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
時值盛夏,清晨,陽光穿過沒有碧洗的天空毫無保留的落在地面上,然后像蒸籠一般緩緩的給大地上的一切加著溫。
漸漸的,受不了高溫的人開始躲進屋子里,又受不了屋子悶熱的人選擇坐在走廊、屋頭陰涼地里。
中院,大槐樹下。
楊小濤躺在椅子上,耳邊除了樹上的知了聲,還多了一陣嘚嘚嘚的聲音。
就看到老道站在椅子旁,手上拿著銀白色的推子隨著手掌的松握快速絞動,頭發應聲而斷,然后順著腦后往頭頂上推。
“老道,你這推子潤沒潤油啊,嘶扯頭發了,疼啊。”
楊小濤感覺到腦后不時傳來的刺疼開口說著,然后又看到刷刷掉落的頭發,又是擔心的說道,“喂喂,我要的是平頭,平頭啊,不是光頭啊,老道你可小心點啊。”
老道手不停,拿著推子熟練的游走著。
“老道,我跟你說話呢?”
見老道不言語,楊小濤又叮囑一番。
“我說,你哪兒那么多事啊,給你理成啥樣就啥樣唄。”
老道沒好氣的說著,然后看向一旁的端午,“看,咱這大孫子多精神。”
“怎么到了你這就這么多事呢?”
“還不如個孩子呢。”
楊小濤撇了眼剛剛理完發的端午,腦袋瓜子上一層毛,差點就跟光頭一樣了。
這小子還傻樂呵著,渾然不知道頭發對男人的重要性。
“算了,老子就不該聽你忽悠。”
原本楊小濤想去外面理發店捯飭捯飭的,順便去澡堂子泡個澡。
這一個多月下來,渾身上下像是擰巴似的,哪哪兒都覺得不對勁。
一旁周奎正看著自家閨女領著兒子走路,如今小雨也要上學了,平時在家里都能幫著照看弟弟,可是讓周奎省心不少。
“濤,濤哥,這,這理得好,很好。”
周奎聽到聲音樂呵呵的走過來,看著楊小濤濃密的頭發轉眼間成了毛寸,還是違心的夸了兩句。
老道聽了更是得意,“怎么樣,咱院里最老實的都說好,你還能說啥?”
楊小濤翻個白眼,“他說誰都好。”
聞言周奎笑笑,然后補充一句,“就是,很好。”
楊小濤無語,“得了,你們看著來吧。”
老道聽了推子更是用的順溜,可憐楊小濤不時呲牙咧嘴,這推子真的缺油啊。
“好了。”
隨著老道一聲得意的喊聲響起,然后麻溜的給楊小濤收拾完,就站在一旁欣賞自己的杰作。
楊小濤顧不得其他,來到一旁的水缸前看了眼,然后直起身子目光里有殺氣。
老道卻是悠閑的收拾著地面上的頭發,還不忘夸贊一句,“怎么樣,是不是特精神?”
“一看就是父子倆,一樣精神。”
“對不對,奎子?”
楊小濤看了眼端午,已經知道自己頭上的模樣了。
身后突然傳來笑聲,楊小濤回頭看去,就看到翠平跟冉秋葉站在門口。
這聲笑肯定是翠平的。
自家媳婦才不會這么淺薄呢。
只是,冉秋葉嘴角翹起是啥意思?
這娘們,幾天不收拾,就忘了自家男人的厲害了是吧。
沒搭理老道,楊小濤來到壓水井前,對著端午招招手。
端午立馬小跑過來,對于自己跟老爹一個頭型很是開心。
隨著端午壓水,楊小濤洗了把頭,然后又把端午拎過來給洗了一遍。
“還別說,你們父子倆這樣子,一看就是親生的。”
翠平在一旁大咧咧的說著,楊小濤對這娘們的性格早就習慣了。
“廢話,這不是親生的才怪呢。”
說完也不用毛巾擦,伸手摸了兩下,站太陽地上很快就干了。
“你家老余呢?最近怎么沒見他身影?”
楊小濤隨口問道,然后來到院子里摘了兩根黃瓜,在水里洗了兩下,掰斷一截遞給冉秋葉,另一根遞給翠平。
翠平接過黃瓜就啃了起來,“誰知道死哪去了。”
“他的事情我不管。”
楊小濤啃了兩口黃瓜,“那你的事情他也不管唄。”
翠平白了眼楊小濤,“他要是來管我的事情,你覺得會是好事啊。”
聞言楊小濤還真被噎住不知道怎么回答。
良久才豎起大拇指來,“翠平,以后誰說你笨就踹他。”
“為啥?”
