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楊，這事兒真他娘的蹊蹺。”
“這么大的東西怎么就在眼皮子底下沒了？”
“就是變戲法，怎么也得有個機關吧，啥都沒有，娘的邪門。”
王老一屁股坐在旁邊鐵軌上，不住的抱怨著。
聽到機關這詞，楊小濤想到什么。
所謂的變戲法就是會藏。
藏各種道具。
藏各種人。
想到這里，楊小濤朝著一旁的保衛科干事招招手。
“楊部。”
看得出對方心氣有些沮喪，押運貨物出了這么大的簍子，回去一個處分是少不了的。
搞不好連這身衣服都得脫下來。
楊小濤拿出煙分給對方一支，曹駿看了眼一旁坐在鐵軌上的王老，最后還是點上了。
“曹干事，有件事要問你。”
“楊部，您說。”
“你們全程都沒有離開過車廂？”
曹駿用力點頭，“對，自打上車后，我們就是睡覺也在車廂里，而且半夜時候每組兩人執勤，其實就是執勤的時候，我也是迷糊著，有點動靜就醒了。”
“楊部，我們是真的沒有說謊，真的一直都在車廂里看著。”
“我，我們也不知道，守了一晚上的東西，它，它怎么就沒了啊。”
說完，曹駿直接蹲在地上，涕淚橫流。
不遠處同樣押運的保衛人員聽了也都露出悲戚神色。
就是王老也都低著頭，臉上愈加悲苦。
楊小濤用力吸著煙，沒有再說。
可心里面，總覺得少了什么。
中午，調查組的眾人在車站里啃著饅頭，順便交流調查進展。
楊小濤捏著饅頭，心事重重。
總感覺距離真相的道路就差那么一腳了，可就是邁不出去。
哪怕是旺財跟小薇都用上了，還是沒有進展。
說不出來的難受。
王老比楊小濤更難受，這會兒正對著饅頭發呆。
王磊也沒啥心思吃飯，這要是別的事他還能推到當地公安身上，可現在看來，很可能是破壞分子在作祟，那就是他們的失職了。
余則成看看在場眾人，將饅頭吃完又喝了口白菜湯，打破沉默道，“我們到達后完成了押運人員的調查，也對列車上的工作人員了解情況，現場更是進行了勘察。”
“此外我們還去了停車的地方，經過調查那里沒有任何線索。”
“眼下我說一下調查的情況。”
隨著余則成的開口，眾人都將注意力反過來，就聽余則成繼續說道，“根據我們的調查，七機部的八位同志已經可以排除嫌疑。”
“列車的工作人員說了，該列車前面是客車，這貨車是屬于拖掛的，跟客車不相通，基本斷絕了從客車前往貨車的可能。”
“根據站臺工作人員對隨行旅客的調查，并未發現可疑人員。”
小波在余則成的示意下說道，“我對車廂進行了全面檢查，發現車廂內沒有拖拽的痕跡。”
“門鎖也是完好的，沒有撬過的痕跡。”
“還有，這箱子也是完好的，并沒有拆卸的痕跡…”
小波在那里說著情況，楊小濤立馬心里跟小薇溝通。
“小薇，這木頭箱子有沒有問題？”
“主人，這箱子就是用普通的楊樹做的，沒什么問題。”
小薇說完，然后又說道，“主人，旺財說車廂周圍的氣味太多，不容易分辨！”
“這里面也沒啥特殊氣味。”
“而且這木頭箱子里有股臭味”
“總之就是沒找到有用的信息。”
小薇在心里幫旺財翻譯著，楊小濤聽了輕輕點頭。
余則成見楊小濤點頭，立馬抬頭看過來，“楊部，您這有什么發現？”
楊小濤搖了搖頭，“還沒有！”
“周圍的人太多，旺財沒有明確目標，難以分辨。”
余則成應了一聲，繼續聽小波的檢查情況。
“我們檢查箱子里的物品，發現大部分都是楊樹葉子，但其中還有兩種樹葉，值得我們注意。”
說完指著一旁的地面，“這里面還有這兩種樹葉，應該是不小心放進去了。”
楊小濤順著目光看過去，旁邊撿出來兩小堆樹葉，看上去深綠、翠綠的都有。
“這應該是銀杏葉子，這個是，槐樹葉子。”
因為小薇的緣故，楊小濤也算是半個植物學家了，這兩種葉子看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幾人聽了都看著那堆樹葉，王磊直接說道，“這算是最大的收獲了。”
