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2kk.la晚飯后。
休息前。
朱棣去屋后,給三個房間的爐子添上柴火,點燃。
很快,整個后墻體就會暖烘烘,溫度就會擴散到整個屋子。
一整夜,屋子都十分暖和。
不會有那種陰冷潮濕感。
從屋后返回,順便去廚房的鍋內,取了些熱水,端著洗腳盆回屋。
“大丫,洗腳了……”
朱棣人還沒進屋,聲音已經先響起。
習慣了。
推門進屋,瞬間愣怔。
馬秀英含笑坐在床邊……
徐妙云坐在馬秀英身邊,頭低的很低,恨不得藏起來,只能看到,兩只耳朵紅紅的。
此刻,朱棣就一種感受。
被雷電劈中,裂開了……
‘母后不是回屋了嗎?’
“傻愣著干什么,進來啊。”
馬秀英強忍笑意的聲音,打斷了朱棣的思緒。
嘿嘿……
朱棣訕笑著,端著水盆進來同時,笑道:“娘,你也在啊,正好,我先給你洗,然后再給妙云洗。”
徐妙云忍不住了,發出了笑聲。
咯咯……
馬秀英也捧腹笑的前俯后仰。
好一會兒才平緩笑意,嗔目瞪了眼朱棣,招了招手,“娘來之前,已經洗過了,先不忙著洗腳,娘想和你們說說話。”
丈夫給懷孕,彎腰不便的發妻洗腳。
她不覺有什么。
這樣的夫妻,才能把家經營好,家和萬事興。
哪怕這是她兒子,她也完全支持。
朱棣臉有些微紅,訕笑著放下盆子,搬了把椅子,坐過去。
馬秀英笑著嗔目瞪了眼臉皮極厚的朱棣,指了指屋頂,“蓋房子的木料,是不是薅伱父皇的。”
朱棣、徐妙云都忍不住笑了。
朱棣笑著撓了撓頭,“父皇知道了?”
“能不知道嘛!”馬秀英好笑道:“而且知道的特別詳細,還知道你那套自圓其說的歪理呢!”
“你說:他提倡君王是百姓的君父,既然他是百姓的君父,兒子建房子,砍老子幾棵樹,天經地義!”
要說孩子中,誰最像重八。
其實就是老四。
重八天天把老子吃兒子,天經地義掛在嘴上。
老四是:兒子砍老子幾棵樹建房子,天經地義!
這是一對活寶父子!
“你知不知道,你父皇知道此事后,多么愁,晚上睡覺,都念叨著,此風傳開,伐木有利可圖,百姓會蜂擁跑到山上,口中高喊謝謝君父,揮舞著斧頭,把大明的青山砍光砍禿!”
“他放任自流不能,管的話,又會失去民心。”
“娘,父皇的意思是?”朱棣笑著試探詢問,他能想象得到,老頭子當時的表情。
不過,當初他真沒想這么多。
馬秀英笑道:“你父皇的意思是,你做了也就做了,不要宣傳,更不要帶著人干。”
“你們土橋村家家戶戶,今年在你的幫襯下,應該沒少賺錢,而且,明年鄉土村社建成,也不缺買木料這點錢……總之,你父皇的意思是,不希望這套自圓其說的歪理擴散開。”
朱棣笑著點點頭。
馬秀英笑了,這次出宮的目的完成了。
伸手抓住朱棣的手,又抓住徐妙云的手,把兩人的手放在一起,認真、欣慰看著兩人,“你們一定要把這個小家經營好,娘挺喜歡這里的,往后有時間了,或者你父皇惹娘生氣了,娘也有個去處,就來投奔你們。”
“娘,你現在住下不走,我也舉雙手歡迎。”
哈哈……
笑聲從屋內傳出。
小侍女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傳來的笑聲,不由小聲嘀咕,“娘娘是真的喜歡殿下家的氛圍,皇爺危險了。”
馬秀英和小夫妻倆談了很多。
很晚,朱棣才送馬秀英回屋休息。
朱棣端著一盆新換的熱水返回,笑道:“娘在咱們屋,你也不提醒我,這筆賬,要記在小本本上。”
說著,在床邊蹲下。
徐妙云晃動著光潔好看的腳丫子,紅著臉,含笑嗔目道:“當時你的小棉襖控制著我的行為,她想讓咱們在母后面前丟臉。”
小棉襖:……
朱棣笑笑,抓過徐妙云不停亂動的腳丫子,放在盆子里。
徐妙云看著蹲坐在小馬扎上,給她洗腳的朱棣,唇角泛起明媚笑容,“四郎,等小棉襖出生后,我給你洗一輩子腳,還債行嗎?”
