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飛機上。
楊小濤、王老跟余則成三人戴著找來耳罩,然后湊在一起看著手上的信息。
一旁,旺財再次無精打采的趴著,小薇依舊待在楊小濤的口袋里。
而在前方,一輛火車正在緩緩前行。
“老王,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
楊小濤瞅了眼余則成手上的資料,然后掀開王老的耳罩子大聲喊著。
王老一巴掌拍開楊小濤的手,然后瞥了眼說道,“我說小楊,你這時候就別拿我開涮了。”
“我這時候能落后嗎?”
“好容易找到了線索,別說就是吐點了,就是趴,我也得趴過去啊。”
王老說著,牙齒咬得嘎吱響。
這次他可是真動怒了。
好不容易從九部那里搞來一臺計算機,這要是真被這群該死的家伙弄壞了,那他們七機部豈不是虧大了?
他們七機部,啥時候碰到這種事。
“狗日的,找到這群混蛋,老子一定讓他們吃花生米。”
王老狠聲說著。
楊小濤笑笑,并沒有覺得不妥。
這年頭,耍流氓都得吃花生米,更何況偷盜了,而且還是偷盜革命重要財產了。
不過王老眼珠子一轉,然后又說道,“小楊,這臺計算機要是被破壞了,你們九部得幫著修一修啊。”
“實在不行得再給我們一臺啊。”
王老盯著楊小濤大聲說著,可楊小濤只是指了指自己戴著的耳罩,裝出一副聽不清楚的樣子。
王老語結,然后罵了句流年不利,就靠在機艙生悶氣去了。
余則成對兩人的事沒有摻和的意思,在手上的資料仔細看后,這才說道,“這個孫亞萍,身份應該沒有問題。”
“對方在車站登記的信息是在襄樊下車,這跟籍貫上登記的地址也一致。”
“不過我覺得對方不可能直接回襄樊,肯定會在中途下車,但這里距離襄樊還有兩站,分別是牧野和管城。”
“我個人覺得應該是管城,因為這離襄樊近,對方能快速回家。”
“所以我們要提前安排人去管城”
余則成大聲喊著,最后看向楊小濤跟王老。
然后就是一陣氣結。
只見兩人一人靠著一邊的機艙閉著眼。
感情自己剛才分析那么多都白說了。
隨手將資料放在一旁,然后用力按了按耳罩,側頭看向下方的景色。
火車上。
楊智跟石頭猴子三人分布在車廂的周圍,前后左右將目標監視起來,一刻不敢放松。
而在座位上,目標婦女孫亞萍正靠在座位上看著窗外不斷倒退的場景,腦海中都是那即將到手的一百萬,神色愈加亢奮。
“孫盛軍,孫盛寶,你們兩個兔崽子最好別生出歪心思。”
“不然老娘可不會放過你們。”
孫亞萍想到同族的那對兄弟,這倆家伙入行晚,接了他們老爹的活,所以有些道理理解的不到位。
她怕這兩個家伙會壞事。
同時心里對領頭的‘大圣’有些意見。
干這一行的還得是老兄弟更讓人放心。
這哪怕是后輩,做起事來仍讓人提心吊膽。
想到這領頭的‘大圣’,孫亞萍就是一陣欽佩。
這位可是個能人。
不僅能力大,而且還見識廣,路子多。
當然,也是心狠手辣的主。
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圣就將他們這些經常在火車線路上活動的人召集起來,然后利用強硬的手段,周密的行動計劃完成一件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就像這次,若是行動順利的話,他們就會跟先前的一樣,等對方發現不妥時候,早就消蹤匿跡,過上好日子了。
等大圣的下次召喚,就再出山干一票。
所謂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就是如此。
不過眼下一切都還算順利。
而且她還知道了這次的收獲遠超以前啊。
他們這個團伙只有八個人。
除了他們四個,還有大圣的兩個兄弟,一個叫青龍,一個叫白虎。
這么多年下來,眾人都以名號稱呼,至于本來的名字倒是沒幾個人叫。
還有一個叫王貴平。
至于最后一人他們都沒見過,也只有大圣知道。
也就是那個人幫助,他們才能準確的行動,迅速的完成任務。
婦人這般數落一下,然后就開始幻想著自己能分多少錢,那么多錢該如何拿回家?如果不拿回去的話,該怎么藏起來?可不能讓老鼠給咬了啊。
如此想著,想著,竟然閉上眼睛緩緩睡去。
而在女人睡著的時候,此時管城中北街的一處筒子樓中,五個人正在房間里隨意坐著休息,目光落在屋子中間的機器上,滿是好奇。
房門打開,從外面走進來一個穿著工廠保衛制服的中年人。
“大圣。”
“孫哥!”
