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里。
陳老將情況說完，楊小濤就迫不及待的準備離開。
一來要回去跟紅星飛機制造廠打個電話，讓他們加快生產速度。
眼下這情況來看，一百架遠遠不夠啊。
二來要跟李勝利說一聲，有些事情可以做了。
陳老見楊小濤著急離開，便叮囑道，“西氣東輸的事情不急，你們先擔著，眼下的事情要做好，不能著急，也不能錯過。”
“尤其是這次涉及到合眾國、倭島等國，個中尺度你要把握好。”
楊小濤聽陳老如此說，有些搞不明白啥意思。
眼睛眨了下，還是不懂陳老話里的意思。
“懂了就去忙吧。”
結果陳老直接揮手，楊小濤仍是有些糊涂。
等出了辦公室，楊小濤才緩緩的琢磨過來。
不要著急，也不能錯過。
這話里的意思不就是 瞬間，楊小濤喜上眉梢，卻是忽略了陳老的第一句話。
開車一路疾行回到九部，先是跟李洪峰說了下，讓他跟紅星飛機制造廠說好，盡快完成。
然后就是將李勝利叫到會議室里。
兩人在會議室中交流了半個多小時，等李勝利再次出來的時候，臉上的笑容怎么也壓制不住，不僅如此，整個人身上就像是在壓制著興奮似的，碰到的人都覺得不太正常。
紅星飛機制造廠。
廠長于子墨站在車間門口笑吟吟的看著里面忙碌的工程師，又看看高大的機床，還有圍在機床周圍的人，不自覺的心潮澎湃。
銀河一號。
這是數控機床的名稱，而眼前的這臺數控機床還有個編號！
意思是這是九部生產的第十臺數控機床。
而前面生產的九臺，其中五臺都留在了總部，用來生產加工飛機發動機和普通機床。
第六臺被也是在九部里，不過卻是送到了西北紅星機械廠，幫助那里發展機床制造業。
對此，聽說七機部的王老還有意見呢，結果去了總部一趟又灰溜溜的離開了，然后再沒人去九部討要。
后來第七次合給了一機部，當天一機部的人可是歡天喜地，敲鑼打鼓呢。
第八、第九臺給了三機部和后勤處，據說這兩個都是幫著生產飛機的，需要增強生產力。
原以為這第十臺會給七機部，卻不想接到總部的電話后，竟然特意給他們送來了。
簡直就是天上掉餡餅啊！
他可是清楚這數控機床的好處。
那是一臺機床就能頂一個條生產線的存在。
甚至頂一個小的工廠也不為過。
而且傳言說這數控機床做出來的精度比八級大師傅都不差。
若是如此，一臺數控機床的加工能力，頂一個生產線的八級大師傅啊！
而他們工廠竟然能單獨擁有一臺數控機床，可見總部對他們的重視。
也能看出對他們工作的重視程度。
對此整個工廠的工人也都是莫名的興奮。
然后就是人心。
上次劃歸九部的時候，工廠重新規劃整理，不少人都離開了崗位。
就是留下的人心里也有些芥蒂。
而新來的人在這種環境下也有些小心，一時間工廠的氛圍并不太和諧。
好在能夠完成九部下發的任務。
再加上九部的待遇確實不差，這讓那些心里不舒服的人也不好明著說九部不好。
而現在，九部的一視同仁，九部的重視讓人心徹底凝聚起來。
他于子墨也能感受到工人們的精神變化，也生出一股建功立業的心。
目光落在忙碌的人身上，于子墨最后看向總部支援來的工程師上。
“李主任，這次可是辛苦你們了！”
于子墨走到一旁正拿著文件的李偉面前，拿出煙來給對方點上。
李偉自從成了八級鉗工后，又被楊小濤委以重任，做出一番成績后，便破格提成工程師，同時擔任數控機床的后勤處主任，負責機床維護服務工作。
聽到于子墨的感謝只是笑笑，“于廠長，您這太客氣，再說這都是我們該做的。”
于子墨聽了又是搖頭，“不一樣的，這可是數控機床，多少工廠都求而不得，我們能用上，就得用好！”