“不用,換個還債方式,哭哭唧唧那種。”
嬉笑打鬧中,屋內的燈熄滅。
馬秀英站在窗口,看著院中,屬于朱棣和徐妙云房間透射出的光亮消失。
欣慰笑笑,也上床熄滅燈。
“天下有達尊三:爵一,齒一,德一。朝廷莫如爵,鄉黨莫如齒,輔世長民莫如德。”
翌日清晨,天際泛白時。
馬秀英被清脆稚嫩的童聲喚醒。
她知道,這是土橋村孩子在晨讀。
可知道,卻沒親眼看過。
匆匆穿上鞋,來到窗邊,打開窗戶,循著聲音看去。
三十幾個孩子,按照個子高低,排成一隊,從冬日清晨白茫茫的晨霧中出現。
朝氣蓬勃、風華正茂、意氣風發、草長鶯飛……
看到這群少年少女,她的腦海,情不自禁冒出這些詞匯。
少年少女們,雖穿著貧寒,可他們兩側肩頭,仿佛挑著日月,自信而不自卑,張揚而無驕縱……
視線跟著孩子們移動,直到孩子們從白茫茫晨霧中出現,又留下背影,消失在晨霧中。
這種現象,給馬秀英一種虛幻錯覺。
好像,稍微失神,剛才那一幕,就會消失。
許久。
直到朱棣出現在院中,開始整理院子時,馬秀英才回神。
朱棣笑著打招呼,“娘,不再睡會兒,等早飯好了,我在叫你。”
“娘休息好了,好多年,沒有睡的這般踏實安穩了。”她真的好多年,沒像昨晚那般睡的踏實了。
早飯后。
朱棣從隔壁小院內,牽出大黃,同時從小屋內,搬出幾袋子糧食。
馬秀英跟著徐妙云去學堂,看到后,故意笑著詢問:“四郎,你這是做什么去?”
“碾米,磨面,父皇沒交代嗎?”
馬秀英笑了,“他是你父親,你還不了解他?我走的時候,他還在后面喊,要現磨的米面,叮囑我,不要空著手回去。”
徐妙云、朱棣都被逗笑了。
一上午,朱棣忙著碾米、磨面。
馬秀英和徐妙云在學堂給孩子們上課。
午飯時。
四人邊吃邊聊著。
朱棣笑問,“娘,父皇還想吃什么?想不想吃烤魚,我今天順便去村東荷塘撈了幾條,已經烤好了,你給父皇和我岳父帶回去吧。”
馬秀英笑著點點頭,嘴上卻說著:“不給他帶最好!”
話音落下時,嘴唇動了動,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下去了。
其實她很想問一問老四,是不是等兩家的長輩不在了。
他們夫婦就準備離開大明。
可她不敢問。
怕四郎點頭。
午飯后不久,小太監就來了。
馬秀英準備啟程。
剛上車。
嬸子們好像一直在觀察盯梢,紛紛從家里涌出來。
“大丫娘,等等。”
“大丫娘,這是俺們家攢的雞蛋。”
“大丫娘,這是俺采的蘑菇。”
嬸子們,紛紛把雞蛋、蘑菇、蘿卜往馬車里塞。
馬秀英想推辭都推辭不了。
她實在沒見過這種熱情。
也知道這些鄉親,是用這種方式,給老四長臉,變相告訴‘大丫爹’,老四的好!
又聊了好一會兒,馬車才啟動。
馬秀英撩起簾子,沖朱棣、徐妙云以及土橋村眾人招手。
許久后,才放下簾子。
本來還挺寬大的馬車,此刻,馬秀英和小侍女只能擠在馬車的兩個角落。
明霞驚的喃呢道:“殿下和王妃在土橋村的人緣真好,皇爺回去,看到這么多東西,肯定得驚呆。”
‘還會樂的合不攏嘴!’