“叔”
隨著中年人走進來,幾人立馬從各處站起來,神色恭敬。
“坐坐,坐坐!”
大圣話語中透著親近,然后走到房屋中間,打量著剛剛從箱子里拆出來的東西。
“哥,這玩意是啥啊。”
一名瘦高的中年人走到跟前詢問道。
大圣眉頭皺起然后輕輕搖頭。
“不清楚,誰知道這是啥玩意啊。”
幾人聽大圣這樣說都露出失望的神色。
瘦高的中年人聽了不悅的說道,“這家伙到底是咋搞的啊,上上就搞了一堆反坦克地雷,老子當初起出來的時候差點嚇個半死。”
“就是現在那玩意還藏在山洞里呢。”
“現在倒好,又搞了個破機器,這玩意一看就不值錢。”
瘦高中年人不忿的說著,一旁的大圣心里也憋了一肚子的火氣。
他們幾個好長一段時間才行動一次,就是怕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那也要收獲頗豐啊。
如今搞來這么個東西,他們怎辦?
“行了,這次是個意外。”
大圣掃了眼中年人,后者立馬閉上嘴。
他可以抱怨提供信息的人,但絕不敢對大圣有絲毫的不敬。
不僅僅是對方的能力,更因為對方掌握了他們的家里人。
“孫叔,要不咱們將這玩意拆了吧。”
這時候一個拿著螺絲刀的青年走到跟前說道,“我剛才看了下,這機器有不少合金,要是拿出去也能賣個好價錢。”
青年說完,剩下一個青年人也站了起來說道,“對啊,叔。”
“咱們這一次辛辛苦苦的搞來的,總不能啥都沒有,空手回去吧。”
兩個青年站在一起,看樣子竟然有點像。
大圣聽兩人這樣說直接搖頭,“不行,咱們的規矩,拿來的東西,除了錢跟物資可以用,其他的都不能見光。”
說到這,大圣目光盯著兩人,“你們倆入行晚,我這次不怪你們。”
“但你們給我記住了,咱們現在做的事可是殺頭的事。”
“想想你們的妻子孩子,想想你們出事后他們受到牽連后會咋樣,你們就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了。”
中年人只是平靜的說著,可兩個青年都感覺到莫大的恐懼。
尤其想到成分問題,兩人更是目光閃躲的低下頭,一聲不吭的回到座位處。
見此,屋子里的其他人都跟著笑起來。
“小子,你們放心,老孫怎么說都是我們的兄弟,這發財的機會有的是,肯定不會落下你們的。”
角落里一個端著搪瓷缸子的中年人開口說道。
兩人連忙點頭,“謝虎哥。”
其他人見此也都滿意的點頭。
在他們看來,人有失手馬有失蹄,這次不行那就下次。
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
“貴平,你將東西拉回村子里,注意保密。”
中年人最后開口安排著,叫貴平的中年人立馬答應下來。
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可謂是得心應手,“老大您放心,我做事不會出差錯的。”
中年人滿意點頭,然后再次叮囑幾人,“咱們這次失手了,不過也不是沒有收獲。”
“最起碼孫家兄弟成了咱們自己人,這次行動表現的也是合格,這是件好事。”
中年人說完,屋子里其他人都對著兩個青年露出和煦的笑容。
而兩個青年在這番注視中也變得激動起來。
“你們在這等孫二娘回來,將事情說清楚后,就各回各家,過自己的日子。”
“等風聲過去了,我會找你們,咱們繼續做買賣。”
中年人從口袋里拿出一迭鈔票,“這是大家的辛苦錢,不多,但拿回家也有個交代。”
說完伸手遞給一旁的貴平,“每人一份,二娘的那份留出來。”
貴平忙點頭接過錢。
“老大。”
這時候端著搪瓷缸子的虎哥走到跟前,看著屋子中間的機器好奇說道,“我以前在機械廠干活,可從來沒見過這玩意。”
“老大,你說會不會是個新機器?”
“你知道的,回收站的老許是個喜歡新奇玩意的人,他有些門路能換成錢,我覺得可以找他看看,咱們多少也能賣點錢不是?”