“所以，就得麻煩您的團隊了！”
聞言李偉又笑起來，“這個您放心，這種數控機床操作起來并不麻煩，只要用心學，很容易就能掌握。”
“我們也會將操作的注意事項，維護保養的方法說明的。”
“當然，如果遇到什么問題需要修理的話，你們不要急著拆卸，需要上報總部，由專門工程師來修理。”
李偉將情況說完，于子墨不停的點頭，這些事他們早就聽說過。
不過依舊認真聽著。
等李偉說完，于子墨將煙頭掐滅，看著已經開始試運行的機床問道，“李主任，這臺機床的性能真的比肩八級大師傅？”
李偉聽了又笑起來。
因為這問題在一機部，三機部，后勤處時，都有人問過他同樣的問題。
而他的回答也很直接，就是用事實說話。
讓一個八級大師傅跟機器一起制造工件。
結果不言而喻。
或許在某些高精度要求的部件上還是大師傅擅長，可要是論生產量，大師傅是會累的，而機床可不會停歇。
那些擁有過機床的工廠立馬清楚數控機床優勢。
只是在眼下，李偉覺得沒必要再兜圈子，于是開口解釋道，“于廠長，在某些方面，這機床或許比不過大師傅，畢竟這種機床也都是大師傅們一點一點做出來的。”
于子墨點頭，機器是人做出來的。
機器是做不出比自己更好的機器。
而人能。
“但對比起七級工，這機器要強。”
“非要衡量的話，我覺得應該是七級半吧！”
李偉如此說，于子墨反而更加信服。
因為聽著就不像是假的。
“不過…”
又聽李偉再次開口，于子墨好奇聽著，身旁也不知何時聚集了不少人。
他們都是飛機廠的骨干精英，聽到于子墨跟李偉的談話都是若有所思。
“不過，我聽楊部說，今后會做出更好的數控機床，那時候會超過大師傅的手藝。”
李偉說完，眾人沉默片刻，立馬有人驚呼起來，“那，那時候我們豈不是要沒活干了？”
“對啊，遠的不說，就眼下這臺數控機床，估計能頂十個七級工吧，這以后來個百十臺，那豈不是大家都會沒活干了？”
有人喊著，臉上露出凄苦神色。
就是于子墨聽到這也覺得心里不舒服。
他們可是工人啊，這要是沒了工作，那還叫什么工人？
那他們連工人都不是了，現在的生活還會跟以前一樣嗎？
眾人的臉上都閃過一絲驚慌。
李偉見眾人這幅樣子突然笑了起來，眾人不解，于子墨更是開口問道，“李主任，是不是楊部有別的話？”
李偉點頭，“沒錯，我當時也是這么問楊部的！”
“楊部怎么說的？”
眾人紛紛聆聽，想要知道一個答案。
李偉卻是挺起胸膛來，驕傲的說道，“楊部當時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反問了我一句，機器多了，開機器的人還會少？”
話音落下，眾人盡皆沉默。
李偉看看現場眾人，沒有說話。
沒錯，機器多了，開機器的人不會少，但需要的是會開機器的人。
那些混日子的，磨洋工的，不求上進的，就別在這礙眼了。
在場眾人都明白李偉話里的意思，也清楚楊部的意思。
可他們也沒有辦法，這話要是他們廠長說說，他們還敢有一肚子意見。
可這話是楊部說的，他們就是心里有意見也不敢表現出來啊。
誰不知道楊部在技術工人心里就是榜樣啊。
一個鉗工學徒一步步走到八級大師傅的位置，又成功成了工程師。
這可是激勵著多少鉗工啊。
“李主任，我聽說咱們數控機床做出來的時候，七機部的王老去要了？”
于子墨這時候岔開話題，讓眾人的注意力轉移。
李偉聽了點頭，“有這事。”
“當時我們總部已經裝備了五臺數控機床，楊部考慮到西北紅星機械廠的情況，就決定將第六臺機床送過去。”
“王老得知這件事后就來要！”
“結果.”