馬秀英笑著腹語補充,看著堆滿馬車的東西,又不由感慨。
這些東西,對于百姓之家來說,都是很珍貴的!
某刻。
明霞又突然好奇詢問:“娘娘,您的身份,怎么親自給孩子們授課呢?”
馬秀英笑笑,沒有回答,只是撩起簾子,看著這個坐落在尋常泥土地上,安靜祥和的小村落。
漸行漸遠……
直到馬車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朱棣才收回視線,笑著詢問:“你和娘今天去學堂做了什么?”
“說出來,你肯定會驚訝!”徐妙云笑道:“今天上午的課,是母后給孩子們上的!”
朱棣驚的睜大眼睛。
按理說,像母后這樣的身份,絕不會輕易給孩子們上這一課。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有了這層因果,孩子們即便不用這層因果做任何事情。
只要別人知道,也沒有人敢輕易為難這些孩子!
因為他們曾經有個老師!
是當朝皇后!
好一會兒,朱棣才喃喃道:“母后為何這樣做?”
徐妙云搖了搖頭。
她想了一上午,也想不通。
臨近宵禁。
馬秀英的馬車,低調駛入金陵城。
砰砰砰……
爆竹聲,時不時從各個弄坊中傳出。
大街小巷,都充滿了年節的喜慶。
馬秀英吩咐道:“先去魏國公府。”
明霞瞪大圓溜溜的眼睛,“娘娘,不先回宮嗎?依著奴婢的猜測,皇爺這會兒恐怕已經翹首以盼了。”
馬秀英好笑道:“你都知道他翹首以盼,難道還不了解他?”
這一車的東西,如果直接入了宮。
和選秀的女子入宮一樣。
一入宮門深似海!
依著重八的性子,叫徐達入宮吃一頓可以,但分一份兒?
沒門兒!
明霞捂著嘴偷笑。
馬秀英笑著自語,“咱們讓魏國公背了這么多黑鍋,總得給點好處,以后被發現了,也好說話。”
徐達:……
皇宮。
御書房。
朱元璋站在御書房門口,‘鬼鬼祟祟’的向外張望著。
“這個毛驤,怎么辦事的,不是說入城了嗎?怎么這么久還沒回來?”
小聲埋怨時。
瞧見毛驤氣喘吁吁,小跑趕來。
朱元璋立即轉身,往回走。
毛驤遠遠其實就看到了,忍笑來到御書房門口,大聲道:“臣毛驤求見。”
“進!”
朱元璋拿著一張折子,坐在御案后,抬了抬眼皮,很隨意詢問:“皇后呢?不是已經入城了嗎?”
‘皇爺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坐不住。’
毛驤暗笑同時,匯稟道:“皇爺,娘娘先去了魏國公府,想來是朱四郎有東西捎給魏國公,所以先送去魏國公……”
果如毛驤猜測,朱元璋扔下折子,立馬起身,“這些東西,難道不應該先入宮,讓咱過過眼嘛?”
“萬一她窮大方,把屬于咱的給了徐達怎么辦!”
徐達很容易就能得到這些東西。
可他呢!
每次都要厚臉皮去徐府打秋風。
兒子是自己的,卻吃不到,得去人家岳父家打秋風。
丟人啊!
他弄這點東西容易嗎!
所以他就是把東西全留下,也是天經地義的。
最多請老兄弟入宮吃一頓,徐達想吃,再找他的好女婿要就行了!
徐府府門外。
徐達送馬秀英出來,滿臉笑容,嘴都樂的合不攏,卻委婉道:“嫂子,怕是回宮后,我大哥他不高興。”
馬秀英笑道:“不怕,嫂子給你擔著,四郎是你女婿,你就放心吃,嫂子要是有什么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多擔待。”
告辭后,馬秀英快速離開。
徐達望著馬車駛離的方向,扭頭狐疑詢問徐輝祖姐弟,“你嬸子最后那句話什么意思?”
“她沒什么對不住咱的地方啊?”
徐輝祖幾人齊齊搖頭……
(小棉襖:姥爺,我知道!我知道!)
“皇爺,皇爺,娘娘入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