肩膀,叮囑道:“瞿能有幾分本事,咱們不清楚,盡可能纏住瞿能,集中優勢兵力,狠狠打常茂,常茂這個人,咱們都清楚……”
張武頓時笑了。
和他想的一樣。
當初在遼東時,他們就了解常茂。
這人有點能力,但缺陷更大。
咚咚咚……
就當譚淵、張武等人討論著具體戰術時。
鼓點聲突然響起。
所有人頓時精神一震。
馬秀英看著張武率兵從陸軍第一鎮中走出,微微側身,對站在身邊的明霞含笑低語,“對張武,有沒有信心?”
昔日在重八面前,結結巴巴,緊張連話都說不清的大小伙子。
如今,已經成為老四麾下一名協統了。
明霞臉微微泛紅,“娘娘,婢子也不知道,畢竟,朝廷是兩個標,我們這邊只有一個標。”
話中,明霞緊張盯著張武……
“今天是個好機會,能真切觀摩燕王調教將領的本事。”
湯和站在丘福、朱能前面,轉頭低語,“張武以前是你們麾下的一名總旗吧?如今都開始統領兩個標,你們最清楚張武,好好看看張武的進步。”
丘福、朱能笑著點頭。
他們也挺想看看,昔日這個木訥內向的大小伙子,如今蛻變成什么模樣了。
這一刻,許多人,都在議論著,和湯和類似的話。
一雙雙眼睛,聚精會神盯著演練場……
氣氛驟然緊張。
風都忽然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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