“結果如何？”
于子墨很是感興趣的問道，李偉卻是笑著說道，“結果楊部讓他拿錢買。”
“拿錢？”
“對，拿錢買啊。”
李偉理所應當的說著，周圍人面面相覷。
這不是革命建設互幫互助嗎？
“楊部就說了，給七機部一個成本價，五百萬就行。”
“五百萬？”
眾人驚呼，李偉用力點頭。
“你們不會以為這機床很便宜吧。”
李偉的目光掃過眾人，見對方的臉上都是笑笑，便清楚這些人還不知道這數控機床的價值，于是解釋道，“這數控機床是由計算機跟高精度機床組合起來，此外還裝備了多種道具”
“這要是算上研發經費，五百萬已經是良心價了。”
于子墨聽完，立馬看著試運行的機床，不由感慨道，“這幸虧是咱們自己人啊。”
“不然，我們可沒有五百萬拿出來了。”
身旁人聽了都笑起來。
“所以于廠長，我來之前楊部特意交代了，這數控機床是咱們九部的重要資產，務必保護好。”
于子墨點頭，“李主任，請您轉告楊部，我們廠絕對將其當成寶貝愛護著，絕不讓它受一點損害。”
李偉點頭。
兩人正在說著，突然間辦公室的人跑進來，看到于子墨后就立馬喊道，“廠長，廠長，總部電話，咱們又有一百架”
聲音落下，眾人愣神片刻，隨后都露出欣喜笑容。
這訂單是，源源不斷啊。
七機部。
王老背著手在走廊里已經轉了三圈。
路過的人都是好奇，這首長在這走廊里來來回回的，還不時往辦公室里瞅瞅，可就是不進去，這到底要干嘛？
導彈研究科室里，嚴主任悄悄的湊到門口透過門上的窗戶往外瞅了眼，下一秒立馬縮回頭回到桌前。
屋子里的研究員看到自家主任這個樣子就知道外面是什么情況。
嚴主任嘆息一聲，看著手上的霹靂四號改進圖紙，腦門上的熱汗就順著滾落下來。
“主任，這樣也不是辦法啊。”
一名研究員來到跟前小聲說著。
“這做不出來，也不能怪咱們啊，實在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啊。”
“對啊，主任，要不你去跟首長反應一下，咱們又不是不努力，關鍵這不是努力就能解決的啊。”
幾個人在屋里小聲嘀咕著，嚴主任一個個都聽進去了，卻又聽不進去。
自從接了霹靂四號的任務后，他可謂是殫精竭慮了。
奈何面對上級的施壓跟技術的瓶頸下，研究進展遲遲打不開局面。
如今，戰事一起，眼看著九部大把大把的撈錢，自家這位首長肯定是受到了刺激。
“實在不行，就按照老辦法來吧。”
良久，嚴主任才吐出一句話。
聞言屋子里的人都露出古怪的笑容，然后坐回原處。
老辦法，就是改進沖壓發動機。
如何改進？
那就不是他們的事情了。
這也是自家主任經常說的一句話。
不過，這次不知道能不能行。
看著自家主任起身往外走，眾人的目光隨之移動，卻是帶著些許同情。
走廊里，王老停下腳步看著走出來的嚴主任，面色好奇，“嚴主任，你有事？”
聞言，嚴主任有些懵了。
您老在走廊里轉來轉去，一分鐘恨不得路過八趟，您還問我有沒有事？
可不等嚴主任說話，王老就說道，“沒事就回去搞你的導彈去，我現在煩著呢。”
聞言嚴主任立馬搖頭，“沒，沒事，我就是，就是出來看看。”
嚴主任立馬閉嘴不提導彈研究的事情，轉身就要往辦公室里跑。
可下一秒，王老的聲音就傳來問道，“老嚴，你上次說提高導彈性能需要干啥來著？”
王老隱約的想到些許事情，卻又抓不住重點。
嚴主任聽了心中一嘆，還是沒有躲過去。
于是轉身笑著說道，“領導，我上次是說導彈的沖壓發動機需要改進下。”
“對，就是這個。”
“就是這個。”
王老猛地拍著手興奮不已，“我記得楊小濤說過幫咱們改進對吧。”
嚴主任從心的點點頭。
“他沒幫忙，對吧。”
嚴主任已經意識到王老啥意思了。
猛地點頭。
“他欠咱們的，對吧。”
用力的點頭，不斷點頭。
見此，王老哈哈笑了聲，“你不是不給咱們機床嘛，那就幫咱干活吧。”
“就這么干。”
說著王老迅速離去，走廊里隱隱能夠聽到對方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