“應該是對方急著裝袋子，隨意塞進去的。”
楊小濤點頭，隨后對一旁垂頭喪氣的王老，“老王，這是個調查方向，你可以讓人打聽下。”
楊小濤指著地上的樹葉子說道，王老立馬雙眼發光，“你放心，我這就去查，沿途哪兒有銀杏跟槐樹的。”
“我這就去。”
說完王老也顧不得吃飯，快步往車站里跑。
其他人見了也不在意，余則成繼續主持會議。
“經過這段時間的探查，我們大體捋了下調查后方向。”
“第一個，就是最重要的，確定這計算機是什么時候丟失的，在哪里丟的。”
眾人聽了點頭，王磊卻是疑惑著，“八個人，都十分肯定的表示沒有離開過車廂，就是撒尿也在車廂外不出十米。”
“如此情況下，對方竟然在眼皮子底下將計算機掉包了，那這用了什么方式，在哪里掉包的，太他娘的邪門了。”
楊小濤也是同樣想法，在一旁點著頭，沉默不語。
“沿途可能還有些線索，接下來我跟小波去上面幾個城市看看。”
“領導，這里還得您坐鎮。”
王磊點頭，“你們放心去吧。”
余則成點頭，然后看向楊小濤，“楊部，你跟旺財和我們一起。”
楊小濤點頭，“行。”
幾人吃完飯，余則成就準備起身離開。
他們要沿著鐵路往北走，為此吳老特意協調了一輛北上四九城的火車。
幾人在站臺上登車的時候，站長李睿來到余則成身旁開口詢問道，“余主任，我過來問個事。”
余則成回頭點頭，“你說。”
李睿側頭看著站臺上的那群人，隨后說道，“余主任，這些人在這待了好一會兒了，這調查后一時半會兒沒結果，這人也不能一直都放在這里吧。”
“而且這么熱的天，里面還有老人跟孩子。”
“而且人回不去這家里人”
楊小濤看向不遠處的人群，卻是有些人已經躺在了地上。
余則成猶豫片刻，隨后嘆息道，“這樣吧，李站長你讓人將他們的籍貫信息都登記下來，然后給他們安排火車回去吧。”
李睿聽了松了口氣，這要是一直在這，萬一出點事他們火車站可負擔不起。
“等會兒。”
李睿剛要離開，楊小濤卻是開口喊住。
幾人疑惑著，然后就聽楊小濤說道，“讓你們食堂準備點飯菜，要有肉，回頭我讓人給你們報銷。”
余則成聽了感激的對楊小濤點點頭，這一頓飯下去，估計那些人的怨言會少很多吧。
李睿聽了連忙露出笑臉，“好勒，我這就去安排。”
等李睿走遠，楊小濤跟余則成繼續等著火車。
“我這干了這么多年，還真頭一次遇到這么蹊蹺的事。”
余則成突然感慨起來，“你說，要是咱們抓不到那些人，他們會不會嘲笑咱們無能啊。”
小波聽了撇撇嘴，“誰知道呢。”
楊小濤也是搖頭，“估計會嘲笑吧，畢竟咱們沒逮著他們不是？”
余則成看著伸向遠方的車軌，沉默不語。
不遠處，李睿來到滯留旅客面前，將好消息告訴眾人。
“同志們，大家不要著急，這次事情多謝大家的配合。”
“我們呢，馬上安排火車送同志們回家，大家不要著急啊。”
李睿話說完，滯留眾人立馬驚呼起來，一個個高興異常。
人群里婦女也跟著眾人站起來，露出笑臉。
這次是真的開心。
因為對方放自己離開后，就意味著這件事情即將結束。
跟他們有關的事情結束。
而他們也能回到以前的平靜生活，讓時間來抹平這些事件的影響。
同時，心里又有種讓別人喝自己洗腳水的快感。
“同志們，不要著急，不要著急，聽我把話說完。”
李睿再次大聲喊著，眾人漸漸恢復平靜，婦女也豎起耳朵想要聽聽啥情況。
“經過請示，我們火車站將會為同志們提供一份午餐，有肉的午餐。”
“一會兒去站臺登記，登記好了就可以吃飯，吃肉。”
李睿說完，人群安靜片刻后隨即猛烈爆發出呼喊聲。
婦女聽了又是高興不已，白嫖一頓肉，這也算是小賺了。
隨即眾人在工作人員的安排下開始排隊，沒一會兒就向著食堂走去。
站臺上，楊小濤幾人還在等著火車。