“因為你那不是笨,你是大智若愚。”
翠平得意的露出牙花子,沖冉秋葉笑道,“聽,你家這口子說話就是中聽。”
冉秋葉聽了哭笑不得,這還真是‘大智若愚’啊。
“我去西海轉轉。”
楊小濤跟冉秋葉打過招呼,拿起準備好的釣魚竿推著自行車就往外走。
“早點回來,外面熱啊。”
冉秋葉在后面叮囑道,楊小濤頭也不回的擺擺手,“馬上就回來,中午吃魚。”
說完,人已經過了中院。
冉秋葉準備回屋收拾收拾,就看到翠平一根手指頭抵在下巴上,然后煞有其事的問道,“秋葉,我怎么感覺,你家那口子說的不像是人話啊。”
西海。
楊小濤釣魚竿再次拉起來,然后在周圍羨慕的神色中將一條尺長的鯉魚放進水桶里,隨即看了眼水桶里滿當當的收獲,想到以后還要可持續發展,隨即起身準備離開。
“小楊,你要回去了啊!”
就在楊小濤準備起身的時候,身旁的三大爺閻阜貴立馬笑著問道,“這來沒一會兒,不多坐坐了?”
話雖是這樣說著,可目光投向楊小濤的水桶心里可是羨慕著。
自己天不亮就過來了,可水桶里也就兩三條小魚,再看楊小濤的水桶里,來了半小時不到,直接裝滿了。
他們來這里是釣魚,人家來這里就是進魚的,能一樣嗎?
“差不多了,再釣就裝不下了!”
楊小濤隨意說著,收起板凳跟釣魚竿,拎著水桶起身,“三大爺,十點多了,早點回去啊!”
“天太熱,容易中暑。”
楊小濤好心勸著,閻阜貴聽了連忙答應下來,“哎,哎,我一會兒就走!”
隨即看著楊小濤離開,然后拿起凳子就來到楊小濤先前坐的地方。
臉上更是露出激動的神色,“可算是碰上一回,哪能回去啊。”
以他多年來釣魚的經驗,只要跟得上楊小濤的班,肯定能有收獲。
“今天,必將是收獲滿滿的一天啊!”
閻阜貴高興的搓搓手,然后將魚鉤掛上蚯蚓,急忙扔進水里。
楊小濤一路回到四合院,剛進來中院就看到家門口老道給人理發。
推著車子來到跟前,楊小濤好奇看了眼,然后就停下車子好奇道,“老道,你這推的太長了,再短點。”
老道停下動作,然后看看楊小濤,又看看坐著的余則成,“長嗎?那再短點。”
聽老道這樣說,余則成忙抬手說道,“別別別,我感覺現在就挺好的。”
“挺好,這樣就行。”
說完又瞅了眼楊小濤,登時明白這家伙是啥意思了。
這是見不得別人頭發長啊,是要有難同當啊。
“這樣不行,多熱的天,老道給推短點,這樣洗頭也快。”
楊小濤在一旁笑嘻嘻的說著,余則成忙說道,“楊小濤,你趕緊回家做飯去,別在這搗亂。”
“老張,咱快點,我還有點事找這家伙。”
老道聽了動作卻是不急不緩,“沒事,他做好飯咱們直接去吃就行。”
“你別動,我感覺這里還是有點長。”
“別動啊”
旁邊傳來楊小濤的聲音,余則成則是一臉無奈。
來到院子里,楊小濤就聽到隔壁屋子里傳來孩子的聲音。
剛才還納悶呢,怎么院里沒孩子,結果家里孩子都跑屋里了。
透過窗戶,楊小濤看了眼里面情況。
就看到一群孩子圍在電視機前,不時傳來吆喝聲。
兩個身影手上拿著游戲機把子嗷嗷的喊著。
不用看就知道,除了端午跟醒醒沒別人。
這段時間楊小濤忙著工作,冉秋葉也忙著鄉下中學的事情,家里的孩子就放了羊。
至于醒醒,這孩子自從知道楊家里有游戲機,自己沒事騎自行車就跑過來了。
家里的大人也放心。
看一群孩子注意力都在電視機上,楊小濤沒有打擾,徑直走進客廳。
“唐秘書。”
來到客廳看到冉秋葉翠平正跟唐明月說著話,楊小濤略帶尷尬的打著招呼。
“楊部!”