虎哥說完,屋里其他人聽了都有些心動。
可中年人卻是一雙眼睛盯著虎哥,眼神中透著寒芒。
“阿虎,你出息了啊。”
冰冷的聲音傳來,虎哥連忙低下頭,“哥!”
見虎哥低下頭不敢違逆,中年人目光再次掃過眾人,神色凝重,“諸葛一生唯謹慎!”
“咱們還比不上諸葛亮呢,所以還是謹慎些好。”
其他人聽了再次點頭。
“你們在這等會兒,我還得去工廠報道。”
“對了,跟二娘好好說說,她那脾氣可不小。”
虎哥聽了點點頭,隨后就將中年人送走。
房門關上,虎哥又在窗戶前確定中年人離開筒子樓,這才走到原處坐下。
屋子里一陣寂靜。
“呵呵”
“二十塊錢,好大手筆啊。”
“老虎,這老大進了工廠,說話都硬氣了啊,出手闊綽啊。”
角落里一直沒有說話的壯碩中年人雙腳搭在桌子上,說著陰陽怪氣的話。
“阿龍,少說點。”
虎哥呵斥著,目光卻是看向其他人。
這時候,王貴平拿出一盒煙分給幾人,然后拿出火柴又挨個點上。
“幾位哥哥,你們知道的,我在這農村里那是吃一頓沒一頓的,這好容易出來打次秋風,要是拿著兩張紙回去,跟家里人咋交代?”
王貴平擰著一張苦瓜臉,面色悲苦。
一旁的孫家兄弟聽了連連點頭,“虎叔,我爸走之前跟我們交代過,說有什么事聽您的就行。”
“是啊,虎叔,您說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兩人說完,虎哥神色有些猶豫。
片刻后,一支煙吸完,虎哥這才嘆息一聲,“我認識個朋友,他對機器這方面非常有興趣。”
“尤其是咱們國內制造的東西。”
“上次阿龍拿回來的高壓鍋,就是賣給他得了兩百塊錢。”
“這次.”
說到這,虎哥看著屋子里的機器,感覺這機器不簡單。
最起碼比起他們工廠里的機床要復雜多了。
“虎哥,我跟你干。”
王貴平率先開口表示同意。
“對,虎叔,我們倆也愿意跟你。”
屋子里眾人紛紛表態,虎哥心中有所動搖。
見此,阿龍再次說道,“虎哥,老大已經不是以前的老大了。”
“他年紀大了,顧慮的多。”
“而且現在這什么日子啊,吃塊肉都得要票,家里孩子想要做身衣服都得等半年,這種日子我早就過夠了。”
“俺家娃要過年結婚,這結婚得起房子,沒錢怎么買木頭,怎么買磚頭啊。”
“這要是結不成婚,那豈不是斷了老王家的根嘛!”
“虎哥,您行行好,給俺指條明路。”
幾人圍上前紛紛開口說著,虎哥低頭看著腳上的鞋子,隨即咬牙說道,“那行,這件事咱們瞞著老大做。”
“不過,二娘那里要說好了,她要是不同意,咱們可就難辦了。”
見虎哥同意,眾人立馬嬉笑起來。
阿龍更是拍著胸口說道,“二娘那里你放心,她肯定同意,要不然那一身肥肉咋吃出來的?”
阿龍說完,王貴平立馬點頭,“是極,是極,二娘那身肉不僅肥還白著呢,就是死沉死沉的。”
王貴平這樣說,虎哥立馬露出壞笑,“老王,小心你的腰啊,這次搬運你這可是偏了點,不行的話早點說,讓自家兒子來頂班。”
王貴平露出憨厚笑容,“不成不成,俺家那小子實在,還是村里生產隊隊長呢,他要是知道干這事啊,估計回頭就能把你舉報了。”
虎哥聽了嘁了一聲,“他那是沒有吃過苦,遭過罪。”
其他人也都笑起來。
過了片刻,虎哥起身道,“這里不能待了,老大說不定會回來。”
“阿龍,去你那。”
“我去找那老許打聽打聽。”
“對了,記得給二娘留下記號。”
虎哥吩咐著,眾人紛紛答應下來。
而此時,剛回到工廠保衛科的老大跟同事打著招呼,然后來到辦公室里,看看左右沒人拿起電話撥打出去。
電話轉線一會兒,最后終于接通。
不等對面說話,老大率先開口,“貨物已經接到了,不過是工業券,不是糧票,下次注意了啊。”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而自始至終,對面都沒有聲音傳來。
但老大清楚,對面的人肯定明白話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