旺財在一旁隨意跑著，從飛機上下來后，感覺身體輕飄飄的，還是沒緩過來。
小薇落在旺財身上，躺在毛發里不去想那些煩心事。
楊小濤吸著煙，余則成被動的吸著二手煙，兩人都是一臉心事。
“小楊，小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王老的聲音。
楊小濤將煙頭扔在地上，看著王老跑到跟前忙問道，“老王，你有消息了？”
王老喘口氣，然后抹了把額頭的汗水，這才說道，“有點眉目了。”
“快說。”
余則成迫不及待的問道。
王老也不在乎，直接說道，“我讓人，打聽了鐵路沿線哪里有楊樹、銀杏樹跟槐樹的，結果最后發現還真有幾個地方。”
“哪里，你快說啊。”
王老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然后幾人立馬湊上前看著。
“這么多？”
楊小濤打眼一看最少五六個地名。
余則成也皺起眉頭，“這石城也有？可這石城的地方距離火車也太遠了吧。”
楊小濤點頭，也指著一處地方說道，“這里我清楚，距離火車也不近。”
“還有這四九城，這誰都知道有啊。”
“老王，你這準嗎？”
王老看著手上的紙條，也有些不太自信的說道，“應該沒錯，反正是火車沿路有的都在這上面。”
余則成有些失望，不過也是一個研究方向，“那行，反正都是大海撈針了，咱們就按照上面的來。”
王老搓著手點頭同意，然后深吸口氣說道，“若是人手不夠，我去找人。”
楊小濤卻是搖頭，感覺這樣做純粹是浪費時間。
不過兩人都這么說了，楊小濤也沒法子。
有了方向，王老的臉上也露出點笑容，隨手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自己先點上再遞給楊小濤。
楊小濤接過煙抽出來一支捏在手上，然后狐疑問道，“你說，這袋子里為啥出現三種樹葉？”
王老抬頭，隨后聳聳肩說道，“這誰知道呢？說不定順道拾起來就裝了進去。”
余則成也贊同點頭。
最起碼這算是此刻最重要的突破口。
楊小濤仍是滿頭疑惑，感覺就跟先前那般，有層窗戶紙要戳破，卻又戳不破。
難受的很。
點起煙，用力吸著。
片刻后，旺財回來，小薇落在口袋里。
不遠處，一列火車拉響汽笛緩緩駛來。
楊小濤卻是想到什么，“小薇，你見過槐樹、銀杏和楊樹在一起的嗎？”
小薇不明所以，但還是快速說道，“主人，這楊樹跟槐樹不能在一起的，最起碼要遠一些。”
“還有楊樹長得快，銀杏長得慢，也不適合在一起。”
聽小薇如此說，楊小濤是眼前一亮。
好像，明白了什么。
“小楊，準備上車了。”
王老看著火車緩緩停下，準備上車。
可楊小濤卻是搖頭，“老王，老余，我問你們一件事。”
兩人正準備上車，聽楊小濤這樣說連忙停下，然后就聽楊小濤說道，“這楊樹跟槐樹、銀杏之間存在相克的關系，相克，你們明白啥意思吧。”
王老瞪大眼睛，余則成眉頭輕輕皺起。
“所以這三種樹木不會在一起種植，最起碼不會靠的很近。”
“可袋子里偏偏出現了這三種葉子，你們不覺得奇怪嗎？”
楊小濤雙手一攤，王老也覺得不對勁。
而余則成直接說道，“混淆視聽。”
楊小濤雙手一拍，“對。”
“你發現沒有，咱們到現在為止，一點確定的線索都沒有，連什么時候丟的都不知道。”
“這是多么精密的策劃啊，怎么會犯這種錯誤？”
王老這時候也回過味來，然后拿起手上的紙條，“也就是說，這些都是錯的？”
“為什么這么做？”
余則成冷冷說道，“讓咱們去查，去錯誤的方向查。”
“然后他們就可以從容的離開。”
楊小濤補充一句，然后看向不遠處的車站食堂。
順著楊小濤的目光，余則成也看向那里。
“老余，要不要賭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