唐明月下意識的用手捋了捋耳邊頭發,“釣魚回來了。”
“啊,這次釣了不少。”
“你們聊,我去做飯。”
楊小濤看了眼冉秋葉,然后拎著魚去了廚房。
冉秋葉伸手握住唐明月的手,“唐姐,醒醒就去楊家莊吧,正好苗苗端午都在,孩子多了也能互相照顧著。”
翠平也在一旁說著,“對啊,唐姐,有我跟秋葉看著,醒醒沒事的。”
唐明月輕輕點頭,這次來主要是為了孩子的上學問題。
她跟在首長身邊,大姐也要忙著事情,孩子又到了上學的年紀,就想著找個省心的學校安置進去,后來想了下,就來了這里。
“那好,等回去我給醒醒說說,開學就去楊家莊。”
“到時候你們好好管管,這孩子打小就沒吃過苦,現在還鬧脾氣,我這當媽都快管不了!”
冉秋葉聽了點頭,“端午幾個也是,尤其是小四小五,這倆閨女被他爹寵的快要上天了,說一句有十句等著”
“你們的還小,我家石頭更是鬧騰,現在都不想回家了,幸好有笑笑在.”
三人沒幾句就開始嘮起家常,嘴里說著自家孩子咋樣咋樣,討人厭的玩意。
廚房里,余則成靠在門邊,摸著有些滑溜的腦袋,終于明白楊小濤為啥這么大怨念了。
一口將黃瓜咬碎,余則成繼續說道,“反正最近這西天,你注意點。”
“至于家里人,我們這會安排好的。”
楊小濤正處理著魚,聽余則成說完后頭也不抬的說道,“這群家伙就不能消停點嗎?”
“咱們關起門來過日子,惹他們了沒?罵他們沒?挖他們祖墳沒?”
“就不能讓人安穩的過日子嗎?”
“多少年了,這不切實際的夢還做著呢。”
說起來,這些年碰到事情可不少,楊小濤也就習慣了。
不習慣也不行,自己做的又多好,就有多招人記恨。
如此情況下,他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
只要自己家人別出事,其他的來多少,他收拾多少。
可就是覺得惡心。
余則成放下手,感覺腦后跟推得挺狠的,摸起來都沒有毛茬了。
下次,一定不聽自家媳婦的了,花點錢也要出去理。
“他們啊,賊心不死唄。”
“總覺得有了靠山,總覺得會有那么一天能回來唄!”
楊小濤搖搖頭,“這就叫自欺欺人,白日做夢。”
說著將鯉魚清洗干凈,然后瞥了眼余則成,“我說別光站著啊,搭把手。”
余則成看了眼灶臺,將黃瓜吃完,拍拍手拿起柴火開始引火。
“我沒問題,但家里人,孩子多,老人也有,你們得好好看著。”
楊小濤開始做飯,余則成將火引著后就往后離灶臺遠點,然后拿起一旁的蒲扇扇呼著,“這點你放心,我們這次動用了不少人,上面對這件事也很重視”
“要我說啊,這沒有千日防賊的。”
“你們不能等對方都來了再動手啊,這萬一出事咋辦?”
余則成輕輕點頭,“今后不會了。”
“上面已經有了新的規定,特事特辦,你放心就行。”
聽余則成這樣說,楊小濤便不再過問,只是說了一句,“那啥藥給我一盒,我們研究下。”
余則成眼睛一瞇,“你想干啥?”
“不干啥,就是好奇,想研究研究。”
楊小濤隨意說著,可余則成卻是面色嚴肅,“不行,這玩意不能隨便碰。”
“你也別碰,這東西很危險。”
楊小濤放下鏟子側頭笑道,“老余,我問你,槍,危不危險?”
余則成皺眉沒有回答。
他知道楊小濤的意思,也清楚這話里的含義。
但他深知那玩意的害處,閉口不說。
楊小濤卻是繼續說道,“老余,這玩意在人家那就是槍,就是武器。”
“既然是武器,人家有的,咱們能沒有?”
余則成仍舊不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拿出一盒煙自顧自的抽起來,直到楊小濤將飯菜做完,依舊沒有言語。
第二天,余則成將收繳上來的‘消炎藥’送到機場,隨后在一番檢查確定之后,飛機向著西北內陸起飛。
望著逐漸消失的飛機,余則成想起楊小濤說的,既然是武器,人家有的,自己也得有。
只是在內心中,余則成還是希望這種惡魔最好永遠被關在潘多拉的盒子里。
可真有那么一天,這盒子被打開了,那.